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镜中的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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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森堡竞技训练基地的午后，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主力训练场上，分组对抗赛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江凌飒刚刚完成一次漂亮的"V字摆脱"，接加布里埃拉的直塞球，在禁区边缘一脚爆射，足球应声入网。
"好球！"埃玛·约翰逊第一个冲过来，兴奋地拍了拍江凌飒的后背，"飒，你这招越来越熟练了！"
江凌飒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场边，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周以翎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手持平板电脑，专注地记录着数据。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时，周以翎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又低下头去。
这本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午后，直到江凌飒提前结束训练，准备返回更衣室时，在医疗室外的走廊上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以翎，你必须重视这个问题。"这是队医苏西的声音，带着少见的严肃，"你膝盖的旧伤最近反应很明显，炎症指标一直在上升。还有你的睡眠监测数据，连续两周深度睡眠不足两小时。如果再这样高强度工作......"
江凌飒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她靠在墙边，屏住呼吸。
"我明白。"周以翎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圣十字堡那边......"
"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苏西打断她，"我记得你当年就是因为忽视这些小信号才......"
后面的话江凌飒没有听清，但"圣十字堡"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她想起那个深夜在训练场外看到的周以翎，那个站在阴影里、卸下所有防备的身影；想起最近几次看到她时，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她偶尔在休息时，手指无意识地按压膝盖的动作。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江凌飒心中翻涌——是担忧，是心疼，或许还有些别的、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第二天训练结束后，江凌飒特意在停车场等候。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不安地踱着步，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车钥匙。
当周以翎拿着公文包出现在停车场时，江凌飒深吸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周经纪。"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生硬。
周以翎停下脚步，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有事？"
"我......"江凌飒组织着语言，"你的膝盖......还好吗？我昨天不小心听到你和苏西的谈话......"
周以翎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谢谢关心，我很好。"
"我看到你最近总是工作到很晚，"江凌飒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钥匙，"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
"江凌飒。"周以翎打断她，语气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感，"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你的任务是专注训练，我的工作是确保你能心无旁骛地踢球。我们各司其职，就是最好的状态。"
江凌飒愣住了。她以为经过这些天的磨合，特别是那次深夜训练场的对视后，她们之间至少建立了一些超越工作关系的信任。可周以翎此刻的态度，比她们刚见面时还要疏离。
"我只是想帮忙。"江凌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看得出来你很累......"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周以翎拉开车门，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照顾好你自己，保持最佳状态，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看着汽车驶远的尾灯，江凌飒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刺痛了。她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
接下来的训练中，所有人都察觉到江凌飒的变化。
她不再主动与周以翎交流，甚至在周以翎指导她调整跑位时，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训练场上的气氛明显变得凝重，往日那种默契的配合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隔。
"她们怎么了？"埃玛趁着休息时间，悄悄问加布里埃拉。
这位巴西中场耸耸肩，往嘴里塞了片橙子："谁知道呢。但飒今天射门的力度，简直像是要把球网射穿。"
就连一向沉稳的队长索菲亚也察觉到了异常。在一次分组对抗中，江凌飒因为一个不应该的失误导致丢球，她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回防，反而站在原地，狠狠踢了一脚草皮。
"凌飒！"索菲亚忍不住出声提醒，"专注比赛！"
周以翎站在场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江凌飒赌气般的表现，轻轻叹了口气。那天训练结束后，她破天荒地提前离开了训练基地。
回到酒店，周以翎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这间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套房装修得简约而冷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却衬得室内更加空旷。
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上。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块精致的复古怀表——这是她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也是他们父女关系破裂前，最后一个还算温馨的礼物。
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金属表壳，周以翎的思绪飘得很远。这些天来，调查圣十字堡的进展让她倍感压力，那些隐藏在财务报表下的秘密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她正在网的边缘小心翼翼地试探。更让她困扰的是江凌飒突然的关心，那份莽撞的、不加掩饰的善意，让她措手不及。
她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习惯了用理性的外壳保护自己。可当那个总是横冲直撞的前锋试图靠近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或许，她不该用那么生硬的态度回绝那份笨拙的关心。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周小姐，圣十字堡方面似乎有所察觉，我们需要更谨慎。"
周以翎放下怀表，揉了揉眉心。窗外的夜色深沉，而她心中的天平，正在职业理性和某种说不清的情感之间摇摆不定。
训练基地的另一端，江凌飒独自在健身房加练。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跑步机上溅开细小的水花，但她浑然不觉。跑步机的节奏声中，她反复回想着周以翎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
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要把所有人都推开？为什么明明在默默关心着她，为她制定最合适的训练计划，在她低谷时给予支持，却从不肯流露半分温情？
江凌飒不懂。她的人生向来简单直接——喜欢就去追逐，厌恶就主动远离。可周以翎就像一面光滑的镜子，她看不透镜后的真相，只能在镜面上看见自己越来越困惑的倒影。
就在她准备进行下一组力量训练时，手机震动起来。是奶奶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江凌飒看着屏幕上关切的文字，突然感到一阵鼻酸。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除了队友，周以翎或许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可是现在，她们之间却隔着这样尴尬的距离。
她想起周以翎在更衣室里为她包扎膝盖的专注侧脸，想起雨中训练时那个坚定的声音，想起那张写着"我信你"的纸条。也许，周以翎并不是真的冷漠，只是......只是和她一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感。
这个认知让江凌飒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关掉跑步机，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决定再给彼此一点时间。
深夜的洛森堡，两个人都无法入眠。周以翎在书房里对着一堆文件出神，江凌飒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月光洒在周以翎书桌的怀表上，表盘上的裂痕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预示着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而在这寂静的夜里，谁也没有注意到，训练基地外的树影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相机，对准了还在加练的江凌飒。快门声轻不可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镜中的决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