《松雪落桂枝》洵妻

9、第九章

　　贺笙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卿酒的手，琥珀色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和被莫名冒犯的不知所措。
　　耳朵上原本只是微炸的绒毛此刻彻底蓬开，连尾巴都炸成了“鸡毛掸子”
　　“别碰我！”
　　卿酒那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心绪不宁。
　　他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问出了从刚才起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并非真的那么不堪，”
　　他顿了顿，似乎不太情愿承认这点，
　　“为什么还要在课堂上那样对我？用戒尺……当众……”
　　后面的话他有些难以启齿……
　　卿酒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头黑发柔软蓬松的触感，以及猫耳温热抖动的微妙反应。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浅笑。
　　“原因有三。”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愧疚或动摇。
　　“第一，规则就是规则。”
　　“圣辉学院的校规适用于每一个在此求学的人，无论其身份为何。你迟到、扰乱课堂、言行失当，证据确凿。不惩戒你，便是对规则的亵渎，我身为导师，职责所在。”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指摘。
　　“第二，”卿酒的目光变得更具穿透力，仿佛要看到贺笙灵魂深处。
　　“正如我方才所言，你的伪装，过于刻意。一个真正散漫无知、只知享乐的关系户，在受到当众惩戒后，会如何反应？”
　　贺笙愣了一下。
　　卿酒继续道：“他会更加怨恨，更加叛逆，或许会变本加厉地挑衅，以此来掩饰自己的难堪和虚弱，证明自己‘不在乎’。”
　　“这才是符合逻辑的行为轨迹。我当众施以惩戒，正是在为你后续可能，，或者说，你必然会进行的更出格的行为，提供一个合理的‘动机’和铺垫。”
　　“易怒的想要找回场子的纨绔子弟，这个角色，是不是比你之前那个略显空洞的人设更具说服力？也更方便你暗中行事？”
　　贺笙彻底怔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想到在卿酒眼中，竟是需要“配合演出”才能完善的剧本。
　　那些惩戒，竟然成了他角色塑造的一部分？
　　看着他怔愣的表情，卿酒给出了第三个原因，声音比之前更为低沉了几分，带着明晃晃的警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贺笙，你太小看圣辉学院，也太小看你正在调查的事情了。”
　　“这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但你能确保，盯着这里的眼睛，只有我一双吗？”
　　“你过于张扬的‘无能’和‘放肆’，在某些存在眼里，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一种值得探究的信号。”
　　“我的惩戒，是在提醒你，也是在提醒可能存在的其他观察者。”
　　“你，贺笙，就是一个仗着家世、不懂规矩、容易冲动、需要被严厉管教的纨绔子弟，你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用‘被宠坏的太子爷’这个身份来解释。”
　　“疼痛和难堪，是为了让你记住，在这里，真正的危险往往隐藏在平静之下，你需要更谨慎，而不是收起自身的实力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卿酒的话像是一盆混合着冰碴的水，从贺笙头顶浇下，让他瞬间清醒，也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原来……是这样吗？
　　那些惩戒，不仅仅是维护规则，不仅仅是在“帮助”他完善伪装，更是一种……带着冷硬意味的保护？
　　是为了让他在更未知的危险面前，显得更“无害”更不值得深究？
　　这个认知让贺笙心情复杂。
　　愤怒和屈辱依然存在，但其中混杂了一丝荒谬的理解，甚至是一缕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感激？
　　他看着卿酒那张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位天使长的心思，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沉得多。
　　“所以，”贺笙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移开视线，“你打我，还想说你是为了我好？”
　　卿酒沉默了片刻。
　　“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至少，在契约成立之前，这是基于我的职责和判断，所采取的最优方案。”
　　“那现在呢？”
　　自己想方法倒不如直接用别人想好的，贺笙试探得询问道：
　　“天道契约成立了，我们成了‘伴侣’。你的最优方案，又是什么？”
　　观星台上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卿酒的那张冰块脸上鲜少的出现了一丝皲裂，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许久，卿酒才移开目光，有些局促的回了句“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