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
“晏光资本”——这是沈墨和顾晏最终为这支新基金确定的名字，各取两人公司名中一字，寓意着在变革的时代洪流中，携手开辟新的道路与光芒。名字定下的过程异常迅速，几乎是在第一次非正式讨论中就达成了共识，仿佛这个名字本就该属于他们。
接下来的几周，沈墨几乎是以公司为家。起草基金招募说明书（PPM）、设计有限合伙协议（LPA）的关键条款、与顾晏派出的法务和财务团队进行一轮又一轮的细节磋商……这些工作繁琐而艰巨，每一个条款都可能关系到未来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利益分配和权力制衡。沈墨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细致，他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法律的丛林与数字的迷宫中，谨慎地为自己和“逆光资本”划定着最有利的阵地。
顾晏那边，则由周明和李锐主要负责对接。周明精于算计，对每一个管理费百分点、收益分成阶梯都锱铢必较；李锐则更关注基金投资方向与“晏科技”技术路线的协同性，对潜在冲突领域设置了明确的防火墙。谈判桌上，双方唇枪舌剑，据理力争，气氛时常紧张。
但奇怪的是，无论谈判桌上如何针锋相对，一旦涉及到核心原则问题，或者当沈墨提出某些极具前瞻性却又看似冒险的投资理念时，顾晏总会通过某种方式——可能是一个简短的电话，或是一次临时的碰面——表达他最终的支持。这种支持并非无条件的溺爱，而是基于对沈墨判断力的信任，以及一种共同的、打破旧秩序的野心。
“沈总，关于您提出的对‘量子计算底层架构’领域进行早期布局的建议，顾总原则上同意划拨不超过基金规模百分之五的额度，作为前沿探索型投资。”一次深夜的电话里，周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传达着顾晏的最终决定。这个领域在当下看来虚无缥缈，风险极高，显然是沈墨极力争取，而顾晏最终拍板的结果。
沈墨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微暖。他知道，顾晏是在用真金白银，为他那些看似“超前”的直觉和基于模糊记忆的“预知”买单。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对“灵犀传感”的尽职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这家被视为“晏光资本”首个“孩子”的企业，承受着来自双方团队最严苛的审视。技术团队深入实验室，反复验证其MEMS芯片在各种极端环境下的性能数据；财务团队则像侦探一样，梳理着其每一笔资金的来龙去脉，评估着创始团队的股权结构和激励机制。
沈墨更是亲自带队，与“灵犀传感”的创始人，一位名叫韩东的年轻海归博士，进行了数次长达数小时的深度访谈。他不仅问技术、问市场，更问韩东创业的初衷、对未来的愿景，以及面对巨头竞争时的应对策略。
“韩博士，假设三年后，国际半导体巨头推出同类产品，并且利用规模优势将价格压低百分之三十，你如何应对？”沈墨的问题尖锐而直接。
韩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没有畏惧，反而闪烁着技术人特有的执着光芒：“沈总，我们的优势不在于成本，而在于性能和定制化能力。医疗级传感器对精度和稳定性的要求是近乎苛刻的，这不是靠简单降价就能弥补的。而且，我们已经在布局下一代基于新材料的技术路线，目标是实现性能的再次跃升，拉开代际差距。”
他的回答充满了自信和对技术的深刻理解，这让沈墨暗自点头。他欣赏这种专注于核心壁垒、不盲目跟风的企业家精神。
然而，就在尽职调查接近尾声，投资协议条款清单（Term Sheet）即将最终敲定的前夜，沈墨接到了赵燃紧急的内线电话，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沈总，出问题了。”
沈墨心中一沉：“说。”
“我们监测到，从昨天开始，市场上出现了针对‘灵犀传感’的匿名做空报告，正在小范围内传播。”赵燃语速飞快，“报告指控‘灵犀传感’的核心技术专利存在归属争议，称其首席科学家在入职‘灵犀’前，曾在另一家研究机构参与过类似课题，暗示专利可能涉及侵权。同时，报告还质疑其公布的实验室数据造假，称其无法在第三方环境中复现。”
沈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时机抓得如此之准，就在投资即将落定的关键时刻！这绝不是巧合。
“报告来源能追踪到吗？”
“很难，通过多个海外代理服务器分发，手法很专业。”赵燃回答，“但报告里引用的所谓‘证据’，看起来像是内部流出的非正式实验记录片段，经过断章取义。”
内部流出？沈墨立刻想到了楚风，以及林清羽之前提醒的“他们已经开始了”。这是典型的商业抹黑手段，目的并非真要立刻扳倒“灵犀传感”，而是要制造不确定性，拖延甚至吓退投资方。
“韩东博士那边知道了吗？”沈墨问。
“应该已经知道了，报告传播范围虽然不大，但肯定已经到他们耳朵里了。”
沈墨沉吟片刻，迅速做出决断：“赵燃，你立刻做两件事。第一，动用一切手段，反向分析那份做空报告，找出其逻辑漏洞和证据伪造的痕迹，越详细越好。第二，秘密调查‘灵犀传感’内部近期有无异常人员变动或数据访问记录，特别是接触过那些所谓‘内部记录’的人。”
“明白！”
沈墨挂断电话，立刻又拨通了顾晏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我看到消息了。”顾晏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背景很安静，显然他也在关注此事。
“你怎么看？”沈墨直接问道。
“手段下作，但有效。”顾晏言简意赅，“如果我们现在犹豫，或者启动额外的调查程序，投资进程至少延迟一个月，甚至可能给其他虎视眈眈的对手创造机会。”
“你认为报告内容属实吗？”沈墨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顾晏反问：“你相信韩东吗？相信你这几周亲眼看到、亲自验证的东西吗？”
沈墨几乎没有犹豫：“我相信我的判断。”
他亲眼看过韩东团队的工作状态，查验过完整的、链条清晰的专利文件，也复核过第三方检测报告。那份匿名报告的攻击点，恰恰选择在专利归属和数据真实性上，这是初创科技公司最敏感、也最难自证清白的命门。
“那就够了。”顾晏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让李锐把他收集到的、关于那份报告引用的所谓‘前研究机构’的背景资料发给你。那家机构本身就和楚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另外，‘晏科技’的法务和知识产权团队，从现在起，随时听你调遣。”
没有质疑，没有恐慌，只有全力的支持和清晰的反击指令。顾晏的态度，像一块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沈墨的心神。
“好。”沈墨深吸一口气，“我会处理好。”
“需要我出面的时候，随时。”顾晏说完，便利落地挂了电话，将舞台完全交给了沈墨。
沈墨放下电话，眼中寒光闪烁。对方出招了，那么，就该他接招了。
他立刻召集了方薇和刚刚结束初步调查的赵燃。
“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沈墨站在白板前，语气冷静得可怕，“这是我们‘晏光资本’成立前的第一仗，只能赢，不能输。这不仅关乎‘灵犀传感’一个项目，更关乎我们基金的声誉和未来的生存空间。”
他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关键词：“专利争议”、“数据造假”。
“赵燃，你那边的分析结果？”
赵燃立刻接话：“沈总，初步分析确认，做空报告引用的专利争议点，刻意混淆了基础理论研究和具体应用实现的界限。韩东博士在前机构参与的是理论探索，而‘灵犀’的核心专利是完全不同的技术路径和实现方法，法律上构成侵权的可能性极低。至于数据造假指控，我们比对了他引用的片段和我们掌握的完整实验记录，明显是掐头去尾，扭曲了实验条件和结论。”
“证据链能做实吗？”沈墨追问。
“技术层面，我可以做出详细的对比分析报告，证明其指控不实。但法律层面的最终认定，需要专业律师和专利代理人介入。”
“好。”沈墨看向方薇，“方薇，你立刻做三件事。第一，联系韩东博士，稳定他们的情绪，表明我们的立场——投资进程不受影响，并要求他们全力配合我们进行澄清。第二，协调顾总那边的法务和知识产权团队，立即启动法律程序，准备对不实指控进行正面回应，包括但不限于发送律师函、准备诉讼材料。第三，起草一份我们自己的声明，态度要强硬，直接点明这是恶意竞争手段，并附上我们初步的技术澄清要点，在合适渠道发布。”
他的指令清晰、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方薇迅速记录，并重复确认要点。
“另外，”沈墨看向赵燃，眼神锐利，“你刚才提到的内部调查，有眉目了吗？”
赵燃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凝重：“有初步怀疑对象。‘灵犀传感’的一个底层数据管理员，最近消费记录异常，并且和楚风助理的一个远房表亲有过间接联系。但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泄露了数据。”
“盯紧他，收集证据，但先不要打草惊蛇。”沈墨下令，“现在首要任务是正面击溃谣言。”
“明白！”
团队立刻行动起来，办公室内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紧张与高效。沈墨坐镇中央，如同指挥若定的统帅，不断接收着各方反馈，调整着策略。
他亲自与韩东通了电话，韩东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一丝委屈，但在沈墨冷静而坚定的安抚下，很快恢复了镇定，表示将无条件配合。
顾晏派来的法务团队效率极高，不到三小时，就拿出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律师函草案，直指匿名报告的发布者涉嫌商业诽谤和不正当竞争。同时，知识产权律师也开始着手准备针对专利争议的专业法律意见书。
傍晚时分，“逆光资本”和“晏科技”的官方渠道，同时发布了一份联合声明。声明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直接引用了匿名报告的核心指控，然后逐一用事实和数据进行了驳斥。声明明确指出，这是“某些不愿见到创新力量崛起的旧有势力”的“卑劣手段”，并宣布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声明的最后，铿锵有力地写道：“‘晏光资本’及其合作伙伴，坚信技术的力量，坚信创新的价值，绝不会因恶意的噪音而动摇对优秀企业和企业家的支持。”
这份强硬、直接、充满自信的声明，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炸弹，迅速在相关圈层内传播开来。支持者为其叫好，认为这是对黑公关的一次漂亮反击；观望者则惊讶于沈墨和顾晏如此果断和强硬的姿态。
更重要的是，这份声明稳定了市场情绪。“灵犀传感”的团队士气大振，原本一些因为谣言而产生疑虑的潜在合作方，也暂时按下了观望的心思。
深夜，沈墨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审阅着最终定稿的投资协议。手机亮起，是顾晏发来的信息，只有三个字：
「做得很好。」
沈墨看着这三个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虽然暂时被压制下去，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楚风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拿起笔，在协议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坚定而有力。
无论前方有多少明枪暗箭，“灵犀传感”这个“孩子”，他护定了。“晏光资本”这艘刚刚启航的船，也绝不会因为一点风浪就调转方向。
他走到窗边，夜色深沉，但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在这片光暗交织的战场上，他和他选择的盟友，已经亮出了他们的剑。
而第一个回合，他们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