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映东：教皇的掌心宠》》呆呆无神

5、第5章：心澜骤起与命运抉择

　　风声，雪落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神仙姐姐”……

　　这四个字，带着孩童特有的、未经过世事雕琢的软糯与纯粹，如同四颗被温泉浸透的雨花石，一颗接一颗，轻柔却又无比清晰地，投入了比比东那早已冰封死寂、波澜不兴的心湖深处。

　　“噗通……噗通……”

　　想象中的落水声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隐秘、却也更为深刻的触动。那冰冷的、厚重得如同万载玄冰的湖面，竟因为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撞击，漾开了一圈圈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涟漪。

　　涟漪扩散，轻轻撞击着她内心深处那锈迹斑斑、尘封已久的闸门。

　　多少年了？

　　她早已习惯了世人投向她的种种目光。下属是近乎盲目的敬畏与崇拜，仿佛她是什么不可亵渎的神祇雕像；长老殿那些老家伙是隐晦的忌惮与算计，藏在恭敬面具下的审视从未停止；两大帝国与那些宗门势力，是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深深的憎恶，背地里“妖女”、“刽子手”的称谓她心知肚明；甚至……甚至那个她曾倾心相付的人（玉小刚），最终留下的，也只是失望、不解与决绝的背影。

　　“教皇陛下”——这是权力，是枷锁，是孤悬于王座之上的寒冷。
　　“那个女人”——这是怨恨，是污名，是背负着的沉重罪孽。
　　“妖女”——这是恐惧，是排斥，是立于众生对立面的标签。

　　这些称呼，如同无数面扭曲的镜子，将她层层包裹，映照出的，是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冰冷、甚至……狰狞的形象。

　　可“神仙姐姐”……

　　这个称呼里，没有敬畏，没有憎恨，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基于性别或权势的复杂欲望。它简单、直接、干净得如同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仅仅源于最原始的视觉冲击与最朴素的审美认知。在这个濒死孩童的眼中，她不是教皇，不是妖女，不是任何符号，仅仅是一个……在绝望绝境中出现的、美丽得不像凡尘之人的……“神仙姐姐”。

　　那份毫不作伪的惊艳，如同一点微弱的星火，竟让她那颗被罗刹神力侵蚀、被权谋算计冰封的心，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奇异的……暖意？不，或许还不是暖意，只是一种……异样感。一种脱离了所有身份标签，仅仅作为“比比东”这个个体，被纯粹欣赏着的异样感。

　　荒谬……

　　理智在第一时间发出了尖锐的警报。这太反常了！一个拥有如此逆天武魂的孩子，一个出现在如此诡异场合的孩子，怎么会说出如此……“天真”的话？这一定是伪装！是最高明的、针对她心理弱点的伪装！

　　杀意，如同毒蛇般再次抬头，并且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坚决。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任何潜在的危险，都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指尖那缕紫色的魂力光芒再次变得凝实，带着侵蚀灵魂的森寒气息，只要她心念一动，便能瞬间摧毁这具幼小的身体连同其内可能存在的任何阴谋。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对上了那双眼睛。

　　清澈。依旧是那种令人心惊的清澈。如同两汪未被任何尘埃沾染的山涧清泉，倒映着风雪，倒映着夜空，也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冰冷而复杂的容颜。在那清澈的底色上，茫然与恐惧似乎因为她的沉默和迟迟没有动作而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期盼的观察，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位“神仙姐姐”，究竟是来拯救她的，还是……？

　　那眼神，干净得让她感到刺目。

　　深入探查！

　　比比东强行压下心中那丝诡异的波澜，做出了决定。她不相信表象，只相信自己的力量探查出的结果。那蓄势待发的精神力，不再是粗暴的冲击，而是化作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千百倍的无形丝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悄无声息地、全方位地渗透向坑底的孩子。

　　这一次的探查，细致入微，涵盖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经脉、骨骼、血液流动、甚至最细微的细胞活性，以及那玄而又玄的灵魂本源与肉身的契合度。

　　结果，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

　　体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丝魂力波动。这符合一个武魂尚未觉醒的普通孩童的特征。经脉虽然因为寒冷而有些凝滞，但并未发现任何被外力强行拓宽或改造的痕迹，根骨也只能算是中上，远配不上那两种顶级武魂本应带来的先天禀赋。

　　但是，那两种武魂本源的“品质”……

　　越是深入感知，比比东心中的震撼就越发强烈。那灵眸武魂的本源，深邃得如同宇宙星空，她九十九级的精神力探入其中，竟有种泥牛入海、难以窥其全貌的感觉！而那剑武魂的本源，那股内敛的锋锐，仅仅是感知靠近，就让她灵魂深处产生一种仿佛要被割裂的刺痛感！这绝非凡物！甚至……她隐隐觉得，这两种武魂的层次，可能超越了斗罗大陆已知的所有武魂，触及到了某种……规则的层面？

　　最让她感到不解的，是灵魂与肉身的契合度。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灵魂与肉身是完美融合，不分彼此的。但这孩子……给她的感觉却异常奇特。灵魂强大！虽然此刻极度虚弱，但其本质的“强度”和“韧性”高得离谱，远超这具肉身所能承载的极限，仿佛是一条神龙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小池塘。而灵魂与肉身之间的联系，虽然紧密，却透着一股……“新”意？就像是……一件刚刚穿上、还未完全熨帖的新衣？绝非自幼生长、浑然一体的感觉。

　　夺舍？转生？还是某种未知的降临方式？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这孩子的来历，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神秘！她身上的谜团，非但没有因为探查而解开，反而更多了。

　　杀，还是不杀？

　　放任不管？任由这身负逆天资质、来历成谜的孩子冻死在这雪坑里？或者被其他势力发现带走？比比东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此璞玉，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也绝不能资敌！毁灭，是唯一的选择。而且，这也能永绝后患。

　　她的指尖，紫芒吞吐不定，杀机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精致却写满脆弱的小脸上，看着那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看着那因为她的凝视而微微颤抖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神仙姐姐……”

　　那四个字，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再次在她心湖中回荡起来。

　　如果……如果这不是陷阱呢？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遭遇了某种不可思议变故、流落至此的孩子呢？她眼中的纯粹与惊艳，真的是伪装吗？什么样的伪装，能骗过她如此细致的灵魂探查？（她并未发现云清辞元神核心深处那点不灭灵光，只因层次差距太大，且云清辞收敛到了极致）。

　　一个心思纯粹（至少目前看来）、天赋绝世、完全空白、可以任由自己涂抹描画、亲手培养起来的存在……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武魂殿内，派系林立，长老殿掣肘，即便是她亲自培养的胡列娜、邪月等人，背后也牵扯着各自的家族与利益。她看似高高在上，实则能完全信任、完全掌控的人，寥寥无几。

　　而这个孩子……她就像一张彻底的白纸。她的过去是一片迷雾，她的未来却拥有无限可能。如果将她带回去，亲自教导，严加看管，她将会成为只属于自己的一柄利剑，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潜力无限的……“作品”。

　　或许，在这冰冷、压抑、充满算计与背叛的权柄生涯中，培养这样一个“作品”，看着她成长，掌控她的命运，会成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甚至是一个有趣的……消遣？

　　戒心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柔软情绪，在她心中激烈地拉扯着。理性告诉她，毁灭是最安全的选择。但某种更深层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纯粹”与“掌控”的渴望，却在悄然滋生。

　　她想起了自己那空旷冰冷的寝殿，想起了无人时可以吞噬一切的孤独，想起了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梦魇……或许，带一个“变数”回去，让那死水般的生活泛起一丝波澜，也不错？即便有风险，以她的实力和手段，难道还控制不了一个孩子吗？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最终，那抹冰冷的杀机，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指尖萦绕的紫色魂力光芒，无声无息地消散。

　　比比东的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深邃与平静，只是在那平静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做出了重大决定后的决然。

　　在漫天风雪中，她缓缓地、优雅地蹲下了身子。这个动作，让她那尊贵的教皇袍曳地，沾染上了冰冷的积雪，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她平视着坑底那孩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伸出了那只戴着华贵宝石戒指、保养得极好、象征着武魂殿最高权柄的右手，递到了孩子的面前。手掌白皙，指节分明，蕴含着足以翻山倒海的力量。

　　她的语气，依旧听不出太多的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相比平日里的冰冷威严，却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和？

　　“起来吧。”她说。
　　然后，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几个字：
　　“跟我回武魂殿。”

　　云清辞（内心）：赌赢了！她收敛了杀意。虽然探查得很仔细，但似乎并未发现我元神的核心秘密。武魂殿……听起来像是一个势力。跟她走，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这位“神仙姐姐”，实力深不可测，心思也极为复杂，需要小心应对。不过……她的手，看起来很温暖。

　　表面上，云清辞仰着小脸，星空般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犹豫，一丝对未知的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依赖和信任。她看了看那只递到面前的手，又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比比东那看不出情绪的脸庞。

　　最终，她仿佛下定了决心，用那只冻得通红、几乎僵硬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搭在了比比东温热的掌心。

　　就在两只手接触的刹那，一股温和而磅礴的魂力，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融融的暖意，自比比东的掌心流淌而出，轻柔地涌入云清辞冰冷僵硬的体内。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精纯而强大，却又被控制得妙到毫巅，丝毫没有伤及她脆弱的经脉。暖流所过之处，冻结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僵硬的肌肉逐渐恢复柔软，刺骨的寒意被迅速驱散，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和生机感重新回到了这具小小的身体里。

　　云清辞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如同小猫咪般的喟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这温暖的包裹下，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她下意识地，用小小的手指，轻轻蜷缩，更紧地抓住了那只给予她温暖和生机的手。

　　这个细微的、带着全然依赖意味的动作，让比比东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动。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手腕稍稍用力，将那个轻得如同羽毛般的小身子，从冰冷的雪坑中拉了起来。

　　站定后，比比东并未松开手。她牵着这个刚刚“捡来”的小不点，转身，踏着皑皑积雪，一步步，沉稳而坚定地，向着不远处那座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灯火辉煌却透着无尽威严与冰冷的教皇殿走去。

　　雪地上，留下了一大一小两行清晰的脚印，蜿蜒向前。

　　大的脚印沉稳深邃，小的脚印浅淡踉跄，却紧紧跟随。

　　风雪依旧呼啸，但似乎再也无法侵袭被那交握的双手所隔开的小小世界。

　　两人的命运轨迹，于此，正式交汇。

　　一个，是心若寒冰、手握权柄的教皇。
　　一个，是魂为仙尊、身似稚子的谜团。

　　前路是福是祸，是救赎还是深渊？无人知晓。

　　唯有这漫天的风雪，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切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