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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 ...
第二天清晨,准确地说,早上八点零三分。
土方十四郎的意识仍然沉睡在温暖的黑暗里。
嗒。嗒。嗒。
走廊外,传来木屐敲击地板的规律声响,由远及近。
然后,那声音在土方的门口停住了。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轰!!!
巨大的爆炸声毫无预兆地响彻空旷的楼道,门上生锈的铁皮被高温炸得直接翻卷开来,里面不算太结实的木料在炽热的火光下化作木屑和烟尘,四处纷飞。巨大的冲击波让整个房间都为之震颤,桌上的纸张洋洋洒洒、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呜啊!”
他直接被从床上震得弹了起来,心脏骤停了一拍。迷迷瞪瞪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地心引力的友好召唤下,裹着被子,像一个不幸的寿司卷那样,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一头从床沿栽倒,“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弥漫的硝烟中,一个身影扛着还在冒烟的火箭筒,不紧不慢地踏过门口的废墟,走了进来。
微熹的光线从他身后透入,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棕色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几缕发丝因爆炸的气流而略显凌乱,身上是神似绯村O心一般的深红和服,嘴角甚至还叼着一根草叶,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冲田总悟。只是他此刻的形象略显狼狈,和服下摆隐约沾着些尘土,脸颊上贴上了一小块醒目的洁白绷带,眼神却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用那双透着点无聊的大眼睛扫了一眼房间,最后落在刚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四处乱炸、一脸惊怒交加的土方身上。
“哦呀,早上好,土方先生。”是冲田特有的、平淡无波的语调,“听说你这里的门铃不太灵敏,我就帮你测试了一下,看起来果然坏了。”
“总——悟——!”土方的吼声几乎要掀翻这里的天花板,“你要杀了我吗?干什么啊混蛋!!”
被叫到的少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您也一起体验……”他眯起眼睛,语气开始变得危险起来,“……就是那个——完美执行了土方先生交代的‘埋伏起来,伺机救出近藤老大’的任务,在监狱外面喂了一晚上蚊子,数了三百六十二只绵羊,干掉了五个不长眼的混蛋……”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吹了吹火箭筒的炮口冒出的白烟。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会发射金色光炮的家伙,像切蛋糕一样把半个监狱炸上了天,害得我差点和那些塌下来的石头一起被活埋掉——的感觉嘛。”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绷带,“看,这就是土方先生您的营救计划送给我的纪念品哦。”
“总悟……”土方脸上的怒气一下子被愧疚和担忧所取代,目光瞬间软了下来。
“这就心软了吗土方君!你对这个抖S王子的滤镜到底是有多深啊!喂喂我说,不要太溺爱孩子啊,乡下的老妈不是这么教你的吧喂!他明明就是找个借口来轰你门啊!” Berserker终于忍不住,用只有土方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激烈地吐槽起来。
“哈啊?” 冲田总悟敏锐地捕捉到了土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轻轻歪头,嘴里叼着的草叶随之晃了晃,“看来土方先生平滑的大脑还没有被尼古丁彻底吞噬嘛,至少您自娱自乐的表情还挺丰富的。”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然后,那扛在肩上的火箭炮炮口开始极其缓慢、又极其刻意地上下移动,最后停在了土方身旁空无一物的床铺上空,做出了一个瞄准的姿势。
“那么……” 冲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纯洁,却又让人脊背发凉的微笑,“这位——看不见的、似乎能和土方先生进行脑电波交流的、腐烂的床伴先生——需要我帮您清理一下吗?放心,土方先生,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喂,总悟,等一下……”土方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阻止这场危险的闹剧。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喂喂,总一郎君,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用这种危险玩具指着上司的脑袋,这就是一番队的待客之道吗?真是让人心寒啊。”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响起。
在土方身侧的空气中,光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Berserker的身影由虚转实,显现在另外两人面前。他依旧穿着那身有些破破烂烂的真选组高级制服,双手枕在脑后,半睁着死鱼眼随意地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仿佛对冲田那对准自己的火箭炮毫不在意。
他挖了挖鼻孔,拖着声音说道:“我忍你们两个很久了啊,说谁腐烂呢?天然卷明明是男子汉的浪漫!”
静——
土方几乎都快熟悉这种Berserker出场后真空般的寂静了,他用余光看了眼得意洋洋的从者,这家伙似乎还挺享受的。是错觉吧?
冲田总悟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眼睛,此刻竟然罕见地睁大了一圈,瞳孔因为情绪的波动还在微微震颤。
半晌,他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土方先生临时改变计划,打发我一个人去监狱那里吃灰挨炸,原来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cosplay游戏吗?真是恶劣的大人啊。去死吧土方先生。”
轰!!!
“总悟——?你怎么会这么理解的啊?!”土方险而又险地躲开第二发火箭炮,气急败坏的吼道。
“不然呢?”冲田总悟面无表情地重新装填,“难道说是土方先生终于因为单身太久成为魔法师了吗?真是方便的替身使者啊,我也想要。”
“喂喂,臭小鬼,你说谁是替身啊?阿银才不想成为那种会化作千风的东西。”Berserker弹掉手上的鼻屎,“你这疑心病重的毛病怎么比土方君还厉害?都说了阿银我是如假包换的……”
“——他是英灵。”
土方十四郎打断了银时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拢起眉毛。他脸上暴躁或是气愤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冲田和银时都熟悉的、在布置重要任务时的冷静与严肃。换而言之,那是“真选组副长”土方十四郎的表情。
这句话让冲田总悟脸上的散漫收敛了些许,他微微挑眉:“英灵?”
“准确来说,是‘从者’(Servant)。”土方走到桌边,将桌上散落的纸张粗略地归拢了一下,从中挑出几张,装进一个文件袋里。他看了一眼Berserker,银时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懒散姿态,随意地靠在墙边,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你来说”。
“总悟,把那个危险的玩意儿收起来,叫上近藤老大和山崎,还有……不,算了,没什么。去老据点,我有话要告诉你们。”
上午九点整,“诚”组临时指挥所。
这是由一所被废弃的小型公立学校改建而成的隐蔽据点,之前真选组曾在此参与营救过一起恐怖袭击。他们从被查封的屯所里草草翻出了仍然保存着的地图,用木板钉死了剩下的窗户,留下一截破损、隐蔽的排水渠作为出入口。作为代价,土方每次进出,都要弯下腰、蜷起身子,才能勉强穿过这一段潮湿、低矮的通道。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的水滴从头顶水泥的缝隙落下,正好砸在他的后颈,让他打了个寒颤。土方皱着眉,用手背擦掉水渍,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推开作为最后一道屏障的、内衬铁皮的厚重木门,他又回到了这里。电报机断续的滴答声、低声的交谈、偶尔被压抑的咳嗽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明原因的爆炸声,共同了构成他所熟悉的的背景音。
等等……爆炸声?
“你们又把平贺源外带来了?”土方眉头跳了跳。
跟在他身后、正在拍打羽毛球拍上灰尘的山崎退眼神游移:“毕竟离了他,我们再也不可能有如此充足的弹药储备了……”
“我说,你忘记我们上一个据点是怎么被发现的了?”
“别担心,土方先生!这次负伤休息的齐藤队长主动提议参与对他的监视工作,既可以确保平贺先生不会搞出太大的乱子,也可以锻炼齐藤队长的社交能力!”
不,那好像更值得担心了。土方闭上眼睛,深呼吸,竭力不去想象齐藤终和平贺源外两个人相视无言的场面。
他穿过曾经可以被称之为“门房”,现在被完全改成监视哨站的地方。目光习惯性扫视过斑驳发霉的墙上钉着的那幅巨大的、拼接而成的江户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铅笔标记着感染区、巡逻路线和安全屋。暂时……还没有新的事件发生。
在下边用空木箱和旧门板拼凑成的桌子上,凌乱散落着几个空掉的烟灰缸、一把被拆开的手枪、以及一个冒着热气的、把手缠满布条的旧铁壶。物资再怎么匮乏,让值班人员保持清醒的一壶咖啡,总是必不可少的,
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土方特意命人堆放了好几个标准的欧式煤油桶,它们显然还生产出来没多久就被“请”到了这里,上面还清晰地印着厂商的标记,金属的铁皮低调地反着光。这些煤油桶是这个据点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既可照明,也可作为载具的燃料,而在最危急的时刻,它们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器。
“十四!真是好久不见了!”
“近藤桑……你昨天根本没注意到我,是吗?”
近藤老大刮掉了脸上邋遢的胡子,似乎是好好休息了一晚,脸上焕发着一种不合时宜的精力。看到自家大将振作起来的样子,土方感觉自己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哎呀,十四,没办法嘛,一想到阿妙小姐,我就蠢蠢欲动!”近藤勋用力拍打着土方的肩膀,笑得毫无阴霾。
土方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近藤手掌传来的温度和他爽朗的笑声,像针一样刺在他心口。他该如何开口呢?他该如何告诉这个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的男人,他深爱的女人,志村妙,那个在半个月前感染了“白诅”的女人,如今已如同一片枯叶般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命正在一点点被抽走?那个总是活力四射、能一拳打飞他的女人,如今头发干枯成死寂的白色,眼睛快要看不见了,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而新八……那孩子前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姐姐身边,原本就紧绷的身体更是快被拖垮了。
这些翻滚的思绪在他喉咙里堵成了坚硬的石块。他看着近藤毫无所知的笑脸,最终只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化作一个略显生硬的动作——他抬手,轻轻拂开近藤放在他肩上的手。
“……近藤桑,”他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哑,“走吧,我们先去会议室。有更重要的事。” 他率先迈开脚步,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僵硬。
他踏进那间最靠里的、由教室改造的会议室。挑高的天花板上,裸露的木质桁架清晰可见,像是某种死去巨兽的肋骨,几盏用煤油桶改造的吊灯低垂,灯罩被熏得漆黑。煤油和蜡烛的光线在室内摇曳,将走动的人影扭曲成晃动的巨人,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几缕阳光倔强地从木板的缝隙挤入,照出空气中无数飞舞的尘埃。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语言的旧报纸剪报、手写的传单和模糊的通缉令。这些象征着混乱与抗争的碎片,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窒息。他走到长桌侧面的第一位,那个他一贯坐着的座椅边,却没有立刻坐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粗糙的桌面,感受着上面不知何时存在的划痕与烫痕。
“都坐下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却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想到过的茫然。土方十四郎赶忙用力清了清嗓子,等到山崎关好门后,他转头,对着那人所在的地方,轻轻说了句。
“银时。”
“?!”
……
“所以,土方先生是在玩一种很新颖的主仆游戏啊,了解了~解。喂,旦那,怎么能让土方先生骑到你头上当主人呢?太有失抖S的风范了吧。”
“啊啊,总一郎君,阿银我是那种喜欢看到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孩子崩溃的人。这只是风格啦,风格。”
“你们在讨论什么糟糕的东西啊!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的重点是圣杯战争!”
“能实现一切愿望的许愿机?”冲田总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副眼罩,“这种东西也只有土方先生才会相信了吧。”
“不止,”近藤说,“至少,那位名为‘迦尔纳’的、在某天夜里突然出现的家伙……他也发自内心地相信这个东西的存在。”
“我说的话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喂!”土方忍无可忍,最终敲了一下山崎的脑袋。
“好痛!干什么啊土方先生!”
“为了争夺圣杯,通常会有七组御主(Master)和从者(Servant)相互厮杀。御主是魔术师,而我们手背上这个……”他亮出了自己手背上的令咒,“……就是御主的证明。从者,则是历史或传说中的英雄,被圣杯召唤现界,成为御主战斗的伙伴。”
“欸?旦那也会成为英灵吗?那是什么英灵?天然卷英灵?”
“咕——!别看不起天然卷了可恶的直发总一郎君!阿银我可是去过很多地方的啊!”
“是吗,都有哪里?”
“诶这个可以说的就多了啊……让我想想,比如说去一个跟江户很相似的、叫做东京的地方,代替某个被腰斩的人气角色打O傩啊、去伪装卡O西老师参加忍界大战啊、加入全是卧底的黑暗组织狙击小学生主角啊、变成半人半小动物的O夜叉去取四魂之玉啊之类的……”
“够了,你这家伙到底要冒犯多少白色头发的角色才够!再这样下去作者要来不及滑跪了啊!再说那几个角色跟你的关联度在哪里啊喂!”
“土方君这就不知道了吧,果然是只会玩勇者O恶龙的老土弁天堂派!来来,银八老师小课堂开课啦,诚惠三百日元~”
“谁会付啊你这混蛋!”
看着那家伙一脸惋惜地收起不知哪来的小黑板,吐槽“英灵的设定还真是方便啊”的同时,土方不禁为那个世界真选组的名誉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不对,走远了,都怪这群家伙。
“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从者出现在我们眼前了。”他强行扯回话题。
“昨天监狱的那场爆炸——桂的从者,迦尔纳。他使用一柄巨大的金色长枪,释放出的光炮具有毁灭性的威力。结合其武装和战斗方式,符合‘Lancer’——即枪兵职阶的特征,擅长爆发性的正面攻击。”
“中国妹召唤出了擅长远程攻击的阿拉什,毫无疑问,他担任的就是Archer(弓兵)这一职介。”
“登势婆婆酒馆里新来的两位酒保,她们自称海盗,气质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腰间配备的也是弯刀、燧发枪这一类的海战武器。虽然还没有看到她们的宝具,但‘Rider’,骑兵职阶,通常拥有与坐骑或载具相关的强大能力,海盗船无疑是最符合她们传说的载具。”
“……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保留了理智的Berserker(狂战士),这家伙。”
“现在,近藤老大和桂虽然被救出来了,但局势反而更加复杂和危险。想要取得圣杯,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战了。”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冲田总悟沉默地看着土方,又看了看一脸“就是这样”的银时,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戏谑终于彻底褪去。他缓缓将菊一文字从腰间抽出来,静静擦拭。刀身雪亮。
“……真的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杯子?”他重复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也就是说,用那个东西,有可能解决掉‘白诅’?”
“理论上是这样。”土方肯定道,“但前提是,我们能活到成为最后赢家的那一刻,并且……圣杯本身没有问题。”
冲田总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那里并没有令咒。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得冷静而专注。
“明白了。”他淡淡地说,“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那些和我们立场一致的御主,共享情报,然后制定策略,干掉其他碍事的家伙,对吧,土方先生?”
“还有Assassin(暗杀者)、Caster(魔术师),以及最强的Saber(剑士)仍然没有出现……”山崎自言自语,忽然抬起了头。
“土方先生,你最近去吉原那边看过吗?”
“废话,当然没有啊。”他都快忙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和吉原那边联系。
“传说,吉原出现了一个美得不似真人的舞姬,去过那里的男人无一不为她失魂落魄、神魂颠倒,被人称为‘废墟上的罂粟花’。”
所有人都懂他的言外之意。
“……Caster,还是Assassin?”土方喃喃。
“Saber也未必没有可能呢,像假发那样的家伙,阿银我以前也曾经见过一个。”
“哼,一见便知……不对,我们要先去一趟医院。近藤桑,你……”
“十四!不用担心,一获得自由,我就回到了阿妙小姐的地板下!时隔许久,虽然生了一场小病,但阿妙小姐果然还是如此美丽、如此勇武啊!”
这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大江户医院,单人病房里。
墙壁上,那枚作为装饰、象征着医学的金色蛇杖徽记,在惨白的灯光下,其边缘似乎不易察觉地流动过一丝微弱的、非自然的金色光芒。
一直沉默地站在房间阴影角落里、如同雕塑的白发男子,缓缓抬起了头。他手中似树枝一般自然弯曲的法杖上缠绕着的“蛇”,其由纯粹的魔力构成的青色双眼,似乎也同步地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转向病床,用那毫无波澜的、如同宣读诊断书般的平静语调开口:
“Master,他们要来了。”
作者实在是太喜欢阿妙了,在永万里看到阿妙虚弱的样子,超级心痛……于是擅作主张地……(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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