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孤岛病人》滚河放舟

41、厦城阳光灿烂

　　厦城。
　　阳光灿烂的海滨花园小区。
　　高大瘦长的椰子树和低矮肥硕的棕榈树错落而生，枝繁叶茂，海风吹来，叶子刷刷地摆动着。
　　洒满阳光的花园小道上。
　　拄着拐杖的年轻女人尝试大胆前行，跟在后面的中年女人展开着双手，一脸急切地不断调整着姿势，随时准备搀扶住眼前的人。
　　“许墨，你慢点！”
　　“晴姐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没事的。”
　　夏晴追上来，看着许墨还打着石膏的腿，嗔怪道：“要不还是先回轮椅上坐着吧，我真怕你摔着了。”
　　她赶忙推过来轮椅，要许墨坐进去，许墨见她过于担忧，只是收起自己的小孩脾气，老老实实地坐了进去。
　　“要不要去海边吹吹风？”夏晴握着轮椅的把手，温柔地问道。
　　海风吹起她黑长的秀发，三十七八的鹅蛋脸上，有一种特别成熟通透的韵味。
　　“嗯。”
　　许墨闻到她身上飘过来的熟悉的淡淡香水味道，心里觉得很安稳。
　　出小区，穿过一条马路，便是银白色的沙滩。
　　夏晴推着轮椅，沿着岸边的栈道徐徐漫步，看着沙滩上嬉笑打闹的游客们，她们也被那份欢乐所感染。
　　“晴姐，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
　　许墨回想起那个被升哥一脚踹下冰冷漆黑的海的夜晚，鼻子和胸腔仍旧感到一阵阵呛水的痛苦，死亡的恐惧仿佛近在咫尺，好在，幸运的她漂到了这里的海岸，被夏晴看到。
　　这一个多月以来，夏晴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那样，对许墨无微不至、细心体贴，让她感觉到了被极度包容、宠溺的滋味，这是她亲生母亲都没有给到过她的无条件的爱。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夏晴在观景台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从遥远深邃的大海，看向旁边的许墨，淡淡地笑道，“其实那天晚上，我是要来这里自杀的，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好了，现在我反而不想死了。”
　　许墨还不知道有这一茬，惊讶地看着夏晴，“好好的，你怎么会想不开？”
　　据她所知，夏晴是一个独立女性，不婚主义，小有资产的她在几个酒庄入了股，每年纯靠分红过活，潇洒自在、从容淡定，早早地过上了别人都羡慕的退休养老生活。
　　夏晴捋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嗤笑了一声。
　　她扭头看向大海，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也是。”
　　敏感的拉子一听都懂。
　　许墨看着她，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夏晴继续说道：“我和她从初中就好上了，到今年为止，在一起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她就是我的生命，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然而，几个月前，她却跟一个哪哪都不如我的女人跑了，我成了一个笑话……”
　　“她说她不想跟我过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可是我只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简简单单的过两个人的小日子，我不想追求什么刺激，也不想追逐金钱名利，就这么和另一个人每天做做饭，散散步，这种日子难道不轻松惬意吗？”
　　这番话触动了许墨的心，她伸出手，在夏晴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人各有志吧。”她感慨道。
　　夏晴捂着脸哭了一会儿，很快又擦去眼泪，笑道：“也是，随她去吧。”
　　她很自然地将头靠向了许墨肩头，像是很疲累似的。
　　许墨感受到近在迟尺的呼吸，那温热的中年女人的气息，整个人气血上涌，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会作出什么不恭敬的事来。
　　这么长的日子里，她不是没感觉到对方对她的好感，只是，对她来说，谁也取代不了靳凌在她心中的位置，所以跟她是没有可能的。
　　“我真想快点儿好起来，好回到我女朋友身边。”她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别回了，她肯定以为你死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她已经找到新的对象呢。”夏晴有些伤心，可是头依然舍不得离开许墨的怀抱。
　　为了安全起见，她没让许墨跟家里、跟靳凌联系，她以为她们两个人说不定能日久生情，许墨就能留下来陪她了。
　　许墨这样腼腆、细心、富有家庭责任感的人，真的很适合和她一起生活下去。
　　“……”
　　许墨没有反驳她，虽然她知道有很大几率，靳凌不会再爱上别人。
　　她在心中也感应不到靳凌的反应，才发觉跟靳凌的距离已经变得很遥远了。
　　“许墨……”
　　许墨转过头才发现，夏晴的红唇等候在那里，在她转头的瞬间，迎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将两人隔开。
　　“对不起晴姐，我心里只有靳凌。”
　　“她让你过得那么累，你干嘛还想着她，”夏晴在许墨面前蹲下，深情地握住了许墨的手，“我们两个才是最合适的，虽然我比你大十岁，但我也不老，我们之间一点儿代沟也没有，相处的非常愉快，我们两个在一起过日子，比任何人都要合适。”
　　她看着许墨沉默的脸，捏了捏她的手。
　　“我不信，难道你对我没有感觉么？”
　　许墨依然沉默。
　　自己又不是石头人，对美好的事物当然会有感觉，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要纵容这种感觉，去移情别恋。
　　“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带你去国外定居，我们远离这世俗，远离你还要面对的麻烦事，去过真正的宁静的生活，还不好吗？”
　　夏晴几乎是在哀求，许墨的反应，让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都感到了不自信，可自己明明是魅力四射的一个女人，曾经多少个男人、女人为她争风吃醋，她都毫不在意。
　　“对不起，晴姐，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原谅我，我无法用以身相许来报答你。靳凌她对我真的如生命一般重要，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很跟她分开，除非我死。”
　　许墨看着面前的夏晴，忍不住哭着说道，“我是一定会回到她身边的。”
　　夏晴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像是终于看开了，一张脸又恢复了淡定从容。
　　她冲许墨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了观景台边缘，扶着栏杆。
　　“真可惜，我们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
　　风吹起她的长裙。
　　许墨看着她的倩影，心里很难过、很自责。
　　夏晴转过身来，掩饰住心痛，带着几分洒脱和恣意看着许墨。
　　“答应我，如果将来靳凌身边没有了你的位置的话，请你记得随时都回来找我，我会在这里永远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