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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笼中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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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像是钻进一股湿露的风，叶子修下意识猛地攥紧，可摊开手掌，却什么都没抓住，唯有手臂上那暗红色的纹理，隐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钻心的疼痛如汹涌潮水般在整条手臂蔓延开来，叶子修深吸一口气，左手颤抖着在虚空中迅速画下一道符，试图压制右手的纹路。随着暗红色的纹路渐渐隐去，那如影随形的疼痛也随之消散。
“还没解决？”倚在窗边的皇甫渡影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问：“这么凶的东西，你到底是在哪招惹上的？”
“担心我？”叶子修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清冷纯净，宛如高山积雪融化后的潺潺流水。
“少来，疼死你得了。”皇甫渡影不自在地转过头：“小心两月后天榜赛上出丑。”
叶子修坐在桌前，轻轻斟了杯茶，放在皇甫渡影身前的位置上：“凌云宗出赛的那几个，我怎么没听过？”
皇甫渡影端起茶杯，阴阳怪气地说：“您少仪君日理万机，我这小宗门哪能入得了您的眼。”
“啪”的一声。
折扇不轻不重地打在皇甫渡影的手背上，叶子修皮笑肉不笑地用折扇压着他的手：“不会说话就少糟蹋我的茶。”
“前段时间试炼，宗门几个有天赋的弟子还在试练塔吸收机缘，出赛的已经是宗门里天赋较好的了，不过是出来露露脸，比不上师兄的几位爱徒。”皇甫渡影转动着茶杯，端详上面的花纹：“这不像是云忧谷的制物，师兄，这是哪里得到的玉石？”
叶子修若有所思，折扇轻轻点在桌子上，随意回答他：“阿遥置办的，说是暖玉。”
皇甫渡影恍然大悟，想起那个事无巨细的师侄，却又皱眉：“你这个徒弟未免管得也太多了，说是徒弟，照他这个细心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了个贤惠妻子。”
“慎言。”清脆的碰撞声打断了皇甫渡影的话，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好好好，小弟给你赔不是。”
叶子修：“光说可不行，赔礼呢？”
？
皇甫渡影难以置信，看着叶子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惊讶道：“叶子修，你讲点理，这一年还没到头，我给你付过多少次单子了，不是买玉石，就是法器置物，凌云宗是你的私库吗？”
“开山大阵。”叶子修语气平淡，“别忘了你的开山大阵花了我多少灵石。”
……
行。
“行行行。”
皇甫渡影没辙了，从空间戒中拿出一块色泽莹润、通体泛着莹白色微光的晶石，往前推了推：“兰泽萤石，最好的一块，先说好了，不许给玄江遥。”
这块晶石成色极好，正巧阿遥的静心铃剑穗需要更换。
叶子修满意地点点头，折扇在晶石上轻轻划过，晶石便收入空间中：“左右不过是你师侄，你跟他置什么气。”
皇甫渡影冷哼一声，欲言又止地看向悠闲喝茶的叶子修。
叶子修接着说：“开山大阵我明日再与你一起去看看，那缺口绝不是走兽造成的，凌云宗也该好好清算清算，别什么不清不楚的都往山上带。”
不清不楚……
皇甫渡影刚想说你那两个弟子也不是你“不清不楚”地捡回去的，又想到这好像是云忧谷的“谷训”，头疼地猛灌了一口茶，被烫的直吸气。
“开山大阵的缺口暂时被几位长老和我封住了，师兄，最重要的是楹花镇的事，我无法离开山大阵太远，还请师兄相助。”皇甫渡影眉头紧锁，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搓着。
叶子修回想听到的见闻，说道：“我明白，这事确实匪夷所思，我已经让阿遥他们去打听了，你安心修复法阵，等我发现线索，再与你联系。”
“拜托师兄了。”皇甫渡影微颔首，下一刻，身形便消散在空气中。
叶子修摩挲着寻川的扇骨，一只淡蓝色的蝴蝶飞出，在他脸颊亲昵地贴了贴，随后飞出窗外。
不多时，蝴蝶飞回来，落在叶子修桌前，化作一条传音符：“师尊，弟子们查探近日楹花镇失踪多名少女一案，四处寻访，尚未发现她们的踪迹，只有一处痕迹很是奇怪，我们拿不定主意，还请师尊前来一探。”
叶子修收起蝴蝶，查探灵力消失末端，起身走向窗前，身形渐渐消散。
集市中。
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站在脂粉摊前，娇声甜甜地和老板讲价：“好嬢嬢，你看你这脂粉多好看呀，我多买几盒，嬢嬢给我便宜几文呐。”
妇人少见这么活泼嘴甜的姑娘，笑着将她中意的几盒脂粉都装起来，交付时倾身压低声音：“姑娘，买完就赶紧回家去，天快黑了，楹花镇最近不太平。”
“啊？嬢嬢你可不要吓我啊。”少女接过脂粉，惊讶又担心地捂住胸口：“嬢嬢，我刚到楹花镇，发生了什么啊，听说镇上的灯会可是三山的一绝，我还想去看十五的灯会呢。”
妇人看向四周，神色有些紧张，却不敢多说了，只是劝道：“姑娘还是早点回家吧。”
少女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边说边朝身后伸手：“好，谢谢嬢嬢了。阿离付钱。”
没等来君离的责怪声，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银子放在妇人摊上，身边传来温润的声音：“有劳。”
“师……您怎么来了。”少女惊讶地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叶子修，师尊不是说要和皇甫师叔谈事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叶子修朝她点点头，又看向她身后的两个少年：“走吧，去别处说说。”
楹花镇是南来北往的中心之地，因其位于凌云宗脚下，深受其中修士的庇护，吸引了更多的商贩聚集于此，逐渐形成一座大型商镇。各种小贩、商贾云集，陈列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
叶子修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这座热闹的小镇了，这里又添置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他环顾四周，看着一些新奇玩意，随意道：“打听到什么了吗？”
“师尊，这里好奇怪啊，我今天在小巷里遇到一个开门的姑娘，她刚看到我，就很害怕地把门关上了。”少女回想着，一路上看过来，镇上年轻的女孩们几乎见不到，那些商贩看到她第一反应就是劝她早些回家，虽然知道楹花镇失踪不少女子，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遇到的镇民大多都闭口不言，只有和师姐出去询问时，他们才肯搭理我。”小少年随即补充着，想起一路上接连碰壁，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竹子、阿离，你们今日可还问到楹花镇失踪少女的亲属了？”叶子修听着他们的话，一时也有些奇怪，楹花镇失踪少女是真，可情报上也没这么棘手啊。
早知道多跟皇甫渡影要些报酬了，叶子修默默将寻宝商人手中的东西加入预购名单中。
闲暇了就去写单子。
“没有，但是大师兄问到了其他线索。”君离看向一旁抱臂站着的青衣少年。
“阿遥问到了？”叶子修有些惊讶，刚刚听他两人说的意思，楹花镇的镇民似乎对外来人都有些抵触，他原先想的是同为女子的竹沫能问出点话，没成想最先得到消息的居然是大弟子玄江遥。
“弟子今日遇到一乞儿，见他步履匆匆的，便问了他。那乞儿说镇上有一个好心的商户，每日都会给镇中无家可归的人分发粮食，前几日突然闭门不见客，听说是府中的下人被妖物袭击，掌事请了凌云宗的修士除妖，今早刚开府门，饿了几天的乞丐得到消息一窝蜂都过去了。”玄江遥淡淡地陈述着。
叶子修：“既是妖物，又是个和善人家，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几人说着一些其他的见闻来到徐府门口，抬眼望去，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整齐地排在大气恢弘的徐府门口，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香甜的米粥味混合着馒头的麦香味，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就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勾起人腹中的馋虫。接到食物的人，不停朝着发放食物的小厮侍女道谢，口中夸赞着：“多谢柳娘子”、“柳娘子大善人”、“柳娘子长命百岁”、“柳娘子救苦救难，简直是菩萨在世”……
叶子修忽然觉得这座宅院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直到徐府大开的门中走出一个衣着淡雅的女子，无论是排队等饭的，还是正在吃饭的乞丐们齐齐簇拥到女子面前，跪了一地，感激的话语不断，高呼着：“柳娘子大善人”、“多谢柳娘子”云云。
女子连忙招呼身边的仆从将人扶起，微笑着说道：“各位不必如此，开设粥棚本就是我夫的主意，各位能吃饱喝暖、健康无虞便是我们所希望的。”
闻此，乞丐们又纷纷赞扬着徐老爷起来。
“不必如此，大家还是尽快去吃饭吧。”女子笑笑，看着众人有序地走回粥棚前，似乎有所感应般，她抬眼看向叶子修一行人所在之处，眼眸亮了亮，快步走来。
“一别数年，仙师可好？”女子向叶子修福了福身，眼中满是感激。
叶子修看着面前女子的脸，记忆如同一滴墨滴入水中逐渐扩散开来，面上却不显：“一切都好，柳娘子仍是朱颜未改，今日的施粥善举也是让叶某佩服。”
柳娘子捂嘴轻笑，看着叶子修身边站着的三人，斟酌开口：“这几位想必是仙师的高徒吧？一同入府吃些热茶，好让妾身尽些地主之谊。”
这下正中叶子修下怀，瞌睡有人送枕头：“那便叨扰了，多谢柳娘子。”
柳娘子领着叶子修一行人穿过层层回廊，边走边和几人闲聊，步履缓慢，明亮的光和落下的影子交替落在几人脸上，就像是剥开洋葱厚重的外皮，最后露出雪白却隐隐发黑的芯子。
这府中布局改的有点多了……
叶子修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看到的一切，指尖微动，点点星光顺着扇面飘动，四散开来，逐渐消失不见。
玄江遥注意到叶子修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放缓步伐，挡住一旁跟着的侍女。
竹沫本就自来熟，看着府中的鲜花，赞叹道：“柳娘子府中的花开得真娇艳啊，自打来了楹花镇还没见过如此多的花开。”
花旁还有修剪枝条的小厮，柳娘子挥手让他们退下：“我府中的不过是一些不知名的贱花，府中下人打点得好才如此，镇中的楹花种植较多，它们花期在楹灯节前后，小仙子见到的应是些花骨朵，再过些时日楹花开放，小仙子见了就知道我府上的花，没有小仙子说的那么好了。”
君离看着周围娇艳欲滴的花，揉了揉鼻子:“能照顾这么好，想必柳娘子也是废了不少心思。”
清新的空气吹散甜腻的花香，几人也来到了正厅。柳娘子招呼几人坐下，吩咐侍女泡茶来，亲自为几人斟茶，带着歉意说道：“府中暂且只能拿出这等茶来招待仙师，还望仙师和几位小仙君见谅。”
叶子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清亮，回味时，唇齿间还隐隐有茶叶的清香。茶是不错，但泡制的时间有些长了，以至于初尝的苦味盖住了后调的甘甜。叶子修放下茶盏：“柳娘子言重，本君此次前来，是听说柳娘子府中受到妖物侵扰，不知府中是否一切安好？”
柳娘子放下茶壶的动作一顿，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说：“多谢仙师还记挂着妾身，不过是只无名小妖，多亏了凌云宗的几位修士，才还府中安宁。”
叶子修了然，玄江遥看着叶子修荡杯盖的动作主动接过话茬，和柳娘子聊了起来，竹沫和君离也适时插话，直至听到几声厚重却极具穿透力的钟声，黑夜的最后一丝尾巴落下。
几人回到客栈，聚在叶子修桌前，盘算着今天的见闻。
君离放下抵在鼻前的手，说道：“很奇怪，那位柳娘子的花圃，有股淡淡的臭味，花又太香了，闻着很怪。”
“我与柳娘子相识时，她应是怀有身孕，七八年了，府中却无任何孩童生活的痕迹。”叶子修轻轻点点落在寻川上的蓝色蝴蝶。
君离:“师尊，他们府中的人好奇怪啊，我问那位徐老爷，下人说他也有近十年没回来了，之前有人口无遮拦，都猜测他在外面有人了，柳娘子听说这个时还打死了不少仆从，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提起来这个事了。”
竹沫手撑着下巴：“柳娘子看起来很和善啊，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叶子修：“阿遥同我去看那处有疑的痕迹，竹子和阿离留在客栈。”
竹沫有些不情愿，师尊又是这样，只带着玄江遥出去。
“失踪的多是少女，客栈有我的符阵，你留下更安全些。”叶子修轻缓地抚摸着少女的头，随即看向君离：“看好你师姐。”
安排好竹沫和君离，二人动身去查看玄江遥发现的痕迹。
痕迹在镇外的一处树林里，这里离镇子不远，远远望去还能看到镇子盈盈的灯光。
月色皎洁，洒落在地上，细碎的影子随风摇曳。
玄江遥领着叶子修来到一处空地，空地的中央斜斜插入一节破败的树枝。
按理说这里没有樵夫伐树的痕迹，也没有人为打扫的迹象，又怎么会有这样一节树枝出现在空地上。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时隐时现。
叶子修环绕四周，寻川划破食指，一滴血飞到半空中，随着寻川的指引，血滴逐渐扩散成一道血符。
这血符红光微闪，叶子修一声令下，血符飞到空地中央，红光逐渐扩大，直到笼罩整片空地。
阵法开始运作，缕缕黑气从地中散出，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玄江遥召唤出本命剑，警惕地环顾周围。
叶子修蹲下来，伸手轻碰阵法，一股黑气突然炸开。
玄江遥快步上前，横剑斩断这股黑气，挡在叶子修身前：“师尊当心。”
叶子修拍拍他的肩膀：“无妨，还伤不了我。”
玄江遥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仍警惕着退至叶子修身侧。
“这应当是一个转化阵，至于转化什么，为师尚不知晓。不过这个阵法邪气得很，不像是仙门百家的东西。”叶子修喃喃自语，衣袖下符篆压制的纹路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叶子修：“我要布下一道符法来压制这东西，不论如何，这样邪气的东西不能留在这，阿遥你替我护法。”
他将寻川抛向空中，寻川展开扇骨在半空中旋转，随着叶子修双手结印，盈盈微光从寻川上洒下，落在黑阵上，在其表面覆盖一层淡金色的光。繁琐的花纹一点点如蚕吐丝般，慢慢织就出一道新的阵法，逐渐覆盖住原来的黑阵。
忽的一阵地动，似是黑阵不甘的抗争。
叶子修双手交换再次结印，金光愈盛，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黑阵终是消失了。
“布阵之人功力不差，但短时间之内这处阵法是无法使用了。”叶子修抬手收回寻川。
突然，他身形一顿。
“不好，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