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通知是穿书啊》许愿池里的阿鳖

41、第41章

　　“所以，”
　　莫华清垂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慢慢道：“你叫莫飞星是吗？”
　　“若四哥喜欢，可以这般叫我，”
　　他试图去握莫华清的手，被莫华清毫不掩饰地避开。
　　面对莫华清这般回避，他的手指颤了颤，却依然温顺地半跪在莫华清面前。
　　“但我还是想让四哥知道，我如今是叫安景明，四哥不该再惦念那个冒充他人的卑劣小人。”
　　“即便如此。”
　　莫华清此刻如玉像一般漠然无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安景明。
　　“我总得知道这些时日以来待在我身边的是什么人。”
　　“他……”

　　“他乃逆臣贼子。”
　　安景明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莫阳羽打断了。
　　他放下茶盏，走到莫华清身后，亲昵地将手搭在莫华清身上，语气甜腻，宛如一个向兄长撒娇的好弟弟。
　　“四哥，这种人跟在你身边，自然是不怀好意。”
　　莫阳羽的动作让莫华清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后背，但同时他的话又让莫华清的思绪更为混乱，下意识重复了莫阳羽的话。
　　“逆臣……贼子？”
　　“也对，他不会跟你说他到底是谁，万幸咱们真正的兄弟就在津西，我才清楚。”
　　趁莫华清思绪混乱，无暇顾及，莫阳羽手掌慢慢揉捏着莫华清的肩膀，弯下腰凑到莫华清耳边，以极其暧昧的语气缓缓道，“他乃谋逆之臣前武安君杨熙华之子。”
　　这句话，宛如一个惊雷在莫华清耳边炸响，他挥开莫阳羽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你说什么？”

　　武安君杨熙华，莫华清曾耳闻过此事。
　　杨家统领西武军，军功赫赫，魏王赐封武安，允杨家代代相传。
　　而就是这么一个杨家，早在二十多年前，莫华清尚未出生之前便被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
　　下令的，正是他的父亲，先魏王。

　　想到此事的莫华清，最后一丝血色也从他面上褪去，他坐在椅上，无暇再顾及周遭环境，只觉浑身僵硬，如坠冰窖。
　　见莫华清如此反应，莫阳羽内心蠢蠢欲动，伸手去往莫华清脸上摸去。
　　此时半跪在莫华清身前的安景明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莫阳羽，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莫阳羽的手扯下。
　　“主公，你逾矩了。”
　　这种警告让莫阳羽当场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但安景明却并不理会，只是小心地将莫华清从椅子上扶起，才又对莫阳羽道：“四哥长途跋涉到此，想来定然是劳累了，我先送四哥去休息，来日且长，主公。”
　　“主公”两个字被安景明重重地咬在齿间，又不屑一顾地吐了出来。
　　莫阳羽虽然脸色难看，但也不敢反对，只得“哈哈”笑了两声。
　　“还是你细心。”
　　安景明半扶半托着莫华清出了玉波院，天上便开始细细密密地下起小雨来，一旁的下人忙要为他们打伞，却被安景明的眼神吓了回去，只得将打开的伞递给安景明。
　　冰凉的雨丝与弥漫开的雨气让有些失神的莫华清回过神来，他想去握腰间的沐心火，却最终放弃，只是站直了身体，淡淡吩咐道：“再取一把伞来。”
　　那下人一时没动，只是先看了一眼安景明，见安景明微微颔首后，才重新取了伞递给莫华清。
　　莫华清对此自然是看得清楚，他看了一眼安景明，对方安静地站在他身旁，一副要送自己回去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费口舌，任由安景明走在自己身旁后面半步的距离。
　　两人一路默然无语，直到走回小院，雨开始下得有些大了，莫华清要进房间时，安景明才开口唤道：“四哥。”
　　莫华清面无表情地看向安景明，只见对方冲自己笑了笑，那与杨楚一般相似的容貌还是让莫华清心里一紧。
　　“四哥，”安景明看着莫华清，见对方发丝上落了点水珠，想要伸手去擦，却被莫华清躲过，他也并不介意地收回手，身上原本肃杀的气息柔和了下来，带着一点恳求道，“你能叫我名字吗？”
　　莫华清不发一言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进去。
　　安景明看着莫华清的背影，话却是对着站立在一旁的江秀。
　　“照看好我四哥，你知道该怎么做。”
　　江秀屈膝行礼：

　　“是。”

　　“江秀呢？”
　　祖山文用来关押杨楚的大狱位置偏僻，此时已被雪魔卫清洗控制起来，外面已经有马车等候。
　　杨楚踏出大狱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在外恭候的云华利落地抖开一件大氅披到杨楚身上，并撑起雨伞。杨楚脚下不停，云华也不发一言地跟在身后，杨楚直到登上马车时才忽然问起江秀一事。
　　“已在四爷身边。”
　　听到云华这么说，杨楚“嗯”了一声然后道：“你也上车。”
　　“是。”
　　杨楚低头进了车厢，待云华也进车厢坐好，马车才缓缓向前行驶。
　　随着马车行驶的辘轳声，车厢中一时安静，云华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杨楚吩咐。
　　“你盯紧祖山文，看他会如何行事。”
　　“是。”云华恭敬应下，然后他问道，“四爷那边可要多派些人手？”
　　杨楚伸手捏了捏鼻梁，却是问起安景明。
　　“知道安景明现在何处吗？”
　　“正在军营。”
　　“按着他现在穿的衣服样式，给我找一身来。”
　　吩咐完，杨楚一脸疲惫地往后靠在车厢上。
　　“去将军府，到了叫我，我睡一会。”
　　“是。”

　　津西气候湿润，阴雨天时常会连绵不断下上好几天，屋内需要备火盆驱除湿气。
　　莫华清自然是不缺火盆的，早在安景明离开后，便有内侍送来足够的木炭，以及火盆，将屋内的湿冷之气隔绝于屋外。
　　虽然物品不曾短缺，东西也源源不断地送来，但莫华清心知肚明自己已被软禁起来，可比起此事，杨楚的身份更令他感到震惊，原本曾一度散去的湿冷雨夜，再一次顺着他的脚踝缠绕而上，令人彻骨生寒。
　　阴雨天气，虽还是下午，但室内光线昏暗，已经有些看不清屋内布置。
　　江秀点燃屋内的烛火，布好饭菜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莫华清看了一眼桌上饭菜，却是毫无食欲。
　　他起身走到室内，合衣躺到了床上，手中紧紧握着沐心火。
　　江秀不动声色地把一枚香丸放入香炉之中，在凝神静气地等待了一炷香之后，她悄悄看了一眼室内：

　　莫华清已经睡着了。

　　在确认莫华清已经睡着之后，江秀将未燃尽的香丸挑出，又清理了灰烬，这才吐出压在舌根下的一颗黑色小药丸，和之前的香丸一同收了起来。
　　之后便恍若无事般拿了把伞出门。
　　刚刚走出院门，迎面就碰见两人向这处院子走来。
　　前面那人身披大氅，从衣着来看正是刚离开不久的安景明，旁边人撑着一把较寻常伞面更为宽大的油纸伞，遮住了不断飘落的雨丝。
　　江秀心中疑惑，就在她举棋不定时，那二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要出去？”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江秀忙不迭地低头行礼。
　　“是，正要出去。”
　　“哦，那先别出去了，先在外面等等。”
　　安景明说完就要抬脚往里走，江秀忙道：“将军，四皇子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安景明轻笑一声，脚步不停，“无妨，我去看看。”
　　与江秀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与撑伞那人对上了眼神，心底一慌，却不敢再自行离开，只得撑了伞守在院门外。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湿冷的气息随着打开的房门涌入屋内。
　　似是被这冷意袭扰，莫华清睡的并不安稳，隐约间觉得有人进了房间，轻轻地脚步声先在外间转了一圈，然后有一声磕碰，好像有什么东西的盖子被打开又被盖了回去。
　　其间夹杂着一声轻嗤。
　　之后那脚步声便向里间而来。
　　一股莫名地惊慌悄悄攀上莫华清的肩膀，在他耳边似有若无地吹气。
　　那不速之客的脚步声停在床前，身上带着外面浓厚的湿润雨气，冲淡了莫华清鼻间萦绕的淡淡熏香。
　　床铺向下塌陷，有人坐到床边。
　　明明没有睁眼，莫华清却能感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然后是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
　　与那浓重包裹的雨水气息不同，那人的手掌干燥温暖，让人感到安心舒适。
　　手指抚平了莫华清眉间的思绪与纠缠其上的梦魇，就在那手掌抽离开来的时候。
　　莫华清猛地睁开眼睛。
　　“醒了？”
　　对方似乎有点惊讶莫华清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不过很快又轻笑道，“看来是打扰四哥休息了。”
　　“是你？”
　　莫华清这个时候也看清坐在自己床边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安景明，只是与他离开时，身上多了一件大氅。
　　他坐起身，却总觉得眼前这个安景明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我，我来看看你，江秀说你睡了，没想到四哥你这么快就醒了。”
　　安景明起身理理衣服，“我还有事，这就要走了，四哥你休息吧。”
　　他正要走，衣服却被莫华清一把抓住，紧接着是莫华清咬牙切齿的声音：
　　“五郎！杨，楚！”

　　对方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怎么认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