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党（修改中）》悠悠晴天

43、交友记

　　离别愁，痴情空，佳梦已逝，残躯微寒。看那落红片片，绫窗清冷，何人诉衷肠？只误了一世红颜。看那葳蕤已散，年华飞度，何处话凄凉？只枉了两代情伤……

　　耳边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地吟唱着这些让她分外感到熟悉的戏词，彷佛有人在冥冥之中要唤醒她。她努力睁开眼睛，白茫茫一片好干净，同时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袭来，刺得她眼泪直流。

　　模模糊糊一个一身白衣白帽的女孩俯下身子，彷佛是确认她醒来，便微笑着急急忙忙跑走了。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好像还没有恢复知觉，不过手指和脚趾还能动，证明她没有瘫痪。

　　她这是在哪儿？难道邬祠稔那个科幻狂人把未来的现代化医院都搬回清代了么？

　　医院？医院！

　　小莜眼前猛地一清亮，就好像终于对准了焦距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点滴瓶、氧气瓶、暖水瓶；病号床、病号被、病号服；玻璃窗、纱窗、百叶窗……

　　这分明就是现代化的医院！

　　难道，她死了？不不，难道她回来了？

　　小莜正处于巨大的惊愕和失落的感情交替之中，病房门口却突然冲进来了一个带着厚厚的啤酒瓶底儿似的眼镜，留着典型的学生发式，身穿印有五个福娃的奥运白色Tshirt和湛蓝色牛仔裤的大男孩。

　　“听说你醒过来啦……对不住！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滴，不是故意滴，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撞……”那男孩冲到小莜隔壁床旁，抓住仍昏迷不醒的那个老太太使劲地道歉了起来。

　　小莜歪着脑袋看了看老太太，看了看那男孩鼻梁上厚厚的酒瓶底儿，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神儿不好就不要开车嘛，撞到了人家老太太，而且还把人家撞得进了医院昏迷不醒，你也够狠的……

　　可再往下听，小莜就觉得不大对头了。

　　“那天真不是故意的，你拿了花痴票进去，我也是恪守我的职责在监视你；你若拿的是普通游客的票，我就不用跟在你身后了……结果你还跑，好像做了亏心事儿似的。跑吧，若是沿着故宫开放的路线跑，我也不用追你，因为沿线都有我们稽查小组的人。可你还沿着非开放景点的路线跑……其实，你不去撞墙，不去爬龙椅，不去投水，老老实实地从午门进，从神武门出，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可你非得往那座未开放的宫殿里钻，我能不着急么？我让你钻进去我这月的工资就泡汤了……不过现在可好，你被我一下撞进那座庭院，晕了，我还得垫付你的医疗费，相当于我半年的工资啊……你可千万别说你没有医疗保险啊，我上有老……咳咳，下还没小……不过这年头挣钱都不容易啊，我还得靠这点工资买房娶妻养子呢……幸好咱俩没把那个庭院的木门撞坏，那东西，别看破，古代皇家的东西，放到现在就叫文物啊……”

　　小莜满脸黑线，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啊。

　　一位中年的大夫领着三个显然还在实习的大夫和几个护士走进了小莜所在的病房。那大夫看到那男孩沫星乱飞地对着仍然深度昏迷的老太太喋喋不休，几乎忍无可忍，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年轻大夫说：“小赵，你，把他给我拖到眼科去！”

　　小莜也转过头去，觉得自己能在故宫游览时被这样一个人吓得跌回到康熙年间，简直是一种耻辱！哦，怪不得这次先是变成了狐狸，然后又变成了外形虽然和四四相配，却始终无法在一起的倒霉蛋梁玉徽呢！原来都是这个衰神给撞的！

　　“怎么样，醒来有什么异常感觉没有？”那位大夫带着一大帮人来到小莜的病床前，翻看了一下挂在床尾的治疗记录。

　　“我，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小莜有点好奇。自己的灵魂在康熙年间已经转了那么两大圈了，自己的身体到底在这个时代在干什么呢？

　　“嗯，刚才那个‘深度眼瘸’的小伙子把你送来的。他说他是在故宫做临时维护工作的大学生，任务是对某些进入故宫的特殊游客盯梢，结果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他就把你给背过来了。”那位医生一边在治疗记录上写着什么，一边回答小莜。

　　“咳咳，我想问一下，你到底是哪种特殊游客啊？”那位医生身后一位年轻的实习大夫有点忍不住，好奇地问小莜。

　　小莜别过脸去，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强卖了一张“花痴票”，被当成去故宫试图穿越到清朝的花痴了。

　　“李大夫，她的各项指标正常。”一直在给小莜做各项检查的护士对那位医生回报了检查结果。

　　“嗯，你再留院观察一天，如果没有任何异常，你就可以回家了。”

　　一群医生护士刚离开，小莜正想闭上眼睛回一下神，门口又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人。她一看，可不又是刚才被拉到眼科去查视力的那个小伙子么？他一进门，先往上抬了一下眼镜，好像确认了到底该到哪个病床前，才又扶好镜片，径直走到小莜的床边。

　　“不好意思，见笑了。我刚才还纳闷呢，明明送进医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为什么刚才抓的手如同鸡皮枯木，原来是认错了……”

　　小莜：“……”

　　“你刚才大概也听到了，是我把你撞昏了过去，你有什么赔偿的要求，你就尽管提吧。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只是，你不要敲诈我就行了，我也没多少钱……”

　　小莜一直盯着他鼻梁上的酒瓶底儿，猜测他的视力会不会有2000度近视，突然看他一脸正义的表情，觉得又滑稽又可爱。

　　“喂，我在医院昏迷几天了？”小莜问他。

　　“嗯，七天了。”

　　“七天？大夫怎么说？”

　　“嗯……实际上，大夫对你的的诊断是‘深度睡眠状态’，就是人体各项机能降到最低消耗的那个状态，而且无法用外界干扰唤醒，类似于动物的‘冬眠’……”

　　“是植物人么？”小莜担心地偷偷在被子下活动了一下手脚。还好，都能动啊。

　　“嗯，大夫们说不是，因为你的眼珠一直在转动，表明你的大脑仍在活动，你在做梦。”

　　做梦么？那么，那个梦可真是够让人心酸的，经历了两次生死啊。小莜内心感叹。

　　“我昏迷了七天，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她斜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嗯嗯，我觉得，在你醒后，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毕竟是因为我撞倒了你，你才昏迷的。而且，我没发现你身上带有任何亲人和朋友的通讯方式，连个手机都没……我怕你在医院躺着没人照应，所以就天天守在这里了。”

　　“哼，你还真有道德。”想起她被他撞得穿越成了狐狸，小莜又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小莜：“……”

　　在之后的聊天中，小莜知道了这个小伙子叫郝谨思，是北京一所著名大学天体物理研究所的研究生，平日里喜欢名胜古迹，利用课余时间在故宫打工，做临时导游和治安维护者的工作。

　　好嘛，这个郝谨思，可真是“好近视”啊……

　　第三天，小莜被允许出院回家。郝谨思不放心，也跑来执意要送小莜回家。小莜不同意，结果发现他就偷偷地跟在她身后，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小莜不搭理他，只管走自己的。突然身后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小莜转身看，原来是一位正准备过马路的中年妇女差点被一辆逆行的黑色宝马车撞到。那宝马车的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对那位中年妇女骂骂咧咧的，那中年妇女一副委屈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听口音不是本地人。这种事情多了，小莜本想一走了之，却看到郝谨思冲了过去，从车窗一把抓住那司机的领子，义正言辞地要他下来给中年妇女道歉。

　　那个司机显然被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郝谨思给吓了一跳，不过看到郝谨思单薄的身躯和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酒瓶底儿，他嘴里骂了一句“XXXX”，便猛地一开门，用车门把郝谨思给撞出了老远，倒在了地上。小莜实在看不下去，跑过去扶郝谨思，正想顺手捡块砖头砸了他的挡风玻璃，一辆警车“呜啦呜啦”地迎面开了过来，把正准备逃走的宝马车拦了个正着。

　　警车上下来两名警察，看了看现场，也不听宝马车司机的狡辩，二话没说，用对讲机呼了一辆拖车来。而那拖车也异常诡异地“呜啦呜啦”着不知从哪个躲藏的犄角旮旯冒了出来，又“呜啦呜啦”地拖着那辆宝马，和宝马上仍旧骂骂咧咧不肯下车的司机，跟着警车离开了。

　　小莜和郝谨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飞速的发展和结束，直到中年妇女过来跟他们道谢，他们才回过神儿来。

　　“哎……他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小莜看了一眼郝谨思，心想：“这家伙的思维方式真不是盖的……”

　　小莜觉得这个郝谨思一脸真诚和老实，性子直得有点过，而且有点好管闲事，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就同意了让他送她回家。路过一家麦当劳，郝谨思突然拉住小莜，非得说他要请她吃饭作为赔罪。小莜盯着麦当劳门口“麦哥哥”那张不分春夏秋冬一律呈“十点十分”状的笑脸，又转头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郝谨思，觉得有一种挫败的感觉：跟着这个脑筋异于常人的衰神混下去，不知还会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呢。

　　这家麦当劳里人不多，他们一进门，就受到了店员“欢迎光临，您请这边点餐”的欢迎。郝谨思几乎把半个身子都伸进了柜台里，拼命仰望着头顶上那一排排推荐套餐的招牌。小莜觉得丢人，正准备假装不认识他，跑到另外一个点餐处自掏腰包，却被郝谨思一把拽住了。下一刻，小莜目瞪口呆地看他取下眼镜，看了看套餐招牌，然后又戴上眼镜，跟服务生说：“我要一份板烧鸡腿堡套餐。”然后转过头来，笑着问小莜要什么。

　　小莜呆若木鸡，指着郝谨思问他：“你这个怪物，到底是近视？抑或是远视？还是乱视？”

　　“哦，你要同样的套餐啊？”郝谨思微笑地转过头去，对服务生强调了一句：“抱歉，改成两份板烧鸡腿堡套餐。”

　　小莜和那位服务生同时扑地。

　　“喂，你那是什么眼啊？你戴眼镜到底有没有用？”坐到位子上，小莜继续逼问郝谨思。

　　“嘿嘿，嘿嘿。”郝谨思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小莜刚喝了一口可乐，突然听到嘴里正嚼着薯条的郝谨思自豪地说：“我的视力是2.0哦！”她“噗”的一口，就把口中的可乐正对着郝谨思喷了一脸。

　　郝谨思一脸黑线，脸上咀嚼的动作也定在了原处，手里捏着正准备往嘴里送的薯条也停在了半道，往下滴着小莜刚喷过来的可乐。

　　“哎，用可乐洗脸好贵的……”他说着，拿起一张餐巾纸，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眼镜和脸。

　　郝谨思正准备再把眼镜戴好，却被小莜一把拦住：“你，你，你不戴眼镜还象个地球人……你干吗要自毁形象啊？”

　　“这不是自毁形象。”郝谨思一边继续吃薯条，一边解释，“我导师总是提醒我们这个世界太纷繁复杂，诱惑太多，如今能够沉下心来一心做基础研究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为了避免受到这个世俗太多的影响，就对最容易受到欺骗和诱惑的‘视觉’进行自我干扰，这样，世界对于我来说，始终是雾里看花，混沌不清，我的内心也就不会因为它表面上的美丑善恶，而随之不安了。比如说，我看到美女也从来不动心，因为根本看不清楚啊……”

　　小莜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桌面上。原来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啊，小莜你不用气馁，我刚才取下眼镜的时候看到你，还算是蛮漂亮的……”

　　小莜后仰摔了过去。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么……”小莜头大，怎么遇到了这么个活宝啊？

　　“啊？我平日里话很少的，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就话多了起来……其实，我平日里是这样的——”

　　接下来，安静得诡异的二十分钟过去了，两人都一声不吭地埋头吃自己的套餐，期间小莜说了好几个笑话，想逗郝谨思说话，他竟然面无表情地只是对小莜严肃地点了点头，继续啃自己的汉堡。两人吃完了套餐，走出麦当劳。

　　“拜托，说话！” 小莜被这种突然间的沉默弄得尴尬无比。

　　“嗯，你牙齿上还沾着生菜呢。”郝谨思看着小莜认真地说。

　　小莜甩起手中的小提包，朝郝谨思脑袋上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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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回到现代后，她夜夜做噩梦。梦到时而胤禛，时而老康带着一群道士和尚追杀她；梦到老康得知她是朱宝珊跟邬祠稔的女儿后要车裂她；梦到自己被死死地钉在棺材里空气稀薄要被活活地憋死，梦到佟贵妃的鬼魂警告她不要再接近她尘世中唯一的儿子……

　　夜夜的噩梦让小莜快崩溃了，幸好新认识了这个郝谨思。而且小莜也没想到竟然能和他成为朋友。虽然不能跟他讲述自己那莫名其妙的遭遇，可是能趁他上班的时候跟着混进故宫不用买票，也是蛮令人欣慰的一件事。

　　这天，郝谨思拎了两件啤酒来，说是郁闷之极，要小莜陪他借酒消愁。小莜本想一脚踢他出门，可看到他取下眼镜后红红的明显哭过的眼睛，又不忍心了。是什么事让一个如此搞怪的大男孩伤心到这样的地步？

　　“我师兄抄袭了我论文的主要部分，还赶在我前面跑去让我们老板看，受到了表扬……我辛辛苦苦三个月的论文从此要推翻重写了……什么世道？”

　　小莜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头，接着从冰箱里拿出几包韩国泡菜，用小碟子盛好放到他面前，看他一个人喝闷酒。郝谨思刚灌了一瓶，这酒就不是闷酒了。他开始源源不断地讲述自己从幼儿园至今所经历的一切不平之事。小莜起初还不停地安慰他，后来变成不断点头，直到看到他显然已经完全喝得不省人事后，才托着沉重的被灌了三个小时苦水的脑袋去给他找了条毯子盖上，然后自己反锁了卧室门，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嗯，没有四四，没有康熙，没有那些子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古人入梦，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嗯？这儿又是哪儿？怎么又是灰蒙蒙的？拜托，你们放过我吧，我宁愿在现代发花痴也不想穿过去了啊……

　　“咦？那是什么啊？”

　　站在一片混沌里的小莜转身，却看到刚才发问的人竟然是郝谨思。咦？他怎么进入她的梦境了？

　　“咦？那是什么啊？”郝谨思一边发问，一边好像压根没看到小莜似的，往这一片混沌中唯一一个黑洞洞的地方径直走了过去。

　　小莜突然感觉那里隐藏着巨大的危险，想跑过去拉住他，却发现根本抓不住他的本体。

　　“那是黑洞！”小莜着急，声嘶力竭地冲郝谨思喊道。

　　“嘿嘿，难道是阿里巴巴的宝藏库？我得进去瞧瞧。”说着，郝谨思头也不回地往那个黑洞跑去。

　　小莜眼睁睁地看他钻了进去，却不敢挪动一步，怕一不小心又掉回了康熙年间。突然，郝谨思又从那黑洞里探出头来，冲着刚才还无视的小莜大喊：“快来，这儿是个麦当劳！！我请客，两份板烧鸡腿堡！”说着又把头缩了进去。

　　小莜还是没动。突然，从黑洞里传出了一阵熟悉的音乐，无数个小丑模样的“麦哥哥”从那黑洞里合着节拍蹦蹦跳跳鱼贯而出，来到小莜身边转着圈，慢慢推着小莜往那个黑洞走去。待小莜发现已然来到了黑洞的跟前时，突然屁股后面被某个小丑踹了一脚，小莜就一头栽进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

　　“我要改吃肯德基～～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