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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日月相生克二隐留空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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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你最好赶快告诉我苏俞在哪里!”
夏清卓满脸不可置信,抽出青蛇长剑正要刀剑相向,却看见这莫名身穿孝服的人脸上露出悲伤,转为无奈,终又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
陈易阳坦白道:“抱歉二位神使,当年颍川陈氏的陈易阳出生时并非独子,而是同卵双胞,故有一弟陈易玥,倘若相信在下,便可跟着在下去往开阳阁一看变知。”
夏清卓质问道:“可公子你那时待我们介绍时从未说过这个阁名。”
任谁听来都觉得有些荒谬的话,却被这目光清澈之人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想起府中用膳时桌上确实常备两幅碗筷,内心摇摆不定,夏清卓纠结着向李木川投去求助的目光,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两人跟着三进山海赌坊,却发现此时的绫罗水潭水面下降颇多,加上周围雾气缭绕,此时的水阁仿佛真的天上宫阙悬立在空中一般。
见多了山海赌坊人满为患的模样,如此这般冷清,倒是有股毛骨悚然之感。
三人又穿过那忘忧桥,发现不同初次那般只有一条通往玉衡阁的路,又多了两条南北分道向下的阶梯。
难怪山海赌坊有规矩,只在每日第二次潮起潮落之内接待顾客,原来有这平日里被藏在水下的两地秘密之处。
陈易阳向北侧的那条阶梯做了个请的手势却被李木川反手押解,被迫走在最前面。
陈易阳无奈道:“木川兄性格还是如此多疑。”
夏清卓反驳道:“此言差矣,这叫思虑周全。”
突然背上手劲加大,陈易阳连忙痛喊道:“哎呦哎呦,思虑周全的木川兄能不能轻点。”
三人就这样顺着这条看不清前方的台阶往下不知走了多久,终是看到一座形似陈府的高大水阁。
这水阁贴近潮落的水面,虽然形似陈府,可屋顶由乌色檀木堆砌,四周墙壁由玄铁打造,牌匾写有金漆“开阳阁”三字,整个建筑看起来十分压抑黑沉。
唯一不变的是门前的两座石狮。
待入内后才发现,这屋内当真是密不透光,屋顶上每隔一段便悬挂一处长明灯,才勉强把这偌大水阁照亮。
陈易阳将二人再度领至迎客堂,此堂正中央并未悬挂原本的洛施山水图,而是换上了一副四世同堂的全家合欢画。
那画上年迈老人四人,年轻男女两人,稚嫩幼童两人。
只不过,这两幼童,除了衣饰打扮略有不同,其余当真是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张脸。
突然,那原府中管家时柏捧着若干物件从后院走了过来。
陈易阳说道:“两位神使,这些都是吾弟在此生活的物件,望能佐证。”
“阿父阿母晚来得子,向羊相帝君拜了整整七年才怀上我兄弟二人。”
“当年阿母生我兄弟二人时,也是个如今日般电闪雷鸣的夜晚,本以为头胎是个健康胎儿可以松口气,可偏偏这第二胎是个捧心生,我阿母也因为此次产难耗时过久,才导致后来无法生育。”
“可让人诧异的是,原本奄奄一息的吾弟次日天方亮之时便哭啼不停止,阿父阿母两人慌忙查看,却发现这婴儿的肌肤上出现了多出细小裂伤,但睡在旁边的我却安然无事。”
“那时正处盛夏,阿父连忙外出重金求医,孱弱的阿母就留在家里照顾。”
“奈何这裂伤越来越多,惊慌不已的阿母将这孩子包得严严实实,却意外发现被包裹的地方都止住了血,唯面部裸露的地方还在血流不止。”
“阿母试着拿厚被褥盖上摇车,听闻闷哭声越来越小,还以为孩子死了,掀开却发现原本的裂伤竟开始有些愈合,只是现下新的裂口又冒了出来,阿母又连忙把被褥盖了回去。”
“外出求医的阿父也并未带回医官,而是带来一个自称在叁羊天坛的住持,奇怪的是这个住持进门后就骂骂咧咧抱怨不止,看见这婴儿更是惊呼。”
“他说,这婴儿本来就是不该出生之人,命格死局,无法被日光照射丝毫,否则立马全身皲裂,死样惨状,干脆现在让他死了得了。”
“我阿父阿母又苦苦哀求生机,那住持才不耐烦告知,除非得到蛇相娘娘褪下的蛇皮一片,以冰川雪融之水浸泡九十九日,制成外袍穿戴,方可在阳光下活动,否则,就要日日与月相伴,终不见日。”
“本以为大不了全家人以后只夜间活动,日出而息,可这孩子的死局命格阴亏至极,吸引了不少邪祟前来。”
“阿父阿母没有办法,只得倾家荡产花重金购置石狮镇宅,四海向各家寻求正阳法器。”
夏清卓打断道:“可既然活到如今,为何外界从未听闻陈家有二子之事?”
时柏抢答道:“那是为了保护陈易玥公子!陈家夫妇爱子之心深切,旁人知晓这般诡异之事避之不及都算好了,怕就怕小公子这样的命格被坏人捉去探究邪道!”
陈易阳解释道:“当年陈家先祖在外游历救下一逃荒难民,为报救命之恩从此世代为服侍陈家。于是除了我阿父阿母以及大母那辈至亲,唯一知晓此时的外人,就是时家了。”
夏清卓再次四下观察。
屋顶檀木通府覆盖,严丝合缝,四周铁壁更是不透光,屋内家具陈列典雅秀俊,品类繁多,一应俱全,确有起居痕迹。平日日光都难以入内,倘若涨潮后水面上升淹没此处,有水遮挡,倒是安全。
陈易阳望着四处打量的人,说道:“自从接手山海赌坊后,不愿让吾弟一人日日困在府邸,特在此打造开阳阁作为我当上家主后的第一个礼物,这样易玥也能来此处看看了。”
“但是也都怪我,倘若他不来这里,也不会有那什么算命仙人……”
陈易阳难免哽咽,抚摸着时柏手中自己弟弟素日描摹的山海绘图,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沉默许久的李木川突然说道:“所以那忘忧桥上的雾气,并非故弄玄虚,而是用来阻挡邪祟之物的屏障?”
陈易阳点头,答道:“木川兄猜对了,但那屏障并无过强能力,原本只是想简单阻拦下,终是没料到那算命仙人居然能进入这两座石狮看守的地方。”
夏清卓说道:“我摸过那山间私宅的石狮,并非寻常石料,而是由铁胆石制成,与叁羊天坛的神像雕像一种原料,确实是能驱散天下邪祟了。”
“那定是算命仙人太过阴秽!早知如此,他初来那日我定将他拦在门外!”陈易阳有些激动道。
时柏抱着遗物先行告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夏清卓总觉得有些不对。
死的不可能是哥哥,因为白天陈易阳安然无恙地在阳光下站着。
那弟弟为何会身首异处?
那算命仙人为何能破铁胆石狮?
他又为何要破坏锦鲤天坛,把夜明珠换成陈易玥的人头?
那苏俞又为什么会消失?
蛇相心事重重,虎相心不在焉。
陈易阳望着这二人就这样站着,也不入座也不离开,又主动说道:“如今那算命仙人下落不明,陈家近日怕要忙碌丧葬,蛇相虎相二人若是没事,不如先回?”
说罢,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夏清卓继续雷打不动地站着,那李木川也就继续站在她的身后。
陈易阳不免有些头疼,硬着头皮说道:“倘若有了鱼相神使和算命仙人的下落,我定去天坛烧香通知二位。”
这下,青蛇长剑没有任何预兆地刺出。
这身穿孝服之人也反应极快,擦着剑锋,步伐畸形地往后大跳了几步。
夏清卓质问道:“我们当时说的苏俞可是所属羊相,你是如何得知她其实是鱼相神使?”
只见此人面部突然抽搐了几下,脸上立马鼓起好几处的不明囊肿,嗓子里也不受控制地发出哭泣声。
“都是你们逼我的……”
“哥哥,对不起……”
“让我死……”
此人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可痛苦的话仍然不受控般一字一字地蹦出来。刚刚还好好站着的陈易阳,此时却不人不鬼地接连后退,瞥了眼面前的两人便立马跑走了。
夏清卓立马追了出去,却发现四下已不见人影。
李木川跟上来说道:“陈易阳虽有修行,可其内力有限,轻功之术不可能转眼就能行出百里。”
二人坐着腾蛇如意继续追了出去,意外撞上了天权阁前正准备离开的时柏。
时柏被拦下后一脸惊慌,连忙说道:“原来二位竟是仙人,时柏今日冒犯仙人实属有罪。”
“我问你,你可有看见陈易阳出来?”
“诶?我没有看到我家家主啊。”
“那我再问你,陈易阳和陈易玥平日里关系怎么样?”
“两人关系自然是极好的,小的时候易阳公子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才让弟弟异于常人,便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至成年。”
“两人居然从未有过口舌之争?”
“那也自然是有,易玥公子年纪尚小时,总是思想悲观,老是会说早知如此为何不让他去死的话,还好有哥哥一直陪着他,后来易玥公子长大懂事些也就理解家人的苦心,就安安稳稳地跟着一起生活了。”
一个人从出生便与日光相克,偏偏自己的哥哥叫陈易阳。
一个人从出生便带来了灾难,偏偏自己的家人无私关爱。
从小便有浩然正气,坦荡明理的哥哥陪伴,究竟是幸运还是讽刺?
黑檐铁壁呕心沥血打造的专属府邸,究竟是礼物还是牢笼?
倘若那算命仙人确实闯不进铁胆石狮,而是陈易玥自己开门走出来的呢?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另一条南向的台阶。
时间流逝,水面渐渐上升,还好二人赶在湖水淹及门槛前进了这同样铁壁的水阁,不过其屋檐乃琉璃所制并非檀木。
夏清卓抬头望见这水阁牌匾上写着“隐元阁”三字,刚刚迈入屋内,身后铁门猛地紧闭无法打开。
“此地不比开阳阁,小了许多。”夏清卓用力推了推沉重的大门,“那算命仙人定是有意将我们耗在此地。”
开门无果,两人只得细细搜查起屋内来。只见书柜内均是些奇门遁甲类的书籍,伏案上摊开的书上也刚好是书研究北斗七星阵的内容。
“北斗七星七现二隐,九星悬郎七曜同起。”夏清卓照着书上内容拗口地念道,“木川,你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木川难得的没有回应,而是站在于大堂内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夏清卓凑了上来,看见他所指的地砖,发现那处留有鱼骨鞭的甩痕。
“苏俞定是被困在此处过!”
李木川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屋檐上的悬梁。
白蛇飞出将那悬梁上挂着的白色衣角咬扯下。
一个缠满白色绷带的纸扎人掉了下来,此物还照猫画虎地穿戴衣服,脸上居然是那无孔的白首面具!
李木川有些厌恶地说道:“听闻古有一秘术,能将已经化显人智的强大秽士驱入人偶,除眼睛无瞳,人偶可如活人活动,宛若再生。”
“我猜那算命仙人,不过是个有壳的秽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