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秦，天幕扒出了我的黑历史》月心离

48、043 渊陵之中

　　他没有说话，黑眸犹如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看的她莫名心里有些发憷。
　　明明是平静至极的眼神，可莫名会让她从心里涌现出一种异样，就好像如果一旦捅破这一层假象，其后的真实会让她无法承受。

　　湛沅汐有些惊慌的背过身子，接着合上箱笼的机会避开了他。

　　嬴政的视线，却未如往常一般，就此移开。反倒是继续看着她。

　　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和他相伴度过了十个春秋。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带着心心念念为他准备的一切，曾长眠在这一处阴暗的地下。

　　在他重回亲政、摈弃一切向前走的时候；经历了一生的征战，带着为他攒下的这一切，依然痴痴的留在原地。

　　凭心而论，若是当时有选择，他会为了湛沅汐留在那个世界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会。

　　即便回到本该属于他的时间段，属于秦始皇嬴政的一切早已作了古，他都宁愿化作鬼魂守在他曾经开疆拓土的地方。
　　真正要说起原因，大概只是因为：落叶归根？或者作为一位帝王的骄傲？具体的，他也说不清楚。

　　可这样倔强的湛沅汐，却可以为他舍弃了一切。来到属于他的世界。
　　他从未具体问过，她究竟是怎么来的。就如同他知道，即便他问了，她给出的也不会是所有，轻描淡写的隐瞒，很容易让人忽略其背后的艰辛。索性，由他自己来发现，相信，这里会留下足够她曾经存在过的烙印。

　　弯腰，他将无论是手感、材质、外表，那样都深得他欢心的宝剑放回了箱笼中；在伸手合上箱笼实成的木质雕花盖的时候，他闻到了箱子中传来的泥土腐蚀的淡淡气味。
　　那是在华丽的一切也无法遮掩的…属于陵墓的、腐朽的味道。

　　看着被帷幔遮盖的巨大石室石床，和帷幔两边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略微有些凌乱的被褥，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这是一座陵寝，是曾经被天幕时间传为千古奇谈的、属于西湛新纪元开国女帝湛沅汐的渊陵；可就这样一座陵寝，就锁住了她的一生。

　　她就静静地躺在即便垫了无数锦缎、依然冷冰冰的石床上，随着这墓中的其他陪葬品，静静安眠于此。

　　他该庆幸，她醒来了吗？该庆幸她还活着，无需跟着这个腐朽发烂的一切一起萎靡衰败？
　　或许是该庆幸，她最终还是踯躅前行，来到了他身边。

　　他忽然间又加重了‘渊陵本不该存在’的念头，她还没死，为何要这消失在时光中、已经落成的陵寝？！！
　　即便她死去，也合该与他一起，葬于始皇陵中，也不枉全了他们这份历经千难的相遇和真情！她合该和他…

　　他倏然间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对他已有如此重要了吗？
　　他再迟钝也是个成年人，区区亲情不致于此，他能清晰分辨；如果只是亲情，那么方才他不致于如此的哀恸到甚至生出将这一切尽数毁灭的欲望，也不会生出无论生死都要掌控她、占有她的所有！

　　不单单只是知己，也无法止步于亲情。若说单一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欲望，又太过肤浅。他一时间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将她完全融入他的骨血中。这样，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她，这样，也没有人可以觊觎她，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也好过如今，这样恍恍惚惚总要担心不经意间会将她弄丢。

　　心头涌现的一股无法按耐的戾气，让他平生出了一种空虚。
　　顺着本能的吸引，他踱步走到她的身后，大掌微微抽搐了下，径直抬起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全部包裹到他宽阔的怀中。低下头，轻嗅着她发上淡淡的花香味，他微合眼，感受着她填满他空虚的充实感和满足感。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湛沅汐显得有些惊讶的同时还略显局促。
　　可她并没有挣扎，只是放任自己依赖的将身体的重量尽数倚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气味将她笼住的安全感。

　　就在这静谧的、只有彼此的空间中，两人静静地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们又心照不宣的分开了。可彼此之间又好像多了什么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东西。

　　出了中央墓室，湛沅汐带着嬴政，走在墓室宽阔的甬道间。
　　渊陵的工程技巧好大，比之他的始皇陵也毫不逊色。记得天幕曾说过，渊陵完全是由百姓们集资为湛熙帝修建的时，他还没有那么直观的感触；如今深入渊陵，他倒是深有体会：嫋嫋是一位当仁不让的千古一帝，否则，如此大的、劳命伤财的工程，又怎能劳动百姓亲力亲为、出钱出力呢？

　　在路过一个极其大的墓室时，他不经意间抬头打量了了一眼，竟是文书档案库。
　　历任帝王大殓入葬之后，一般而言都会在墓室中留下备份的起居注，文书档案室里，会有他想要寻找的答案吗？

　　不想这一眼就让湛沅汐抓个正着：“就知道你肯定最喜欢这里了！这里是湛国当世最全的各类文献资料的集合，涵盖了各行各业的相关，师父若有兴趣，不妨有空来翻翻看，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好。”见她并没有怀疑什么，甚至主动开放了档案室，他有些无奈的应下了：如此单纯的嫋嫋，也不知在湛国的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文书档案室之后是武库，路过武库时，湛沅汐指着紧锁的大门介绍道：“这里就是兵械存放的地方，别看看着小，其实当真不小，地下还有呢。而这里外围的随葬陵寝中，还有比这更多的兵械，就是没有这里的兵器好罢了！不过开门可得小心，他们也算是足够尽心了，可把这里面塞的满满的，弄不好一开门就让埋了也是有可能的，当时我打开粮库门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有没有伤到？”闻言，嬴政却是一惊，随即拽住了她的胳膊阻拦住了她向前的脚步，话语间皆是满满的不悦和担忧。

　　“没有，我躲的还算及时！就算伤到也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早就没事了！”湛沅汐毫不在意的说道。

　　“往后，做事切记要小心！如今大秦正值紧要关口，即便寡人防备得再紧，你依然要切忌，不可大意！”注意到她的毫不在意，嬴政心下一沉，脸上表情也变得尤为慎重。
　　也确实如此，前世哪怕他完成大一统，各类刺杀也从未停过。即便郎中令军和禁卫军再严防死守。可他本人依然处于高度提防中，否则稍有不慎，他就不是病逝沙丘，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

　　他固然会好生保护好嫋嫋，可她自己依然大意不得。

　　不过…自见面之后，似乎没见她用过兵器动过武，除却五禽戏外，他也没见她练过武。是不想还是…？

　　“多谢师父，我知道的，我会小心的！”湛沅汐其人，最不会辜负的就是别人的真情。
　　可能这也与她得到的本就少的缘故，故每一份真心才更显难能可贵。

　　可嬴政说的，也确有此事。想起在市肆之中听闻的那些，可能嬴政的话还属于美化之后的描述，真实情况可能还要血雨腥风。

　　见她慎重应下，嬴政虽有担忧，却也没有在说什么。

　　拐过弯，粮库就到了。上回被强硬的合上的门早就被堆积如山倒塌在门口的粮食重新冲撞开，然后卡死，整扇门变得开也不能开关也无法关，狭小的缝隙导致人也无法进去。

　　看着这一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湛沅汐一直以来的平静被打破了。她小心翼翼意图从狭窄的门缝中钻过去，她个子矮骨头又纤细，她预估打量过，这个主意确实可行。

　　可想而易见的，自然被不悦的嬴政拉住了。
　　他拦住了她，将她拉到离门有些距离的地方，令她在站好，自己弯下腰，就着半掩的门缝，将门口一般在里一半在外的一整袋粮食首先拽了出来，也借此将门缝撑的大了些，然后就着这个被撑大了些许的缝，将能拽出来的、堵在门口的粮食尽数清理了。

　　随后，光明正大的就着半掩的门进了粮库。

　　见状，湛沅汐一边焦急的提醒道：“师父，你也要小心！”
　　一边则尾随着他一起，闪进了门口因为清理好不容易总算能够站两个人的见白处。她说的话嬴政也不知道听见没有，总归是没有接话。站立片刻，他开始着手将倒塌的粮食山休整，湛沅汐见状，立刻上手帮忙。之后，他们又一起将堵在门后面的粮食抬回了高高的粮食山上。

　　“这里都是米、麦、黍等等需要蜕壳或者处理的原粮，也是可以种植的良种！”能作为殉葬品被放入她的陵寝的，定是湛国改良出的优质品种。用这样的种粮繁衍出来的植物，定能打破常规，带给所有人惊喜。
　　只是…即便是关中平原的土地，也不见得肥沃，那么大秦其他地方的土地呢？

　　囤肥需要尽快推进，否则即便有良种，也很难提升产量。归根结底，任何作物的种植都离不开土地的肥力和管理！

　　“嫋嫋，替我寻些关于种植和这些作物的书来吧！”看着这一室堆的严严实实的粮食，嬴政既是兴奋，又有些慎重的说道。

　　沅汐闻言，自然了悟的点头答应了。在她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发现了他不同于那十年相处中的另一面：他是一位做事极其认真尽责的人，恨不得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农耕为大秦重事，他绝不会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