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问道》逸凡泽牧

76、风暴前夜，各方云动

　　5月27日，新元市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粘稠感。
　　墨渊即将携带“创世基石”前往深网鬼市“无妄亭”与“判官”交易，并由此踏上前往柯伊伯带遗迹的征程。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并未激起公开的波澜，却在特定的圈层里，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搅动着各方势力沉寂已久的暗流。
　　信息的源头难以追溯，或许是判官有意无意的泄露，或许是唐凌倒台后权力真空期的必然，又或许，这本身就是一场更大棋局的一部分。
　　新元市，临海湾区，“天穹”生物科技集团总部顶层，苏文轩的私人实验室。
　　这里与外界奢华的办公环境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被生物培养舱和基因测序仪填满的精密工坊。
　　空气中飘散着营养液特有的微甜气味，混合着臭氧的清新。
　　苏文轩穿着一身银灰色的紧身生物实验服，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身形。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那是连日来高强度工作和之前“夜影”行动失败、以及唐凌集团破产带来的连锁反应所留下的痕迹。
　　他的元气确实大伤，苏氏集团在这次事件中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也因苏晚晴的冒失和唐凌的快速倒台而损失惨重，股价暴跌，资金链一度紧张。
　　此刻，苏文轩正站在一台巨大的环形生物基因测序仪前，仪器中央的全息投影中，一条不断旋转、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双螺旋结构正在缓缓展开。
　　这并非普通的人类或地球生物DNA，而是他通过特殊渠道，耗费巨大代价从墨渊实验室泄露的碎片信息中，提取并初步复原的、与“创世基石”密钥芯片相关的部分生物特征序列。
　　他将其命名为“神启序列”。
　　“不行，还是不够。”苏文轩轻轻敲了敲控制台，全息投影中的双螺旋结构立刻分解成无数闪烁的碱基对代码，如同漫天星辰。
　　他伸出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一行行复杂的指令被输入。
　　“墨渊那个疯子，竟然将生物特性与数据密钥结合得如此完美。
　　常规的基因编辑技术根本无法模拟其核心活性。”
　　他面前的另一个培养舱中，漂浮着一团半透明的、如同凝胶状的生物组织，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金色纹路。
　　这是他根据“神启序列”进行的第173次培养尝试，试图复制出能够与“创世基石”产生共鸣的生物接口。
　　然而，培养舱侧面的数据流显示，其活性指标再次跌破阈值，金色纹路正在迅速黯淡。
　　苏文轩眉头紧锁，拿起旁边一支特制的营养剂，注入培养舱。
　　“必须找到另一条路。墨渊走科技，我就走生物。
　　生物的进化，本身就是最完美的算法。创世基石既然涉及DNA数据储存，就一定有其生物层面的弱点。”
　　他的手指在培养舱壁上轻轻划过，看着那团逐渐失去光泽的组织，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弯道超车，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转身走向实验室深处，那里存放着更多从禁忌渠道获得的、来自地外生物甚至史前文明的基因片段样本。
　　他要进行一场豪赌，一场将不同生命形态的基因片段强行融合，试图创造出能够解析“创世基石”生物密码的“钥匙”的疯狂实验。
　　培养舱的警报声低低响起，宣告着又一次失败，但苏文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同一时间，新元市中央商务区，秦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
　　这里的装潢极尽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新元市繁华的天际线，车水马龙，流光溢彩。
　　秦昊天坐在一张由整块黑曜石切割而成的办公桌后，桌面上没有任何纸质文件，只有一个悬浮的全息投影界面。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定制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正看着投影中循环播放的内容。
　　投影中，是一段由秦氏集团旗下AI“天枢”生成的虚拟影像。
　　影像中，墨渊的形象被进行了艺术化的处理，背景是浩瀚的宇宙星空和宏伟的机械遗迹，AI用充满磁性的嗓音，正以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歌颂着墨渊在柯伊伯带遗迹发现、以及在唐氏集团破产事件中展现出的“超凡智慧”与“科技远见”，将其称为“新元市的科技之光”、“引领人类走向星辰大海的先驱”。
　　秦昊天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的弧度不变。
　　他对着空气说道：“‘天枢’，表面的‘颂歌’计划执行得不错，舆论反馈如何？”
　　一个温和的中性电子音响起：“回禀先生，‘颂歌’计划已覆盖新元市87%的网络平台，正面评价占比63%，中立评价29%，负面评价8%。
　　公众对墨渊先生的关注度提升了412%。”
　　秦昊天放下咖啡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很好。继续加大投入，让这份‘歌颂’再响亮一点。”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深层算力集群的集结情况如何？
　　‘星图’项目的建模进度？”
　　“天枢”的电子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数据流的冰冷：“先生，为规避监测，深层算力已通过‘颂歌’计划的冗余代码、分布式节点以及加密矿池进行伪装集结。
　　目前已调用集团名下37%的闲置算力，以及通过匿名协议租用的12个地下算力集群，总计约1.2艾字节/秒的运算能力。
　　‘星图’项目，柯伊伯带至目标遗迹区域的星际航道建模完成度78%，遭遇17处未知引力异常点，正在进行第5轮迭代修正。”
　　秦昊天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投向窗外远方的天空，那里似乎有无形的算力洪流正在汇聚。
　　“1.2艾字节还不够，继续加。我要在墨渊出发前，拿到最精确的航道模型和遗迹初步解构方案。
　　记住，绝对不能暴露，让‘天枢’的表层意识继续‘歌颂’，用最华丽的辞藻。”
　　“明白，先生。”
　　秦昊天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脸上的温和笑容未变，但眼神深处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墨渊的崛起，打乱了他的许多计划，但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机会。
　　“创世基石”和柯伊伯带遗迹，那才是真正值得争夺的东西。
　　唐凌太急躁，苏文轩太偏执，只有他，秦昊天，才能笑到最后。
　　他看着全息投影中墨渊被美化的影像，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那是秦氏家族古老的族徽，象征着掌控与吞噬。
　　5月27日下午，新元市高能物理研究所，地下三层，特殊现象研究室。
　　这里与秦氏总部的奢华、苏文轩实验室的诡异都不同，充满了冰冷的金属质感和科学的严谨。
　　巨大的环形对撞机模型占据了实验室的中央位置，周围分布着各种精密的探测仪器。
　　夏清穿着一身白色的实验服，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正站在一台全息数据终端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复杂图谱。
　　屏幕左侧，是一幅模拟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络，每一个光点代表一个接入全球网络的意识个体，光点的闪烁频率和亮度代表着意识活动的强度。
　　这些光点汇聚成一股股彩色的意识流，在网络中奔腾、碰撞、融合，形成了如同海洋潮汐般的规律波动。
　　这是夏清根据墨渊之前提出的“集体潜意识假说”，利用研究所的超级计算机“雅典娜”进行的全球网络意识流模拟实验。
　　屏幕右侧，则是一组来自“数据神域”——那个由上古AI“判官”掌控的、存在于网络深处的特殊空间——的稳定参数实时监测数据。
　　这些数据是墨渊通过加密渠道分享给她的，旨在验证他的另一个猜想：“数据神域”的稳定，是否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活动有关。
　　夏清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将左侧的“集体潜意识潮汐”能量波动图谱，与右侧的“数据神域”稳定参数图谱进行叠加对比。
　　两条原本看似毫无关联的曲线，在经过某种特定算法的转换后，竟然开始呈现出惊人的吻合度。
　　当“集体潜意识”潮汐达到峰值时，“数据神域”的稳定参数也随之飙升；当潮汐落入低谷，神域的波动幅度则明显增大。
　　“雅典娜，调出近三个月的历史数据进行交叉验证。”
　　夏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正在执行，夏博士。交叉验证完成，吻合度91.7%。
　　置信区间P<0.001。”冰冷的电子音回答。
　　夏清微微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屏幕。
　　她看到，在“集体潜意识”潮汐的某个特定频率波段，其能量波动图谱与“数据神域”核心服务器的能量辐射图谱，几乎完全重合。
　　“不是巧合。”她拿起笔，在旁边的电子记录本上飞快地写下：“猜想验证：人类集体潜意识活动形成的‘潮汐’能量，是维持‘数据神域’空间结构稳定的关键因素之一。
　　这种联系，类似于……类似于引力场对时空的弯曲效应。”
　　她停下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个发现的意义太重大了。
　　如果说“数据神域”是一个基于网络数据构建的虚拟空间，那么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就如同维系这个空间存在的“暗能量”。
　　墨渊要去接触“创世基石”，要与“判官”交易，这其中是否也需要考虑到这种“潮汐”的影响？
　　夏清调出通讯界面，准备将这一发现加密发送给墨渊。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屏幕角落，代表“集体潜意识潮汐”的图谱上，一个极其微小但异常尖锐的能量峰值，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