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生存指南》荷宴

61、第六十一章 上元灯会

　　桃花暗叹，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娘子不会的呀。她装扮起来，比顾念瑶好看多了。

　　海棠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从前她一直觉得，主子比不上顾念瑶。读书这些她不懂，但光从面容服饰这些，与光鲜亮丽的顾念瑶相比，差了太多。这些日子顾大夫人送给娘子这么多东西也不用，她内心焦急。没想到娘子只是不打扮而已，就像是那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冯昭君总算理解，顾念安口中的相貌不重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就她这上妆当换脸的技术，长得丑又如何呢？

　　她们出门的时候不算晚。

　　这是顾念安第一次在此间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人。回想起从前自己讨厌人挤人，现在倒是有些兴奋，可能是没有手机平板的缘故吧，有更多的心思去体验生活。

　　街道两边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无骨灯，珠子灯，羊皮灯，罗帛灯等等，眼花缭乱，顾念安从没想到，原来花灯也能做得这般精致。她被这些花灯吸引，不由凑近，一盏一盏地看过去，单单是色彩就极为丰富，朱红色，鹅黄色，石青色，翠色，丁香紫等等，目不暇接，她不是学艺术，看到这些也只会夸好看，至于赏析，她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的。

　　还有走马灯，灯内点着的蜡烛产生的热气造成气流，令轴轮转动，轴轮上的剪纸各式各样，有钟馗捉鬼，美人画等等。最让她惊叹的是壮观的鳌山灯，上面悬挂千百盏花灯。不少娘子手里提着各种动物造型的灯，兔子灯，鱼灯等等。

　　冯昭君见顾念安看灯的形容可爱，便说若是喜欢花灯那就挑一盏回去。

　　顾念安咧着嘴摇头，鉴于小时候买的元宵灯一年只用一次，她决定不买这些实用性不强的东西。一旁的桃花和海棠对视了一眼，冯昭君带来的小厮拿的东西已经快搭到二楼了，而她俩到现在还两手空空。

　　“主君，那些小娘子又开始做戏了。”桉久一副刚看完热闹的样子过来，“唐青知落水，呼喊冯珩下水救她，谁知一旁的稚童直言，这水不深，自己走上岸就行了。”

　　一旁的山海笑出声，司景熹随意地靠在躺椅上，闭目不言，桉久接着道，“还有，姜家的三娘子姜宜宁被恶人挟持，被拿刀架在脖子上，让冯珩救她，结果，冯珩立刻拉来今日当差的冯书臣，冯书臣二话不说就把贼人押走，那些贼人吓得屁滚尿流，当场就招了。”

　　桉久陆陆续续说了好几件事，边说边笑，司景熹连眼皮都不抬，半晌后才听到他不以为意道，“这些都城的娘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来来回回就这些把戏，装柔弱扮可怜，从前好歹还有强取豪夺的戏码呢。”

　　桉久暗道，也是，从前主君风靡都城的时候，这些小娘子的戏多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做不到的。像今日什么落水救人，从前主君都是懒得搭理，直接丢块浮木让她抓住自己上来的。

　　有对主君迷魂药，想霸王硬上弓，还好主君有先见之明，让山海做近卫，一一避开。第二日，圣旨来到小娘子家门口，其父教女无方，官家罚奉一年。司景熹还让一个大嗓门的侍卫大声说出小娘子昨晚做的事情，让大家光明正大地笑话他们。都城之人最重脸面，有了这天大的笑料，那户人家早就被移出都城的权贵聊天群，那小娘子至今都无人敢娶。

　　有人听说主君喜欢听曲儿，大冷天在英国公府外面，弹了一整日的琴，只求主君出门的时候能看她一眼，结果就是，最终活活被冻死在门口。她的父亲哭哭啼啼地来收尸。

　　有人听说主君重恩情，费劲心思在主君回都城的山路上设下陷阱，妄想美女救英雄，结果主君躲了过去，第二日一本奏疏参到了官家面前，说他们意图阻挠公务，据说那次的案子很严重，小娘子直接被抄家。

　　后来，主君手段狠辣的事情传遍都城，再加之每年上元节都是让主君护卫都城的安全，便少有小娘子敢如此胆大。

　　现在冯珩面对的算是小场面了。

　　茶楼下人潮如织，司景熹素来不喜跟着人挤人，周遭的热闹仿佛与他无关。

　　山海望着楼下，名义上说是察看有什么为非作歹之徒，实际上他也想顺带看看楼下的杂技表演，他的年岁比桉久还小，做事虽稳重，但平日里放松下来，难免有些孩子气。

　　桉久在一旁见他一直盯着楼下的某一处，心中警铃大作，道，“有何不妥？”

　　“那个……是……顾二娘子吗？”山海跟了司景熹多年，见过不少伪装，今日的顾念安，脸还是那张脸，但不知怎么的今日看起来特别漂亮。

　　司景熹缓缓睁开眼，桉久顺着山海的眼光看去，痴道，“她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司景熹起身，来到倚栏旁，见到了顾念安，眸底微微一震。往日的她就像碧波，看起来清澈见底，实则是深渊，深不见底，让人琢磨不透。今日这碧波流入山涧，汩汩细流在石间穿梭流淌，欢快嬉戏。

　　与往日的不动声色不同，今日的她，褪掉了一身的伪装，好奇地看着花灯，目光如夜空中的繁星，熠熠生辉。倒让司景熹记起，她也才十五岁。

　　冯昭君其实很想高兴地告诉顾念安，她们一路走来，早已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不过在看到顾念安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像小孩子一般拉着她凑到杂技摊子面前时，冯昭君识相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顾二娘子？”

　　顾念安循声看去，对着眼前的男子发呆，有点眼熟……营养不良……她终于想起来，“你是陈容郎君。”

　　陈容竟被她莞尔一笑晃了一下，他从远处走来，见她静静地看着杂耍，人声鼎沸，他也听不到了，唯有她的身影，在心中久久回响。他明白，那是他心跳的声音。走进了才发现，今日的她，竟比那日在宴席上还要美，美得让他惊心动魄。

　　这一切在顾念安的眼里，就不是那回事了——叫了没反应，面无表情——不会是认错人了吧？不至于吧，她的记性不错，难道只适合读书？

　　“陈容郎君，你也来啦。”是冯昭君雀跃的声音。

　　陈容这才回过神，“对。”

　　聊天仿佛可以结束了，顾念安打算继续看杂技表演，她从未现场看过杂技表演，除了她知道喷火表演，还有魔术，傀儡戏，和皮影戏。

　　“念安你看！”冯昭君拉着顾念安朝路中间看去，居然有赶趁人踩着高跷！

　　陈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念安，似是怎么都看不够，初见时她成熟稳重，虽然对她心有好感，但这种女子在都城亦不少。今日见她生动鲜活的一面，令他惊艳不已。

　　这时，人群突然开始推搡起来。原来是伎人表演喷火吐雾，站在里层的人赶紧往后退，一个推一个，骨牌效应到了顾念安这里，就是陈容猛地被人一推，撞在了冯昭君，冯昭君一个没站稳，朝着顾念安倒去。

　　顾念安拦腰抱住了冯昭君，却见陈容面朝地，呈大字型贴在地上，他身边的小厮手忙脚乱将其扶起，顾念安关切道，“陈容郎君，你没事吧？”

　　“没事。”陈容窘迫，巴不得有条地缝，而他偶得土行孙的法力，顺势钻进去，太尴尬了，自己身板太小，被人轻轻一撞就倒，还是在意中人面前。

　　顾念安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看表演。

　　“陈容，你怎么在这啊？”一个穿着昂贵的郎君走了过来，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快来快来，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要看都城的美人吗？萧姝和顾念瑶就在前面，我领你去看。”

　　这是陈容平日里结交的世族子弟，多是焚琴煮鹤之辈，顾念安听顾念瑞说起过。她头也不回，权当听不见。陈容有些犹豫，自己和顾念安还没说上话呢，又出了丑，一时间左右为难。奈何他的力气比寻常人小，被那郎君不由分说一把拉走。

　　冯昭君望着陈容的背影，又看向一旁专注看表演的顾念安，暗骂，渣男！她见到不远处有人卖糖画，扯了扯顾念安的衣袖，道，“念安，那边有卖糖画，我去买，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

　　“好啊。”这一路走来，都是冯昭君边走边吃，她也不好次次拒绝冯昭君的好意。

　　冯昭君立刻就往小贩挤去。

　　顾念瑶和萧姝正从另一条路上走来，不少世族子弟都涌过来，一睹她们的容颜。这就导致，桃花和海棠以及她带来的一众小厮全都被人群越推越远。顾念安这才回过神来，想找寻一个人少的地方避一避。

　　感觉身下有一只手在摸她，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人太多不小心碰到的，便想着用手去挡，没想到那只手愈发胆大妄为，一直拨弄那里。顾念安从前在地铁上也遇过两回了，哪里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色狼。

　　从前的她初入社会，纵使电视上报道色狼事件，也告诉女孩子们要勇敢对付，但她到底没什么经验。第一次遇见色狼，都没意识到那是色狼。傻乎乎地往人群里面看，结果一个个面无表情，根本不知道是谁。第二次，她知道是谁了，却那人都不看她，心中还想是不是误会了。

　　每次都是下地铁之后，才意识到那是色狼，之后就是各种懊悔，没有及时出手打回去。从那时她告诉自己，事不过三，下次若再遇到，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里有雨伞就打过去，有钥匙就扎过去，若是什么都没有，就扇巴掌！

　　是以，顾念安两眼发狠，循着手找到那人，果然眼睛都没往她这边看得，但是这一招她已经练了很久了——“啪”的一声，她扇了那个人一巴掌。

　　原本朝这边挤的人听见这声响，都愣住了，齐齐看过来。

　　那人恼羞成怒，“你这小娘子怎么随便打人呢？”

　　顾念安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任人欺负了，“打人？你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摸我，难道我不该打吗？”

　　人群体贴地让出一个圈，让顾念安正常发挥。其中不少人在一旁议论纷纷，低骂男子禽兽不如。

　　男子没想到顾念安居然敢将刚才的事情宣之于口，平常小娘子遇到这种事情不都是畏畏缩缩的吗？今日倒遇上一个不要脸的，不由两眼放光，上下扫视顾念安，□□道，“小娘子这般诬陷我与你有肌肤之亲，是想让我娶你吗？”

　　顾念安都要笑出来了，见到一旁有人卖浮圆子的，一把抄起锅铲，朝着他不停地打，“想得美，想得美……”一直打到那人屁股尿流，落荒而逃。

　　周围的人都拍手叫好，顾念安将锅铲还给小贩，见地上洒落不少，便道，“多少钱，我赔你。”

　　那小贩爽快道，“娘子见到登徒子敢于出手，我很是佩服，这个我不收你的钱。”顾念安见他这豪迈样也没再说什么，身子福了福，道了歉。此事就算过去了。

　　一旁的桉久静静看着楼下，眼看顾二娘子被登徒子欺负，正欲开口用不用他们出手相救，主君却迟迟没有发下命令。只见主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将人打得打得满地找牙，到最后，桉久认为负责都城安危的主君似乎也没了发挥的余地，“主君，这人要抓起来吗？”

　　“当然，”司景熹换了一个姿势靠着，继续看着楼下的顾念安，“不然这事回头被顾校尉知道了，定能参到官家面前，说我是睁眼瞎，坐在茶楼上，什么都不知道。”

　　“是。”桉久正欲动身，打算按照老规矩直接把人丢到顺天府，谁知司景熹接着道，“我被恶心到了，找人把他打一顿，打老实了，日后别让他去祸害其他女子，再送过去顺天府。”

　　“是。”桉久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