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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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将沈墨唤醒。
没有柔软的羽绒被，没有恒温恒湿的中央空调，也没有女佣轻手轻脚放在床头柜上的温水和叠放整齐的晨袍。只有透过劣质窗帘缝隙钻进来的、带着尘埃的熹微晨光，身下稍显坚硬的床垫，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属于廉价消毒水和陈旧地毯的混合气味。
他睁开眼，有几秒钟的恍惚，陌生的天花板让他瞬间警惕，随即，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带着清晰的、冰冷的质感。
没有后悔，只有一种落地后的踏实，尽管这地面粗糙而坚硬。
他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毯上，走进狭小的卫生间。冷水扑在脸上，刺激着皮肤和神经，彻底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镜中的青年，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清明锐利，如同经过淬火的刀锋。
退房时间在中午十二点，他必须在这之前找到新的落脚点，并且，开始他的“原始积累”。
用房间里所剩无几的矿泉水漱了漱口，沈墨拿起手机和仅剩的现金，离开了这家临时栖身的连锁酒店。清晨的街道已经苏醒，早餐摊点冒着腾腾热气，上班族行色匆匆，公交车载着满满一车厢的人摇摇晃晃地驶过。这一切充满了嘈杂的、蓬勃的生命力，是他过去二十年被隔绝在象牙塔外的生活景象。
他需要一处能够长期租住的房子，不需要多好，但要干净、安全，最重要的是，便宜。他在手机地图上搜索附近的房产中介，然后步行前往。
第一家连锁中介的门面光鲜亮丽，穿着西装革履的经纪人看到他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昨晚和衣而睡的结果），语气虽然礼貌，但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在听到他“预算一千五左右，最好能押一付一”的要求后，对方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只敷衍地提供了几个位置偏远、条件极差的合租房源信息。
沈墨没有多言，平静地离开了。世态炎凉，他早有预料。
他又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看起来规模较小、门面朴素的中介。接待他的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男孩，态度倒是热情。在沈墨明确表示需要短租、预算有限后，男孩挠了挠头，从电脑里调出一个信息。
“哥，这边倒是有个单间，就在后面那个老小区，六楼没电梯，面积不大，就二十平左右，但房东刚简单装修过，挺干净的，家电也齐全。就是房东人长期在外地，要求租客稳定爱干净，而且要年付……”男孩看了看沈墨，“不过我看哥你也不像邋遢的人，要不……我跟房东商量下，看能不能破例押一付三？月租一千二。”
沈墨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押一付三，加上可能的中介费，他手头的现金立刻会去掉大半。但这是目前看来最合适的选择。独居，安静，有基本的生活设施。
“可以，现在能看房吗？”
房子果然如中介所说，位于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顶层，没有电梯，楼梯间有些昏暗，墙壁上贴着各种小广告。但打开房门，里面确实收拾得干净整洁。小小的客厅兼卧室，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虽然狭小，但灶具、热水器、马桶都功能完好。窗户朝南，阳光能照进来，视野不算好，但至少明亮。
“就这里吧。”沈墨没有犹豫。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遮风挡雨、让他安心思考和操作的据点，而不是享受。
签合同、付钱（中介费磨了半天，只收了一半），拿到钥匙，已经是中午。他身上的现金瞬间缩水到不足八百块。时间紧迫，他将仅有的几件随身物品（实际上只有手机和充电器）放在新租的房间里，立刻出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电子市场。
他需要一台电脑。不需要多高的配置，但必须能稳定运行，并且能流畅地进行金融数据分析和交易。
电子市场里人声鼎沸，各种硬件、二手笔记本琳琅满目。沈墨目标明确，直接走向二手笔记本区域。他耐心地一家家看，询问配置，测试机器性能。最终，在一家看起来还算靠谱的摊位前，他看中了一台八成新的某品牌商务本，配置足够他目前使用，老板开价一千八。
“八百。”沈墨平静地还价。
老板瞪大眼睛：“小哥，你这砍得也太狠了！这配置，这成色，一千八已经是良心价了！”
沈墨没有争辩，只是指出了电脑的几个细微瑕疵，以及电池损耗程度，并给出了市场同类机型的大致价格区间。他的语气平稳，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老板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在经过一番拉锯后，以一千一百元成交，并且附送一个旧的电脑包和一个鼠标。
抱着这台沉甸甸的、将是他未来最重要谋生工具的笔记本，沈墨在路边摊买了一个五块钱的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走向附近一家看起来规模较大的网吧。他需要在这里完成网络开户和最初期的操作，因为出租屋的网络还需要时间去办理安装。
网吧的环境嘈杂，烟雾缭绕，充斥着键盘鼠标的噼啪声和游戏玩家的呼喊。沈墨开了一台角落里的机器，尽量忽视周围的环境，迅速开机。
他首先要解决的，是证券账户。他选择了前世就比较熟悉的、支持线上开户且佣金较低的一家券商。填写个人信息、进行视频认证、绑定银行卡……当他进行到绑定银行卡这一步时，停顿了一下。
他所有的银行卡都留在了沈家。现在去银行办新卡需要身份证，而他暂时不想动用可能需要验证身份的渠道。
有办法。他记得一些线上支付平台支持无需银行卡的快速小额理财和基金购买功能，虽然限制较多，但可以作为起点。他利用手机号和身份信息，快速注册并实名认证了一个第三方金融支付账户，将其与他的证券账户进行关联（利用一些技术手段规避了严格的银行卡校验）。这个过程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期间还需要回答一些繁琐的安全问题，但他凭借耐心和清晰的逻辑，一一解决了。
账户终于开通成功。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资金账户，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启动资金。他手头只剩下不到七百元现金。他通过支付平台的快捷充值功能，将其中五百元，充入了证券账户。
五百块。这是他全部的本金。在动辄成千上万亿资金的金融市场上，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
但他没有气馁。他知道，在金融市场，尤其是波动剧烈的A股和部分港股市场，从来不缺少机会，缺少的是发现机会的眼睛和抓住机会的勇气与能力。而他，恰好拥有一些关于“未来”的模糊记忆，以及被沈家培养和前世积累所打磨出的金融嗅觉与分析能力。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着脑海中那些关于近期（也就是“原著”故事发生时间点前后）金融市场的信息碎片。哪些股票会因为政策利好突然拉升？哪些板块会因为突发事件遭遇重挫？哪些不起眼的小公司，会在不久后因为技术突破或资产重组而一飞冲天？
记忆如同笼罩着迷雾的拼图，并不完全清晰，有些甚至可能因为他的“觉醒”而产生蝴蝶效应。他不能完全依赖“预知”，必须结合实时的数据分析和逻辑判断。
他打开交易软件，调出行情界面。红绿交错的K线图在屏幕上跳跃，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断刷新。他忽略了那些备受瞩目的大盘蓝筹股，将目光投向了一些交易量相对较小、股价偏低、平时不受主流资金关注的中小盘股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网吧里喧嚣依旧，但沈墨仿佛进入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他的眼神专注地停留在屏幕上，手指偶尔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取着一支支股票的历史数据、财务报告、近期公告。大脑高速运转，将“预知”的碎片与真实的数据进行交叉验证，寻找着那个风险可控、潜在收益可观，并且适合他这微小本金操作的切入点。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但他浑然不觉。这种全身心投入分析、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战栗的兴奋。
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支名为“星源科技”的股票上。这是一家主营电子元器件的小公司，业绩平平，股价长期在三四块钱附近徘徊，交易清淡。但他模糊地记得，就在最近几天，这家公司会发布一则关于其某项专利技术获得突破性进展的公告，而市场会对此后知后觉，在公告发布后的第三天才开始连续拉升。
现在，股价3.15元。
他没有任何犹豫，将账户里所有的五百元资金，以3.16元的现价，全部买入了这支股票。由于资金量小，几乎是瞬间成交。
持仓：星源科技，158股，成本价3.16元。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有些破旧的网吧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步，已经迈出。剩下的，就是等待，以及继续寻找下一个机会。
他关掉交易软件，清理掉所有的浏览记录和缓存，抱起笔记本电脑，离开了网吧。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的跳动。
回到那个月租一千二的出租屋，他插上网线（房东预留了接口），将电脑连接上网络。然后，他下楼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把挂面，几个鸡蛋，一点青菜，还有最便宜的基础调味料。总共花费不到二十元。
晚上，他在那个狭小的厨房里，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汤挂面，卧了一个荷包蛋，烫了几根青菜。味道寡淡，但他吃得很慢，很认真。
吃完面，清洗好碗筷，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他没有再去看股票行情，而是开始浏览各大财经网站、行业论坛、学术数据库。他需要不断地学习，吸收这个时代最新的金融知识和信息，将他脑海中的“预知”碎片，与现实的、不断变化的经济环境相结合，形成自己独立的、可靠的判断体系。
他知道，那五百元的投资，或许能带来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收益，但那只是开始，是验证，是信心的积累。真正的征途，是依靠扎实的分析能力和对市场脉搏的精准把握，一步步滚大雪球，建立起属于他自己的金融版图。
夜深人静，老小区隔音不好，能听到邻居家的电视声和小孩的哭闹。台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书桌，映照着青年专注而沉静的侧脸。
屏幕上的光标闪烁，如同黑夜中指引方向的星辰。
在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陋室里，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打响。而战士的手中，最初的武器，仅仅是五百元人民币，和一个不屈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