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了》秋拂

11、第 10 章

　　北京的初夏，空气里已经开始酝酿暑热，但傍晚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小区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沙沙作响。

　　明天，就是许驿和周枳婚礼的正日子。

　　此刻，他们爱的小窝里，却是一片与浪漫毫不沾边的“兵荒马乱”。

　　婚纱、西装、领结、胸花、各种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堆满了沙发和餐桌，几乎无处下脚。

　　“我靠！你行不行啊！打个气球都能打成茄子形？明天婚车头车要是挂这玩意儿，小爷我面子往哪搁？”许驿手里拎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紫色长条气球，对着正在跟一包氢气罐“搏斗”的谢时宇大呼小叫。

　　他穿着背心大裤衩，额头冒汗，完全没了实验室里那个冷静工程师的影子。

　　谢时宇被氢气喷了一脸，没好气地回怼：“驿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玩意儿比调试飞行器代码还难！有本事你来！”

　　“我来就我来！”许驿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周枳无奈地拉住。

　　“许驿，你别添乱了。谢时宇，慢慢来，不着急。”周枳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起，蹲在地上仔细核对明天要用的红包名单。

　　叶零梓像只花蝴蝶似的在屋里穿梭，手里拿着两个不同的伴娘手花，在周枳身上比来比去：“枳枳，你说用这个香槟色的玫瑰好，还是这个淡粉色的绣球好？哎呀都好配你！明天你一定美炸了！”

　　“都行，你决定就好。”周枳抬头对她笑了笑，眼神温柔。

　　她知道，叶零梓是用这种方式缓解她的婚前焦虑。

　　“那可不行！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叶零梓煞有介事，又扭头冲许驿喊，“许驿！你过来看看！哪个更好看？”

　　许驿被叫过来，敷衍地瞥了一眼：“粉的吧，衬我媳妇儿皮肤。”

　　说完又扭头去盯谢时宇打气球，嘴里嘟囔，“明天接亲的气球我得亲自去买，就街角那家，颜色最正，形状也好……”

　　周枳看着他忙碌又略带焦躁的背影，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

　　这个男人，平时搞几亿的航天项目都没见他这么紧张过，结个婚反而像个毛头小子。

　　核对完名单，周枳起身想去倒杯水，不小心踢到了墙角一个蒙着布的东西。

　　布滑落，露出了那个略显陈旧的DIY天文望远镜。

　　她愣了一下，弯腰把它拿起来，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许驿注意到她的动作，凑了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哟，翻旧账呢？想起小爷我当年用这破玩意儿忽悠你的时候了？”

　　周枳靠在他怀里，嘴角弯起：“是啊，当时觉得你这人真不靠谱，拿个这玩意儿就敢说带我看星空。”

　　“嘿！怎么不靠谱了？”许驿不服气，“要不是它，能骗到……不是，能请动您这全校第一上天台？那可是历史性的一步！”

　　周枳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脸上却漾开幸福的笑意。

　　这个望远镜，见证了他们的开始，也将见证他们新生活的启程。

　　晚上，按照习俗，新郎新娘婚礼前夜要分开住。

　　许驿被谢时宇和一帮哥们儿拉去搞“单身派对”，周枳则和叶零梓以及几位女性亲友留在布置好的新房。

　　所谓的“单身派对”，其实也就是一群大老爷们找了个安静的清吧，喝酒聊天吹牛。

　　许驿被灌了几杯酒，脸上泛着红晕，话也多了起来。

　　“兄弟们！”他举起酒杯，眼神有些朦胧，“明天开始，哥们儿我就是有证驾驶的人了！以后……以后就不能跟你们瞎混了！”

　　谢时宇笑着捶他：“得了吧你，早就被周枳管得服服帖帖了，还装什么单身贵族！”

　　许驿也不恼，嘿嘿傻笑，搂着谢时宇的肩膀，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说真的，能娶到周枳，是我许驿这辈子最牛逼的事，比造出飞船还牛逼。”

　　他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回忆：“你们是不知道，高中那会儿，她多瞧不上我。我觉得她就是个死读书的小古板，她觉得我就是个惹是生非的坏小子……谁能想到啊，哈哈……”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糗事，说周枳怎么用“物理说服”怼他，说两人怎么在图书馆互相嫌弃又互相学习，说异地恋时隔着时差视频的傻样，说求婚时自己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兄弟们听着，时而哄笑，时而动容。

　　他们都看得出，许驿是真心实意地，爱惨了那个叫周枳的姑娘。

　　“驿哥，”一个哥们儿感叹，“你这爱情长跑，总算要修成正果了！羡慕！”

　　许驿仰头干掉杯中酒，重重放下杯子：“必须的！以后，咱也是有家的人了！得好好过日子！”

　　另一边，新房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叶零梓指挥着姐妹们把最后一些喜庆的装饰弄好，然后端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和花茶，搞了个小型的“闺蜜之夜”。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有人打趣周枳明天会不会紧张得哭花妆，有人好奇她和许驿的恋爱细节。

　　叶零梓挨着周枳坐下，挽着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像高中时那样：“枳枳，真快啊，明天你就要嫁人了。”

　　周枳拍拍她的手：“嗯。”

　　“许驿那家伙，虽然有时候挺欠揍的，但对你，是真好。”叶零梓轻声说，“你们俩，一定要幸福一辈子。”

　　周枳点点头，眼眶微微湿润：“好，我们会的。”

　　叶零梓抬起头，忽然狡黠一笑：“对了，谢时宇那混蛋明天是伴郎哦。你说，他看见我这么美艳动人的伴娘，会不会后悔当年眼瞎？”

　　周枳被她的样子逗笑：“肯定会。”

　　“安啦安啦，开玩笑的！”叶零梓摆摆手，“姐早就翻篇了！现在追求者能从这儿排到法国！谁还稀罕他那个花花公子！”

　　她嘴上说得潇洒，但周枳还是从她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伤感。

　　有些伤口，即使愈合了，疤痕仍在。

　　夜深了，亲友们陆续散去。

　　新房里只剩下周枳和叶零梓。

　　两人并肩躺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都毫无睡意。

　　“枳枳，紧张吗？”叶零梓小声问。

　　“有一点。”周枳老实承认。明天，她就要成为许驿的新娘了，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别紧张，”叶零梓握住她的手，“你可是周枳啊，什么事都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周枳！明天肯定是最完美的新娘！”

　　周枳笑了：“好。”

　　窗外，月色皎洁。

　　周枳看着天花板，脑海里闪过和许驿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互相嫌弃到彼此倾心，从异地相思到相互扶持，像一场电影。

　　她拿起手机，给许驿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明天见。”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许驿的回复就跳了出来，也是三个字：“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