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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   秦贺站在雪见鹿身侧,双手环抱在胸前,“这就是你们当时在秘境的时候,被卷入的那个血池?”
      雪见鹿眯起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很像。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雪见鹿扬起下巴点了点周边悬挂着的累累血丸,“当时树上挂的都是人,不是这些血丸。”雪见鹿语气中难得带着厌恶。
      “或许,当时挂着的人,已经全部被”消化“掉了。现在......妖木结出果实来了。”
      秦贺伸手,轻轻牵起雪见鹿的手,“周围的蛇蔓都已经被你烧光了,暂时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敢攻击我们,先保存灵力。”
      雪见鹿晃了晃秦贺的手,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好吧......”围绕在两人周围的灿金火焰,缓缓消失。雪见鹿踢了踢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东方烁,“他怎么办?他可不能死。”
      秦贺睥了东方烁一眼,在东方烁身上连施了好几个法术:治疗、保护、捆绑......然后一把领起东方烁,丢进芥子空间去了。“这次显然是幕后的人想要东方烁的命,这个蠢货竟然还没有发现,就这么被人引来了。”
      “如果不是他又蠢又贪心,我们也没机会找到这里来。”雪见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东方烁这种人惜命得很,之前必然已经来过很多次,而且切切实实地得到了不少好东西,才会敢一次次步入这种地方。而且,我不信他身上没一两件保命的法宝,但刚刚或许甚至来不及用......”秦贺危险地眯起眼,“这里绝对不简单。不只是灵力会受限这么简单,外界甚至无法直接定位这个地方,只能通过特定的传送点才能进入。要小心!”
      “嗯。”雪见鹿轻声应了。他知道秦贺是真担心他。
      秦贺是冥府的鬼帝。冥界的戾气与怨气之类,是天地阴阳两分的自然产物,就像日月相伴相生,有灵气自然也会有怨气。但这血池的戾气却是人为制造的,比起冥界的戾气,要阴毒得多。秦贺本身驱使的就是戾气,血池对他的限制作用没有在雪见鹿身上大。
      “走吧。”雪见鹿皱皱眉,和秦贺一起朝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两人便停下来了。“这样找不是办法。”秦贺环顾四周。他们刚刚深入妖木约莫两三百米,目之所及全是沉睡的蛇蔓和血丸。他们闯入此处,不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得到消息。虽然秦贺很清楚,自己和雪见鹿的实力,如果单打独斗,在三界也难逢敌手,但未知是最危险的东西。他和雪见鹿毕竟不了解这个地方,万一幕后之人有什么动作,他们防不胜防。
      “阿雪!”秦贺一把抓住雪见鹿伸向妖木的手,“你答应了我要小心的。”
      雪见鹿在秦贺不悦的目光里,替自己解释道:“我能沟通木植的灵识,妖木本质也是木,所以我就想试试......”
      秦贺盯着妖木看了半响,还是严肃地摇摇头,“不行。我们换个办法。这妖木吸食了那么多活人,还有没有灵识很难说。即使仍有自己的意识,多半也不清醒了。你贸然用自己的神识与它连接,最糟糕的情况便是你自己的意识也会被怨念影响。之前那个方恺,就是最好的例子。”
      “太危险。”秦贺力图用斩钉截铁的结论打消雪见鹿危险的尝试。
      雪见鹿微微凑近秦贺,踮起脚搂住秦贺的脖子,认真地看着秦贺双眼,“不是有你在吗?你会护着我啊。”
      血丸妖异的红光映在雪见鹿眼底,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依旧那么澄澈,像一汪秋水,倒映落日融金。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秦贺抬手抚上雪见鹿眼角,心中慢慢平静下来。秦贺叹了一口气,雪见鹿知道他同意了。
      诚如雪见鹿所言,这可能确实是最有效也最快速找到线索的办法,虽然同样也是最危险的。但雪见鹿相信自己,也相信秦贺。因此他的态度,是希望秦贺能够给予彼此双方同样的尊重。雪见鹿不是菟丝花,这人干起架来,也是拳拳到肉,一点不留情面,与他的容貌半点不相符。
      雪见鹿伸手,一条浅金色的绸缎飞出,缠上妖木。雪见鹿闭上眼睛,神识随灵力潜入妖木中。意识进入妖木的一瞬间,无数厉鬼的尖叫灌入雪见鹿脑海中,霎时间识海里一片血雾。但很快,一个浅金色的巨浪“轰”的砸下,薄薄的血雾一下被融化在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中。刚进入妖木时的不适只在一瞬,很快便被雪见鹿压下了,雪见鹿脸上波澜不惊,一点异色不显。
      秦贺站在雪见鹿身旁,全神贯注。脚底下,深紫色雷光形成的法阵在昏暗的环境里带着强势的压迫感。
      妖木的意识,和秦贺推测的一样,已经混乱不清了。被妖木吸食的所有冤魂厉鬼的情感,全部堆积在妖木内部,无法消化。不知道这妖木已经存在多久了,意识内部的戾气浓得化不开,一层又一层黑雾阴沉沉地浮在妖木的识海里,识海里全是人骨和挂着血块的残肢,黏稠的暗红色液体一浪又一浪地翻滚,又带出底下更久远的残骸。
      看来外面的血池一定程度上是妖木意识的实体化。雪见鹿心情很沉重,这样浓的煞气,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冤魂枯骨。
      雪见鹿的神识在血雾中飞快穿梭。
      “阿雪,有线索了吗?”秦贺的声音轻轻飘入雪见鹿的识海中。雪见鹿已经进入妖木的神识很久了,在识海里对时间的敏感程度会降低,雪见鹿浑然不觉,而等在外面的秦贺对雪见鹿长时间连接妖木的意识很担心。
      “没有。”雪见鹿的声音闷闷地回荡在自己的识海里,“我再找找看。”话音刚落,雪见鹿的神识就加速朝妖木意识更深处掠去。
      秦贺不认同地蹙起眉头,看着浑身浮着浅金色光晕的雪见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再等一炷香吧......
      雪见鹿逐渐有些烦躁:秦贺难得同意他冒险一次,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不知道还能如何找线索?或许只能从东方烁身上找答案了......
      忽然,血海中一个浅金色的光点一闪而过。
      嗯?雪见鹿一下停住自己的神识,什么东西?雪见鹿定睛一看,是一条浅金色的小鱼。小鱼不停地在原地蹦来蹦去,极力吸引雪见鹿的注意。雪见鹿的神识慢慢从半空落下,小鱼感受到雪见鹿的灵力,身上虚弱的金光忽然亮了亮,像是重新续上了能量。雪见鹿的神识缓缓朝小鱼探去,在金色灵力与小鱼接触到的一瞬间,一个灿金的漩涡兀地出现在血池中,护着雪见鹿的灵识朝血海底部潜去。
      看到雪见鹿身上的灵光突然增强,秦贺急声,“怎么了?”
      “有东西在血池里。”雪见鹿简要回答,然后凝神顺着小鱼的指引,绕过血池中各种尸骸血块,继续下潜。
      “你......”秦贺气得攥紧拳头,又怕干扰雪见鹿,瞬间哑了声。这家伙说好不冒险,现在直接钻进血池里了!
      雪见鹿没办法分神,注意不到秦贺起伏的情绪。小鱼越游越快,越游越快,像是害怕自己来不及将雪见鹿带到就先消失了。雪见鹿提着一口气,紧追不舍。
      “噗!噗!”一颗一颗水泡从底下浮上来,雪见鹿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应:要到了吗?在前面带路的小鱼忽然化为无数条细丝,在暗红色的血海里结成一个浅金色的法阵,法阵中心是一朵闭合的莲花。雪见鹿似有所感,一头扎进莲心处。
      “滴答——!”一滴金色的血液重重滴落。莲花徐徐盛开在血海之中。
      雪见鹿进入到一个结界,一个封存在血海深处的结界。
      雪见鹿的神识化为人形,站在结界之中。结界上无数道玄秘的符文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百年来一直与外面想要将结界吞噬的血海对峙。雪见鹿飘身来到结界边缘,眼底一缕无措滑过。结界感受到雪见鹿的灵气,仿佛乳燕投林一般委屈地颤动。“对不起啊......”雪见鹿低声呢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已经等了他很久了。雪见鹿轻轻抚过结界上逐渐暗淡的符文,若是再晚来一些,这个结界可能就真的被血海侵蚀掉了。这样庞大的血海,这么小一朵莲花......
      雪见鹿抬眸,朝身后看去,一朵盛开的浅金色莲花,缓缓从结界上空落下。雪见鹿抬手,莲花顺从地飘落到他手心。花瓣散开,顺着灵力波动的轨迹漂浮在雪见鹿身侧,倏地没入雪见鹿体内。
      千里之外的成春山。百丈厚的冰霜开始快速消融,融化的雪水混着无数冰晶在山上滚落,远在长安的马子良都觉得地面一阵摇晃。
      “怎么回事?”不明所以的长安百姓们纷纷看向天空,“地龙翻身了?”
      随着金光隐入雪见鹿体内,无数画面涌入雪见鹿脑海中。困住雪见鹿百年的那场大雪终于停了,拨开茫茫飞雪,无限春光在眼前浮现。雪见鹿收回与妖木连接的神识,缓缓睁开眼。
      秦贺。雪见鹿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怎么了?”秦贺向前一步,雪见鹿的眼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闪着细细碎碎的波光。
      “我......”雪见鹿刚一开口。忽然,一股腥甜涌入喉间。“唔!”雪见鹿猛地咳出一口血,手腕上的念珠剧烈发烫。
      “阿雪!”秦贺扶着雪见鹿倒下的身体,手下的湿黏触感让秦贺的心猛地一跳。秦贺小心地抬起雪见鹿的左手,血水顺着苍白的手指流下一道血痕,素色外袍被手腕上渗出的血染红了一片。那串菩提念珠上的血珀再次出现,颜色红得有些诡异,几道暗红的丝线深深嵌进雪见鹿手腕的皮肤。
      秦贺的眸色变深,小心翼翼地擦去了雪见鹿嘴角的血迹。
      “嘶——!”
      秦贺一把掐住飞来的一条蛇蔓,“铮——!”雷霆电光顺着这条蛇蔓轰碎了一整片树干。秦贺冷笑一声,“终于还是发现了?”方才睡死一片默不作声的蛇蔓忽然像得到命令一样,朝秦贺攻击去。秦贺单手抱起雪见鹿,另一只手上电光一闪,泛着厉气的双刃出现在手中。秦贺单手抡起一人高的双刃,猛地劈向妖木的主干,以双刃为中心,亮起数百道雷光,“轰”一声炸飞一大片蛇蔓。秦贺瞥了一眼周围烧空一片的蛇蔓,取出一个青铜铃铛,强光一闪而过,秦贺便带着雪见鹿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妖木内部。
      北芜,应渊猛地拍碎了一块巨石,眼底一抹阴狠闪过。
      “出什么事了?”昊轩从不远处走来,身后是一头小山高的七眼绿斑魔蛛。魔蛛的尸体倒在以上,腹部被剖开一个大洞,不知名的腥臭液体缓缓流到地上。
      “没事。”抬眸的瞬间,应渊眼底的异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换回他惯常的和煦笑容,“方才以为这附近还有这魔蛛的同伴,一时激动了。”
      昊轩没有多想,用袖袍擦了擦坤雷刀,接着以掌为刃,将擦过刀的衣袍削落。
      “回天京吧。”
      一块墨色的布料随风缓缓飘落。
      “老师到底怎么了?”
      马子良跟在柴静身后,沿着渭水飞速向冥府赶去。马子良本来在睿王府待得好好的,那日的地动后,柴静忽然找上门来,二话不说抓着马子良就走。一句“雪公子受了重伤”闹得李瑄和马子良两个人都十分心慌。
      柴静的话混在狂风中,有些含糊,“具体怎么伤的我也不知道。那天鬼帝突然抱着雪公子回到归墟,雪公子整只手都被染红了,一直到石居还不停地滴血。秦老板急得直接让白九大人去十八层地狱找东岳君,但帝君一时脱不开身,幸好后来血止住了,只是雪公子一直昏迷不醒。秦老板没辙了,一边叫白九大人替他往十八层地狱跑了好几趟,一边让我去长安把你带回去。”
      马子良只知道十几天前,秦贺和雪见鹿忽然不辞而别,不知道去哪了。之前两人每次离开,无论是去冥府还是成春山,或是其他的地方,多少都会知会马子良一声,或者留个信。从没像这次这样,这么匆忙。马子良隐隐预感到雪见鹿和秦贺这次应该是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马子良“砰”一声推开石居的门,惊扰一室寂静。
      秦贺静静坐在床边,没有一丝反应。雪见鹿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旁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下,垫着好几层薄缎,手腕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只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没愈合。一道一道划痕被交错的念珠遮住,秦贺没办法缝合,又担心再激怒念珠,只好先这样。
      马子良默默站在床边,在场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柴静回头,惊喜道:“帝君你终于来了!”
      秦贺终于有反应了,起身看向东岳君。
      马子良听过这个名字很多次。镇守在十八层地狱的冥界三主之一——东岳君。不知道已经在十八层地狱守了多少年,总之据柴静说,东岳君在冥府的时间比白九和秦贺都要久。
      难怪即使是秦贺和白九,提起东岳君时态度都很尊敬。马子良心中“噌”一下燃起希望的小火苗:东岳君见多识广,在冥府的时间又这么长,应该对很多秘术都有了解,说不定能救醒老师!
      马子良期待地转过身,对上秦东岳看向他的眼神。
      “帝君?”秦贺不解地看着秦东岳。秦东岳见到马子良后,就定在原地,一双眼睛深沉地敛去其中思绪,看不清在想什么。
      白九同样疑惑地站在秦贺身边,侧头问道:“帝君难道认识马子良这小子?不应该啊,帝君一般连十八层地狱都不出......”
      秦贺满心都是躺在旁边的雪见鹿,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上前就要把秦东岳拉过来。
      忽然,秦东岳一个闪身,抬手点在马子良灵台上。
      马子良瞬间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疼从身体里传出,是一种灵魂被剥离的痛。马子良下意识就去掰秦东岳的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秦贺与白九没料到秦东岳会忽然动手。
      眼见一道虚影已经缓缓飘出马子良身体,突然,一道金光闪电般咬上秦东岳的手。秦东岳按在马子良灵台上的手一抖,虚影落回马子良体内。马子良踉跄后退的身影被一只苍白的手稳稳扶住,雪见鹿神色复杂地看着秦东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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