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艳阳天》葫芦与兽喜

4、Part 4

　　本来好好的计划却被一早的电话打乱了。舅舅急匆匆告诉自己外婆似乎病了还不轻，只好给顾老师打了电话请假，打包回了县城老家。
　　其实一放假外婆就三番两次打电话过来让回镇上过暑假，却被笑宸搪塞开了。想来自己从上了高三被父母接回市里就一直没再回去过，总是外婆拖着大包小包吃的用的来看自己。现在看着车窗外逐渐熟悉的街道，心底还是不由泛起了思念，终究是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啊。
　　一个多小时车程赶回家里，看着家里里外外每一个人，不禁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冲进了外婆的房间。“阿婆？！”看着外婆正斜靠在床头看着电视是哭笑不得，心也终于放下了。
　　“阿宸回来了啊！你这孩子，老说忙，忙这忙那，就读个大学就这么忙啊，放假了也不回来看你阿婆。”嘴里虽是埋怨却心疼的赶紧招招手让外孙做到了身边。
　　“妈，这阿宸不是回来了嘛。”
　　笑宸一回头正好看见舅舅端着药走了进来，不禁有些埋怨：“阿舅，你怎么可以骗我嘛！急死人了！”
　　“急，你这不急还不知道回了。再说了，你舅哪有骗你？不就说你阿婆摔了躺床上想见你，哪句假了？”舅妈手里拉扯着不知从哪找回来的脏猴子似的表弟的耳朵也回来了。
　　可谁让舅舅电话里不清不楚让人误会来着，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看着刀子嘴的舅妈不知又因为什么事被气极了，赶紧求饶：“好嘛好嘛——我都回来了，你们就不要再念我了。接下来照顾阿婆就包在我身上了，想我也是未来准医生，对吧，阿婆，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哦？”说完就窝在外婆身边撒起娇来，不顾表弟投过来的求助目光。表弟啊表弟，不是她无情无义，她这也还在风口浪尖上不是！眼见表弟被生生拎开去家法伺候去了。
　　在外婆身边陪伴了几天，看来已经没有大碍，笑宸终于安下心来。提着从超市买来的东西，走在街上，闭上眼睛呼吸着这份曾以为可以忘诸脑后的熟悉气息，才知道自己原来有多想念，毕竟生于斯长于斯，每一条道路上都有自己成长的痕迹，都曾穿梭过自己的欢声笑语。没想到的是连那以为会伤筋动骨的痛原来也浅到轻易察觉不着了。时间真是一剂苦口的良药，心情晴朗的笑宸扬起了轻松的笑容。
　　“小鱼？”
　　听着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笑宸猛的转回头去，来不及收起的笑却僵在了脸上。“蓓蓓——”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蓓蓓一蹦三跳地冲过来抓住笑宸的手，“你这没良心的，这么这么久了都不联系我，连朋友都不要了啊！——”说着说着就哭开了。
　　笑宸忙着边给人抹眼泪边拉进了附近的咖啡屋，她可不想当街被人当实地表演看。
　　等着那头收住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当头，笑宸赶紧想着用什么理由能糊弄得住即将到来的逼问。
　　哪想到蓓蓓倒没有一上来就追问当年一别之后的杳无音信，而是先聊起了彼此的近况。当下松了一口气，也知道迟早要面对，可迟总比早好吧。
　　没想到早来得这么快。蓓蓓从笑宸口中挖啊挖啊，知道了现在她在Z大医学系，掌握了她的手机号，这下不怕她又跑了。于是——颇有深意的看了笑宸一眼，长叹口气，沉默了下来。
　　“——————————————，好了，怕了你了，问吧！”各自闷了一会，笑宸一咬牙，不甘心地说道。如果还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义，那这多年的朋友就白当了。
　　“当年，是因为那混蛋？！”这话不假思索一说出口，蓓蓓就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小生怕怕地看着笑宸。
　　当年骗了好朋友一次，却不会再允许自己骗第二次了。只能默默点了下头：“都过去了——”
　　蓓蓓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就知道！当时你这死孩子总说没事没事，表现得那么正常，可没几天又说要搬A市去陪你爸你妈。那可是在拼死拼活水深火热的高三啊！你倒好，撇下我说走就走，害我都来不及拷问就自己躲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自己难过去了。朋友就是这么当的啊！”说完下狠劲捏了捏她的脸。
　　“不是怕你分心嘛——”笑宸弱弱地反驳句。
　　“那之后呢？”你就编，继续编。蓓蓓眼神示意着。
　　笑宸眼底闪过一丝伤痛，张了张嘴，却无力辩驳。
　　见她又想做鸵鸟，蓓蓓赶紧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算了，反正都过去了，我大人大量啦，只是以后可不准再这么久不联系我闹失踪罗。”其实想要找到笑宸并不难，上她外婆家一问就好。却知道她的伤痛需要时间慢慢沉淀，也相信她痊愈后会来找自己，所以只是在原地等待，守候着这份友谊。只是没想到却等了这么久，多少有些意难平啊。不过算了，回来就好。
　　朋友真好！是啊，友谊的珍贵之处不就在于要一起分享快乐更要一起分享痛苦吗？而自己却自以为是的一个人躲了起来，忽略了最重要的，还好，没有失去。面对这熟悉的眼眸中的关心，笑宸知道“对不起”“谢谢”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内心，唯有释然一笑。
　　她们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无忧无虑的，乘着现在放假，手拉手在大街小巷里寻找小小的惊喜，交换内心的秘密。只是几年的分离让彼此中间似乎永远缺了一块，不是因为时间的阻隔，而是因为彼此有意无意地对某段回忆的回避，但毕竟存在过，存在于她们之间，存在于那段青葱岁月。
　　思虑再三，蓓蓓决定告诉笑宸：“前些天听胥齐说…他好像要回来了…”
　　“哦。”笑宸微顿了下，继而耸了耸肩接着向前走去，“也好久没见胥齐了呢，如果约他出来我会不会又被说落一顿啊？”
　　“你觉得呢？”蓓蓓瞟了瞟她，研究了一会她的脸色，还好，看似很正常，于是小心翼翼地又问：“那个谁，你不想见见？……也许你们还能……”
　　笑宸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转身认真地看着蓓蓓：“蓓蓓，从他对我说抱歉那刻开始，我们就不再可能了。也许对于这段感情我还不能完全释然，但不是还在留恋，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缅怀。因为即使再迷糊对感情再迟钝，我也曾认真投入过，也曾真正痛苦过……毕竟他的离开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的确难以接受也难以面对，即使努力说服自己他有他想要追逐的天空，我有我所固守的角落，放手是最明智的决定。可心还是会痛吧。但对于还太稚嫩的我们来说还能想到什么办法来解决呢，我只能想到了逃避，害怕周遭会引发记忆的一切，也怕见证过一切的你们。只有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我才可以假装一切从没发生过，可原来，时间久了，不用假装，也就真的在慢慢淡了远了……就当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吧，偶尔想念就好了，何必刻意强求呢，也许某天就能够不期而遇，彼此相对微笑，能够重拾友谊那已经是我能预见的最好的将来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缘分在彼此背道而驰的那个瞬间就蹦然断裂了，没有所谓的再续前缘，错过就是错过，即使还没忘怀也不会回头，即使珍惜也不能重来了。
　　如斯明媚的阳光，却曾敌不过少年满脸壮志雄心的激情闪耀。在高三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地，人人都把看见的活动物当成了假想敌，迸发着挡我者死的气势。而凉亭里总会有那么俩，一个曲着腿在长石凳上一直默默背记的女孩，一个隔几分钟就会上蹿下跳大发理想言论以期激励自我的男孩。那些个救死扶伤的宏伟愿望，他总是会以“我们将来”开头，虽然她从没附和过，但她以为他们必定会以“我们现在”结尾。可是梦想的路口还是走岔了。曾经斑斓的记忆已经黑白，原以为的刻骨铭心也在角落发酵变了质，何必再拿出来翻晒。
　　蓓蓓思考着笑宸话里的意味，终于确认——自己长久以来的担忧可以放下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们只要当他是路人甲就好，他还以为他是哪根葱啊，能劳动我们来关心慰问的对吧？”
　　“嗯，他就是路边的野草——”两人相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道，“太渺小，看不到！”
　　“等哪天你们不期而遇，你的身边挽着一个优质男，他的身边寡淡无味，就让他哭死去！”
　　“呵呵呵呵————”是啊，何必因为已经过去的而为难自己呢，快乐也好难过也好，都不用刻意强求自己去注意，随其自然就好。时间会是一剂最强的记忆清除剂，无论是五彩的还是灰暗的，一切终会被掩埋遗忘。感怀当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