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面》海清河晏海棠红

1、第 1 章

　　我的故事总是开始发生在夏天，炎热的气候使人们裸露的更多，也让我更难掩饰心中的欲望。那时好像永远是夏天。疲惫的意识浸泡在早已远离时代的橘子味汽水里，特累，很甜。太阳总是有空出来伴随着我们，阳光充足，太亮。使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在那几年疯狂病态的青春里，灵魂也变得酸溜溜的甜。
　　在五月初的中午，青年路上，人们似乎还回忆在劳动节的春光里久久不能回神。电动车簇拥着像桂花，不过更加花花绿绿，汽车更为注目，前面的像动物迁徙，疯狂有序。后排的却一动不动。
　　在这条拥挤的路上，人行道上的小巷子和机动车道搭建的丁字路口里，熙熙往往而不绝的学生和行人里，站着三个不同寻常。
　　“知白我有会，这是50，你带着小宴买点吃的，然后下午到点就去上学就行了。”
　　“嗯，好的，姑姑。”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回答，他身上的校服敞开着怀，乖巧的站立着，背着手，笑着。面前坐在电动车上的女人微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侄女和儿子，只是又问了几句，确定好后就有些依依不舍放不下心的恢复了看上去还算平静的面貌，骑着电动车过了马路，掉头回了单位。
　　“走啊，小晏想吃啥？”“都行。”“拉着拉着不热吗？”“拉开，哎呀一快拉开。”“嗯”林知白身边的那个清瘦白净的少年，拿下校服的拉链，将拉链的那一侧的衣服向外翻，挡住了校徽和校牌上自己的名字-清安，露出了里面一丝不苟系着扣子的纯白的夏季校服。
　　“我想想，哦，对了我们去那个什么呃…之前姑父说的那个什么美食街吧，我记得就在前面，有啥吃啥。”好。”两个人一前一后在一棵棵高大参天的法桐树下，漫步，几百米后过了马路再拐弯，去到了那条人来人往的，美食街。
　　“米饭炒菜糁汤………天天吃……寿司烤肉……好像吃不起……但咱吃面条去吧，鱼汤面看前面新开的，看着挺好的，好多人。”“好”
　　林知白背着手，清安想一个还需要牵引的孩子，咿呀学步的在林知白身后。向着那家挂着，新店开业买一送一饮料免费送一瓶横幅，上面招牌朴实的写着鱼汤面三个字的面馆走去
　　里面人很多，但不算太拥挤。扑鼻的鱼香味很浓，像流沙让清安的意识即刻陷进去，还像权利让灵魂沉沦不起。招牌有些传统，还是手写的。只有三种可以点：鲫鱼汤面、黑鱼汤面、黄颡鱼汤面。在木牌的最底下，像是老板明明不喜欢，但是为了赚钱迎合客人，所以故意歪歪扭扭且极小的写着牛肉面这三个字。林知白把手撑着柜台，余光撇了两眼，那为了告诉顾客用的都是真材实料的□□露厨房和养鱼的大水池子，然后自顾自的指着招牌上的黑鱼面，跟老板点单。
　　“小宴，你吃别的不？或者说别的口味？”“不用了，不是买一送一吗？我吃送的那碗就行”“嗯，好…………那你去拿饮料吧，老板说送一瓶，我要北冰洋嗯，你随便挑个自己喜欢的，找个位置，我去那边等着”“嗯”声音一停，清安便动身去到了冰柜那里，虽说离着真正的夏天，似乎还有些距离，但今天却热的不行。清安拿了瓶很冰的北冰洋，又去拿了两双筷子，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弓着背用袖口擦着，随意的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有些老旧的单片眼镜。
　　“嗯，你好，这这有人吗？”“没有”“嗯，就是麻烦拼桌吗？”“不麻烦，可以”清安微微抬头，问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和清安差不多大的少年，比清安高些，也比他壮实。那个少年浑身散发着活泼阳光，还有旺盛的生命力。在清安眼里，他的整个身体像是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强大的生命力像野草一般茁壮成长。他端着餐盘，衬衣敞开，半挂在身上，露着胸口到肩膀的半个身体把里面花花绿绿的衬衫展露出来，清安想再靠近一点，一种不安和强大的求知欲，想让清安看清他的脸，但汤面的热气让他怎么也看不清。
　　少年做到的清安的斜对面，把餐盘的两碗面拿出来，一碗放旁边，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刚一坐下就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砸吧这嘴，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去找醋。一根手指摁着瓶盖，剩下的手握住瓶身，手臂微抬，黑色的液体缓缓流出，形成一条黑线，细又绵长，缓缓不断，奶白的鱼汤变得有些灰暗，在那透过窗户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棕红色的光，少年的手到了一半便停下，他突然转身，抬手招呼着看上去是刚到的朋友，那个朋友开玩笑似的，冲过来故意的撞了一下少年。手里的醋顷刻间倒出来一大段，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全部浇在了，清安的校服胳膊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帮你擦擦吧。”浅灰色的袖子瞬间深了颜色，一阵冰凉的刺感沿着胳膊窜了上来，清安的胳膊猛的缩了下胳膊，眉心凝结，打断的斥责在舌尖滚动，他极端厌恶这种突如其来的冒犯和粘腻。可抬头的刹那，真诚的眼神和耳边的道歉，让他的骂街变成了冷漠的从齿缝里挤出的四个字“没事，不用。”话里听不出情绪，让少年更加埋怨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三个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但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寂静。
　　“哎呀，小晏，快快快啊一拿不了了”林知白急促的声音出现，打破了这场平静，清安面无表情的急忙起身，接过了餐盘把两碗半清半浓的面条端到桌上，接着把太阳照射下，玻璃瓶身布满水珠的北冰洋递给了林知白。又拿起了辣椒盒子，深深的崴了两大勺到碗里，接触的瞬间，汤水就变得鲜亮透红，极具诱惑，又充满恐怖。
　　“嗯，就一瓶，你的呢？”“我怕钱不够，没拿”“没事了，钱不够我补，爷爷前两天刚给我打了500块钱，还没用呢”“不要的，没事姐”“不行！”“老板，账单上再加瓶北冰洋！”看着清安有些急切的表情和动作，林知白眼疾手快的堵住了清安的嘴，用一个严厉的眼神让清安没了脾气，挡住了清安想要取消订单的话。没多久后，刚刚一起拼桌的，少年和他的朋友付完钱离开了这家店。清安见到四周，仿佛只剩下了他和林知白，便又突然开口“姐，真不用…”“我不管，我是你表姐，你不要也得要，就算你不喝，你留着下午我喝不行吗？帮我拿着。”清安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只是有些不情愿的去柜台拿了瓶常温的。回来后像是发泄似的，又往碗里舀了一大勺辣椒“亲爱的，咱就不嫌辣吗？”“没感觉”“乖乖，魔鬼啊”“吃那么多，小心上火！”清安没回话，他似乎有点享受这些在外人看来的牢骚。这些牢骚在清安的心里，却是表姐对他极温柔的关心，让他那一张好看，但严肃平静的脸散发出了一点笑意。两人之后就成了平静，自顾自的喝着面条，但相互给对方夹菜的动作，并没有让他们的交流结束。
　　随着顾客一个个的减少，太阳一丝丝的倾斜，林知白也带着清安在酒足饭饱的午后闲逛了几圈后，卡着点回到了学校。
　　清安和林知白在七班，有不少在学校就餐的。一进门便是熙熙攘攘的喧闹，像是凌晨的菜市场。清安回了自己的座位，一个后排角落的犄角旮旯，他没有同桌自己一个人用了两张桌子，他很享受这个位置，但他同时也痛苦的忍受着，站在教室后面的那些人大声的闲聊，他拿出英语课本，背诵着自己很讨厌的枯燥的英语单词，试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真不知道会换个什么老师代替裴爷”裴爷是清安他们的英语老师，年纪很大的老头，五一假的时候通知群里说，因为裴老师年龄过大，为减轻教学压力，将七班的英语老师换成了之前是高中部但这两年一直被调任到初中部教学的冯老师。
　　这么想着，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来，清安似乎是唯一做操的突出的举动，引了不少调侃
　　“呦，老重水还做操呢”，清安没管只是做完后小心的，轻碰了一下，前面的钟离耳“你觉得新老师会是啥样？”“曹孟说是个看着50多岁的秃着头，还有点小地中海的男的”“哦”清安没有在和浑身散发着平易近人，满身正气的钟离耳说话，而是有些心事的把头埋在胳膊里，趴在桌子上，钟离耳是清安在学校除表姐林知白外唯一的朋友，自然对他的话说的深信，这样他对新来的老师感到不安和怀疑。
　　“呃，大家好啊，我呢叫冯正来，你们可以叫我老冯，从现在受学校的托付接替徐西伟老师和裴老师担任七班的英语老师以及班主任的职务。”一个和善的男生推开门走进来，他提着一个蓝色的明华书店的布袋子里面只有三本书：课本、同步、细节精练。
　　“我这个人呢，应该还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一些事呢，就不在这里和同学们专门介绍了，以后慢慢磨合就应该知道了”“好，现在大家把书翻到112页，看一下单词。”老冯的课堂上基本都在写笔记，除了清安以外，其他人记得都很顺畅，半节课过后累的不行的清安在老冯被教务处主任叫出去后，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昏昏欲睡的清安被钟离耳的一胳膊肘叫起来随着清安的起身老冯的话也响起“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叫姜鱼年从南邮市第一中学转来我们太城二中的，得过各级的英语演讲作文奖项和证书，那现在让他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嗯，大家好，我叫姜鱼年，17岁嗯，大部分冯老师都说了，以后就是请多指教吧，谢谢。”
　　“让我们掌声欢迎姜鱼年同学加入我们七班的大家庭，然后你先坐着那个谁？”冯正来低头看了看粘在讲桌上的座位表“你就先坐那个谁清安旁边吧，他身边还空着位而且他英语底子有些差，你坐过去课下没事的时候顺便带带他。然后呢，你文科上面不大行，正好你们两个可以互相帮助一下。”“嗯，好的，老师。”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姜鱼年的脸上，清安并没有看清，孤寂一年不大到的清安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但内心深处似乎出现了一丝的期望
　　“唉，是你啊，小醋瓶子”教育年在座位坐下后，我们这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清安看清那张脸后，瞬间回想起了中午袖子被淋湿的事，原本还稍显期待的神情变回了一板一眼，丹凤眼和他有些病态的消瘦，微微惨白的皮肤，以及下巴右边突出的一颗黑痣，让这一板一眼中还透着一丝的怨恨。
　　下午是痛苦的，准确讲是对清安的周五下午，两节英语，一节化学课。到了最后，班主任的晚自习更是让清安喘不上气。
　　“喂，你这道题做错了不对，选B不选C语法错了，还有这个单词也拼错了。”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清安有些惊讶，他抬头看见老冯已经出去而留下空荡荡的讲台，后门上的玻璃板外面的其他班也在排队。又看了眼表，已经8:25了。今天是周五，所以晚自习比平时结束的要早些。
　　“哪错了？”“不是这个，这个是非限制性定语从句，而且指物用which不用that。”
　　清安没有说话，中午的事让他对这个新同桌并没有多少好感，只是在姜鱼年不再向自己看的时候偷偷改了过来。
　　“你这错了好多，都成满江红了。还有啊你这样死磕是不行滴。要……”“不用你管”清安在姜鱼年一阵阵贱兮兮的提醒下，终于严厉的回了一句。“给你”姜鱼年丝毫没有听见，或者根本没有在乎请安说了什么。只是偷偷的拿出书包里的手机，把微信号抄了一遍，撕下一张小纸条，放到清安的手指上面。“回去加我。”接着便开始收拾东西。
　　清安愣住了，倒不是因为姜鱼年的话，而是他的行为。看着背起书包，从自己背后绕过去走向后门的姜鱼年，清安起身，要指节分明的手轻拍了一下正要离开的姜鱼年的肩膀。
　　“你………你带手机。”清安的声音错愕的还带着一丝震惊，他似乎并不能接受姜鱼年作为一个新转来的新生，竟然还如此狂妄的违反校规。姜鱼年侧过身，只露出一个侧脸，顺势抓住了清安拍自己的左手，顿住脚步，愣了一下。
　　“哥哥一，不儿是咱的注意力在哪呢？我可是好心。看你急的都快哭了才给你的”姜鱼年话停了一下，从半侧的身子到转过身来，用感情浓厚到辨别不出来的眼神，认真的看着清安“你不会要拿这个把我给举报吧，哥哥？我的手机都用两年多了，破的很，可不值什么钱。老冯要是急了给砸了，那多不好玩啊。”
　　“我没…我我不是………”清安愣在原地，看着说完就走的姜鱼年一动不动。姜鱼年那吊儿郎当的调子喊出的哥哥时，那声音像带着钩子刮过清安的耳膜一股恼怒羞耻和一丝被冒犯的奇异战栗先于理智冲向头顶烧红了耳尖。看着像是害羞，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对姜鱼年刚刚这一系列出格行为的一些埋怨，左手恢复了像周总理那样的半端着，右手突然用力的攥紧了那张小纸条。
　　回过神后的清安急忙收拾东西，站着路队离开学校，和林知白一起坐公交车回到家，在公交车上，林知白歪着头，靠在轻安的肩膀上休息而清安目光怔怔的望着窗外，似乎还在想着刚刚姜鱼年的话，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给他安排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同桌。到家后，清安接着就拿起手机，偷偷加上了姜鱼年的微信，看着老闲鱼的昵称和姜鱼年发来的消息：有小同桌效率挺快嘛，是不是对哥着迷了？说吧，哪道题不会叫声鱼哥，哥给你讲？紧接着又发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清安觉得有些无语，还没来得及回就被弟弟清河叫去吃饭。回到房间后，清安又看了一遍信息，无语的心情让他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终于凝练成一句话，发消息回了姜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