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启示录》葱烧凉拌海蜇

80、第十四章 起源篇 【黛娅】

　　许多人以为我出身高贵。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只是一个在浅海副本里挣扎求生的女人。

　　一次次濒临死亡，一次次幸存下来。没有依靠，没有同伴。现在的成果全部都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度过漫长的永夜，熬到黎明。

　　那时的冷翡翠还一片混乱。

　　副本的裂缝没封，狼崽子还在街上乱跑。我第一次看见雷普斯，这个区域才刚刚形成。没人知道这只流浪的狼妈妈就是我们的领主。

　　她冷漠、警觉，却又奇异地孤独。

　　我们那时像是两个同类。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有趣的队友，一个我为之倾心的对象。我们在副本里并肩作战，在废墟的火光下相拥。我曾真心相信，他能成为我的家人。

　　直到恋情曝光，他轻松脱身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一句话，便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愚蠢的女人被驱逐小队，他却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
　　他甚至没有回头。

　　我独自走完那次副本，浑身是伤。在安全屋门前，我呕吐得几乎晕过去。后来得知了自己已有身孕，遗憾的是，好像每个世界都对男人格外宽容，对女人残忍。

　　男人犯错，叫冲动。女人犯错，叫耻辱。

　　我无法原谅那个男人，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承担后果，被嘲笑，被惩罚的，永远都是自己。

　　我曾想过逃避这一切。

　　就在那时，我在街头再次遇见美丽的雷普斯。她已经成了众人仰慕的狼王，银色毛发在光下仿佛覆着寒霜，铂金色的双眼锐利却宁静，像能穿透人心最深处的缝隙。

　　憧憬刹那间涌了上来。而在那对视的瞬间，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心底那个从未说出口的愿望——我也希望成为这样的女性。

　　独立、锋利、无畏，被世界风雨撕扯后仍能昂首行走的狼王。我也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我也想被所有人仰望。

　　当晚我剪短了头发。把刀片缝进裙子的褶皱。用仅剩的资源买下一把旧枪和六发子弹。

　　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个时辰，我开始平凡出席各种聚会，团队或者个人的冒险，游走于各个小型家族之间。

　　在很多时候，我会在副本中拉起别的姑娘的手，“我们都能活下去，跟着我吧。”

　　一点一点，翡冷翠里有了我的一席之地，可同样的，我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

　　在一个平静的夜晚，雷普斯从阴影里走来。我像往常一样向她问好。可下一刻，她猛地扑向我。

　　疼痛割裂了世界。

　　我倒在地上，看到她的獠牙沾满血色。我用尽全力撑起身体，摸着自己的腹部，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尖叫、抓狂、哭喊，“我的孩子！！你做了什么？！”抽出裙下缝着的刀片，一刀一刀地砍向她。

　　狼王没有反击，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然后，她低下头，在我面前，放下一枚闪着幽光的钻石戒指。随后，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雨打在钻石上，光散成千万碎片。我跪在地上哭着笑了出来。

　　“好啊，连你也是我的敌人吗？”

　　仇恨使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一点一点的，我建立了艾丽凡特家族。聚集被背叛的女人，被抛弃的女孩，和没有依靠的姑娘们。只要是女性我来者不拒。

　　而可爱的孩子们称我为教母。

　　宛如寒冬里的花朵，我们在冷翡翠的废墟里生根。每一个加入的成员，我都记得名字。她们不是士兵，也不是牺牲品，是我的疼爱的孩子，我家族的一员。

　　而玉泉酒是最特别的一个。

　　我刚在副本里遇到她时，她是暴躁的问题少女，飙车，打架，从来不好好说话。

　　可那孩子有颗赤诚的心。在围城副本里，她推开坍塌的墙，用身体挡下他人的攻击。血流满手，她还笑着安慰他人：“看看你家姑奶奶，厉不厉害？！”

　　就像一只流浪猫一样，她在这之后被我编入了家族，嘴上总是抱怨着，“教母我不想努力了。” 可每一个危险任务，她都能完美完成。虽然坏习惯很多，但是胆大心细，是个很好的姑娘。

　　现在，玉泉酒是我的心腹之一。

　　我一直以为，那枚狼主的戒指只是一个赔礼，一份纪念。

　　直到某次任务，我被击中心脏，但不久之后就醒了过来，身上没有任何异状。

　　钻石戒指好像暗淡了一点。

　　我摸着它，沉默了很久。我虽并不打算依靠外力。可在我的孩子们全部独立之前，我也并不打算死亡。

　　红玫瑰晚宴那夜，我又一次看见了凯特。那孩子的眼神空洞，除了绝望没有其他感情。
　　他还很年轻，却好像经历了许多一般。

　　皮诺瓦敬完酒后离席，舞会正式开始。年轻的小伙子们围着可怜的贝莉尼转，一个比一个愚蠢。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搞笑的四人转。

　　还好我家孩子不是恋爱脑。

　　卡米拉随后登上舞台，唱起了咏叹调。不愧是所有人喜爱的小百灵鸟，可我却觉得那孩子在用声音掩盖疲惫。要是她来我们艾丽凡特就好了，我绝对不会让自家姑娘如此疲惫的。

　　在歌声结束的同时，掌声响起。而下一秒，水晶吊灯发出不祥的响声。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有人猛地推了我一把。

　　轰！！！！！！！

　　玻璃碎裂，火花飞溅。我跌倒，回头看着玉泉酒，那孩子的身影，淹没在碎片与血光中。
　　我跑过去，喊她的名字，可已经来不及。尖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血与烟的气味。

　　而枪声在混乱中响起。

　　我看到米拉杰扑过来，为我挡下一发子弹。凯特趁机冲来，把我拉出人群。“黛娅女士，快走！您不能出事，只要您还在，这场噩梦就会结束的！”

　　我低头，看着手上璀璨的钻石。

　　它的光芒再次暗淡，裂痕蔓延。我抚摸了一下紧绷的，红发的孩子的肩膀，微笑着安慰他，“好孩子，不要害怕。”

　　我解下裙摆的一角，那里面仍缝着那片旧刀片。那是我昔日的誓言，生存与意志的象征。

　　“会有更好的方法的，请不要放弃。”

　　我抬起手，刀片落下。血顺着钻石滴落。

　　戒指再次亮起。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我看到了窗外的一道银影。

　　那是雷普斯。

　　她站在远处的屋顶上，风吹乱她那美丽而冰冷的银色皮毛，火光映照着她的轮廓。我们隔着火海对视。她那双金色的眼睛，仍旧带着那种我熟悉的悲哀。

　　我想起很久之前，家族里曾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她同样怀有身孕，却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悄悄帮她安置在家族的隐秘病房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一夜，风雪大作，而一个婴儿诞生了。

　　她开心的呼出一口气，而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僵硬，皮肤褪色，血液像被无形的力量吸走。她的瞳孔空洞，整个人在呼吸中慢慢塌陷。我看着那孩子嚎啕大哭，而母亲的血液一滴不剩，全都被吸进了婴儿的身体。

　　那场景过于恐怖，我至今无法忘怀。同时，我看到了门口的雷普斯。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婴儿，又看了看我。那双金色的眼睛告诉我一切。

　　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能量守恒。

　　新的生命必须吞噬旧的灵魂，诞生与死亡永远是同时发生的。

　　那一夜，狼王夺走我孩子的生命……或许并不是为了惩罚我，而是为了保护我。
　　那我的雷普斯，我可爱的雷普斯，你为什么会留下我的性命，并且送给我一枚戒指呢？

　　火焰在周围嘶鸣，我缓缓闭上眼。

　　“原来如此……”

　　雷普斯仰头，发出一声狼嚎，然后宛如每一次相见一样，融入夜色。
　　我垂下手，看着掌中的钻石。

　　我曾经是被驱逐的女人。如今，我是冷翡翠所有女性的后盾。只要我还活着，艾丽凡特就不会瓦解。只要我还戴着这枚钻石，
　　冷翡翠，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