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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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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心切,日夜兼程,去时七日的路程,回来只用了五日。
阔别月余,天阙山还是老样子,层峦耸萃,林荫茂密。
酷暑时节已过,不似南方的闷热潮湿,山里清新凉爽,连鸟叫蝉鸣都是悦耳的。
这大概便是独属于“家”的舒适感,让人踏实安心。
踏入山门起,谢琼难受了一路的心情,才算是有所缓和。
这一路楚云岘总是跟在林敬山身边,谢琼都没什么机会同他说话,偶尔寻到机会凑上去,楚云岘也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弄的谢琼心里七上八下,寝食难安。
阁主和师兄们归来,杨诩带着留守阁中的弟子们到校场列队迎接,大老远便先注意到了队伍末尾精神不济的谢琼。
杨诩冲谢琼挑了下眉,用眼神问询:怎么了?
谢琼撇了下嘴:一言难尽。
楚云岘在清谈会上一战成名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天阙山,剑鼎阁江湖地位正式稳固的事也令人振奋,杨诩先是就此事表达了师兄弟们激动的心情,随后向林敬山汇报这段时间阁中事务。
阁主不在的这段时间,杨诩将剑鼎阁上下管理的井然有序,基本没出过什么状况,汇报的很快,林敬山很满意,夸赞了他几句,又查验了一番弟子们练功的情况。
到了晚饭时间,林敬山便让大家先解散去吃饭了。
楚云岘拒绝了一起吃顿晚餐的安排,提出回侧峰休息。
楚云岘返程之前被气的经脉紊乱过,这几天赶路,舟车劳顿的也没能好好休息,林敬山见他气色不好,便没强求,挥挥手随他去了。
谢琼见楚云岘要走,自己也立刻跟上,结果他还没动,林敬山先厉声一句:“谢琼,你跟我来!”
谢琼:...
他就知道,自己身上罪责累累,林敬山怕是早就忍无可忍,回到剑鼎阁必定会第一时间处罚,连吃个晚饭的时间都不会给他。
杨诩意识到阁主声音里的怒气,立刻低声问段小六发生了什么。
段小六一时半会儿说不具体,只告诉他谢琼在外面又犯错了。
楚云岘叫林敬山:“师父。”
林敬山瞪向楚云岘:“你又不累了是吧!”
楚云岘张了张嘴,正欲再说什么,便听扑通一声,谢琼已经直挺挺的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谢琼!”
杨诩当时离谢琼最近,立即过去将人从地上捞起,察觉到谢琼身上不正常的温度,惊呼道:“这么烫!”
林奚也立即过来,蹲下试了试谢琼的腕脉,又摸了摸额头,皱眉道:“怎么突然烧的这么严重!”
“不是突然的。” 段小六道:“谢琼在路上的时候着了凉,一直在发烧,只是怕耽误赶路,这才硬扛着没说。”
“糊涂!” 秦兆岚道:“烧成这样还硬扛,万一脑子给烧出了毛病,谁能担待的起!”
“好了,先别说这些了。”
苏世邑对林敬山道:“师父,人都已经烧晕了,责罚的事还是便延后些,先让他回去养病吧。”
林敬山见谢琼是真烧晕了,有些无可奈何,便冷着脸挥了挥手,全凭苏世邑安排了。
杨诩将谢琼背回了侧峰小院儿,段小六请来了大夫,一伙人忙进忙出煎药施针的折腾了大半夜,谢琼的高烧退下去,人总算才清醒过来。
这个过程中,除去段小六也不知道的,沈郁城对谢琼有想法的事,段小六已经将外出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详细的和杨诩讲了个遍。
等谢琼醒过来,杨诩拿手指戳着谢琼的脑门:“我就知道,你小子在外面指定消停不了!”
谢琼觉得自己很无辜,但又无可辩驳,坐起来转着脑袋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没看到楚云岘,心中失落难掩。
杨诩也觉得奇怪,依照往常楚云岘和谢琼之间的相处,谢琼就是被蚊子叮一口,楚云岘都得亲自为谢琼抹药,完事还得给吹一吹。
可这会儿人烧的都晕倒了,居然不过来亲自照顾,属实反常。
杨诩问谢琼:“我怎么感觉云岘师兄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
谢琼不想说话。
段小六哼了哼:“ 他是得罪了,因着那位南疆少主的事,他都把云岘师兄给气的吐血了。”
“这么严重?”杨诩觉得不可思议:“谢琼,你到底怎么回事!”
谢琼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天他脑子一直都是乱的,哪哪都想不通,楚云岘越是不理他,他的心整天悬着,更想不通,都快愁死了。
杨诩和段小六又继续谴责了他一会儿,见他也没什么大事了,便让他好好休息,先回去主峰。
离开之前,杨诩见谢琼委屈巴巴的模样有些可怜,也觉得亲师兄弟之间不该有什么隔夜矛盾,便到楚云岘房前,隔着门板说了句:
“云岘师兄,我们先回去了,谢琼病的厉害,等下怕是会又烧起来,你记得过去看看。”
杨诩的这句话,谢琼在自己那屋也听到了,于是他躺在床上等。
等来等去,等到耐心耗尽,多一刻都再扛不住的时候,
楚云岘才终于来了。
楚云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碗梨汤,谢琼原本想装一下柔弱可怜,博取些同情,但对上楚云岘审视的目光,便没敢了。
谢琼并不是因为着凉生病才发烧,而是给自己配了点生热的药,连着服用了三天,刚好卡在回到天阙山的这天,药效发挥最大作用。
当然,谢琼也不是单纯的为了逃避责罚,他在外面犯了错,林敬山不会放过他,罚是免不了的。
只是林敬山积怒已久,罚的必然会很重,搞不好还要让谢琼连着跪个把月的祠堂,那他就没时间和楚云岘和好了。
虽说“和好”这个词并不怎么准确,他们又没吵架,也没闹矛盾,可楚云岘最近对他确实冷淡了很多,谢琼接受不了,哄不好楚云岘,他没办法安心去领罚。
“师兄...”
谢琼眼巴巴的望着人:“我知道错了。”
楚云岘没说他,只是走到跟前,把端着的梨汤递给他。
谢琼老老实实的接过来,边小口喝,边不停的抬眼看楚云岘,生怕他下一刻转身就走了。
梨汤很甜,味道很熟悉,是楚云岘亲自熬的,谢琼很小口很小口的喝,但也还是很快就喝完了。
担心楚云岘接走空碗后人也跟着走掉,谢琼咬了咬牙,在楚云岘手伸过来的时候,把碗随便往身边一放,抓住了楚云岘的手。
楚云岘往回抽了抽,没抽开,蹙了下眉。
“师兄。”
谢琼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委屈巴巴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我气了。”
楚云岘蹙着眉:“松手。”
“我不。” 谢琼道:“师兄不原谅我,我就不松手,除非师兄不生气了。”
楚云岘看上去有些无可奈何:“我不是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谢琼笃定道:“不然为什么不理我,也不管我。”
楚云岘蹙着眉没说话。
“师兄。”
谢琼又往前挤了挤,习惯性的想挤进楚云岘怀里。
生活在一起的这些年,谢琼几乎没主动惹楚云岘生过气,不过楚云岘经常会被阁中的事烦扰的心情不好,每次楚云岘不开心,谢琼哄他的时候,总会把自己挤进他怀里。
哄人的话,总是要亲亲秘密的说,效果才会好,抱在一起,楚云岘会变得很心软,会很好哄。
可是这次不等谢琼挤进去,楚云岘先一步用手抵住了他的肩,将他推开了。
“师兄。”
谢琼实在接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推开,一下子就急了,几乎是本能般的从床上爬起来,要强行往楚云岘怀里扑。
毕竟刚发过一场高热,虽是人为故意的,但谢琼的身体不是铁打的,也是受了些影响。
楚云岘到底是顾及他身体虚弱,不舍得对他动手,推拒了几下,便让他抱住了。
谢琼如愿以偿,但心里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更着急,总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流失,看不到,抓不住,让他焦躁不安,连骨头缝儿里都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师兄。” 谢琼是真的很苦恼,用力抱着人,说话声音闷闷的,都快哭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师兄。”
楚云岘不说话。
谢琼将人箍的更紧,声音也更急躁:“师兄,我们已经回家了,以后再也不出去了,我们把外面的人都忘掉,外面的事也再不想了,我们和以前一样,我们好好的,行吗,师兄?”
楚云岘很重的叹了口气。
“师兄,我...”
“不行。”
楚云岘突然说:“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做不到若无其事。”
谢琼愣了愣。
楚云岘又说:“你长大了,我也做不到像小时候那样对待你,正常的师兄弟之间,也不该过分亲密。”
谢琼又愣了愣,紧接着他好像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些什么,抱着楚云岘的手蓦地松开,人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睁的很大。
他来到楚云岘身边时才十二岁,身高还不到楚云岘的胸口,楚云岘待他好,他也将楚云岘看做亲人。
因而即便是知道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谢琼也并未往其他方面想,仍然还是单纯的将楚云岘看作是最亲近的兄长。
但楚云岘似乎不是了。
谢琼长大了,楚云岘如今不再将他看做小孩,而是一个成年男子。
所以...
谢琼想,楚云岘其实不是生他的气,而是在...
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