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苍桐》金津

7、入门苦修

　　回到道观后的第二天，赛松就把阳曦带到观中的先祖祠。祠中供奉着道家数代先祖以及全真教云巢派的诸位先师。赛松带着阳曦上香祭拜之后，盘坐在堂中一块蒲团上，并让阳曦跪坐一旁，满面肃然道：“在我们全真派，若想成为正式的入门弟子，就必须经过授戒仪式。此后，才算是正式出家，名登天曹，有了道位神职。按照派中旧例，应在道徒七岁之后才能行此仪式。只是如今烽火连天，事急从权，为师也不得不把日子提前。
　　东三省的事，你也知道了。照为师看来，此番祸事还只是个开头，真正的浩劫只怕还在后面。想要天下太平，恐怕还要历经数十年动荡之后。
　　为师年轻时，也是个读书人。听闻山河陷落之事，自然也想舍身报国。当年你师祖临终时，命我务必要将师门传承延续下去。如今看你，虽然年幼，但心性一向沉稳，学业上算勤勉。为师也觉得后继有人。所以，近日为师为你授戒，引你入我道门。从今以后，你要谨尊师门教诲，不可任意妄为，不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片心血。”

　　阳曦听了，心中感动，又颇感沉重。赛松一说完，他就用力点头。赛松见他懂事乖巧，也不由得拈须微笑。

　　自从授戒之后，阳曦的课业就繁重起来。道家共有五术，即：“山、医、相、命、卜”。
　　也就是：身心修炼、中医治疗、命运推测、相看吉凶和占卜测局。由于教派传承和师门授业的局限，赛松本人所学得的，只有“山、医、卜”三项。其中，又以道家武术和针灸方剂最为精通，而“卜”术中的“奇门遁甲”和“太乙神数”，只能粗通其中玄妙。

　　所以赛松教授阳曦“卜”术时，只是将《易经》深入仔细地讲了，对于“奇门遁甲”，也只是粗略地讲了些浅显的基础而已。可是，让赛松惊讶的是，自己的小徒儿对这深奥幽玄的《易经》却颇感兴趣。对自己所讲的内容，理解也很透彻，并以此为基础，对于“奇门遁甲”之术，也深有感悟。

　　道家养生健体，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几年来，阳曦对练功一事可谓是闻鸡起舞，风雨无阻。尤其是练习太极拳和八卦掌之后，他的内功修炼已有小成。虽然还不能像赛松一般开合劳宫，肉掌劈石，不畏寒暑，四时只穿单衣蔽体。但也做到了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平时上山采药下山赶路已能跟上赛松的脚步，不用再让师父刻意放慢速度了。

　　但最让赛松满意和欣慰的，就是阳曦对于医道学习的孜孜不倦。山上的医书，每一本都被阳曦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内经》、《难经》、《小儿药证直诀》和《铜人腧穴针灸图经》，早已被他背得滚熟。《本草纲目》、《时后方》和一本残缺的《医宗金鉴》也不知被他熟读了多少遍。并且，阳曦每天都在赛松的指导下，对着针灸铜人，针对某一种病症，练习行针认穴。

　　这几年来，由于日军狼子野心，不但占了东北三省，还想向华北平原扩张，于是多次在东北华北地区制造各种骚乱。外加上，□□对日本侵略者的“不抵抗政策”，以及国民党内部派系斗争，使得东北华北地区大量百姓流离失所。于是，许多北方流民向南迁移，聚集在南方各个城镇。
　　流民聚集就容易滋生瘟疫。赛松时常带着阳曦身着便装下山义诊。尤其是许多老弱贫困者无力支付药费，赛松就常用针灸来去除疾病。刚开始时，常常是赛松号脉、确诊、行针，而阳曦在一旁观摩记录。后来，就变成赛松和阳曦先后号脉，阳曦试述病情，赛松评判后再讲述病情并确诊。而后，阳曦试述病源穴位和行针方略，赛松评判后亲自行针，阳曦观摩。到了这两年，赛松见阳曦号脉断病已经有些模样，而且铜人练针也愈发熟练流畅，就把一些寻常病例，如伤寒热暑、便秘腹泻之类，都交给他。如果阳曦所述的行针方略无误，赛松就让阳曦亲自上场实施针灸，而他自己在旁边监督指导。

　　在这样悉心的指导下，阳曦的医术自然是一日千里。又因他年纪虽然尚幼，可总是端着一幅小大人模样，性情又极稳重。是以，桐君县城中的人家无人不喜爱他。尤其是这两年，在他亲手施针治愈数人之后，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笑称他是送吉保安的“持莲童子”。若不是身边有赛松护着，只怕得被人抢了去。也有不少人或明或暗地向赛松询问阳曦的出身来历。赛松只说是当日心有所动，去了桐君祠，却恰巧捡到了他，这恐怕是桐君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也未可知。

　　1935年，初秋。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在道观的山门外响起，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呀？”没过多久，清亮的童音在门内问道。
　　“阳曦！是我！你师哥希言！快开门！有急事！”

　　“阳曦！”门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院内响起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三惊半夜，来者何人？！”这话语中却带着道家的独门内功，随着话音四下一传，极具震慑之势。
　　门外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停了一下才战兢兢地接口：“师父！是我！希言！我和秦五有急事和您说！”
　　仿佛为了是验证他的话一般，另一个青年男子也门外小心地说：“陈叔！我是秦小五。我家大哥派我上山来的。确有急事！”

　　停了一会儿，那山门才“吱呀”一声从里打开。只见一位中年道士，身长七尺，目光如炬，正站在门内。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位八九岁的小道童。
　　那道士看到门外的人，犀利的目光才稍转柔和，慑人的气势也略有收敛，侧身让门外两人进来，才问道：“出什么事了？如此惊慌？”

　　“师父，出大事了！您可还记得几年前占了桐君县城的那位钱司令？他的那位副官昨天又回来了，如今正在县衙里拉兵结队，说是要来抓您呢！师父，快收拾一下东西，先下山躲躲吧！”

作者有话说

　　1.道士分全真和正一两大派。全真派道士为出家道士，不结婚，素食，住在道观里。正一派道士可以结婚，吃荤。大部分为不出家的道士，也称火居道士，少部分为出家道士。
全真派和正一派在教法和科仪上有许多不同。比如全真派修炼内丹，正一派道士经忏中用符咒。正一派弟子须经过授箓才成为有资格的道士，而全真派弟子则需授戒。授箓、授戒均有严格规定，仪式非常隆重。
2.这几天晚上加班，更新不定，向各位大人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