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菜花》莱彩

16、救赎

　　凌晨时分。
　　萧婵啾躺在床上，眼皮沉重，却无法入眠。卓叶宇在病房里的所说的话，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
　　桌上的电话猛地响起。
　　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闹得人心心不安。
　　萧婵啾的心脏吓得砰砰跳，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从床上起身，甚至来不及披上外套，只穿着丝质睡袍便拿起了电话，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喂？”她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倦意。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随即，一个经过刻意扭曲、如同金属摩擦般怪异的声音传来：“萧小姐。想必没有打扰您睡觉吧？您寿堂在我手上！”
　　萧婵啾几乎要冷笑出声。
　　低级的骗术。母亲远在广州，深居简出，怎会无端被绑？她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某个混混照着纸条念台词的模样。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哦~是吗？那我还真的想听听她的声音。”
　　“囡囡!我......”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嘴巴被捂住后发出的声音。
　　“呵呵……”那头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萧夫人她很好。暂时的。她是否一直这么好，取决于萧小姐您的……诚意。”
　　萧婵啾的呼吸一滞，指甲瞬间掐入掌心，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保持住声音的平稳，“你们想怎样？”
　　“听着，”那扭曲的声音继续道，“准备三十万现钞，旧钞，不连号。我们在....”
　　“如果我见不到人……”
　　“萧小姐，”对方冷冰冰地打断她，“你没有资格谈条件。记住，一个小时。迟到，或者让我们发现任何不对劲……”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模糊的击打声，和一声闷哼。“……你就等着给令寿堂收尸吧。”
　　“咔哒。”
　　四周一片死寂，连流浪狗的吠声都吝啬给予。
　　半个小时后。
　　一辆停在废弃教堂，一纤瘦的身影走近教堂。
　　这座教堂不知是废弃了多久，很臭，空气中弥漫着炭火、汗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污浊气味。
　　萧婵啾皱了下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推门走进去。
　　教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支蜡烛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墙上斑驳的痕迹。
　　她环顾四周，除了一排排潮湿又腐朽的长椅。和屹立在大厅中间的耶稣，没有任何人。
　　“滋——”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用布蒙着脸，环境太过昏暗，看不清来者的样貌。
　　萧婵啾的手探入随身的手袋，指尖在其中摸索手枪的握把。
　　蒙脸人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刘氏她的母亲，正被五花大绑，嘴被堵住，眼中充满恐惧，走路都踉跄。
　　她在看到萧婵啾时，才镇定下来，微微摇头。
　　“萧小姐，你看到了。”蒙脸人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令寿堂在此做客，环境是差了些。要你准备的东西呢？”
　　萧婵啾没说话只是将包裹扔在过道，灰尘扬起。
　　蒙脸人弯下腰，拾起包裹就往门外走。
　　“放人。”她的语气冰冷，声音在教堂里回荡。
　　他没有回答，侧过头，向身后挥了挥手。
　　两名壮汉随即从暗处走出，拖拽着刘氏，将她推向萧婵啾的方向。
　　刘氏踉跄着扑向萧婵啾，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女儿的衣袖。
　　萧婵啾迅速解开母亲身上的绳索，将她拉到身后护住。
　　此时教堂门外，一辆车驶来，蒙脸人上车。
　　前排坐着的蒙脸人扯下面巾，露出满脸横肉和标致的八字胡——乌溜二。
　　味太一郎坐在车后座，指尖捏着半截雪茄，因为太过兴奋连灰白烟灰簌簌落腿上他都不觉。
　　“齐了！”乌溜二快速数好钱。
　　确认钱款无误后，车子猛然启动，扬起一片尘土。
　　萧婵啾搀扶着刘氏走出教堂门口，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臂，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妈，没事了。"萧婵啾轻声安慰，将外套脱下披在母亲身上。
　　她注意到母亲的手腕被绳索勒出了深深的红痕，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怒火。
　　刘氏缓过神来，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眼中满是心疼："囡囡，我...我怎么会..."话未说完，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萧婵啾扶着母亲回到车上，轻声说："先别说话，我带您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母亲脸上的泪痕。
　　驾驶座上的她双手紧握方向盘。

　　看守所里。
　　那道铁门一天开开关关不知要多少次，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每天都有很多人进来，也有很多人出去。
　　在这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苏风驹已经完全记不清这是被关在这里的第几个日夜。
　　墙边有一个小洞透进的光线不多，让人无从判断外面是旭日初升的早上、艳阳高照的中午或是星光黯淡的深夜。
　　苏风驹觉得他这辈子都要这样过活时。
　　“苏风驹！苏风驹！有人来担保你了！”警察用警棍敲打铁栏。
　　谁会来救我？是兰姨吗？他们那么快就凑够钱了？！
　　苏风驹跟着警察去到拘留所门口。
　　教会医院院长背对着门口站着，警察恭敬地拉开铁门。
　　院长穿着黑色的神职常服。
　　一辆朴素的黑色雪佛兰轿车旁，司机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
　　“埃里克森先生？”男主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他依稀记得这位院长，在医院内为可怜的老妇人奔走过，寥寥见过几面。
　　他万万没想到，最终将自己从这铁窗里救出来的，竟会是他！这几日来探望他的人除了好友李鹏杰，别无一人。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对眼前这位长者的感激，但更深沉的，是那挥之不去的画面——女主扣动扳机时冷酷的脸盘，老妇人捂着胸口倒下的瞬间，以及自己失控挥出的那一巴掌带来的灼痛感。
　　这灼痛感此刻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掌心。
　　“上车吧，苏医生。这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院长微微颔首。
　　轿车平稳地驶离拘留所，穿过狭窄拥挤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