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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警告永王 ...


  •   三日后,庄老太妃奉劝皇上早日成婚的手信刚呈到文华殿,沈确便冷冷地扫了沈崧一眼。

      沈崧刚与沈确汇报完陵园贪墨案的完结状况,正是一身轻松的时候,被皇兄这么冷眼一扫,心中难免又紧张了三分。

      “皇兄,成婚的事怎么都是逃不掉的。偌大的后宫空无一人像什么话?母妃也是为了大梁国祚着想。”沈崧为其母妃解释道。

      “母妃说了,眼下可以先议起亲来,待皇兄定了国丧何时结束,便可直接成婚,很是顺理成章,还要我劝你珍惜良缘。”

      沈确看着他不置可否,心中却想着李徽月,若是她得知这样的消息会作何感想。

      诚然,如今已过了百日之期,李徽月回宫后也不再是守陵女眷,已是没了议亲的限制。

      至于皇室守丧期多久,也不过是凭他一道旨意,就算是眼下,他若是真要将这位县主纳入后宫,也是合乎礼法,旁人已不会嚼什么舌根,只是他怕贸然这样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更何况他仍有诸多大事没有办完,若是与李徽月成婚,不过是徒将她变作了后宫中明晃晃的靶子,处境比现在危险十分。

      百害而无一利。

      然而成婚之事确实不是只有庄老太妃提及,这几个月里前朝早已递了不少折子,请皇上充盈后宫,绵延子嗣,都被他以国丧期未满为由婉拒了,一时间朝堂的士大夫家族百日之后仍不敢开始嫁娶,怕担上大不敬的罪名,眼看着一些有情人的婚事都要被耽搁了。

      想到此处,沈确提笔拟了道旨意,明确国丧期至六月初七结束,届时皇室百官皆可自由嫁娶,红白喜事不再限制。

      只是他和李徽月之间却还不能急于一时,大事尘埃未定,两人的感情也刚有一些起色,他不愿意赌。

      沈确将手信搁置一旁,正了正神色,说回到陵园一事。

      “陵园之案之前查出一百三十二人,怎么最后处刑的只有一百二十人,还差十二人去哪儿了?是永王当初查错了?”

      沈崧早已料到皇上会有此疑问,答道:“当初并没有查错,这十二人的确参与了贪腐。只是,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沈确挑了挑眉,没想到沈崧颇有仁慈之心:“被逼无奈?”

      “这些人本是不从的,却被人以妻儿,甚是全家的性命相威胁,最终不得不从。臣弟以为,对这些人可以法外开恩。”

      沈崧在调查初期将一百三十二人的名单全数报了上去,越是审问却越是后悔。

      贪墨涉及的人员中,有不少不起眼的官吏或是宫人,只在其中一环办了差事。他们一家的性命饱受威胁,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若是与那些名副其实的贪官污吏一道处决,岂不是太过可怜。

      “臣弟以为,皇上恩威并施,朝臣会对皇上更加信服。若是杀绝狠戾,只怕会寒了他人的心。”

      沈确像是在想什么,又似在放空,凛然的目光穿透他,看向他身后的屏风。

      “永王,你以为有没有人在经受威胁的时刻,誓死不从?”沈确缓缓开口,语气冷得像是风雪。

      沈崧犹豫了片刻,答道:“自然有。”

      “那那些人现在身在何处?”沈确继续问道。

      “那些人……若是不从,只怕早已被杀了。”沈崧推测道,忽的惊觉,道:“皇上……”

      沈确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有些人宁死不从,有些人为了苟活而参与其中。如今你告诉朕这些人只是被威胁,因此不该杀。”

      沈确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嘲弄,却又暗藏刀光剑影,威严森然。

      “永王,那些宁死不从的人何辜?今后宫里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造反,只要被逼无奈,便有了免死金牌,是这样吗?”

      沈崧直直地跪在沈确面前,背脊一片寒意,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他不愿严刑峻法,对一部分人从轻发落,便是将这一贪腐大案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他对身份低微的小人物的怜悯,只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从而让大梁更快速地从内瓦解。

      “人,朕已替你杀了。”

      沈崧的耳边传来沈确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十二条人命。

      那又如何,是十二条人命将全数记在自己账上。沈崧心想道。

      其实记上也无妨,左右都是一百多条性命,他的手上早已鲜血淋漓。

      沈崧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谢恩,又听见沈确发问:“永王,你可知你还做错了什么?”

      文华殿角落的檀香炉依旧沉默,却将全殿的空气都沉静了下来,烟雾飘飘绕绕,在梁柱间缠绕。

      沈崧如芒在背,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沈确,一字一顿道:“臣弟僭越。”

      你倒还知道。

      沈确面上多了丝冷笑:“朕知道,这陵园的案子不好办,如今你已办得很好了。只是……”

      “在其位,谋其政。朕不必你教朕如何恩威并施,如何信服众人。这是皇帝该考虑的事情,不是你。”

      杀绝狠戾,令人寒心?

      杀人的是你永王,与皇上有什么关系。

      沈崧知道,沈确只需站在自己身后,将杀人的权力赋予他,而后轻飘飘地看着他杀人,干干净净。

      沈确不光要他手上沾满鲜血,还要所有人都认为永王表面和颜悦色,背地里却是个嗜血的阎罗,以此逼他做个孤臣。

      而沈确自己,便可借永王的手轻易地立下威势,杀伐决断,朝臣无有敢不服的。

      寒心?帝王最不在乎的就是旁人的寒心。

      他们寒心,却敢怒不敢言;他们寒心,却战战兢兢;他们寒心,却无可奈何。

      再寒心,他们还敢造反吗?想到造反,沈确冷冷地看了眼永王,心中想起一个人。

      “永王,朕还有件事要你去办。”沈确的语气平淡,但有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沈崧极想推脱,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拒绝,却听得沈确又说道:“事情不大,你去帮朕查一个人。”

      查人?沈崧有些疑惑。

      东厂耳目众多,前些年即使是朝中大臣在家中暗自说魏进忠几句话,都会被东厂探子发现抓去审问,沈确眼下把持了东厂,只要一句话,什么人查不到。

      沈确明白沈崧心中的疑虑,坦白道:“这个人得你秘密地去查,不许经过东厂,最好也绕过锦衣卫,在这两处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何等机密的人物,需要这般私下调查?沈崧心中有些不安,觉得此事也许能办,但内含乾坤,迟迟不敢应下。

      “皇兄,绕过东厂与锦衣卫查人,只怕难查,无异于大海捞针。”沈崧面露难色道。

      沈确点点头,认同寻找此人的难度,但又道:“此事不急,并没有具体的期限,你一边打理东厂,一边寻人即可。至于路子……你自封王出宫以来,坊间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有消息灵通的也可着他们去调查,只是一点:不可声张。”

      沈崧心中有些凛然,沈确方才的话说明他早已背地里调查过自己,过往他闲散的生活、结识往来的好友,都查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沈确将他的底细、立场、行动,都查干净了才选中的他。

      在沈确面前,他就是赤条条的一个人,没有遮蔽,什么都被查透、看透了。

      而沈确也并不介意告诉他这一点,刚才沈确的言语不仅是提示,也是威胁。

      沈崧突然明白自己对沈确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不光是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还因为他是明牌,而他对沈确却一无所知。

      “不知是何人如此特别,需要皇兄这般费心寻找。”沈崧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今日只有接下此事一个结局,却也还想知道更多的内情。

      他想起三日前与母妃的谈话,想起沈确未过门的王妃,难道……沈确是想找到当年险些成为信王王妃的那个女子。

      他盘算着,又觉得不对,若是沈确心中还有那女子,这些年来不可能查不到此人,并且若他心有所属,为何又对李徽月那般紧张。

      沈确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此人朕未曾听说,是他人所托,朕不能拒绝。”

      不是当年那女子……天底下还有沈确不能拒绝的人?沈崧心中忽的浮现一个人的身影,难道……

      “托付此事的人你也认识……”沈确顿了顿,观察沈崧的神情,“是李徽月。”

      沈崧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低下头思量了片刻,答道:“臣弟自当尽力,为皇上与李县主寻到此人。”

      沈确见他的反应,忍不住稍微眯了眯眼,轻笑道:“怎么?听说是李徽月寻人,你便如此轻松地应下了。她于你而言,很重要吗?”

      他细细地打量起堂下的永王,陵园祭祀、失火、遇刺,沈崧都见过李徽月,两人之间虽有交流,但并无逾矩。只是前些日子李徽月中暑,是沈崧将她抱回的宫中,这倒让沈确注意起来。

      后宫女眷与亲王并不允许有任何接触,那日情急之下,沈崧不顾宫人的眼光,直接将人抱回宫中便是不妥,是逾矩。

      比起沈崧的不妥举动,沈确更介意的是沈崧内心的想法,若他对李徽月如此紧张……

      沈确冷冷盯着沈崧,眼前的人若是对李徽月有意,便是仇敌。

      沈崧听出了沈确话里的锋芒,也知道沈确也在借此机会观察自己对李徽月的想法,他即使再蠢,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说明他在意李徽月。

      沈崧面上一笑,从容答道:“既然是李县主托付给皇兄的事,皇兄必定格外重视。如此,臣弟也就不好再推托,必得让皇兄交得了差。”

      他既已说明自己是为皇上办事,也摘清了自己是因为皇上重视的缘故才应下,沈确便也没了二话,只是心中依旧对沈崧存了个疑影。

      沈确与沈崧自幼便生活在一起,却从来没闹过矛盾,更没有过争抢。

      从小,沈崧不屑争抢,沈确也谦让,可心中却隐隐觉得自己与沈崧相较并没有什么胜算。

      一个养子,一个老来得子,一个内敛寡言,一个开朗活泼,纵使庄老太妃是一个如何的圣人,心中也会有杆秤,偏向的总会是沈崧那端。

      所以沈确从来不争不抢,因为他自认争不赢。

      但如今,他已不似从前了,不论沈崧对李徽月有任何的想法,沈确都不会让他得逞。

      他坐拥天下,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抢走任何人、任何东西。

      “你要寻的人,叫陈实,男子,京师人,今年二十岁。”沈确开始向沈崧交代那人的信息。

      沈崧一一记下,又道:“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线索了吗?这陈实家住何处?家中有什么人?人在哪里供职?”

      沈确摇摇头:“没有其他的了。”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道:

      “那人的容貌,与我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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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恨明月》已写到了后1/3,预计150章左右,完成后会无缝衔接《和离小公爷的三百六十四天》(文名暂定),偏甜宠文,感兴趣的宝可以点个预收。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