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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埃拉里 ...
“我?”埃拉里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自嘲与疲惫的弧度,缓缓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动作间带着一种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从容,“一个…因不合时宜的梦想而被关进来的人罢了。”
这时候,玛拉激动地站起来,双手开始不停地比划,她指了指埃拉里,比了个大拇指,随即又将手掌贴在胸口,恳切地看着墨心。
“您瞧,玛拉在说您是个好人呢。”墨心似乎看懂了玛拉的意思,冲她轻轻笑一下。
“好人?”埃拉里轻轻重复着这个词,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目光投向牢房顶部那狭小的窗口,望向一小片被铁栏切割的天空,“好人的称号,在这个时代,往往是失败与无力的代名词。”
他长叹一声,有些艰难地试图伸直双腿,关节处立刻传来清晰而干涩的“喀啦”声响,在这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毛病了,别介意。”
埃拉里语气平淡地解释着,一边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捶打着膝盖,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不适。
这时,蜷缩在角落里的里昂动了,他伸开卷成一团的身体,手撑着地坐起来。
他下意识地再次将那绺油腻的头发拨到面前,试图遮住脸颊的烙印,用他那因缺水而沙哑的嗓音开了口:“埃拉里…他是个傻瓜。一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彻头彻尾的傻瓜。”
在里昂断断续续、时而夹杂着愤恨低咒的讲述中,墨心逐渐拼凑出了埃拉里·奥林的故事。他出身于一个恪守着“荣誉即责任”之类古老信条、已然没落的上城区贵族家庭。
与其他沉溺于享乐与特权的贵族不同,埃拉里是个异类。
他固执地认为,贵族的荣誉并非来自血统与特权,而是源于对弱小者的庇护与应尽的责任。因此,他自愿成为一名家庭教师,身影频繁地穿梭于上城区与下城区之间。
他将大量的心力倾注在下城区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身上,竭力教授他们读写、算数,甚至是一些基础的草药知识。他天真地、或者说勇敢地,妄图用知识的微光,去穿透那堵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无形高墙。
而他很快就为这份“不合时宜”的理想付出了代价。
“他们给他安的罪名是‘滥用贵族特权’和‘煽动性教学’——就因为他教我们这些‘下等人’认字!”
里昂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与不甘,他狠狠啐了一口,又飞快地瞥了埃拉里一眼,眼神复杂,“就因为这个,他才和我们这些真正的‘下等人’混到了一个鬼地方!”
埃拉里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方虽然陈旧却浆洗得十分洁净的手帕,开始缓慢而用力地擦拭着镜片,仿佛能从那反复的动作中汲取一丝平静。
墨心看着他,突然轻声说:“洛林先生,您是个了不起的人。”
“了不起的人,不会身陷囹圄,珂罗娜小姐。”埃拉里停下擦拭的动作,却没有立刻戴上眼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但正是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才配得上‘了不起’这三个字。”
墨心接上他的话,目光平静却执著地迎向埃拉里那双暂时失去镜片遮挡、显得有些朦胧的眼睛。
牢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埃拉里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她那过于清澈的目光,默默地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
“某天我因事前往下城区,那天意外的下雨了,整个下城区沸腾了,所有人涌上街道,拿着家中的锅碗瓢盆接着水。”埃拉里偏着头,平静地开口。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小孩,跪在地上,舔着道路上水洼里的积水,那一刻,我长久以来所受到的教育,我的认知,被击碎了。”
“人应当生而平等。这是父亲教授给我的,我却看到了满目的不公。”
埃拉里的语气里逐渐染上悲愤,他握紧了拳头,用尽全力吐出最后一句话。
“我拼上所有,却无法改变一切。”
“砰!砰!砰!”
外面突然传来粗暴的砸门声。
“吱呀”一声,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后,牢门被推开,狱卒推着一辆吱嘎作响的破车走了进来。
他们面无表情,像丢垃圾一样,将一块块干瘪发黑、形似面包的东西随意扔在每间牢房肮脏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土。
里昂飞扑过去,一把抓起自己的那份,不顾那东西上面的尘土,生怕有人和他抢夺一样,把面包状物品塞进嘴里,拼命吞咽。
狱卒又将半碗水放在两间牢房之间。
也就是说,他们得两个人共享一碗水。
刚刚吞下半块面包的里昂扑向那半碗水,端了起来,却没有喝下去。
刚刚艰难咽下口中食物的里昂,喉咙剧烈地滚动着,目光死死盯住那碗水。
他扑过去,小心翼翼地端起陶碗,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圣物。但却没有喝下去,而是转过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栅栏边,朝着旁边的埃拉里沙哑地喊道:
“喂!”
“来喝水。”
他把碗朝着埃拉里的方向递了递。
埃拉里似乎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你喝吧,里昂,我不渴。”
里昂咽下几口唾沫,努力抑制着对水的渴望,他厉声对着埃拉里:“让你喝你就喝,不要这么推来推去的,再过一会儿,这水要蒸发完了!”
埃拉里接过那碗水,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嗓子,喉咙在叫嚣着对水的渴求,但他还是克制地只喝下一口水,将水碗递给了里昂。
里昂像是得到了赦免权,端起碗,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喝完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碗边。
另一边,墨心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是拿走那几乎看不出来本来颜色的面包,把水碗推向玛拉。
玛拉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挪过去,极其小心地端起碗,只是用嘴唇轻轻沾湿了一下,便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
随后,她端着碗,走到墨心身边,轻轻放下,用眼神催促她喝。
墨心看着碗底那一点点浑浊的液体,又看了看玛拉干渴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表率。她举起碗,喝下了大约一半的水。
当水源灌入喉咙时,墨心才发觉自己的嘴唇早已干裂出血,喉咙仿佛久旱逢甘露一般,贪婪的汲取着来之不易的水源。
强忍着将水全部喝光的冲动,她将还剩一小半水的碗稳稳地放在玛拉脚边,然后蹲下身,平视着玛拉的眼睛,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别再让了,玛拉。就像里昂说的,水很快就会消失。看,我已经喝了我那一份。现在,快点把剩下的喝掉吧。”
看着玛拉把剩下的水喝光,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接下来的三天,对墨心而言是一场缓慢的凌迟。牢房里浑浊的空气、仅能维持生命的食物配给,还有那永远无法解渴的半碗水,都在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意志。
里昂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时常在深夜惊醒,发出压抑的呜咽。墨心感觉自己像一株被连根拔起、曝晒在烈日下的植物,正在这缺水的牢笼里缓慢地枯萎、死去。
与此同时,在蓝湖水资源管理处的办公室里,格雷戈里正第三次翻检着墨心的背包。
他仔细摸索过背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缝线,眉头越皱越紧,因为无论他怎么翻动,这个看似普通的背包里始终空无一物,别说偷藏的水滴,就连一点灰尘都找不到。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士官长!”一名警员在门外报告,“您的信件。送信人说,是阿什瓦女士要见您。”
格雷里戈的动作顿住了。他垂下眼,接过那封质地粗糙的信,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知道了。”他沉声应道,将背包随手扔回桌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管理处。
当墨心在牢房里听到第二十七个关于上城区如何压榨下城区的故事时,她已经虚弱得无法坐直身体,只能奄奄一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意识模糊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正一点点从这具干渴的躯壳中抽离。
就在这时,牢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入目的先是一双的军靴,视线往上,墨心涣散的目光与格雷戈里锐利的眼神再次相遇。
“好久不见,维塔瑞丝小姐。”格雷戈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墨心强撑着坐起来,平静地与他对视:“好久不见,格雷戈里先生。”
“走吧,维塔瑞丝小姐,有人保释你了。”格雷戈里瞥她一眼,率先走出了这脏兮兮,臭烘烘的牢房。
两名警员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虚弱的墨心。在被带离前,她只来得及将那条温暖了她三天的破旧斗篷郑重地交还给玛拉。玛拉接过斗篷,那双一直沉静如水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仿佛黑暗中被点燃的两簇小火苗,里面盛满了希望。
监狱外,午后刺眼的阳光让墨心一阵眩晕。
她眯起眼,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阿什瓦和索拉瑞斯。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下意识地想上前给索拉瑞斯一个拥抱,却被对方用一根手指稳稳地抵住了额头,阻止了她的靠近。
“也不闻闻你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索拉瑞斯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扶额,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却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公主殿下,监狱的条件,只能麻烦您担待担待了。”墨心轻哼一声,面向其他人,“不过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维塔瑞丝小姐,您的物品。”
一位警员上前,将她的背包、破晓之刃,以及关着安的小木笼递还给她。
“安!”墨心急切地打开笼子,红褐色的小蛇立刻窜上她的手腕,亲昵地蹭着她的手指,“真高兴你没事……”她几乎喜极而泣,感受着安冰凉的鳞片带来的熟悉触感。
安蹭了蹭墨心的手指表示安慰。
在阿什瓦仆从的搀扶下,一行人回到了阿什瓦那间颇具规模的宅邸。一进门,墨心的目光就锁定了桌上那把盛满清水的陶壶。她几乎是扑过去的,抓起陶壶,也顾不上礼仪,仰头便“吨吨吨”地大口灌下去。
清冽的水流过干灼的喉咙,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直到壶中水尽,她才猛地回过神,看着手中的空壶,不好意思地看向阿什瓦:“抱歉,我……我会为您洗干净茶壶的。”
阿什瓦朗声笑起来,没有嫌弃墨心身上的脏污,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好孩子,你在监狱受苦了。”
随后,墨心被仆从引到房间,一个盛满热水的木桶早已备好。当她整个人浸入温水中时,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似乎才真正开始消散。
似乎是这些天经历为她带来的本能,墨心开始思考这些水够下城区的人生存多久。
“珂罗娜,你怎么了,好像有很多心事。”安从水里钻出来,趴在木桶的边缘,歪着头看她。
“在想这水,想上下城区……”墨心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划动着温热的水面。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猛地从水中站起,水花四溅。
“我的任务!”
她匆忙擦干身体,套上干净的衣物,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就急匆匆地找到了正在庭院里与索拉瑞斯交谈的阿什瓦。
索拉瑞斯看了看她潮湿的头发,手轻轻一抚,那些附着在她头发上的水像被重力吸引了一般从她头发上剥离,一个一个的水泡悬浮在空中。
墨心立即本能地从架子上拿出一个陶罐,手脚麻利地将那些悬浮的水泡一一接入罐中,一滴都没有浪费。
阿什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露出满意而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什瓦婆婆,”墨心捧着那个装了她头发水分的陶罐,走到阿什瓦面前,语气坚定而郑重,“我来这里,是想跟您说,水缸的任务,我来交付了!”
埃拉里·洛林,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虽然这样人看起来很傻,很愚蠢,但是社会的进步也正是由这样很傻很愚蠢的人推动的。
刻画这样的一个角色,我还是蛮喜欢的hhhhh
就是蠢作者有些时候笔力不足写的不好请见谅[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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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埃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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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者拜托各位小可爱看了之后多多评论!长评会有好事发生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