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纸玫瑰2 ...
-
小宋稚低头，睫毛半垂，不断轻颤如展翅欲飞的蝴蝶，他紧张地咬着嘴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
王阿姨愣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她温和笑道：“好呀。”
她看着小宋稚局促的动作，安抚性地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摸了摸，“那老师教你一个简单的纸玫瑰。”
小宋稚固执地摇了摇头，“我想学川崎玫瑰。”
“可是这种纸玫瑰步骤非常繁琐，很麻烦。”王阿姨试图温和劝说道。
“王阿姨，我真的就只想学这一个。”小宋稚清亮的眸子直直得看向王阿姨，认真道。
王阿姨看着小宋稚的眸子愣了神，无奈笑道：“好。”
盛夏下午，明亮的光从教室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将小宋稚整个人浸泡其中。
阳光拂过小宋稚的身上，能清晰的看清脸侧的小绒毛。他睫毛被染成淡金色，在眼睑下投出细小的阴影，随着他清浅的呼吸，微微颤动。
王阿姨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
小宋稚白皙的手指捏着那张特意挑选的红色彩纸，小心翼翼地压出一道折痕。
折到最关键的旋转步骤时，小宋稚屏住呼吸，眉头因专注而微蹙，他用指甲尖轻轻挑起叠纸中心，让纸玫瑰在他掌心缓缓绽放出层叠的弧度。
小宋稚眼底的光彩亮得几乎要溢出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完成的作品，嘴角轻轻上扬。
他整个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更靠近桌上那一朵纸玫瑰。
小宋稚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过纸玫瑰的花瓣，这是他的纸玫瑰。
小宋稚默默地把纸玫瑰推到王阿姨的视野里，到桌子更显眼的地方，然后用期待的眼神，自以为隐蔽地悄悄观察对方的反应。
王阿姨被他的小表情萌得心尖一颤，捧场道：“我们宋稚小朋友做得真得是太棒了，第一次做这么复杂的都可以做好！”
小宋稚害羞地低下头，露出发红的耳垂。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这一朵纸玫瑰，心尖还在发颤，小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又想到什么，他转过身，弯腰鞠躬，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王阿姨”才安心离去。
王阿姨坐在椅子上，托着腮，满眼笑意地看着小宋稚小跑回去的身影，“这孩子......”
他一路小跑着回寝室。
小宋稚气喘吁吁，一身热汗，几缕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着急一路小跑着回去。
可能只是想早点给影子先生展示自己的玫瑰花吧。
此时的寝室没有什么人，小朋友们都在外面玩，除了小宋稚这样偷跑回来的。
他把纸玫瑰背在手后，悄悄地走进寝室，到那个熟悉的小角落里。
“影子先生？”小宋稚压低声音喊道。
没有反应。
小宋稚疑惑地走到那一团衣服下面，他轻轻地掀开，看见有节奏的，正在一起一伏的影子先生，好像在......睡觉？
小宋稚轻轻地笑了，他把攥了一路的纸玫瑰放在影子先生旁边，安静地看着它睡觉。
他看着有节奏波动的黑色影子，倦意涌上心头。
窗外喧嚣蝉鸣声阵阵，一阵风吹过窗帘。
拂起的一角，刚好盖在熟睡的小宋稚身上。
天地在这一瞬间慢了下来。
等到小宋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和自己贴脸的一大团影子，吓得一愣神。
突然变成一大团的影子先生，猛地扑到小宋稚身上，兴奋地在它怀里拱来拱去。
如果这时候它有实体的话，就会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
但是此时的它还没有凝结出实体，只是一团影子，它像一块黑色的被子，裹在小宋稚的身上。
“怎么啦，这么兴奋？”小宋稚刚睡醒，还是迷迷糊糊地，但是下意识地问道。
影子先生像是听到出发的关键词，烟花般来回窜来窜去。
小宋稚看着影子先生在原地乱窜，最后小狗一样趴在小宋稚的手边，轻轻蹭了蹭。
它伸出触手，颤巍巍又娇羞地指向那一朵纸玫瑰。
他静静地看着那一朵纸玫瑰，低头掩饰着自己莫名紧张的心跳。那双向来沉静如湖水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微不可查却亮得惊人的涟漪。
他缓缓松开手，那一朵纸玫瑰便静静地立在他的掌心，周遭的一切喧嚣在这一瞬间迅速褪去。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试图压下那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但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情绪。
“......你看到了？”小宋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冷静，但是频繁眨动的眼睫暗示着，他的心里不似表面这么冷静的心态，“嗯，是给你的。”
即使先前隐约有这多纸玫瑰是给自己的念头，但是亲耳听见小宋稚说这就是给他的时，影子先生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便形成烟花，飘飘然地在空气中炸开。
影子先生伸出触手轻轻地碰了一下纸玫瑰，然后像被电流击到一样迅速弹开。
整个触手会变得不知所措，在空中微微颤抖，打着转。
它用触手尖极其轻柔地、反复地抚摸纸玫瑰的每一片花瓣，仿佛在确认这朵纸玫瑰的真实性。
它慢慢地把自己盘成一个完美的一团圆形的影子，将这朵纸玫瑰小心翼翼地包裹住。
一团黑色芝麻馅一样的影子，搂着它的小玫瑰花，懒洋洋的阳光照在它身上，平稳又满足。
小宋稚伸手轻轻的戳了一下那一团幸福的影子。
影子先生显得格外娇俏，从小宋稚碰到地方开始颤抖着凹陷下去，害羞忸怩的样子，就像一颗被轻轻触碰就会合拢的含羞草。
它的影子触手不受控制，悄悄地从它蜷缩的身体中探出来，像一根小小的钩子，极其轻柔地缠住小宋稚的一根手指，还在半空中来回晃荡晃荡，害羞中洋溢着巨大的幸福。
小宋稚看着眼前的场景，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着他眸子里闪烁的光，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小的弧度。
“喜欢就好。”小宋稚轻轻说道。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轻松概括了小宋稚因为它而头脑发热，留在教室里，一直等到其他小朋友都出去，主动要求学折纸玫瑰的丰富多彩的心路历程。
影子先生看够了，恋恋不舍地从起来，它试图用影子触手，将那朵纸玫瑰拿起来带回去珍藏。
影子不出所料地穿透了纸玫瑰。
影子先生：嘤。
它猛地扭过来看向小宋稚，委屈地竖起自己没用的触手尖，慢慢滑落到地上，躺在小宋稚腿边，颜色暗淡，像一块被遗忘的悲伤的黑色果冻。
“拿不起来是吗？”小宋稚看出了它的委屈巴巴。
触手影子直立起来，无精打采的，然后开始上下轻轻摆动，像在点头。
“我先替你保管吧。”小宋稚说道。
他拿出储物柜里一个铁皮饼干盒，先擦了一遍上面积攒的灰尘，然后打开盖子，将那一朵纸玫瑰，轻轻地沿着盒内壁摆放好。
影子先生将“目光”聚焦于那朵纸玫瑰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小宋稚的动作。
影子先生不自觉地模仿着小宋稚的动作，小宋稚拿起那一朵纸玫瑰，它的影子触手也会跟随他的动作轻轻抬起；小宋稚再将纸玫瑰放在铁盒子里，小触手也小心翼翼地做出放置的动作，还用触手尖安抚一样地，做出“摸”的动作。
它甚至专注地微微歪斜一点身体，显得格外认真。
等到小宋稚把那一朵纸玫瑰装好了再送回到柜子里，影子先生还是眼巴巴地望着。
“那是你的，没有人和你抢，我只是替你暂时保管一下。”小宋稚看着它望眼欲穿的动作，安慰道。
影子先生委屈巴巴地示意好的。
小宋稚抿着唇，看向地上那一团悲伤的黑色“果冻”。
“要不然，今晚就先将它拿出来，陪着你睡觉？”小宋稚看着还有些不舍的影子先生，试探性地问道。
影子先生猛地团起身子，影子触手无法保持静止，像一条欢快的尾巴，在空中划出毫无规律的兴奋的轨迹。
然后像小狗一样，围着小宋稚转圈圈，示意好耶好耶。
到了晚上，小宋稚将那一朵纸玫瑰，轻轻放在影子先生的旁边。
影子先生左边躺着小宋稚，右边摆放着小宋稚专门送给它的纸玫瑰。
它伸出一只小触手挽住纸玫瑰的花柄，又伸出另一只触手，轻柔地缠在小宋稚的衣角上。
它觉得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影子了。
小宋稚静静的睡着了，但是影子先生还在兴奋。
它看向小宋稚。
影子先生下意识地模仿着小宋稚。它的末梢在不远处以相似的频率微微颤动；小宋稚的呼吸平稳深长，它影子起伏的频率也与之同步。
隐隐约约的，夏夜的梦中，似乎真的传来玫瑰的香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