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屹而安》祁遇记

4、关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影子。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公式，沐阳低头做笔记，笔尖划过纸面，忽然一顿——纸上洇开一小片墨渍，像极了以前校服上洗不掉的污渍。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从前的学校。

　　也是这样的午后，他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刚拐进走廊，就被三个男生堵在拐角。为首的是班里的“小霸王”，伸手就抽走了他怀里的作业本，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转校生就是好欺负，让你上次不借我抄作业。”

　　沐阳攥紧拳头，想弯腰捡本子，却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推，重重撞在墙上。作业本散了一地，字迹被脚印弄得模糊不清，就像他当时委屈又不敢声张的心情。

　　“哭啊，怎么不哭？”有人扯着他的书包带，把里面的课本、文具全都倒了出来，“听说你成绩好？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周围有同学路过，有人假装没看见，有人悄悄指指点点，没有人站出来帮他。直到段誉路过，告了老师那些人才一哄而散，而他只能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被弄脏的书本，心里又冷又沉。

　　后来，这样的事情成了常态。他们会藏起他的文具，在他的课本上画涂鸦，甚至在体育课上故意把他推倒在泥坑里。他告诉过老师，也跟父母提过，可换来的只有“忍一忍就过去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的安慰。但段誉会保护他安慰他久而久之，然而他还是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胆怯，走路总是低着头，生怕再遇到那些人。

　　“沐阳？”

　　一声轻轻的呼唤把他拉回现实。沐阳抬头，看见屹安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走神了？老师刚才叫你回答问题。”

　　他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涨红，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笔。物理老师正看着他，笑着说：“没关系，新同学可能还没适应，坐下再好好想想吧。”

　　沐阳坐下，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刚才回忆里的委屈和恐惧还没散去。他悄悄瞥了眼身边的屹安，对方正把自己的笔记往他这边推了推，纸上用红笔标注着刚才老师讲的重点，旁边还写了一行小字：“别怕，有我在。”

　　字迹工整利落，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沐阳的全身。他转头看向屹安，对方刚好也在看他，眼底没有嘲讽，没有冷漠，只有真诚的关心。旁边的段誉也探过头来，压低声音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着两人真诚的脸庞，沐阳心里那片曾经冰冷的角落，忽然被阳光照亮了。他摇摇头，小声说：“没事，谢谢你们。”

　　放学铃一响，段誉像一阵风似的收拾好书包，“哐当”一声把椅子推进桌肚：“走！去吃烤串！”

　　沐阳刚把课本叠整齐，屹安就递过来一个帆布袋：“把作业和易错题装这里，不容易皱。”袋子是浅灰色的，洗得有些软，带着点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哇，屹哥你连袋子都给准备了？”段誉凑过来，夸张地捂住胸口，“我酸了，真的酸了！”

　　屹安没理他，只是看向沐阳：“我住的小区离学校近，你要是有不懂的，晚上可以微信问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把微信号写给你。”

　　沐阳连忙拿出笔记本，看着屹安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字迹依旧工整。他小心翼翼地撕下那一页，叠好放进书包里，心里暖暖的。

　　三人走出教学楼，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段誉一路叽叽喳喳，说着哪里的好吃，该去哪里吃……沐阳听着，偶尔点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走到校门口，段誉忽然停下脚步。

　　沐阳愣了愣，刚想说怎么了，就看见不远处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以前学校欺负他的那个“小霸王”的跟班。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往屹安身后缩了缩。

　　屹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段誉也反应过来，脸色沉了下去：“是他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跟班也看见了沐阳，眼睛一亮，立刻推开车门走了过来，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也可以是似笑非笑）：“哟，这不是沐阳吗？转校了也能碰到，真巧啊。”

　　沐阳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

　　屹安往前一步，挡在沐阳身前，眼神冰冷：“有事吗？”

　　那跟班被他的气势震慑了一下，却还是强装镇定：“跟你没关系，我找沐阳说话。”

　　“他不想跟你说。”屹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滚。”

　　那跟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了看屹安，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段誉，知道讨不到好处，悻悻地骂了一句，转身回到车里，开车走了。

　　直到轿车消失在视线里，沐阳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你没事吧？”屹安回头，语气里带着担忧，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沐阳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谢谢你们。”

　　段誉皱着眉：“再让我碰到他们，看我不收拾他们！”

　　屹安沉默了片刻，说：“以后放学我送你回家，或者你跟我们一起走，别一个人。”

　　沐阳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眼眶有些发热：“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我家不算太远。”

　　“麻烦什么？”段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铁三角’啊！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屹安也点点头：“听我的，安全最重要。”

　　沐阳看着他们，再也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

　　夕阳下，三人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沐阳看着身边的两人，心里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恐惧和委屈，都在这温暖的陪伴里，慢慢烟消云散了。他知道，在这里，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