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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佐久早圣臣]Romantic Highw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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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女子图鉴番外故事
bgm:日本ロマンチック街道 - sucola
1.try!try!try!
电车摇晃晃在夜色的东京里,日本上升的温度再次催生出独特的樱粉色,其中一簇接着一簇的夜樱闪过车窗外。车厢行人们的手摇摇晃晃,手背贴着手背,它们摊开着挂停在车厢内无比寻常的靠杆上,就像是海底里颠簸的水草,我夹在这群水下植物的正中间,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种贝类,低头数着佐久早圣臣的眼睫毛。不只是我,坐在我面前的佐久早圣臣的耳机线也因为这摇晃的车厢,随着电车的驶离而前后摆动,摆动的弧度,仿佛再深处海洋里暗自潜行的海月水母。
“怎么了?”
我朝他摇了摇头,晃动的发丝贴上了隔壁站立着的女孩子的肩膀上。
“还有几站就到了。”他这么说着,又看起了自己的手机,应该是在挑选合适的歌曲。
“要听吗?”
“好。”
我们依旧使用的脑电波谈话,一是图方便,二是因为佐久早圣臣不喜欢张开嘴巴说话。
他特别爱惜自己的嘴唇和牙齿,佐久早圣臣比普通人刷牙的步骤都要谨慎和虔诚万分,牙膏要是薄荷味的,因为闻起来不过分清香到也不会有异味,牙刷大约一个月换一次,喜欢涂润唇膏,当然,润唇膏只能是是没有香味和颜色那种,一板一眼且有规律的生活里为数不多带点乐趣的,应当是只拥有一个月生命的牙刷——他会试着换种款式还有颜色。
比方说这个月,他用的是绿色的。
佐久早圣臣最近喜欢潜入我的梦里。
我是在他第三次进入的时候发现的。我几乎不做梦,但是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他,梦见佐久早圣臣在梦里打扫和清洁,不干净的瓶子,有灰尘的桌面,潜伏在东京一望无垠的漆黑夜空里,再传来消毒水的空气味道,佐久早飘荡在这些事物的最上方,然后一个踩空,我的梦被戳破了。
“该起床了。”
我又连接上了他的脑电波。
“你又来我的梦里了。”
“还在长身体吗?”
“少来吧。”
下次再抓到他的时候,再找他算账吧。
“我在地铁口等你。”
“知道了。”
佐久早圣臣最近搬家了,新房子距离我的出租屋大概五百米左右,我们最近约着一起去上班。
比东京的黄昏更加美丽迷人的,大概就只有东京的夜晚了,这一天夜里,佐久早圣臣又一次造访了。
他飘在下雨的东京夜晚上空,雨水却精准地绕过了他的头发和皮鞋,我分外笃定这就是真实的他。他的发丝还在那里摇晃着,就像我们每次结伴而行的电车内匆忙的行人们。他朝我看过来,和梦里的我对上了视线。
我总得追究点什么吧——对我的梦不礼貌的入侵者。
正好春天的花粉加恼人的气温,我染上了不小的春日流行病,感冒了后嘴巴也干燥不已,干脆在梦里传染给佐久早圣臣吧,做点不会被追究的使坏。
想到这里的一瞬间身体就行动了起来,梦里我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下了雨的东京仿佛真空的宇宙,我几乎是飞到佐久早的身旁,紧接着双手捧住他的耳朵,将氧气还有雨水通通都阻隔在他的皮肤之外,我看到他夜里湿漉漉的钢笔墨水一般深黑的瞳孔,这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真神奇。
我从没觉得他好看来着。
他的嘴唇放松的上唇贴合着下唇,再贴近一点甚至可以听得到他规律的呼吸声,佐久早圣臣只是看着我,然后双手虚空地环在我的身侧。哈哈,我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秘密,笑着咬住了他想要张开的嘴巴,我想我的嘴唇应该让人很痛,很剌人,嘴巴里应该都是感冒冲剂的苦味,但是他的是一种薄荷的清香味道。
梦醒了。
大概是在东京凌晨的两点十五分。
佐久早圣臣的脑电波再次传来通话。
“……”
不说话,但是我知道绝对是他打来的。
“哈哈。”我笑着,在静谧的房间里听到窗户外夜樱绽放的声响。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
“早点睡觉。”
“知道啦。”
和佐久早圣臣第二天早上见面的时候,他打了一个喷嚏。
“春季寒流来了哦,佐久早先生记得做好保暖。”
02.check in.
「如果真的交往了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困扰着我。
但是不得不说,我觉得有这种稀里糊涂的想法的,似乎只有我自己。」
佐久早圣臣盯着眼前发光的屏幕这么想着,他的手指没有停下,还在擦拭得干净的键盘上连贯地敲击。
恋情,这个词对他来说甚至没有超市打折促销的粘毛器有吸引力。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口罩下的嘴唇上下咬了一下,伸手拿出在文具店购置的新的蓝色记事本,他在上面写上:「今晚该做一点和以往不一样的晚餐。」后面加付着一条条的菜单。
佐久早圣臣家里今天会来一位特别的客人。
她又将自己的包缩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佐久早在电车上站立在她的身边,他看到了她上回摇晃到陌生女人肩膀上的头发,又清晰地看到它们从一根两根汇集成一缕,因为这辆摇晃的列车落在他的西装袖子上,在靠近着自己的上手臂的位置上。佐久早圣臣在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话,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她和自己紧紧贴近的头发。
意外的,他并没有觉得不适。
真是神奇。
他闻不出她用的洗发水是什么味道,只能听得到她和自己在人群之中推搡着不知道被哪些人听过去,又离开哪些人的呼吸声。夜晚的电车车窗外,罕见的下起了雨,电车地板上他和她的湿鞋印交叠在一起,在这个鞋印的正前方,有一位大概四十岁左右的阿叔正在打电话。
其实佐久早圣臣觉得电车里飘飘悠悠的自己和这一车子飘飘悠悠的行人,都像一个个半夜失魂的幽灵体,每当他就快要沉湎在这样无厘头的游神中时,她都会打电话过来。
“今天晚上吃什么?”
她没有张嘴巴,只是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纤细且不怎么翘卷的睫毛因为眨眼而抖动了几下,佐久早圣臣注意到了她成年后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脸颊肉,转而又看向一望无际深蓝的夜色。
“你想吃什么?”他在脑子里这么回复。
她好像也只能够勉强到自己胸口。
社会人类的成年形式,仿佛就是在一句句无关痛痒没有内涵的寒暄和对话中形成的,他们聊了很多,很多没有意义的对话,或者说废话,虽然没有意义,但是也不负面,只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有效途径,佐久早圣臣不想用“废话”这种有点歧义的词语来形容这通常发生在上班通勤和下班路上大约持续十几分钟的对话。
他不排斥这种对话。
他能够从这些没有用的对话中提取到一些和大扫除结束后类似的幸福多巴胺。
晚饭的菜早就备好了,这顿特殊的晚饭只花费了前前后后一个小时。佐久早圣臣和她对坐着,没关上窗的窗台,雨后湿润且清透的空气卷起了他放在那边书桌上的台历,刷啦的声响仿佛远处街道出租车驶离的声音。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两瓶酸梅汽水,不含酒精的,这种酸度正正好是佐久早圣臣最喜欢的。他的一居室里只点开了餐桌这里的光亮,她的脸在这盏灯光下变得过分的清晰,佐久早甚至可以在这过分的光亮下看到她左手食指指腹被剌来的细小的纹路。
这是她今天打印文件时被划伤的地方。
其实不只是电车吧,可能东京的夜晚就是这么摇晃的,他的呼吸和对面那个人的呼吸落在对方的肩膀上,睫毛上,和灰尘一般造访着自己能够去到的任何地方,佐久早圣臣仍旧沉默着看着他对面的那个人,酸甜的水包裹着他的嘴唇和牙齿,他记得他刚刚又一次涂了一遍润唇膏,在夜晚的七点四十五分,这个时刻里薄荷和酸梅的味道在口腔里搅拌着,和餐桌上的食物一起,他感觉自己的胃在告诉自己它已经饱了。
「我真的和这个人接吻过吗?」
他自己问自己。
佐久早发现她在咬着自己过分干燥的嘴唇。
“要用吗?”
他把装在自己口袋里的薄荷味润唇膏递给她,这是他昨天新买的,没有拆封,旧的那支还躺在他的左边口袋里。
她终于和他拥有了相同的无色无味的香味,佐久早在她离开座位时站起身来,他口腔里梅子味道还没有散尽,那个人摇晃的发丝在他的房间里被投进来的风吹起,他用手抓住后,又用自己的口腔找到了那个人嘴唇的薄荷香味。
今夜这般的夜晚,不知道何地又一辆摇晃的电车驶离站台,如此摇晃又霓虹的东京城,他只能够记住口腔里薄荷还有酸梅亲吻的味道。
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