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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真人记 ...

  •   回到乾清宫的璇玑一肚子气。她一大早就被喊了起来,然后被从乾清宫赶来的小顺子带回到空空的宫殿里。而路上当她问及是谁让她回来的时候,小顺子只说是隋景公公让他来接她的。隋景,又是那个隋景,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脑袋里正想着那个隋景,璇玑便一脚踏进了乾清宫的大门。同时她又感到有点奇怪:那位从塞外奔回来的刘公公明明传旨要隋景严把乾清宫的,为何不见任何设防?甚至平日里常在乾清宫里打扫的那几个小太监也不见了身影。突然,宝座屏风后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璇玑警惕地蹑手蹑脚走过去,转到宝座后面,发现三个小太监正在地上盘腿而坐围成了个圈,其中一个便是隋景,手里捧着一个布袋,一脸神秘兮兮地问另外两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说:“嘿嘿,怎么处理才好?”

      其中一个说:“烧了吧?”

      另一个摇头,说道:“还是用活的吧。”

      隋景“切”了一声,骂他道:“妇人之仁,你不敢杀生就是了!”说着,捏了捏那个布袋里的东西,那东西似乎扑棱了几下,还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璇玑心感疑惑,总觉得那个袋子里的东西应该跟她有什么关系。正想着,只见隋景把手伸进袋子中去,掏出了一只白中带灰的杂毛鸽……

      璇玑什么也顾不上,大叫了一声便扑身过去,从被突然出现的她吓傻的隋景手中抢过了那只鸽子就跑。那三个人先是一愣,然后也跳了起来,追在璇玑身后,嘴里还喊着“还我们的鸽子”。璇玑跑不过这三个小太监,被他们围在了当中,可她一脸誓死护着那只鸽子的样子。

      “不带这样的!你怎么一回来就抢我们的东西?”隋景首先向她发问,伸手就要从她手中抢鸽子。

      璇玑一躲,把鸽子紧紧地捂在了怀里,也不示弱地说:“我这不是抢,我这是救!这鸽子又不是你们的!”

      “切,谁先逮着就是谁的!”另外一个小太监也去抢。

      璇玑一个机灵的闪身从三个人的包围中钻了出来。她明知道跑不过他们,便试图跟他们讲理:“这鸽子也是生灵,你们为什么要伤害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听说过啊?”

      其中一个小太监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隋景,对璇玑说:“隋景说要在七月十五鬼节那天用它当牺牲来祭这宫中的亡灵,这样可以保佑平日里夜间当差时不被他们吓到。”

      璇玑给了隋景一个大白眼,质问他:“祭祀用的牺牲向来都是用猪牛羊的,就你突发奇想要用鸽子!还祭这宫中的亡灵呢,万一他们喜欢上鸽肉,天天晚上来找你们要,你们可不要被吓死!”

      那两个小太监听了璇玑的话,都被吓得缩了缩脑袋,看向隋景。那边隋景摊开手一脸的无奈,说道:“我倒也想用猪牛羊来着,可你倒是说说我去哪里能找到啊?要不是前一段儿咱这里的好些值夜的女孩子说晚上总觉得有古怪,你以为我会冒着对皇上住所大不敬的罪名来敬什么亡灵么?”

      “古怪?什么古怪?”璇玑听了,顿时也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素闻这紫禁城是明清两朝的宫殿,不明不白死在里面的人很多,所以散不去的冤魂也多。即使到了几百年后的未来,也还存在着不少关于故宫晚间有怪异的传说。

      “小福听到过小孩子的哭声……”

      “永佳姐姐还说看到过黑影趴在窗纸上呢……”

      两个小太监七嘴八舌地争着跟璇玑讲他们听来的事情。璇玑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手中仍死死护着那只鸽子。待他们讲完,她便对他们说:“我不管,你们去找别的东西作祭品,去膳房要鸡呀鸭的什么,就是不能用鸽子!”

      隋景说道:“咱们每天的饭食都是定量的,你以为咱们是哪宫的主子,能随便要东西的啊?再说了,为什么不能用鸽子?”

      “因为……因为……”璇玑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她突然想起康熙对西学很有兴趣,又优待国外来的传教士,便脱口而出:“因为有一次德妃娘娘跟我说起过,鸽子这种东西是从上天来的天神的信使,是通人性的,若杀了它,便要进地府下油锅!”

      那边的三个人都一头的冷汗。另外两个看向隋景,建议道:“隋景,咱还是别用鸽子了吧。听璇玑这么一说,怪吓人的。”隋景也点了点头,可他似乎还有点不甘心,问璇玑:“鸽子可以给你放掉,不过,你把你这月定额里的肉拿出来,让咱们完成这次鬼节的祭祀好了。”

      看来,后半个月只能吃素了。可璇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他。应付完那三个还嘟嘟囔囔的小鬼,璇玑一溜烟地跑进自己的房间,看四下里没别人,便把那只鸽子里里外外搜了一个遍,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她望着手里抓着的那只鸽子发懵,怎么看它都象是她上次传信用的那只,只是这次的腿儿上少了那个套环和装纸条的小竹筒……难道……

      璇玑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那几样东西落在了隋景那三个家伙的手中?

      璇玑不甘心,她又在那只鸽子身上搜了个遍,就差把它的每一根毛都给拔起来看看了,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眼见那只鸽子已经被她折腾得羽毛凌乱,满眼惊惶绝望,这时璇玑才停下了手。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双手一扔,本想放飞那只可怜、无辜的鸽子,可没想到那只鸽子估计是被今儿的两拨儿遭遇给吓傻了,竟然歪着翅膀“扑咚”一声径直摔向了地面……

      璇玑一脸黑线,她正准备走过去查查它有没有伤着,那只鸽子却好似见了馋猫似的,拼了命狂奔了几步,展翅冲向天空。璇玑目送它飞走,心里更是乱作一团麻。她转身正想往屋里走,突然看到正朝这边走的隋景。隋景见着她也先是一愣,立即嘟囔了一句“哦,还有那个啥啥没做呢”,便转身就想开溜。

      璇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也不顾他现在还是她师傅的身份,一把从后面抓住了他的领子。隋景见被她抓住了,也没做什么挣扎,只是转过头来给了她一脸贼兮兮的笑容,说道:“怎么,反悔了?反悔了就再去给我抓一只鸽子啊!”

      璇玑不知该怎么开口问是不是他拿了那只鸽子脚上绑的信筒才不至于太突兀,便咬牙切齿地瞪了他片刻,突然又展开了一丝让隋景头皮发麻的笑容。她对隋景说:“隋景,我刚才仔细查看了那只鸽子,还好没有被你们弄伤。你们是在哪里逮到它的?”

      “乾清门那儿……”隋景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费力地答道。被领子勒着脖子,实在是不好受啊!

      “它自己飞下来的?”

      “小昆子用弹弓打下来的。你要知道,他这次是被弹弓神附身了。平时里你就是放一只母鸡在他面前他都打不中……”

      “你们……不是用什么引它下来的?只是用弹弓?”

      “啊,是啊。”隋景答道,“喂,你也该放手了吧?按乾清宫的辈分,你还是我的徒弟呢,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你师傅啊?”

      “呸!”璇玑笑着轻轻啐了他一口,便放开了他。想想刚才抓他那一下也确实够猛的,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帮他抚了抚领口的褶皱。没想到隋景却被她的这一举动弄得一蹦跳出去了很远,还一脸的惊愕。

      “你干吗?”他问她。

      璇玑也一愣,随即又笑了出来。现在的这个身子虽然才有十五岁左右,可她在心理年龄上都是做过母亲的人了,再加上昨儿还在照顾小弘昀,就很容易把隋景他们当孩子看。

      “没什么啊,不过是帮‘师傅’抚平领子而已啊。”璇玑又摆出了最擅长的装傻充嫩的表情。

      “嗯哼……”隋景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对璇玑说:“对了,突然想起来啦,忘了告诉你一个乾清宫的规矩。这里的太监宫女之间最好都不要太过亲近,皇上最讨厌拉帮结派的。当然了,大家一起做事,在私下里还是会有个相互的照应的,不过不要做得太明显就是了。而且,人言可畏,所以不要因着在皇上身边当差的身份就认为自己比这宫里当差的别人更高一级,就随意做出格的事情。更不要私下里跟别人讲出格的话。特别是在各位主子面前。其他的主子只是主子,可皇上既是主子,又是皇上,这一点你一定要分得清。我们做奴才的,除非得到了皇上的特许,否则就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即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这跟你在永和宫当差是大大不一样的。”

      “嗯,我知道了。”璇玑感激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隋景,觉得他刚才的那番话,不似例行公事的提醒,倒是句句肺腑之言。

      “好了,我还得去看看乾清门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儿呢,我先走了。”隋景刚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走回到璇玑跟前,把一个精巧的翠绿色的竹哨放到了她的手心中,说道:“这个比以前给你做的那个的声音好听,把那个扔了吧。”

      璇玑一怔,抬头看隋景,隋景得意地连说了三个“不客气”,便一蹦一跳地跑开了,完全不知道身后的璇玑一脸的黑线:这果然是,康熙不在宫,小太监都可以蹦三蹦呢……随即,璇玑更加迷惑了:这个隋景,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对于这乾清宫里的事物那么老练熟稔,而且还处处透着古怪。难道他就是她在寻找的另一个穿越者?可是又不象。隋景虽然时常会有点孩子气,却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这从他能被康熙信任的事实上就能推断出来。更何况,这次搜园守宫事件发生时,他并没有在康熙身边,是康熙在北上塞外的途中突然发回的急谕,所以至少这件事情不可能是隋景引起的。

      璇玑看了看手中的哨子,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看这样子,估计隋景并不知道她用飞鸽传信的事情。否则,为何他还会把这个哨子给她?

      璇玑使劲摇了一下头,清理了一下思绪:隋景应该不是个危险的人物,可以暂且不管他的真实面目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这次康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另一位穿越者又隐藏在哪里。

      一阵鸽群的哨音突然在璇玑的头顶响起,璇玑捏了捏手中的那个哨子,下意识地放到嘴边吹出了一个悠扬的哨音。碧蓝的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鸽子突然脱离了鸽群,翩然向璇玑所站的方向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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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看完手中从京城传来的快报,对身边候着的李德全微微一笑。李德全连忙端上一杯温热、香气四溢的奶茶。康熙端着镶有银边的翡翠奶茶杯啜了一口,用另一只手又拿起了那份四阿哥派人给他送的快报,面露喜悦地跟李德全唠家常:

      “嗯,老四办事越来越稳当了。”

      李德全虽然知道皇上是要跟自己唠家常,可还是小心翼翼地躬了躬身,笑道:“几位阿哥们也长大成熟多了,不仅不象小时候那样劳皇上操心,而且还可以替皇上办事了。”

      “嗯,老四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小时候脾气怪,什么事都喜欢较真儿,性格直,又是个喜怒都放在脸上的孩子,较之敏思聪慧的太子、雷厉风行的老大和恭顺老实的老三,虽然年龄相仿,却更孩子气些。我开始还真有点担心他在他这些兄弟中相处不好呢。”

      “是呀,四阿哥那年为了一只狐狸,还跟皇上您较了很长时间的劲儿呢,毕竟那时他还是个小阿哥啊。”

      “那只狐狸……”康熙想到那只似乎通人性,非常怪异的狐狸,笑了笑,旋即又把笑容隐了下去,因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只狐狸撞死前向他三叩的情景。不知为何,最近他时常会梦到那个场景。难道是因为回到了塞外,回到了小狐狸撞死的地方?康熙禁不住身上寒了一下。而且最近梦中,时常会出现梁玉徽的身影。有时她仍是他第一次见到时的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粉嫩,一脸的喜气,又鬼精灵般的淘气,让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拍拍她的脑袋;有时她又变成了一个一身妇人装,梳着二把头的少妇,有着朱宝珊般温润如玉的面容,盈盈而来,恭顺地给他行礼,轻轻地唤他为“皇阿玛”;有时她又是一身白衣,如幽灵般地飘在上空,静静地看着站在荒野之地中的他……

      李德全看这边皇上脸色的变化,又联想到近日皇上总说睡得不安稳,老是梦到过去的事情,便猜出皇上一定是由四阿哥联想到了那个梁玉徽。虽然这边他随了皇上来了塞外,可那边却遵旨派可靠的人拿了梁玉徽小时候的画像,到四阿哥府上找稳妥的人核实出了结果。果然现在那个“李氏”的模样,跟梁玉徽的画像有七八分的相象。他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心想四阿哥怎会如此大胆,竟然做出这样偷梁换柱的事情?!可他也不敢不具实向皇上回禀,便把打探过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回了皇上。没想到皇上听后只是闭眼沉思了很久,然后便问他有没有打探出“李氏”得的是什么病,如何诊治的,口气中竟全然是关心。当皇上得知如今没有人瞧得出“李氏”究竟得了什么病,竟然还有一丝的心急。可皇上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人自有天命”,便不再曾提过她了。他知道梁玉徽在皇上心中多少算是一个心结,便也装作什么都不曾打探过,一如往日地在皇上身边“装聋作哑”,只字不提,除非皇上自己提起。

      “皇上,您昨儿晚上又是只睡了一个时辰,现在乏了吧?要不要奴才扶您去歇息一下?”李德全轻声问正闭目养神的康熙。

      康熙那边摆了一下手,说道:“朕不乏,只是心里不塌实啊。虽然隋景和老四都传来了快报,说京里一切都安好,可朕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朕在北上的路上私下里刚训斥了太子结党的事情,就传出有妖人魇镇我皇族的风声,太子第一个便遭了难,中了不明之毒。虽然对外宣说太医的诊断结果是太子误食了有毒的鲜菇,可这事儿我是心知肚明的。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来看就不似那么凑巧了。”

      康熙知道,如今在塞外同猎的蒙古贵族还未曾听说魇镇之事,单单听闻了太子中毒这事儿,便一个个是竖直了耳朵睁大了眼睛,颇有打探详细的意思。这是他绝不想看到的。虽然那帮曾同样在马背上打下中原的猛士的后代已经失了他们先祖的那股剽蛮,而且现在又以姻亲的关系与他大清皇室为盟,可毕竟今非昔比,成了他家的臣下。他们念及往日的高贵,自是不心甘情愿。即使他们无力回天,但若是他大清有什么笑柄被他们知晓,他们也绝不会仅仅一笑了之,反而会大做文章,狠狠地嘲弄他大清一番。这是他康熙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命人封锁了一切消息,对太子误食毒菇的消息也加以否定,甚至不允许把跟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事物记入起居注,都是为了维持着“大清皇帝北巡塞外,诸皇子臣工与蒙古王公均阖乐融融”的气氛。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担心京城里自己常住的那几个地方,怕万一有什么不测,自己会身受其害,所以秘密派身边的刘晋中快马奔回了京城命隋景严查死守乾清宫,而让胤禛去查畅春园。他料想到胤禛在这个时候进园子不大方便,所以只是派他去查,而并没有要他守住园子。没想到那孩子心思缜密,竟然上了一道折子说自己先斩后奏,已经在守园子了。康熙内心甚是欣慰,也越发开始欣赏这个儿子了。

      康熙知道胤禛性格上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也甚感欣喜,他也猜测那个一直以来敢作敢为的梁玉徽大概多少对胤禛有些不错的影响……可是,也正是因着这个梁玉徽,让他对他的这个儿子心存芥蒂:且不说他欺君惘上这样天大的罪过,单一个“除李换梁”的手段,就让康熙觉得这孩子的心未免太狠了些。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那也是保全梁玉徽,保全老四自己,又保全涉及在其中的梁家和朱宝珊的唯一办法。胤禛那么做也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机的。胤禛对梁玉徽用情至深,不离不弃,让他欣慰,又似在冥冥中替他偿还对朱宝珊欠下的情债,他便决定不再追究胤禛和梁玉徽之间的事情。毕竟儿女情长、红线姻缘,也是有天缘注定的,不是谁能随意左右的。除此之外,胤禛的进步还是让他颇为满意的。所以至今他对这个儿子的态度是非常矛盾的:至信,却不能不疑……

      李德全看皇上沉默了许久,又不愿去歇着,便也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候着。突然,他想到这次过来,蒙古王公刚进献的那匹宝马已经被安置好了,皇上早就念叨着要拉出去试一试,却一直没得空。他便轻声叫了一声“皇上”,见康熙睁开了眼睛,便提议让护卫们护着,皇上去骑马散散心。康熙想了一下,正准备否定他这个提议,却听帐外有人通报:“回禀皇上,奴才刘晋中有事相禀。”

      李德全看康熙点头示意让刘晋中进来,便宣他进了帐。

      “又怎么了?”康熙问刘晋中。

      “回皇上,刚才奴才在清水河边洗马时,看到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仔细一瞧,是上清真人,便连忙回来禀报皇上了。”

      “你看仔细了是上清真人?他怎么会在这里?”康熙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兴奋的光亮。

      “回皇上,奴才应该没有看错。奴才看到真人时,他骑在一匹马上,似乎是在云游……”

      “快,更衣,备马!”康熙不待刘晋中说完,便对身边的李德全下命令道,“故人来访,岂有不见之理?”

      李德全看得出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是真心的高兴,也不禁高兴起来。他笑着回了声“嗻”,便高声传候在帐外的随行宫女太监给皇上分别更衣、备马。

      “刘晋中,你先骑马过去,见着上清真人了,便告诉他一声,就说朕要见他!”康熙一边更衣,一边对刘晋中命令道。

      =================丑陋的更新线================

      这上清真人俗家姓王,是昆仑紫璇宫太虚真人门下的大弟子。太虚真人曾被康熙的皇祖母孝庄皇太后请入宫中,本想借助他的力量让顺治帝从对佛法的痴迷中解脱出来,没想到太虚真人见到顺治帝与他攀谈过后,竟回了太后说皇帝天命已定,无人能够改命。孝庄因太虚真人曾言中过多尔衮的命势而知道他道行颇深,所以苦苦恳请他留在宫中帮帮皇帝。那太虚本是不肯的,执意要走。没想到正巧看到去孝庄处请安的玄烨,竟然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在宫中。但是,他留在宫中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了这个三皇子。那时他带着三个年纪极幼的小徒弟,大弟子上清,二弟子和三弟子是一对龙凤双生,分别叫至清和妙清。三人因为和三皇子玄烨年纪相仿,竟然成了好友,整日玩耍在一处。他们师徒在皇宫中一呆就是五年,后来太虚真人带了至清和妙清离开,只把跟康熙最亲近的上清留在了皇宫,直到康熙成功地擒了鳌拜,上清才遵照师命,也离开了皇宫。

      康熙换好衣服,便带着几个侍卫策马向营地北边的清水河河套奔去。还未到地方,便远远看到一个青衣道人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那道人也看到了便服的康熙,在康熙的马还未到跟前时,他便已经下了马,静静地站在马侧候着这位君王的到来。康熙的马一直奔到这位道人的面前才停了下来。那位上清真人双手抱拳对康熙躬了躬身子,康熙飞快地下了马,走到他的面前,连声说道:“多少年没见到上清了,你倒是云游到哪里去了?”问完还不等他回答,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那道人一番,又说道:“上清也老咯,跟朕一样白头发已经染顶咯。”

      上清真人连忙又躬身,笑道:“贫道怎能跟皇上相比,贫道不过是修行云游,不曾做过什么大事。而皇上要日理万机,操劳国家大事,自然比贫道要劳心劳智万倍。”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知道朕在这里,特意找来的?”康熙拍了拍上清真人的肩膀,并且示意侍卫们只远远地跟着,便和上清真人并肩在河套上散起步来。

      “回禀皇上……”上清一开口,突然发现康熙正佯装生气地看着他,脸上却仍显着隐不去的笑容,便知道他又嫌他过于拘禁了,连忙改口,却还是不敢失了礼数:“皇上,贫道到处游历而已,近日是刚从俄毛子边境那边回来,路过此处,正好遇到皇上在此秋狝。正考虑贫道的到访会不会骚扰到皇上,没料到皇上倒是先找到了贫道。”

      康熙那边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对上清说:“嗯,‘皇上’,‘皇上’,你倒是越发的乖了。想当初你叫我小玄子,还背着你师傅跟我打架!当年那个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倔上清哪里去了?”

      上清一愣,顿时也笑了出来,自嘲道:“老了老了,却被皇上说成‘越发的乖了’。要是先师还在世,听到皇上对上清的这句评价,肯定要乐坏了。”

      康熙忍俊不禁,停下来看着上清笑道:“看看,还没夸你多少,你骨子里那种跟朕调笑的不正经就又冒出来了!你呀,还是没变啊,怪不得尽管当年你那么聪明有为,你先师太虚真人还是不敢把住持大局的重担交给你呀!”

      上清又乐,对康熙笑道:“皇上不知,贫道那可怜的师弟如今正替贫道‘受难’呢。紫旋宫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够他忙活的,他倒是天天盼贫道回去帮帮他来着,可贫道逍遥惯了,就是自己都懒得管呢,更别说管别人了。”

      “嗯,也好久没有至清和妙清的音信了。自从二十二年在从五台山回京的路上见到过他们后,就再也不曾相见。上清啊,最近朕总是梦到以前的那些光景,梦到朕还是皇子时,与你、至清在皇祖母的花园里玩耍,妙清因为是女孩,咱们把她骗去背经书……梦到朕出痘的时候,你陪在朕身边拿着点着的艾草昼夜不停地帮朕熏艾,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最后竟然跟朕一起出痘,可忙坏了太虚真人……对了,朕还梦到太虚真人让你陪朕练剑,你总不甘心输给朕,每每把朕逼入死角,让朕对你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服不行……”

      上清听着康熙的讲述,双眼看向远方,似乎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等康熙讲完了,他才缓缓接道:“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当年聪慧的三皇子,足智多谋的少皇上,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代明君。上清也老了,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却也改掉了年少时的固执和轻狂。皇上,这就是历练啊,人生何时不是在自我修炼呢?”

      “是呀,修炼,修炼得鬓染霜,顶覆雪,却仍不得真谛,心始终为这个尘世所累。上清啊,人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经历无数喜怒哀乐,百转千折,到死也不一定能得到真正的超脱和彻悟,真是不易啊。”康熙说完,长叹了一声。

      上清看向面有一丝惆怅的康熙,仿佛又从中找到了那个擒鳌拜前郁闷在胸的少年皇帝的影子。他笑了笑,吟出这样的一句诗:“只道琼海仙山远,疑思尘世为吾家。终有一日乘风去,云端笑看雾中人。”

      康熙看向上清,点了点头,却故意跟他打趣儿道:“你这个修真的人,怕是坐在那匹白马上时,就在笑看朕这个雾中人了吧?”

      上清知道康熙是在跟他打趣儿,连忙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给他作揖,嘴里念叨着“岂敢,岂敢”,惹得康熙又是一阵大笑。

      “你呀,也不要谦虚了,朕封你的这个‘真人’也不是凭空给你的,你能掐会算得很呢。三十五年,朕亲征准噶尔时,你突然出现在朕的帐前,告诉朕不要对蛇蝎存仁慈之心,朕开始还不大明白,后方知你所暗指的是噶尔丹素悍能战的妻阿奴,便对费扬古大将军下令一定要提防伪装成后方家属的游击分部,才及时遏制了阿奴的‘脱兔引鹰’之计,可还是让噶尔丹给逃了。三十八年朕阅黄河,正忧心黄河水害到了急火攻心的地步,你又云游至彼处,偏偏说朕命中缺水,结果那年果然江浙一带大旱,你就送了你那命中水旺的小徒弟入乾清宫侍奉朕……”

      “咳咳……皇上,”上清咳了两声,试图纠正康熙道:“贫道是说那年皇上命理中缺水,而没有指那次江浙的大旱啊,皇上这样说真是折煞贫道了……”

      康熙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脸色有点不大自然的上清,径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问他道:“似乎每次朕有苦恼的时候,你都会出现。不过这次朕的苦恼比较多,一时也理不清了头绪。说吧,这次又是为何事而来?”

      上清微笑了一下,也上前了几步走到康熙身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一来,想问问贫道那顽皮的徒儿在宫中可还好?”

      康熙微笑了一下,说道:“隋景那孩子可比你当年机灵。他好着呢。最近李德全又安排他作了新人的师傅,所以才没有一起带来。”

      “唉,劣徒顽皮,劳皇上费心调教了。当初收他为徒,实在是因为那孩子有资质修道,他三岁起跟了贫道,十岁贫道把他送到皇上那儿,不知如今他的灵气是否还如以前那般?”

      “唉,”康熙叹了一口气,抱歉地对上清说道:“说起这点,朕实在是愧对了你啊。大概是朕那个纷繁复杂的地方扰了那孩子的心智。两年前,他来跟朕讲,说他的天眼已经闭合了,已经看不到以前能看到的那些东西了。朕本意要快快送他出宫去找你,可那孩子也倔强,说既然你让他侍奉朕,而且不曾有接他回去的意思,那必定是还不到时候,所以不愿意离开朕一步。那时朕也找不到你,所以就依了他,让他继续呆在了朕的身边。”

      上清听了,没有一丝难过,反而微笑着说:“皇上不必自责,隋景那孩子从小就对自己的异能很厌烦。这样失去了,反而对他是一种解脱。”

      康熙摇了摇头,有点不理解他这个作师傅的怎么会这么说。

      “这其二呢,皇上,贫道六月间夜观天象,突然发现景星入帝车(北斗),此乃祥瑞之兆。且辅星承亮白,表明有可以帮助皇上解忧的人出现。但北斗的二星天璇闪烁摇曳,怕不是什么吉兆,可亮多暗少,也不应是什么大祸。因此贫道便根据此天象推了一卦。卦象显示,皇上需要注意身边新进的某位女子。”

      “女子?为何要注意这名女子?”

      “皇上,此卦大吉中带凶。”

      “上清,此话怎讲呢?”

      “此女子可为皇上所用,却也最终会给皇上带来麻烦。而且,此女子似有非人之能。因此我就又卜了一卦,发现她应该是我徒儿隋景之类的人物,但不似隋景那般因跟随我修炼而开过心志。”

      “你是说,她也能知过去卜未来?”康熙一惊。

      “有这种迹象。但是皇上,贫道未曾亲眼见过此女,而只是从卦象上推的,所以不敢妄下断言。”

      “你是说,朕身边新进的女子?”康熙一边问,一边在脑海里飞速地搜索着他记得住的女子。

      “是的,新进的女子。”

      “是妃子?”

      “呃,这个贫道就不得而知了。”上清笑着摇了摇头。

      康熙想了半天,也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朕也不记得有什么新进的女子了。不过,朕回去后会留意的。”

      上清抬眼看了看天色,发现已到正午,便向康熙辞行说要赶路。康熙深知这个儿时的伙伴是说一不二的人,而且从来自由惯了,所以并没有强留。他们均上马,康熙问上清道:“此行路途遥远,上清是一个人出来的么?要不要朕派几名侍卫护送你至关内?”

      上清捋了捋山羊胡四下里看了一下,笑道:“倒不是一个人。贫道带着一个徒儿同行的。”

      “哦?怎么不见他人?”

      上清面露有点难堪的笑意,摇头说道:“那顽徒骑了匹疯马,早上行到北面地界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野马群,那马儿便疯了似的跟着野马跑了。贫道让他用力刹住,可他偏由着它去,说估计他的马儿是见了亲人,去走走亲戚就回。贫道懒得管他,约了在古北口的驿站汇合。”

      康熙听了脸上一怔,顿时大笑了出来:“好,好你个上清,有其师,必有其徒!朕今儿真是见识了!上清,朕何时能再与你相见?”

      上清真人微笑,吟曰:“白云悠悠鹤展翅,山风习习水静流。”

      康熙摇头,似嗔道:“你呀,就是散漫惯,朕知道。朕现在是笼中狮,不似你自由,你若有什么事,便来见朕吧,反正你有朕钦赐的腰牌。”

      上清真人含笑点头。

      目送康熙带着他的侍卫飞马而去,上清真人却只是驻马在原地,他又看了看天边悬挂的云朵,陷入了沉思。这次回来是因为接到了师妹妙清的传信,说邬先生的女儿出了事,要他去看看。他和邬祠稔是熟识的,皆因师妹妙清那次游历后回昆仑跟他们讲了路上遇到的奇怪的邬氏夫妇一家,而且妙清说他家将来的女儿会有异变,所以弄得他好奇得不行,也按照地址跑去看。结果去的时候正遇上邬夫人早产。他按那小女婴的出生时辰给她卜了一卦,卦象甚奇,弄得他也不大明白,但是卦象上明明白白地显示出该女婴若有大贵之人相助,才有成人的机率,便告诉了邬氏夫妇。在跟邬家接触的过程中,他和邬祠稔相谈甚欢,后来便成了好友。再后来,便听说被送入邬夫人家姐处的小女孩得了失心症。又后来,听说那失心的小女孩奇迹般的正常了。既然正常了,他就没有再关心过,以为这个命中大贵的女孩能平安度日,没想到这会儿又出了怪事。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股黄尘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道士一溜烟地骑马奔了过来。来到上清真人身边,那个满脸泥汗的小道士连忙给上清真人作了个揖,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师傅”。

      “你这个顽徒,快走吧,咱们还得赶路呢!”

      “师傅,咱们这次怎么走古北口,难道不回昆仑么?”

      “不回,咱们这次要进京。”

      “进京干什么?”那个小道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沙子问道。

      “去邬先生家,他家的女儿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呃?邬家?……”小道士顿时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由轻松到尴尬到满脸通地变幻着。过了半晌,他才小声问道:“师傅,我能不能不去啊……”

      “你这个卫真,又要耍什么滑头?为师让你跟着你就跟着!突然扭捏什么,你又不是没去过邬家……等等,难道你上次游历时忘了你妙清师叔的交代,没把那翡翠铃铛的用法交给邬夫人?”

      “我,我交给邬夫人了……”小道士把头低得越发很了。

      “那不就得了!我还以为你办了什么坏事呢……走,我们赶路吧。”说着,上清真人一夹马肚子,便让那匹坐骑飞快地跑了起来。

      那个小徒弟望着师傅的背影,苦着一张脸兀自地嘟囔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唉……”说着,也一夹马肚子,追着师傅的去向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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