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艳阳天》葫芦与兽喜

9、Part 9

　　笑宸伸了个懒腰，好容易帮老师做的一个科研项目的数据整理告一段落，在日历表上又划掉一天，数数日子，才发现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过闫匡了，都只有电话联系而已。呵呵，想想脱离他势力范围也有日子了，回头该催老板上工钱才是。
　　刚想给闫匡打电话，慧佳回来就把俩精美的礼盒塞她手里：“下面楼管阿姨给你代收的快递。”
　　“嘛呀？”毛头好奇地伸长脖子等笑宸拆包。
　　笑宸耸耸肩，打开礼盒：一个里面是绯色暗花笼袖掐腰过膝洋装；另一个里面是水色小细跟女鞋，上面还附了张纸条——今晚7：30楼下见。
　　七点半？抬头看下墙上的钟面，现在是六点整。时间还很充裕。可舍友们看见她悠哉的样子可不乐意了，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天啊，灰姑娘现实版啊！赶紧赶紧，今晚一定要让大神——惊艳！”丫丫一把把笑宸摁坐下来，开始自告奋勇地担当造型师、化妆师，还一边指挥着其她两人，“慧佳你把咱的首饰都巴拉巴拉，找件配她。毛头，你去把发卷拿来。”
　　惊艳？别是惊吓就好。笑宸看着大家如临大敌的样子，低声嘀咕：“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相亲……”
　　“呵呵，不见得吧……”三人相视一笑。
　　一通忙活，紧着时间完工了。笑宸也没顾上审视，就被毛头连人带包推出了宿舍：“赶紧的，这回闫大神的危机指数可要全面升级了。”
　　下到楼下，闫匡微低着头倚在车门旁似已等候良久。西下的太阳余晖把一身黑色礼服的他衬得更是面如冠玉、体态修长，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笑宸甚至瞥见楼上窗帘后有几个绰绰的身影，似乎都在猜测谁会是那个幸运女孩。默默走到跟前，闫匡才抬起头来，看着笑宸眼底划过一丝惊艳。绯色洋装微低的V字领口未配任何饰物反映得她肤色更为白皙，锁骨盈盈若若，平日隐而不现的玲珑身形也掐得恰好，微风拂过，裙角飞扬，脚脖缀着的银链上的小铃铛也发出细弱清脆的声音。他突然有些懊恼自己的决定了，毕竟惜花人满目都是。不过看着她有些惴惴的眼神，还是笑着打开了车门：“今晚¬——你是——我的公主，我会时刻护卫左右。”
　　笑宸听完脸上一赭，赶紧转进车里掩饰掉。
　　开抵目的地的路上闫匡略带说明了下，原来是宋婳在A市开的分公司开业酒会。
　　那头闫匡不紧不慢，一味拖延着。这头杯觥交错间，宋婳已等得有些坐立不安，不时向门口张望，引得她身边的男伴很是好奇：“姐，你这无视我的存在也太伤我的男性自尊心了吧，难不成你还有二号男伴？”
　　她好笑着白了他一眼：“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不可利用资源，何来伤害一说？”话间看见盼望已久的身影终于出现了，赶忙迎了上去。他也亦趋亦步地跟上，却在看清来人时僵住了步伐。
　　男的儒雅女的清新，闫匡他们一出现就引起了无数注视的目光，而毫无察觉的笑宸则正独自安慰着自己的辘辘饥肠。感觉着自己腕中某人有气无力的手，闫匡轻拍下，俯身安慰道：“稍安勿躁，跟主人打过招呼就放你吃东西去。听说这家酒店的甜品口碑相当不错。
　　某人听着立马像打了鸡血振奋起来，开始搜寻就食的最佳角落。
　　“闫总，我还以为我们这庙太小请你不来呢？”宋婳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一时没控制住开玩笑的话里带上了一份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埋怨。他身上内敛沉稳的气质从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动心，只是没想到却是名草有主。她也想过压抑，却发现越发不可抑止了。既然这样，何不妨大方表明了，大家各显其能，闫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想着，耳边传来了闫匡温和醇厚的声音：“抱歉，路上有事耽误了。”
　　“哪里，一句玩笑，”宋婳拉过身边的男伴，“给您介绍下，这是我的表弟孟皓天，在美国学医，最近刚回来。皓天，这是闫总，公司的广告合作伙伴，旁边是他的女朋友，俞小姐。”
　　闫匡客气地微笑点头：“你好，我是闫匡。”
　　刚才一直愣神的孟皓天回过神来，声音却只有敷衍：“你好。”眼神却看着旁边的笑宸。
　　一直东张西望的笑宸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了眼前，不想看到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虽然早已听蓓蓓说他要回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合碰面，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闫匡感觉到她的不安，安抚地暗自捏了下她的手：“孟先生认识我女朋友？”
　　孟皓天了有所思地看了笑宸一眼，回头审视着闫匡：“不好意思，势利了，我跟笑宸是老同学，很长时间没联系上了，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一时有点忘形了。”
　　“那正好，闫总，富天公司的副总对上次你为我们公司做的广告很欣赏，今天正好有机会，我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皓天你就替我好好招待肖小姐，如何？”
　　一个人可以吗？闫匡用眼神询问笑宸。
　　笑宸点点头放开了他，指向靠近阳台角落的餐桌：“我在那等你。”随后示意孟皓天，自己独自先迈了过去。孟皓天紧跟其后。闫匡看他俩走远才扭头随宋婳走开。
　　“鱼儿，原来你在A市……可为什么我回镇上，胥齐他们都说不知道。”孟皓天凝视着笑宸，低语着，既像在询问她，又像在抱怨近在咫尺自己却没发现。
　　笑宸盛好满当当一盘子美食，找了角落坐定，这才耸耸肩，对上他的眼睛：“他们的确不知道啊。再说，现在我们不是见到了吗？”
　　听着她嘴里的不以为意，孟皓天着急得抓住她的手腕：“万一我们今天没碰见呢？！”
　　笑宸叹口气放下手里的盘子，灼灼地逼视着他：“见到了，然后呢？”
　　然后？他是有想过他的然后，只是忘了有很多种可能导致不同的然后。一回来就急迫得打听她的消息，只一心想着找到了她，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却原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口。
　　笑宸放松脸部的表情，咬上一口点心，开始有心思打量眼前几年不见的曾经无比熟悉的人。以前他总是一身运动服，方便随时释放他过多的精力，却原来他也有了她没见过的一面。同样黑色的礼服，闫匡的是一色的简洁利落，他的却是暗色条文状，在领口跟袖口同样的条文用的却是浅一个色系，搭配上他细碎的短发，飞扬的眉角，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稳健。不过他还是会在想问题时习惯性地捏自己的耳垂。这一孩子气的动作，让她心底一暖，总归多年不见了，还是想念的：“你的学业还没结束吧？你这次回来是？”
　　“对不起，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叙旧，可是你不会希望我今晚的第一支舞落单吧？”闫匡礼貌地说完抱歉地对孟皓天示意下，向笑宸伸出了手。
　　“先说好，我圆舞曲跳得不怎么样，被踩到了可是你自找的。”
　　当被踩了四次以后，闫匡不得不承认她的话还是太不谦虚了。这哪叫跳得不怎么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样跳。不过看她脸已经憋得通红，似乎只要他敢哼上一声就要弃他而去的样子，也不好再当面撩拨这只忿忿的小猫，只自己低语了句：“幸亏鞋挑的好。”要鞋跟在尖上些许，自己估计就要败下阵来了。
　　哪知还是被她耳尖听了去：“鞋挑的好怎么了？”
　　这是老实交代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只好模糊概念：“你不累，我也不累。”话要如何理解就是自家的是了。不过为了让彼此都摆脱当下的局面，也为了避开不远处不是投过来的某人老同学的关注目光，他不着痕迹地把她带舞带到了一个众人视线的死角定住。
　　一直注意自己脚下的笑宸直到停下才发现：“怎么了？”
　　闫匡默不作声地太高笑宸的下颌，让她看见他眼底她的身影，在笑宸迷惑不解间不动声色拉近彼此的距离，直到鼻尖相触：“不知为什么，我似乎有点嫉妒你的——老同学……”不等笑宸回应，他已经让自己的话音贴服在了两人相触的唇齿间。笑宸来不及挣扎就迷失在了相濡以沫中。
　　笑宸脑子里顿时当机，只感觉肺里的空气一味地被巧取豪夺，压榨得她的心似乎也要停止了跳动，只能感觉到双手抵触的一片火热，手脚逐渐脱力下滑，只能借助着腰间有力的依托。终于在她感觉要昏厥过去时才被放开，酡红着脸依靠在闫匡肩头不顾一切地大口呼吸。
　　闫匡却好似餍足的狐狸，暗哑着的声音却投出满足：“小生举止唐突，但仍望小姐满意。”
　　好容易缓过神来，又被这么一句堵了个大红脸，本该谨守沉默是金的某笑却顶不住头顶方向隐忍断续的低笑，咬牙启齿地驳了一句：“技术一般，尚待改进！”
　　哦？！呵呵，那他可就不介意拉上练习对象一起改进技术了。
　　等到笑宸被拉着练习够时，已是双眸泛水，双颊泛红，嘴唇发胀，小腿发软，哪里还见得人去。只好闪躲着先行撤退等在车上，留肇事者杜撰个理由去了。却早已忘了角落还有一个翘首期盼的老同学。
　　看着车窗外的流光溢彩，笑宸才又有了花相似人不同的感觉。本以为当年他毅然决然的离开，再相见时他们已经可以相抿一笑相忘于江湖了，却原来……只希望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车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低迷，却又不知原因何来，所以一时也无从开口。
　　闫匡深炯地眼神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一个右拐，把车停在了路边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投射着一片立体的阴影，双手漫不经心地撑在方向盘上，笑宸却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眼角泄露的精光，不禁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你的情绪似乎不太好，跟久别重逢的老—同—学有关？”
　　呃？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先发制人？阴风阵阵啊——秉承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笑宸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渊源颇深？”
　　算是吧。再点点头。
　　“……现在还是？”
　　还是点点头。不对，再摇摇头：“朋友，只是朋友！”
　　闫匡眼底的犀利一分分褪尽，宠溺地覆手上她的脸颊：“什么事，想说时随时会有称职的听众。只是记住，我想要你——开心就好。”说完，收场，打道回府，各人自我体会吧。

　　隔天早上，闫匡手机打进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闫先生，我是孟皓天。贸然打电话给你很不好意思，不过希望你原谅。因为昨天笑宸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留下她的联络方式，所以才从我姐那要来你的电话询问？】
　　“孟先生，很抱歉我现在不便答复，不过我一定会替你转达。”
　　专业官方回答，无懈可击只好妥协。但愿闫匡真能替他转达。不过好容易有了消息，既然上天给他机会，他不会轻言放弃。
　　正想着，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好，我是孟皓天。”
　　【——皓天，我是笑宸。刚听说你找我？——中午有空吗？要不一块吃饭吧。】
　　没想到闫匡这么君子。“有空！你说在哪？”
　　“嗯，就中午十二点，天鸿广场的纪念塔见吧？你认识地吗？A市的标志物。”
　　“没事，跟的哥一说不就好了。那——不见不散？”以前他们总会在定约会时加上这么一句，似乎约会是件千难万险的事，但有了彼此的保证才有了履行承诺、克服重重困难的决心。
　　“好，不见不散。”
　　挂上电话，盯着手机凝思苦想了老大一会，还是决定给大神打电话报备一声，不是都说要把误会扼杀在摇篮里嘛。哪知那位的回答怎么听怎么云淡风轻，自己不得不对大神的广大胸怀抱以敬佩，她好歹是他正牌女朋友啊……呃？那自己又希望他怎样呢？扛着大刀，冲刺杀“敌”？那不成官老爷了，哪还是那个面如冠玉，身形谪仙的大神啊！不对不对，怎么他的形象还真成神仙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为了勾引神仙遁入尘世的罪人？越想越远了，为了打消自己的幼稚想法，赶紧打点出门。
　　急急赶到，远远就看见笑宸百无聊赖地在纪念塔下转圈圈，仿佛回到了那时他总是因为打球延了两人的约会时间，可她就算再不耐烦也会等到他来为止，然后一边嘟着嘴抱怨他额外占用了她的复习时间，一边理直气壮地把书包挂在他手上，可吃着他的赔罪雪糕马上就会一脸幸福。于是脚步也放慢下来，不想打扰了这似乎重现的往日，只当这流逝的几年未曾有过。但……总归还是有些不同了。
　　笑宸发现了他，微笑着走近。微笑还是那个熟悉的微笑，可他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了曾有的亲密和不言自明。颇有几分路漫漫其修远兮的萧索，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道理他还是懂得，他相信精诚所至的古训：“等久了吧？”抱歉地挠挠头，顺手结果了她手中的包。
　　笑宸愣了下，也就释然地笑开了：“没事，人生地不熟啊，可以理解。”
　　“生？这可不见得！”孟皓天狡黠一笑，却马上换上了委屈的口气，“我来A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回了县城好几次……一直没找到你，原来是近在眼前啊。”
　　那是因为远在天边的时间太长了吧。不过自己还是感觉多少有点歉疚，似乎自己的确有故意隐瞒的成分。只好为朋友们解释下：“我也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他们了……”不过最近联系上了而已。
　　没联系了？为什么呢？孟皓天很想问，却没有勇气，生怕听来的是一个他承受不起的答案。于是千言万语冲出口来只揉成了一句：“你——还好吗？”
　　“嗯？——”笑宸不太适应这么看似轻飘飘又意义十足的一句问话，再加上突然想到这是言情剧的管用语言之一多少有些雷到，所以半分认真半分假装地思索了下，“我想我很好。”
　　“那，他对你——好吗？”他也不知道期望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笑宸微挑下眉角，这关心固然谢谢，可这多年不见上来就奔这等着多少有点逾越了吧，不过还是回答了：“很好啊！”说完不自觉扬起嘴角，呵呵，一不小心把闫大神的招牌表情捡来了。
　　一时无语，笑宸把他引进了附近的菜馆：“这的私房菜很不错！”
　　“你还是那么馋！”孟皓天不禁笑笑，眼见她似乎没有对他的近况发问，自己决定主动叙述，“我这回回来是跟导师做幼儿遗传疾病基因数据收集的，会待上一段时间，具体没定。”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这跟她应该挨不上什么关系吧。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询问：“应该不是跟Z大合作的项目吧？”
　　“咦？就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就在Z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认命地点点头，她可是任劳任怨免费打了好长一段时间下手了。
　　“嗯，之前都是各忙各的，不过之后就要开始彼此协作了。看来我们似乎要共处一段时日呢，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看着他万分高兴伸过来的手，笑宸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瓜田李下的，多遭人非议。看来他俩的陈年往事只能押后交待了，以免横生枝节，哪怕闫匡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对孟皓天的生活不甚感兴趣，对自己的生活也没兴趣细谈，只想着尽快鸣锣收场。孟皓天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也知道不能逼得太急放了一马。
　　虽然有过报备却还是有一种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感觉，笑宸只好匆匆赶往闫匡公司对大神进行一下关心以求达到自我心理的“救赎”。
　　“怎么来了？”闫匡抬手看看表，稀奇的出现时间。
　　“呃？……我来领抠门老板迟迟拖欠未发的工资啊！”笑宸向他摊摊手。
　　财迷！闫匡从抽屉里拿出放置已久的信封。
　　呀，没想到歪打正着了。笑宸不禁要为自己瞎掰的急智鼓掌了。“呵呵，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说是这么说，手却快一步拎起信封掂巴掂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古人诚不我欺啊。“呵呵，老板您老人家还真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那你的衣食父母是否应该得到你持之以恒的协助啊？”
　　这个打蛇顺杆上的家伙。笑宸白他一眼：“最近不行啊，顾老师让我帮忙整理数据。”
　　“嗯？也对，母命难违！”闫匡摆出一脸深明大义，拍拍她的头，“好好处理婆媳关系是首要任务。”
　　母命难违？！这是指他个人的？还是他们的？……还有婆媳关系？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笑宸只希望他能淡忘重点，只敢在一边赔笑。
　　闫匡瞅着她的反应，想了一会，扬眉问到：“这个项目有合作方？”
　　笑宸一愣，得，跟聪明人打交道做任何多余的事都是自作聪明，只有坦白交代才是康庄大道：“是跟孟皓天的导师——”
　　闫匡整理文件的动作微顿，眸光一闪：“哦？那我岂不是要在当下把你用五谷喂饱以便巩固好我在你心目中的主要地位。”
　　“咦？！”自己就这么容易被收买人心？！而且就这么过关了？
　　“难不成你要请我吃饭？”闫匡稀奇地看了下窗外的太阳。
　　为了挽回自己所剩无几的形象，也为了感谢他不追问，看来这刚到手的钱是捂不热了。“好吧，不过不准挑太贵的地方。”
　　闫匡宠溺地伸出手等她把手安放进去，带出了公司。今天会有一个惊喜等着这只小猫。“工资再让你捂几天。等你忙完再兑现吧。先陪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