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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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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岳聊了三个月,他回我的微信从「嗯」上升到「路上小心」,我以为快要成功了。
直到冬至那晚,我在麻辣烫店门口,看见我最好的闺蜜尔卉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他没推开。
两年后,他带着新项目出现在我公司,而他身边,站着当年那个说「你心不够狠,玩不起这游戏」的男人,宋奕。
他把车停在我楼下,摇下车窗。
他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
「上车,你不累啊。」
我捏紧包带,指甲陷进掌心。
这一幕何其熟悉——只是两年前那个雪夜,他眼里藏着的是我根本看不懂的滚烫。
而今天,我终于看懂了。
……
大学哲学课上,教授讲到萨特的「他者即地狱」,说当个体被他者对象化,就会失去自我。
我却在本子上反复写着「江岳」。
尔卉用笔戳我胳膊,挤眉弄眼:「别装了,你的魂都快飘到宣传部找江学长了。」
我脸红耳热地低头,笔尖却不自觉勾勒少年侧影——温和眉眼,修长手指,像三月的风拂过心尖。
那时宣传室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基地。温润如玉的江岳,聪明锐利的宋奕,还有春心萌动的我。
宋奕总是窝在角落转笔,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但每当我找不到资料或卡在构图里,他总是「恰好」出现,随手抛给我需要的书,或三两下解决难题,留下嫌弃的一句:「这都不会?」
有一次我无意提到很远的老字号梅花糕很好吃,第二天宣传室桌上就多了一份冒着热气的糕点。江岳笑宋奕真会享受,他头也不抬:「馋死总比笨死强。」
那时我只当他是脾气古怪的少爷,全部注意力都落在总是微笑的江岳身上。
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顺风顺水过下去,直到一个晴好的周末,我把尔卉带到了宣传室,尔卉大方爽朗,时而插科打诨,很快就带动了宣传室的气氛。我们一起调侃嬉闹,像熟悉的孩童一样,尽情张扬着还未远去的稚气和少年人的热烈。
校刊收工在即,接连几天,我都没看见宋奕,听说他感冒了。
宣传室里并没有因为缺少一个人而显得尴尬,屋子里静静的,我认真地描绘着每一张插图。
最后一笔落下,我抬眼看了一下江岳,他正对着电脑码字,留给我的是半张温和的脸。
我仔细观察着江岳的侧颜,他打字的样子很是温柔,就像他对着我说话时一样,如果非要选一样东西作比,那大概是春三月的风。
我的目光下移,落在江岳翻飞的手上,那双手修长灵动,不算骨感但仍令人赏心悦目。
这几天的工作效率出奇得高,电脑上,当插画和文字完美契合的一瞬,我冲江岳莞尔一笑,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悄然飘起了小雪。 昏黄的路灯寂寥地迎着雪花,一派虔诚。
和江岳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我有些莫名的紧张。
我握紧了双手,又一次次松开,嘴角抿起,又强迫着拉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走的很慢,慢到有些跟不上江岳的脚步。
我加快了脚步,却又希望脚下的路无限长,长到能足以平复急促的呼吸。
飞舞的飘雪扫过绯红的脸颊,接着扫过我清亮的眼睛,那一刻,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浪漫,来自雪夜极致的浪漫。
走到宿舍楼下,碰到了买宵夜回来的尔卉,她眨着眼睛噙着笑,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要不要一起吃麻辣烫?」
江岳摆摆手表示拒绝,转身大步离开了。
我挽起尔卉的胳膊,心情极好,「他不吃我吃呀」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我无时不刻设想着推开宣传室的门,就能见到那个人。
江岳有时会突然抓包我的眼神,这时他就会低垂下眼角,很温柔地笑笑,状似无奈,并不急促,也不拘谨。
我揣摩着他的眼神,心里像开过一列火车,轰隆隆的,停不下来。
一个星期后,宋奕病好了,等他再次走进宣传室,好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我的眼神中藏着甜蜜和拉扯,江岳的回视中也不难看出心照不宣的含蓄。
一次感冒,似乎让这位少爷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忽略。
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宣传室又变成了两个人的空间。
江岳突然请假了,理由是系里有活动需要他去周旋,我和宋奕接过了临时的排版工作。
宣传室忽然安静得令人不适。
第一天,我还能专心画图,只是偶尔看向门口。宋奕也比平时沉默。
第二天,发给江岳的微信石沉大海。我画坏两张线稿。宋奕出去一趟,带回两杯热奶茶,默不作声放一杯在我桌角——是我喜欢的芋泥口味。他自己那杯一口没动,任它冷掉。
第三天,我第五次拿起手机,屏幕依旧漆黑。
「他要是真想回,早回了。」宋奕突然合上电脑,语气带着莫名烦躁,「用得着你在这演内心戏?」
我羞恼瞪他:「你管我!」
他却抓起我搭在椅背上的毛衣外套扔到我头上:「穿这么少,冻得鼻子通红,给谁演苦情剧?」那动作粗暴,却精准——他怎么会记得我没穿羽绒服?
那晚宋奕执意送我回宿舍。积雪未化,月光清冷。他把我护在人行道内侧,自己走在外面挡风。
到宿舍楼下,他忽然停下:「江岳对谁都好,但从不拒绝别人,更不会主动选择谁。」他踢开脚边碎冰,声音低得像自语:「你这样的…傻乎乎的,输定了。」
我觉得他在嘲笑我,转身就走。
他在身后几乎喊出来:「我又没说错!」
当时我没懂他话里的焦灼,也没注意他只穿薄卫衣,在冬夜里冻得指尖发颤。
冬至这天,我早早地离开了宣传室,既然无心工作,不如早早回寝室躺着。
很奇怪,尔卉不在寝室,这几天她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不知道又去哪撒野了。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突然觉得有点饿,于是爬下床,穿好衣服,打算去买尔卉最喜欢的麻辣烫,然后等她回来畅谈一下被冷落的凄凉心境。
快走到学校附近的麻辣烫店时,我猛地站住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店门口排队中的两个人,不,是一对牵着手的情侣,半依半偎,似乎还能听到女生的软侬细语。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直到眼睛泛起了酸,直到尔卉轻轻吻上江岳——他没推开,甚至微微低头迁就她的身高,侧脸在暖光下温柔得刺眼。
手里的塑料袋勒得手指生疼。冰冷空气呛进喉咙,冻僵四肢百骸。教授的话如同迟来判词轰响——
所谓「他者即地狱」,是你心甘情愿交出定义自己的权力,任别人锁住你所有喜怒哀乐。
我看着他们牵手消失,世界只剩心跳和血液冻结的声音。
不知怎么回到的寝室。麻辣烫早已冰凉,黏腻的红油凝固,像丑陋的疮疤。
灯熄很久,尔卉才回来。带着冬夜的寒气和江岳身上的淡淡烟草味。
她蹑手蹑脚扒开我帐帘,声音压抑不住兴奋:「佳佳,睡了吗?」
我紧闭眼屏住呼吸。
她停留片刻,心满意足回床。
寂静淹没了我。眼泪后知后觉汹涌而出——不是为死去的爱情,也不是为不堪一击的友情。那个雪夜,宋奕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扔来的外套、冻红的手、那句「你输定了」,像迟来冰锥扎进心口。
他是不是早看出了什么?他想说的,仅仅这些吗?
第二天我发烧了,昏沉中有人替我掖了掖被角,头上换下一张新的退烧贴,我以为是尔卉,艰难睁眼想道谢——
却撞见宋奕来不及收回的担忧的眼神。他僵了一下,迅速变回从前那副拽样,把水杯塞我手里:「麻烦,尔卉托我看看你死没死。」说完落荒而逃。
我握着温度刚好的水,看着床头柜上我常吃的退烧药和冒热气的清粥,愣住了。尔卉昨晚甜蜜约会,今早课都没上,怎么会托付他?还交代这么细致?
关于宋奕的疑问,像雪球越滚越大。
病好后,我活成孤岛,疯狂投入校刊收尾阶段。
宣传室里,江岳试图用春风般的温柔化解尴尬,我却在他靠近时闻到尔卉发间的栀子花香。
宋奕变得异常沉默,承包所有繁琐的排版,常常我熬多晚他就陪多晚。他不再毒舌,只是在我趴桌小憩时,默默把外套盖在我肩上。
毕业那天,尔卉红着眼眶对我说:「你会一直恨我们吗?」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她:「我不喜欢江岳,从来都不。」
话音刚落,我听见身后极轻的、像松口气又像叹息的呼吸声。猛回头,看见宋奕靠着走廊尽头窗边,指尖还夹着烟,眼神复杂地望我一眼,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得像要走出我的世界。
心脏莫名抽痛,比发现江岳尔卉在一起时更尖锐茫然。
我把所有联系方式留在了旧的手机,离开了这座北方城市,只身南下江城。
这里冬天没有雪,只有绵延的雨,像我那个晚上流不干的眼泪。
我为了实习单位而积极奔走,错过了好多校园告别。手机里躺着一条尔卉走前发来的微信:我和江岳明天就离开了,希望你只记住那些美好的过往。
这一年的夏天,江城突破了十年来的最高气温。
我如愿留在了这里,实习三个月后,顺利签约了当地的设计公司,成为一名全职插画师。在离单位很近的街区,和一名叫肖琪琪的女孩合租了一套小小的公寓。
我精心装扮了自己的小家,肖琪琪手工制作了许多布偶,又买了许多绿植,努力让温馨与活力充盈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性格热情活泼,时常表现出无厘头的一面,每天早上,她都会手忙脚乱地开启新的一天,傍晚回到家,又会张牙舞爪地跟我吐槽夸张的领导和同事。
我感受到了肖琪琪对生活的热情,也参与进了这种肆意生活中。许多个瞬间,我都仿佛看见了第二个尔卉。
肖琪琪时常会收到娇艳的玫瑰,回家后,她总是随手一扔,就不再多看一眼。我则每次都把花插进花瓶,感叹鲜花的命运远远不及它的魅力。楼下一张稚嫩的脸在朝家里张望,我看着那个邻家弟弟般的男孩,心中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同情和无奈。
一年后某个深夜,我再次收到尔卉的微信。她说和江岳分手了,说他像中央空调,对谁都好却永不只为谁停留。
「佳佳,如果重来,我宁愿没跟你进过那间宣传室,也就不会认识江岳了。」
我看着屏幕再一次落泪,这次是为逝去的青春和友谊。我回复她:「要不要来江城,我租的房子很大,合租的女孩很像你,我也想你。」
发出消息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以为放下了。
直到公司新项目启动会,我推开那扇门——
江岳微笑着对我点头,镜片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而沙发里,那个翘着二郎腿,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钢笔,目光却像猎豹锁定猎物般投向我的人——
是宋奕。
两年不见,他轮廓更锋利,气场更迫人。
他看着我,嘴角缓缓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郑佳,好久不见。没想到吧,这个我说了算的项目,我把你——和这个人,一起弄来了。」
项目合作期,宋奕把「特殊关照」做到极致。
他记得我所有饮食偏好,下午茶永远有我爱的芋泥波波,却当着全组面把我方案里最微小瑕疵批得一无是处,美其名曰「严格要求」。
他每天准时等我下班,半强硬地让我搭他的车回家,理由十分冠冕堂皇:「顺路,为公司保障核心人才安全是项目经理职责。」
江岳试图对我展现温柔,却总被宋奕以各种刁钻的工作问题打断。
好在项目中期验收顺利通过,公司决定一起去郊外烧烤团建,恰好肖琪琪休假,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我带着她一同赴约。
抵达目的地后,我下车绕着河边走了一圈,回来时,江岳正在给烤架上的鸡腿翻面,肖琪琪站在旁边帮着撒佐料,两人配合默契,画面也十分和谐养眼。
我没有上前,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隐晦的不安。
「佳佳,鸭翅膀好了」,肖琪琪冲我挥挥手。
我回过神,努力扯了扯嘴角,朝前走去,江岳把烤好的鸭翅装在盘子里递给我,「温度刚好,我再给你烤点蔬菜,我记得你爱吃麻辣烫对吧」,他举止从容,就像当年一样。
我接过盘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揉了一下,又酸又胀,爱吃麻辣烫的人从来就不是我,是尔卉。
只是我还没开口,宋奕自然接过盘子:「她胃不好,吃这个容易不舒服。对吧,郑佳?」他转头看我,眼神有点小得意,写满「看,我比他知道得多」。
江岳笑容瞬间勉强。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我有慢性胃炎?那是大二熬夜画图作出来的毛病,除了尔卉没人知晓。
我走到肖琪琪身边,不动声色地拉过她,低声问「我的同事去哪了」
「他们去那边看风景了」
「你怎么不去」我又问了一句。
肖琪琪扶了扶头发,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风景有什么好看的…」
「人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有故事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肖琪琪没有接话,眼神闪烁不定。
傍晚,我和肖琪琪坐上宋奕的车。车到楼下,宋奕喊住了我,说有事要说,肖琪琪比了个OK,很痛快地上了楼。
我等着宋奕开口,等到快失去耐心的时候,才听见对方突然问了一句「郑佳,你知道我为什么平时拼命健身吗?」
不等我回答,他微侧过头「两年前,我错过一场最重要的『比赛』,连上场资格没得到。现在别说感冒,咳嗽一两声都能让我都如临大敌。」
他微叹气,带点自嘲笑意:「郑佳,你说,要是那时我一直在场上,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沉默片刻,再开口时稍微提高了声调,「你还记得你两年前是怎么说的吗?你让我别表白了,我输定了」
宋奕低垂着眉眼,幽幽地开口,「我能表白吗?」
「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宋奕的语气有些发急。
「因为你心不够狠,玩不起这游戏」我一字一句地说。
「靠」宋奕没忍住,气极反笑,「你也太记仇了」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上了楼。宋奕坐回车里,直到我关上灯,才看到他的车离开。
从那以后,宋奕每天早上都会雷达不动地等在楼下,工作结束也坚持送我下班,起初我还会耐心拒绝,直到同事八卦的眼神愈发强烈,我也只得顺从了宋奕的坚持。
不是不触动的,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坚定地选择着,能给予回应吗?我不知道,我是有被宋奕感动到,从而产生了一丝好感,但我清楚,那终归不是爱,我找不回两年前心中小鹿乱撞的感觉。
再一次坐在宋奕的车里,我还是说出了心里话,「你不要逼得太紧,行吗,我无法保证会对你会产生爱情。」
宋奕了然地点点头,「你慢慢准备,我不着急。」
我无语极了,现在的宋奕多少有点无赖,我叹了一口气,索性装起睡觉来,迷迷糊糊中,好像空调的温度被调高了一些。
晚上,肖琪琪捧着一束花回到了家,小心翼翼地把花插在花瓶里,我注意到她的动作,靠了过来,「是楼下的那个弟弟送的吗?」
肖琪琪动作一顿,轻声道,「不是,是江岳送的。」
我愣住了,然后无可奈何地栽倒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似乎白头发都要多长出了几根。两年了,我早已经不在乎江岳,那种临起的爱意也随着时间消散殆尽,现在的我,更在乎身边的人都能在平凡的日子里安然无恙,但老天还是开起了玩笑,现在的局面,好像也无力阻止了。
可是,两个和我最要好的女孩,都是因为我才认识的江岳,我无论如何都该说些什么,这一次,我不想跟之前一样遗憾。可说什么呢?陷入爱情里的人只相信爱情,我怎么才能劝得动呢?
沉思片刻,我最终选择讲起过往,我把尔卉讲给了肖琪琪听,最后对肖琪琪说,成年人首先学会的,是必须为自己买单,而不是义无反顾。
肖琪琪注视着玫瑰,坦然一笑,「尔卉的好是你眼中的好,江岳的不好是你眼中的不好。我喜欢他,哪怕受伤也好过没有在一起。」
我几乎一夜未眠,想了整晚,仔细咂摸着肖琪琪的话。当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纱帘穿射进来,暖暖地洒在身上时,我的眉头恍然松开。是呀,爱情中的较量,无需我来用力。
投资方设下晚宴,那晚觥筹交错,我无意间碰掉了宋奕的钱包。捡起时,一张熟悉照片滑落——两年前宣传室角落的抓拍:我趴在堆满资料的桌上睡着,侧脸压出红印,身上盖着他的外套。照片塑封很好,边角却微磨损,应该是有人经常摩挲观看。照片背面,一行苍劲钢笔字:
「My North Star.」(我的北极星)
我的心跳猛地漏拍。
宋奕笑容一僵,随后又神色自如地支开了要来碰杯的江岳,把我拉到了露台。
露台只有我们两个人,宋奕靠着栏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那照片…吓到你了?」
他没看我,耳根微红。
「我不是…没想吓你。」宋奕似懊恼地组织语言,「我只是…」
他忽然转头,目光清澈坚定,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郑佳,我喜欢你。比你知道的早得多,比你能想象的久得多。」
整个露台瞬间安静,只剩晚风拂过。
我大脑空白,只能愣愣看他微红的耳根和盛满星光的眼睛,里面的真诚和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你…从什么时候…」我声音干涩。
「从你大一新生报道,迷路找不到体育馆,急得原地转圈却还一脸倔强不肯问人时。」他轻笑眼神悠远温柔,「那时我就想,这傻乎乎的小姑娘怎么这么要强。」
「我故意接近江岳挤进宣传部,只因为那里有你。我看你对他笑,心里明明酸得冒泡,也只能夹枪带棒地掩盖。你病倒那天,我翘了一节实验课,跑去买药买粥,却只敢骗你是尔卉托我去。」
「你可能会说我手腕重心机深吧,我承认。」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明亮,「我确实用心良苦。两年我拼命努力拿到项目决策权,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到你。我把江岳也找来,不是想让你难堪,我只想…或许你需要机会看清楚一些事,也看清楚…一些人。」
宋奕深吸气向前微跨一步,距离拉近,我仿佛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薄荷气息,重逢以来,好像都没有看到过他抽烟了。
「我更想给自己机会,能光明正大站你面前,把这些藏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的机会。」
宋奕声音低沉,温柔得像大提琴一般悦耳,每个字都敲在心尖上,我心跳如鼓,脸也烫得厉害,下意识想后退,脚跟抵住栏杆。
他的眼神掠过慌张:「别怕我…不会逼你。你可以慢慢想,想多久都行。」
他挠了挠头,露出有点懊恼又有点难为情的笑容,瞬间打破了有点紧张的氛围,仿佛变成了个大男孩:
「就是…下次装睡时睫毛别颤那么厉害怪可爱的…让我总想笑场。」
他居然一直都知道!
看我瞬间瞪大眼睛,宋奕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眼神充满得逞的愉悦。
「郑佳。」他轻声说,语气满满珍重,「给我个排号的机会就行。我不插队,也绝不会走。
宋奕那句「怪可爱的」和低笑声像羽毛搔刮过我的心尖。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再见都忘了说,一路冲回家,心脏跳得快嗓子里蹦出。
肖琪琪正敷着面膜看剧,看到我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她嗷一嗓子扑来:「有情况!绝对有情况!是不是宋奕?我就说他看你眼神不对劲!快从实招来!」
我把自己埋进沙发抱枕里,声音闷闷:「他…他说他喜欢我…好久了…」
「哇哦!!!」肖琪琪尖叫「然后呢然后呢?你答应了?」
「我…我跑了…」
「郑佳!你个怂包!」她恨铁不成钢地戳我脑袋「那么极品的男人暗恋你这么多年,你还跑?跑什么跑!要是江岳有他一半用心果断…」
她突然顿住,小心翼翼地看我。
我摇头坐起身,心情异常地平静:「我跑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太突然需要时间消化。」
而且我好像…并不讨厌。甚至心里还有点隐秘的压不住的甜。
第二天上班,我几乎硬着头皮进了办公室。在这之前,我想象了无数种尴尬的场景。
结果宋奕表现得无比正常。
他正和白板上的代码死磕,听到我进来,头也没抬,只很自然说了句:「早。你桌上有杯热豆浆,无糖的,养胃。」
语气平常得倒真像认识多年的老友。
我愣愣看向桌上那杯冒热气的豆浆,旁边还放了一小盒切好的水果。
一整天,宋奕都没任何逾越的举动。讨论方案时,他依旧是专业又严谨,偶尔和我意见相左,也会耐心听完理由再反驳。
只是,路过我工位时,他又会非常自然地给桌上那盆快渴死绿萝浇点水,或是把歪掉显示器摆正。
这些细微不着痕迹的照顾像春雨慢慢渗透。
下班时他依旧等在门口,车上放着的轻音乐是我喜欢纯钢琴曲。
等红灯时,宋奕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昨天的话…别有什么压力。」
我偷偷瞟他,他专注地看向前方,侧脸线条流畅,十分好看。
「就是…」宋奕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还没答应呢,排号申请…能给我保留着吗?」
我没忍住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宋奕好像侧脸长了眼睛,立刻捕捉到了我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眉头瞬间舒展,眼里像落进星光,自己也笑起来。
车厢里着弥漫着微妙又甜暖的气氛。
下车时,他叫住我,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个造型可爱的迷你加湿器。
「看你办公室太干燥,对电脑久皮肤容易干。这个没什么别的意思,项目福利。」他语气轻松,耳根却又有点红。
我抱加湿器上楼,心里那点甜味好像越来越浓。
刚进门,肖琪琪就指我的脸:「郑佳同志,请你控制一下荡漾的春心!快说,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把加湿器放床头,看着它柔和光晕,忽然想起照片背后那句「My North Star」。
所以我这颗曾经偏离轨道,黯淡无光的星星,也真的有被人好好注视着守护着吗?
我和宋奕在不断磨合下逐渐变得默契,有时甚至会在会议中打上配合,同事们开始开玩笑:「宋经理,郑佳姐,你俩这大脑是联网了吧?」
宋奕但笑不语,只是偶尔会在大家起哄时,用指尖轻轻碰下鼻尖,掩饰那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而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细心,甚至…开始偷偷期待每天车上那段短暂的独处时光。
直到那天,江岳单独约我吃午饭。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失去了往日春风般的和煦。
「佳佳,」他搅拌杯里咖啡,声音低沉「我和琪琪…吵架了。」
我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很像当年的尔卉,热情直接,甚至…更任性一点。」他苦笑下「我好像总被这种类型女孩吸引,却又处理不好。」
他忽然抬头看我,眼神复杂:「但我最近常常想起你。想起在宣传室时,你安安静静画画的样子,想起你看着我时眼睛亮亮的模样…」
「佳佳,」他深吸一口气,像鼓足了勇气,「如果…如果当初我更主动一点,更坚定一点,我们之间…会不会有可能?」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他会说这些。
「江岳,」我放筷子认真看他「没有如果。而且你现在说这些,对琪琪不公平。」
「我知道!」他有些急切打断我「我只是…我只是后悔了。看到宋奕现在对你的态度,我才明白我当年错过了什么。他那个人目标明确,下手又快准狠…我比不上。」
江岳语气里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让我感到有些不适。
「这无关比较。」我摇头「江岳,你只是不甘心,而不是真喜欢我。你喜欢的,永远是那个『求而不得』的幻影。无论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琪琪,其实你都没真正看清过。」
说完这些,我拿包准备离开。
「佳佳!」他叫住我,眼神里带最后挣扎「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顿了顿,最终还是径直离开。
走出餐厅,午后阳光有些刺眼。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心里某个角落的执念彻底烟消云散。
一抬头,却看见马路对面,宋奕正靠着车站,手里拎了一袋旁边甜品店刚烤好的栗子蛋糕——那家店很难排,我前天随口提过。
他隔着车流望向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等着。
我穿过人行横道,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
「顺路过来买点吃。」他晃晃手里的蛋糕袋,语气平淡,眼神却在我脸上仔细扫了一圈,像在确认我的情绪「聊完了?」
「嗯。」我点头。
「没事?」
「没事。」
他像终于松了口气似的,把还温热蛋糕塞我手里,转身拉开车门:「那就好。上车回去还能午休会儿。」
车子启动,宋奕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摇头,看向怀里香喷喷的栗子蛋糕,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嘴硬心软男人啊,哪里是顺路,分明是担心我,特意跑来却连问句都小心翼翼。
我取出一块蛋糕,递到他嘴边:「尝尝?」
宋奕面露惊讶,他看我一眼,然后迅速低头,就着我的手吃掉那块蛋糕,耳根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
「挺甜的。」他目视前方,喉结微动,声音有点哑。
我看着宋奕那副强装镇定,实则慌得一批的样子,扭过头忍不住偷笑。
My North Star?
或许我也找到了能让我心安方向。
从那之后,我和宋奕之间的关系进入了微妙的「友达以上」状态。
他依旧每天「顺路」接送,副驾驶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柔软颈枕和薄毯。他说:「看你有时候累得在车上睡着,脖子会不舒服。」
我摸那质感极好的颈枕,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个人怎么能细心到这种地步?
项目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我们连着加了好几天班。某个深夜,我终于改完最后一遍稿,累得几乎虚脱趴,工位上不想动弹。
办公室只剩我和宋奕。
他安静地关掉大灯,只留了我桌上一盏台灯。然后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走吧,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带了点熬夜后的沙哑,却异常温柔。
我迷迷糊糊跟宋奕下楼,坐进车里。暖气开得恰到好处,座椅也被提前加热,驱散了冬夜的寒意。我几乎瞬间就被睡意淹没。
半梦半醒间,车似乎停了。我努力睁眼,发现这并不是我家楼下,而是街心公园旁边。
「醒了?」他侧身看我,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柔和「看你太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儿,又怕开空调在车里睡不安全。」
他指指窗外:「饿不饿?那边有深夜粥铺,很干净,热乎乎喝一碗,胃会舒服点,然后再回去睡觉。」
热粥顺着喉咙流下的那一刻,深夜加班的疲惫和长久以来的心防仿佛都被融化了。
「宋奕」我轻声说「你对我太好我会习惯的。」
他闻言转过头,非常认真看着我,眼底有星光流动:「求之不得,我就是想让你习惯,习惯到再也离不开。」
他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郑佳,我的副驾驶,连同我这个人早就给你预留好位置了。只等你愿意走过来。」
我们没有去喝粥。
我只是看着他,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宋奕的手。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微有些凉。
在我指尖触碰到他手背的瞬间,宋奕整个人猛地僵住,瞳孔似乎都放大了。随即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反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仿佛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车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逐渐同频。
良久,他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小心翼翼:「我…我可以认为我的排号…提前了吗?」
我看他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重重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看你表现呀宋同学。」
他也笑了,笑容明亮得晃眼,像个得到全世界最甜的糖果的孩子。
那晚他最终还是没有直接送我回家,而固执地去粥铺打包热粥和小菜,坚持要看着我吃完。
车停到了楼下,宋奕替我解开安全带,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发梢,带起阵微小的电流。
「明天见」他说,眼神缱绻「我的…女朋友。」
项目圆满成功,庆功宴办得盛大。
我穿着新买的裙子,略施粉黛。宋奕在看到我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即非常自然地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很好看。」
他的西装口袋里,别了条和我裙子颜色很搭的丝巾。
宴会上大家推杯换盏,宋奕作为项目经理,不可避免地成为焦点。但他总能巧妙地照顾到我,不会让我感到被冷落。
他会微微侧身倾听我说话,会自然地帮我挡掉不必要的酒,会在有人夸我方案做得好时,看似客观实则暗爽地补充:「郑工确实是我们组核心大脑。」
江岳也来了带肖琪琪。两人看起来似乎和好了,但气氛总有些微妙的隔阂。江岳在看到我和宋奕站在一起时,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中途我去露台透气,江岳了跟出来。
「佳佳,」他声音有些涩「看到你现在很好,我就放心了。宋奕他…确实很用心。」
「谢谢。」我坦然接受他的祝福。
「我和琪琪…」他叹气「也许你说的对,我总是在错过。」
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我们可以做回普通朋友了。
回到宴会厅,正好进行到抽奖环节。大奖是台最新款的平板电脑。
主持人宣布中奖号码时,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那号码…好像是我的?
我难以置信核对好几遍,奖券真是我的!
在一片羡慕的惊呼和掌声中,我晕乎乎地上台领奖。主持人笑着把礼品盒递给我,还不忘调侃:「恭喜郑工!看来今晚幸运女神格外眷顾你啊!」
我抱沉甸甸奖品,开心得合不拢嘴。
下台时,宋奕非常自然接过我手里的盒子,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牵住我,带着我穿过人群。
台下瞬间响起起哄和口哨声。
我的脸一下子爆红,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宋奕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大家,举起我们交握的手,笑容坦荡而明亮,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大厅:
「借这个机会正式汇报一下。项目成功了,我也成功追到了我们最美的核心工程师」
「哇哦!!!」
「恭喜宋经理!!」
「隐藏得够深啊你们!」
欢呼声和祝福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却像炸开了无数朵烟花。
在一片喧闹中,宋奕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礼物喜欢吗?我挑了很久,觉得适合你画图。本来想私下送,但想了想,还是这样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幸运大奖。」
我看着宋奕在灯光下笑得有些狡黠的脸,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奖励你的,‘宋同学’。」
宋奕明显愣住了,随即眼底涌起巨大的狂喜,他的耳根瞬间红透,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拥有了整个宇宙的星辰。
台下再次爆发出更大的尖叫和笑声。肖琪琪激动地摇着旁边同事的胳膊:「我就说吧!他俩绝对是真的!kswl!!」
江岳看着我们,最终释然地笑了笑,举杯示意。
那一刻,灯光,掌声,祝福,还有身边这个紧紧牵着我的手、眼神亮得惊人的男人。
我知道,我真的找到了,人生的彩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