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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迷穴记 ...

  •   璇玑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顾及这样的事情,脸色一凛,内心又气又急,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语不择言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这个事情上搅缠!做事要有轻重缓急!”

      胤禛仍一脸的平静,走近一步拎了拎她绑在腰间的鞋,说道:“你若不是乾清宫的人,我定不会搅缠这个事情。可你既是乾清宫中之人,又身负传旨之责而来,就代表着乾清宫,代表着当今皇上,代表着这个皇城中最尊贵处最尊贵之人的脸面!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乱发如草,衣冠不整,我这个贝勒看了,都觉得丢人,怎还可以放你去被别人瞧见?再说了,你刚才没头没脑地一句‘快!西园北边的木槿园!’,并未回报具体事宜,本贝勒也不跟你计较,但这就是你在宫中学到的做奴才的礼仪么?更何况,皇上的旨意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许大张声势,你那样疯闯进来,又大声捶门,引出了我带来的侍卫事小,引来园子里的护军事大。今儿若不是只有我瞧见你这个样子,而是皇上瞧见你,就算你有再大的功,事后也免不了受责罚!”

      刚开始,璇玑听着他那边唠叨,心里那个郁闷啊,还气自己不过是急于帮他完成差使,没想到却招致了他这么大一通教训,口气还甚为严厉。可听到后面,自己心里一琢磨,也觉得他说得在理。他其实是在给自己这样一个不太懂规矩的小宫女暗示如何在宫中当差!体会到这点,她又不那么气了。他呀,还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明明有一番好心,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却先揪着人家的一个错儿,把人家批得体无完肤,惹得人家一肚子不高兴。然后在最后又告诉你“我这是为你好”,还语气颇为闪烁,生怕别人一听就明白……这种与人相处的作风,遇到明晓事理的大度之人也还行,可遇到心胸狭隘又爱面子的,那不是要得罪人么?唉,邬祠稔怎么也没发现他的这个缺点,纠正纠正他呢?又或许,他是故意不提,任由他“正常”发展呢?

      “奴婢知错了,请四爷恕罪。”璇玑对胤禛欠了欠身子,认错道。

      胤禛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突然门外跑进来一个军士模样的人,一看院子里站了那么多人,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看到四阿哥,便走过去打了一个千儿,回报道:“四爷,奴才有情报回禀!”

      “但说无妨,这儿没有外人。”

      “嗻。四爷,西边园子里有情况。”

      “北边的木槿园?”

      军士一愣,四爷难道长了千里眼?他连忙点头称“是。”

      胤禛听了,转过头去看璇玑,只见她的眼角眉梢明明露出一丝得意,却极力隐忍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丫头,难怪能从永和宫调到乾清宫呢,原来是具有那种他皇阿玛和皇额娘都非常需要的本事。

      “现在有人在那儿盯着么?”

      “是,小人派下属在那儿盯着呢。”

      胤禛点了点头,对他说:“李度,你去通知舒大人,叫他也带三四个人过去。不过,不要声张,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

      “嗻!”那军士得了令,飞一般跑了出去。

      “看来这燥热的夏夜注定不平静啊!”胤禛叹了一句,而后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命令道:“走,咱们去看看。”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走。

      璇玑正想跟过去,低头看看自己的这副打扮,想想刚刚挨了批,又止了步子。可她又忍不住好奇想要跟去,便情不自禁唤了出来:“四爷,我……”

      胤禛回头看她,侧脸对身边的一个侍卫说:“你去叫园子里的婢女给璇玑姑娘找套替换的衣服,然后在这里等她收拾妥当了,再带她到西园北边的木槿园。”说完,他便带着其他几个侍卫走了出去。

      那侍卫得了令,便领着璇玑到旁院宫女们的住处,让人给她找了套宫装换上,璇玑又飞速给自己辫了一条大辫子,便往西边的园子里赶。等他们赶到,发现一群人正围着什么看呢。璇玑挤进去,赫然发现地上一个将近两米直径的大坑,坑口向下还有夯紧的土台阶。突然,黑黢黢的洞里冒出一点亮光,很快一个举着火把的军士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样?”胤禛和舒禄同声问那军士。

      那军士把手中的火把交给旁人,单膝跪地回禀道:“回四爷,回舒禄大人,此洞很深,下去往里走五百步左右,向两侧方向各分出一条路来。小人是向右侧走的,走出了大概五百步左右,遇到一堵石墙封死了去路,也没有任何门,所以小人只好折了回来。”

      他刚回报完,只听站在洞里土阶上的人轻喊:“四爷,舒禄大人,另一个也回来了!”果然,洞口又出现了一点亮光,不一会儿,从洞口又爬上一个人。

      “回四爷,回舒禄大人,奴才是往左侧走的,走了很久,仍不见尽头。那洞里很黑,不知通向何处,但感觉没有地势的起伏,似乎一直是平路,象是个地下的甬道一样。”

      他一提甬道,旁边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胤禛背着手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思考,舒禄走上去一步,对他说:“四爷,里面情形不明,但貌似没有什么危险,不如让奴才派人在此看守,明日白天,再派人下去仔细探察?”

      “也好。”胤禛又向那洞口看了看,说道:“舒大人,你定要让人死死守住这里,不许放进去一个,也不许跑出来一个!”

      “那是一定的,四爷。”

      胤禛转身要回“阅心居”,突然发现不见璇玑,四下打量了一下,才在发现她正不声不响地站在洞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往里面看,大有要扑下去的势头。胤禛假咳了两声,她也没有反应。

      不知为什么,站在那个暗洞的旁边,璇玑总觉得似乎有一股力量,或者有一种冲动,要进去看一下。

      “璇玑姑娘?”

      胤禛的声音突然从她头顶飘过,吓了她一大跳,连忙转过身来。胤禛看了看她一脸的茫然,又往洞里看了看,问道:“有什么发现?”

      璇玑摇头。她又没有什么特异功能,怎么会知道这洞里有什么奥秘呢?

      “那就先回去吧。这一夜也够闹腾的了。”

      璇玑点头,跟在他们身后向园子外走。拐角处,她忍不住回头又向那个洞口看去。此时一片云彩恰巧遮了月光,木槿园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站在洞口守卫的两位军士手中的火把一跳一跳地闪着黄桔色的光,仿佛浮在半空的幽冥般……顿时,璇玑的后背爬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冷战,转身赶紧快走了几步混到那群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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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璇玑正睡得熟,突然被院子里乒哩乓啷的声音给吵醒。一想到今天要进入那个洞穴进一步探察,她连忙从舒适的床上爬了起来,这回出屋前先仔细把自己收拾了妥当,省得又被胤禛揪住小辫子。想想昨天他絮叨的样子,真有点小老头般的可笑可爱呢。

      她打开房门,胤禛领着那几个侍卫正准备出门,每个侍卫肩上手上扛的都有工具,一副要去开山挖洞的模样。璇玑几步小跑追过去,昨天带她去找衣服换的那个叫“王九”的侍卫轻声跟她打了个招呼,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到胤禛已经转过身来看他们。突然,胤禛眼睛一亮,对璇玑命令道:“你,去西厢找一卷长绳过来。”

      就在他们的目光相对的那一瞬,璇玑惊奇地发现他的眼睛中竟然闪烁着孩童般的好奇和兴奋。咦?这个家伙,不会是要把昨儿发现的那个洞穴当作他的冒险圣地吧?一个童心未泯的贝勒,越发给人冷峻沉默之感的四四,竟然闪现出他孩子气的一面。

      胤禛似乎也从璇玑看着他的笑脸上发现了自己感情的外露,急忙掩饰,脸颊微微发红,嗔怒道:“让你去找绳子,你盯着我干吗?我脸上有绳子么?”

      璇玑看他越发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意更深了,可又怕真惹恼了他不好收拾,转身就跑,但终究忍不住回过头来做弄他道:“四爷,您不会真是要带着奴才们把这畅春园撅地三尺吧?”

      胤禛听出她语气里的戏谑,轻“哼”了一声,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个丫头,皇上的命令就是‘撅地三尺’啊,我还怕不够呢!”

      等这一行全副武装的人出现在西园北边的木槿园时,早已在场等候的舒禄和其他几位大臣都看得目瞪口呆。舒禄上前一步张张嘴,刚想问四阿哥他到底想怎么做,四阿哥便命令身边的一个侍卫把带来的顶端浸透了松油的火把顺手塞到了舒禄手中:“舒大人,我们领了如此重大的皇命,交给谁都是不放心,不如亲历亲为。怎么样,咱们进去走一趟?”

      舒禄听了,惊得神色都稍有了变化。他连忙劝四阿哥道:“四爷,这洞里情况还不明,保不准有什么风险。您身尊体贵,万万不能贸然入洞。如果您信得过奴才们,不如就让奴才们下去探察一番,回来给您交个话儿,您看成么?”

      “哎,”胤禛拉长了尾音叹了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拍了拍舒禄的肩膀说道:“舒大人是我皇阿玛信得过的人,我自然也信得过您。只是皇阿玛亲自安排下来的任务,我若没有亲自下去查过,内心自是不安,到时候交差不免说不周详,反而会惹我皇阿玛生气。而且,我虽是皇子,可也是我皇阿玛手下办事的朝臣,君臣之道,自古就是臣子亲躬亲为,然后再上达天听,岂有因风险躬身退缩之理?舒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着实不敢如此松懈啊。”

      舒禄脸上一白,被胤禛的这番话堵得什么劝诫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只好对身后的人命令道:“你们都听见了,四爷都不怕,咱们还怕什么?咱们都跟四爷下去,得保证四爷没有闪失!”他身后的几名官员喏了喏,还准备再劝一下四阿哥,却被舒禄一个白眼给挡了回去。

      璇玑内心暗笑:这个胤禛,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下去探察,为老爷子办事的心有六,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恐怕有四呢。

      胤禛一回头,又看到璇玑抿着嘴看着自己笑,那神情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似的,自己也不禁又气又笑地瞪了回去,这一瞪不要紧,反倒让她笑得更厉害了,简直抱住了旁边那名侍卫手中的锄柄笑得浑身发颤。胤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是假装没事似的走过去,狠拽了一下她的衣服,顺便送过去一个白眼让她收敛点。

      璇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回头看了一眼紧绷着一张臭脸的胤禛,差点又暴笑出来。可她也知道这么多人面前不能让他出糗,便连忙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来到舒禄面前。她对舒禄福了福,说道:“舒大人,不如先放几条护园的猎狗进去,这样便可以粗略地探察一下有没有什么机关了。”

      舒禄一拍脑袋,对璇玑竖起了拇指赞道:“还是璇玑姑娘冰雪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完,他就安排了一个侍卫去牵护园的猎狗。不一会儿,那名侍卫带着两个养狗人和六条半人多高的大狗来到了木槿园。两个养狗人和昨夜进洞的一名侍卫一起下洞,按照路的分岔,各向一边放出了三条猎狗。洞口的人都探着脑袋焦急地向里张望,不多久,就听到一阵狗吠声,接着传来一声婉转的口哨,洞里便没了动静。洞外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舒禄正准备派另外一个人下去看看,突然洞里又传来闷闷的声音,似乎也是狗儿的吠声,洞内又传出一声尖锐而急速的口哨,洞里便再次没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那个侍卫和两个养狗人,拉着六条大猎狗,均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回四爷,回舒大人,放进去的六条狗均安然回来了。貌似没有遇到什么机关。”

      舒禄神经质地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说完,看向四阿哥,仿佛是再一次确认他是否是真的要亲自下去瞧瞧。

      胤禛蛮有兴趣地看了看那六条吐着舌头的狗儿,然后又看向舒禄,说:“舒大人,命人带路吧?”

      舒禄连忙安排了护卫,点燃了松木火把,护在四阿哥周围,随他进了洞穴。璇玑紧紧地跟在胤禛后面。虽然前后点了不下6个火把,可洞穴中密密匝匝的黑暗把火把散发出的光包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脚前不出十步的距离。所幸洞内一直有一股凉凉的穿堂风,让人知道洞内是有空气的。大家走了一阵,来到那个岔口,胤禛一抬右手,队伍便先向右边走了过去。果然没走多久,就被一堵石墙挡住了去路。侍卫们分立两边,胤禛走过去仔细瞧那石墙上的砖:火光下泛着橘青色的光,表面致密平滑,堆砌得也相当工整。胤禛伸手去摸了一下,内心的猜测便更肯定了八九分。他斜眼看向在他右手边角落里摸摸索索的璇玑,发现她突然愣住了,手指停在一块砖的边缘地方。胤禛一眼扫过去,也注意到上面似乎刻着什么字,内心便笑得更加肯定了:原来她也发现了啊!那正好,不用劳他开口了!

      胤禛只待璇玑去开这个口,可没想到那丫头竟然突然转了目光,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模样趴在墙上去看别的砖去了。胤禛一脑门子黑线:看来这丫头是指望不上了。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王九。”胤禛突然唤他带来的侍卫之一,头也不回,只往后退了几步,命令道:“敲开!”

      王九得了令,拎了大棰上前一步,往左右手心各吐了一口唾沫,运足了底气,说了句“璇玑姑娘劳您让让”,便拎起大棰就要向石墙砸去。

      一直站在后面的舒禄突然大喝了一声:“慢着!”接着,他整个人便冲了过去。只见他趴在那石墙上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突然指着一块砖说:“四爷,您看,这砖的质量,这平滑的手感,上面还有烧制人的留名……这一定是官窑烧制的青砖,怕是来头不小……”

      “哦?竟然是官窑的?这园子原本也是从前朝的一个园子扩建起来的。那么,舒大人以为这墙砖是前朝的还是我朝的呢?”胤禛明知故问。

      舒禄一头的冷汗,连忙答道:“这个,看样子是我朝的。”

      “我朝的?你是说有人在我皇阿玛的眼皮底下,在他的花园里修秘道?”胤禛皱着眉头,质问舒禄。

      “啊,奴才罪该万死!”舒禄扑通跪了下来,跟着他下来的那几个官员也都跪了下来。“是奴才监管不严……可奴才真的不知何时何人挖了这个秘道啊。”

      胤禛正想趁此发作,突然发现璇玑整个人都趴在了那堵石墙上,侧着耳朵,仿佛在倾听着什么。他也走过去,仿着她的样子,把耳朵贴到上面。可除了周围人的呼吸声,他什么都没听到。

      “你听什么呢?”胤禛问璇玑。

      璇玑睁开眼睛,左右转动了一下眼珠,皱了皱眉头,一脸迷惑地回答:“那边,似乎有很大的风声……”

      “是这边的风声吧?”跪在地上的舒禄转过身来对她说。

      正巧,此时一阵冷风从另一个方向直直冲了过来,撞上石墙打了个旋儿,呼啸着又向来时的方向冲去。璇玑打了个寒战,说道:“嗯,就是这个声音。”

      胤禛又趴在墙上听了听,问舒禄:“舒大人,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四爷,依奴才的意思,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不要动它,等皇上回来后再作定夺。皇上的旨意里不也正是这个意思么?”

      “嗯……”胤禛点了点头,“这是正理。舒大人,你们快来起吧。我们还要去那边看看吧。”

      在手持火把的侍卫的带领下,他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胤禛发现不见璇玑。他转身找她,却发现她和一个手持火把的侍卫仍在那石墙前。跳跃的火光下,她一手扶墙,侧着的面孔上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胤禛故意“哼”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你小心跟着,若在这洞里出了什么闪失,我没法向乾清宫交代!”

      璇玑惊奇地看向胤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刚才的话语中竟然带有一丝关心的语气?可他那边一转身,象是什么都不曾说过,带着诸人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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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行人走在黑暗的甬道中,只有脚步和呼吸的声音,间插着火把上的松油炸开一两个火花的“噼啪”声。一阵冷风吹来,璇玑的背上立即又爬满了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寒战,双手抚着自己的双臂,低声念了句藏传佛教里的六字箴言“唵嘛呢叭咪吽”,结果引得所有的人都转身看她。

      “怎么,怕了?”胤禛笑着看她,却也流露出一丝不屑。“怕了就跟紧点,别一个人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

      璇玑眼睛瞥向一边,嘴里嘟囔着:“谁怕了?谁鬼鬼祟祟了?”可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在他们转身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小跑了几步,跟得近了些。

      突然,火把的亮光映在了前方堵住了去路的土墙上。那墙上还有刨过、铲过的痕迹,墙边亦堆着几小撮土,似乎是还未来得及运出去的。胤禛蹲下去用手捏了一小块土坷垃,手指一用力,那土块便散为尘落了下去,看来这些土堆在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他抬头看舒禄,问道:“这园子平时都是谁在管?”

      舒禄向后斜了斜眼,似乎想要看身后的某名官员,可张口却说道:“回四爷,这个园子平日里都是奴才照料着的。”

      “你亲自照料着的?”胤禛抬了抬眉毛,冷眼看向他。

      “是,是奴才亲自照料着的。”舒禄的语气中似乎更肯定了一分。

      “呵,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竟然未查!真是好一个‘亲自’啊!你就不怕有人把我皇阿玛这园子挖穿么?”

      舒禄喊了一句“奴才监管不严,罪该万死”,便又扑通跪了下去,他身后的官员们也都随着他跪了下去。胤禛顿时气得脸色煞白。从刚才在另一端看到的官窑青砖,到现在他们走到的这个尽头,无不显示出这个洞是一个有目的有计划挖出的地下甬道,这样的工程,舒禄这个畅春园总管大臣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胤禛不明白舒禄这帮家伙为何到现在还不肯跟他交底。胤禛急得要发作,可觉得舒禄他们故意闪烁其辞,越发觉得这个洞来得蹊跷了。他又念及舒禄这帮管理园子的大臣们官位虽然都不算高,可无一不是他皇阿玛的心腹之臣,而他虽是个皇命在身的贝勒,却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洞穴的挖掘是不法之徒所为的情况下,也绝对不能轻易降罪于他们。

      或许,这件事真的不能一时得出结论,该留到他皇阿玛回来后再做处置?但若现在不查,在他皇阿玛回园之前这个坑被人填平了又该怎么办?胤禛内心矛盾。

      “璇玑姑娘,你不舒服么?”

      胤禛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抬眼便看到璇玑的身子正软软倒下。他一步跨过去抓住了她的双臂,才没让她直接摔到地上。

      “快,四爷,璇玑姑娘估计是在这幽暗的地方着了气闷症,送到地面上就没事了!”仍跪在地上的舒禄赶紧说。

      胤禛嘴里低骂了一声,左右看看,要么是手持火把的侍卫,要么是跪在地上的官员。没办法,只得自己抱起她,在侍卫的护卫下向洞外快步走去。

      他皇阿玛身边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胤禛内心苦笑。

      来到地面上,胤禛把璇玑放到地上,扶起她的肩膀拼命掐她的人中,终于把她掐醒了。璇玑迷糊地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咦?已经上来了啊?”胤禛没好气地问她:“可以自己坐起来了?”

      璇玑一看自己还倚在他怀里,周围众官员还盯着他们在看,便下意识地赶快直起了身子,一脸羞赧地谢过了四阿哥。胤禛看她脸红,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带着侍卫就往园子外走去。他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回来严厉地对舒禄说:“舒禄大人,你写一份关于这个密洞的调查折子,今日我等入内的官员全部都要署名,明日早上交到我处。等我皇阿玛回来后,我要亲自呈递上去。至于这个洞,仍派人严加看守,不得私自填埋。还有,从今天起到我皇阿玛回园,本贝勒都会住在这园子里监管,你们也不可有丝毫松懈。听到了么?”

      “嗻,奴才知道了。”舒禄听到此话,才在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仍坐在地上的璇玑看胤禛走远了,才伸手拽了拽身边舒禄的官服。舒禄低头去看她,却看到她笑着冲他挤了挤眼睛,说道:“舒禄大人,我的人中可被四爷掐得不轻呢。”

      舒禄听了一愣,下一刻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朝璇玑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多谢璇玑姑娘了,本官自会送上上等的化淤膏的。”

      “啊?被掐青了?”璇玑抚着还隐隐作痛的人中,失声叫了出来。

      舒禄和那几名官员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个家伙,下手可真够狠的……”璇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对了,舒禄大人,咱们刚才走的那条道儿,是向北的吧?”

      舒禄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但鉴于她刚给他们解了围,又是乾清宫皇上身边的人,便放心地向她点了点头。

      璇玑低下眼皮想了想,突然乐得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给各位大臣们福了一下,便哼着小曲儿快步离开了木槿园。

      舒禄身后的一名官员走到舒禄身旁,语带不快地说道:“唉,舒禄大人,您看她这样,哪里还有点乾清宫的排场啊,简直……”

      “闭嘴!”舒禄低喝了一句,“隋景公公就是如此,他的徒弟自然也是如此,你敢说隋景公公没有乾清宫的排场么?”

      那名官员听了,惊得瞠了瞠眼睛,颤了一下嘴唇,便悄悄地又退了回去。舒禄看着璇玑的背影,轻笑了一下,便也慢慢向园子外面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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