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海盐棒棒糖

1、一见钟情

　　学术会的茶歇时间，人流低语着涌动。金辰靠在摆放点心的长桌旁，目光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穿透熙攘，精准地落向大厅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人就斜倚在窗边，身姿挺拔，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与窗外漫入的光线勾勒出利落的线条。灯光流转，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绷着一丝生人勿近的冷感。他微垂着眼，手里漫不经心地握着杯清水，指节修长明晰，干净得像博物馆玻璃柜里陈列的艺术品。

　　可金辰看得更细。他捕捉到了那两片薄唇抿出的极淡弧度，以及那垂眸间，一闪而过的…幽怨。尽管这神情被周身疏离的气场压得几乎不见痕迹，但金辰觉得，这人身上裹着一层看不见的寂寞，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像一幅被遗忘在角落的名画。

　　鬼使神差地，金辰站直身体，捏着自己那杯没怎么喝的香槟，朝着那个角落，径直走了过去。

　　脚步声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动，最终停在窗边那人面前。金辰能更清晰地看到对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一个人？”金辰开口，声音放得比平时温和。

　　那人闻声抬眼。方才那点若有似无的幽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审视，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金辰脸上。他没说话，只是极轻微地挑了挑眉梢，算是回应。

　　金辰并不介意这冷淡，反而将手里的香槟杯示意性地抬了抬，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善意的笑容：“看你一个人在这儿，交流会挺无聊的，是吧？”

　　他的目光顺势落到对方握着水杯的手上，离得近了，更能看清那手指的漂亮轮廓，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透着健康的色泽。

　　“金晨。”男人终于开口，念出金晨参会证上的名字，声线低沉平稳，如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稳定，却难以靠近。他并没有与金辰碰杯的意思，甚至没去看那杯香槟，视线依旧停留在金辰眼中，带着探究。

　　“陆衍。”他从善如流地回应，目光扫过陆衍西装外套前挂着的、样式简洁的银色姓名胸卡，念出上面的名字，除此之外只有“MD, PhD”的字样，并没有标明具体医院和职称，算是彼此交换了名字。仿佛没察觉到对方的疏离。“第一次来这种会？”

　　他故意问道，将自己放在一个或许同样是初来乍到的位置上。

　　陆衍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才淡淡道：“算是。”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杯，冰块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不太喜欢太吵的环境。”

　　“同道中人。”金辰笑容加深，顺势接话，身体姿态放松地靠在了窗沿，与陆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生分。“我也觉得吵。要不是……嗯，工作需要，大概也不会来。”他含糊地带过了自己的“工作”，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调侃。

　　窗外的光线落在金辰侧脸，将他眼中那点刻意营造的、如同找到知音般的神采照得清晰。陆衍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然后，他几不可见地牵了下嘴角，一个几乎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

　　“是吗。”

　　“要不要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聊聊？”金晨开口。

　　金辰的提议悬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带着一丝试探的暖意。陆衍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那审视的意味似乎沉淀了下去，浮起些别的东西，更沉静，也更直接。

　　他没有立刻回答那个“出去聊聊”的邀请，反而是端起水杯，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放下杯子时，他的视线重新定格在金辰眼中，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像大提琴擦过静谧的夜。

　　“我的房间在楼上。”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那双看着金辰的眼睛，却没有任何闪避，清晰地映着窗外的光，和光里金辰微怔的轮廓。“想上去喝一杯吗？”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拐弯抹角的铺垫。这个转折直接得让金辰心跳漏了一拍，一股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从脊椎窜开。他看着陆衍，对方依旧是那副疏离冷静的模样，可这句话本身，却撕开了一道截然不同的口子。

　　金辰嘴角那抹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微微凝住，随即，像是被这句话里的某种东西点燃，又重新漾开，变得更深，也更具挑战性。他迎上陆衍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

　　“好啊，”他应得干脆，将手中那杯几乎没动的香槟随手放在旁边的窗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这里的酒，确实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