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担保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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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的最高层，桌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头发灰白但打理得整齐而服帖，此时正优雅抬手把清亮的茶汤倒进白瓷杯子里。
茶香溢了满屋。
沃恩进门的时候，那杯红茶正被老人轻轻推向桌对面。
“时间刚刚好，沃恩，要试试新的下午茶吗，我保证，比那些营养剂勾兑的东西要适口多了。”
老人像是算准了沃恩的到来，这杯茶显然火候正好。
抿了下嘴唇，沃恩暂时咽下想要问的话，依言在桌对面坐下，拿起杯子尝了几口，放下杯子看向对面笑容和蔼的老人认真开口：“多谢款待，费尼克斯校长，只是我并不懂品茶，它对我来说可能和解渴的白水没有什么差别。”
“别这么说，我亲爱的沃恩。”费尼克斯笑起来，手中的茶匙敲在沃恩的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无论什么样的水，本质上都不过是满足人的饮用需求，何必在意里面放了什么呢，不是吗？”
两粒小小的方糖块滑落进茶水中，很快就没了踪影。
不过沃恩知道此时的茶已经变成甜的了。
“虽然医生说我已经到了应该少吃点糖的年纪了，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想我这个老家伙也可以拥有一点任性的特权。”费尼克斯同样为自己加了两块方糖，他抬起杯子向沃恩致意，“尤克军事学院欢迎你的加入，沃恩。”
“感觉怎么样？”费尼克斯双手交叠，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事实上，对我来说有点太甜了，我宁愿加进去的是一勺牛奶。”沃恩感受了一下甜得发麻的舌根，实话实说道。
“哈哈，牛奶当然很好。”费尼克斯晃了晃清亮的茶汤，有些意味深长道，“不过，你不觉得现在搅浑这杯茶汤有点太过可惜了吗，沃恩？”
沃恩沉默了下，从见到乌诺的那刻起，他就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已经被卷进毫无所知的局势里了。
“请原谅我的无礼，费尼克斯校长，但我想问——”眼见着茶汤见了底，沃恩踌躇了下，还是看向费尼克斯直接开口道：“让乌诺从中心疗养院出来的担保人，是您吗？”
沃恩当然不会认为面前的老人煮好了茶，算好了时间，只为了欢迎他的入职，而能让他直接找上校长的事，除了乌诺，恐怕也没有其他了。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沃恩紧紧盯着费尼克斯面上的表情，“但尤克军事学院是您的地方，我想担保人至少是您熟识的人。”
“哦沃恩，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敏锐，不愧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费尼克斯笑着点了点头，“我确实是乌诺的担保人。”
“可是为什么？”沃恩控制不住地抬高了点声音，“您应该明白他是个多么危险的因素！”
“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和沃恩的担忧不同，费尼克斯慢条斯理地搅动着茶匙，看上去非常平静：“事实上，乌诺是所有老师公认的好孩子，优秀，随和，学生们也都很喜欢他。”
沃恩沉下声音，冷笑开口：“那是自然，只要他想，哪怕是校门口那些听不懂人话的毛绒绒的小家伙们，也能被他哄得晕头转向。”
“你似乎对乌诺那个孩子有些偏见。”费尼克斯并未在意沃恩的冒犯。
“那是因为我被他耍了三年！”沃恩深吸了一口气，极为严肃道，“费尼克斯校长，当他有一天厌烦了做个所谓好孩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遭殃，那会远比七年前要可怕！”
“这正是委员会让你返校任教的原因，沃恩。”费尼克斯支起手肘十指交叉，微微向前倾身，“你教养了他三年，应该明白乌诺那孩子的能力。”
“我们需要他。”
“而你，是他唯一的锚点。”
费尼克斯露出一个温和慈爱的笑：“老师相信你能胜任的，沃恩，你是十年来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我想委员会的长官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想起不可违抗的军部调令，沃恩闭了下眼，有些疲惫地往椅子的后背上一靠：“……我知道了，老师。”
费尼克斯直起身体，招手唤了一个小机器人把茶杯撤了下去：“好了，过两天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了，虽然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这批新生里可有的是不省油的灯，我想你或许应该需要提前了解一下，档案我已经让乌诺带给你了。”
沃恩闻言忍不住皱起眉毛，看来之前乌诺怀里抱的是新生档案。
果然那家伙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费尼克斯看着沃恩的神情，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笑道：“哦看我这个老糊涂，忘记告诉你了，沃恩，从今天开始，乌诺就是你的助教了。”
“希望你们搭档愉快，需要我联络乌诺那孩子问一下档案的事吗？”
“不，不用了，费尼克斯校长。”沃恩从椅子上站起身，深呼吸了一下才接着道，“我自己去拿。”
来客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坐在原处的费尼克斯唤亮了桌上那块智能终端的屏幕，沃恩·怀特和乌诺·怀特的名字并列其上。
“两块小小的方糖究竟能带来什么变化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
沃恩赶到医务室的时候，艾德伦正一边指挥小机器人分拣药瓶，一边大声跟乌诺说着他读书时候的八卦。
“嘿！我跟你说，别看沃恩那家伙总是一本正经，其实——”艾德伦贱兮兮的笑声在看见门口的沃恩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然后被囫囵吞了回去。
沃恩面无表情地张口：“其实什么？”
“其实是这世界上最最正直的人！”艾德伦有些讨好地嘿嘿笑了两声，跨过满地的药瓶，伸手就要去揽沃恩的肩膀，“亲爱的沃恩，为了奖励你的正直，今晚的饭我来做吧！”
“如果你指的是把预制的司康饼放进烤箱里加热的话，那我情愿喝两管营养剂。”沃恩让开艾德伦的手，没管对方不正经的耍宝，转而看向那个正在一个个核对药品并贴标记录的身影，“……乌诺，你跟我来。”
去往办公室的途中一路无言，乌诺早上那种步步紧逼的姿态仿佛是他臆想出的噩梦，此时静静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人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就像那三年里一样。
“乌诺，为什么刚才不说那些文件其实是费尼克斯校长要你转交给我的新生档案？”刚进办公室的大门，沃恩就转身看向身后的青年。
“为什么呢？”乌诺左臂横在身前，右手支着下颌，歪着头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当然是因为这样，沃恩老师就会像现在这样主动来找我了呀。”
“……”
沃恩努力压下火气，试图心平气和地跟乌诺交流：“我没有功夫再听你胡言乱语，乌诺，既然接下来的合作已经是定局，我想适当的坦诚是身为搭档必要的尊重。”
“我没有胡言乱语，沃恩老师。”乌诺那双绿眼睛里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拖长了尾音撒娇道，“这明明是我最真心的一句话了。”
乌诺这张脸实在是上帝的恩赐，而他向来知道该如何用这张脸来哄骗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沃恩见过太多被蒙骗的人，也包括曾经的他自己。
“很好，看来是没有谈的必要了，我会和费尼克斯校长申请，换一个助教。”
沃恩本以为乌诺还会死皮赖脸地跟他再掰扯几句，却看见青年收了面上所有神色，冷冷看向他时，眼底是骇人的锐利。
“助教是可以换，但任务搭档不能换，我想你应该明白——”压低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青年又一次贴了上来，这次却不是挑衅似的暧昧撩拨，沃恩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扼得生疼，青年侧过脸凑近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落在他后颈不太明显的腺体上，叫他瞬间僵直了身体。
“我是你唯一的选择，我亲爱的沃恩老师。”
手腕的疼痛和后颈的触感把沃恩瞬间拉回七年前的恐怖回忆中，脑中拉响的警报让沃恩下意识挥出拳去，然而在他抬起手臂的那一刻，乌诺已经松开手向后退去，于是他只感到乌诺随动作扬起的发梢拂过他的指节。
“你他妈又在发什么疯！”沃恩拧着眉，胸口起伏喘着气，又惊又怒。
作为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尤克军事学院毕业的Beta，又在前线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沃恩从来不惧那些所谓天生条件比他更加优越的Alpha，可面前这个漂亮青年的变化实在让他心惊。
哦该死的！
该死的乌诺！
该死的Alpha！
沃恩心中忍不住暗骂，为什么上面偏偏属意这个疯子跟他搭档！这只会让任务一团糟，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一枪崩掉对方的脑袋！
对面的乌诺却是再次戴上了那张笑意温柔的面具，用一种让沃恩感到恶心的语气赞叹道：“哦！多么有力量的一拳，亲爱的沃恩老师，我很高兴，七年过去，即使你已经步入中年，还依然这样充满活力。”
“事实上，我正直壮年。”沃恩松开攥紧的拳头，语气冰冷，“完全可以一拳打碎你的头盖骨，你想体验一下吗？”
“但我更想你的力气可以用在其他地方。”乌诺翘起嘴角，冲着沃恩暧昧地眨眨眼，“比如说……”
“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乌诺顶着沃恩杀人的视线，把自己往对方下半身溜去的视线挪回脸上，“谁让沃恩老师想要换掉我这个尽职尽责的助教呢，这只是一个小小的——”
“惩罚。”
沃恩正要开口，那个叫布丁的小机器人端了一碟子曲奇饼过来，电子音里满是欢快，“这里是今日份的下午茶~”
乌诺毫不客气地拿了一片，咬了一口煞有介事道：“嗯，火候差了点，牛奶也少了点。”
“沃恩老师想吃曲奇的话，不如让我来做吧。”乌诺笑眯眯道，“我知道老师的口味。”
沃恩一顿。
科技发展到今天，现在的食品多是营养剂勾兑，或是机器人按照固定程序提前做好的流水线产品，亲自下厨的人已经很少了，他自己的厨艺也只能说勉强能吃。
乌诺却很精通此道。
那三年里，他会和乌诺每晚坐在小公寓窄窄的餐桌前，品尝少年亲手做的各种菜色，然后听他笑眯眯地谈论各种琐事。
用力长呼了口气，沃恩压下心头冒出的那一点酸涩，平静开口道：“乌诺，我想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滴——”
沃恩身上的智能终端突然响起来。
“那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乌诺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勾起唇角，伸手指了指那块亮起的电子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担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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