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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修城固防,暗流又生 ...


  •   晨露还凝在城墙的砖石上时,凉州城已漫开淡淡的炊烟。

      沈砚站在城南塌落的城墙下,指尖轻轻拂过一块断裂的青石板。

      石板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圆润,却在昨夜暗探翻越时磕出了新的豁口,沾着些许潮湿的泥土。

      他身上的青布短衫领口沾了片草叶,是方才蹲在废墟旁勘察时蹭上的,腰间的薄竹片贴着布料,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

      “这处地基倒还算扎实。”萧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起未散的清哑。

      沈砚回头时,正见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指尖捏着石块在掌心轻轻摩挲。

      萧彻今日换了身深灰色劲装,领口和袖口缝着耐磨损的粗麻,往日束得整齐的长发松了半束。

      几缕墨色发丝垂在颊边,遮住了眼底些许红血丝,却没掩去眼神里的专注。

      他手里还夹着一卷羊皮修缮图,图纸边角被夜风卷得有些发毛,上面用炭笔标注的加固点位却清晰分明。

      沈砚接过图纸,指尖落在“城垛补修”的标记上:“外层砖石风化得厉害,得先把松动的都拆下来,换新砖的时候要掺些水泥,这样能更牢固。”

      他抬眼望向城墙内侧,“另外,得在这处加筑两个马面,既能瞭望城外动静,万一敌人再从缺口偷袭,也能从侧面夹击。”

      萧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城墙内侧的地面还留着昨夜清理暗探痕迹的浅坑。

      他点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巷口传来动静,瘦高个扛着两把铁锹走在前面,灰布短打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沾着的泥点。

      张老汉提着一个竹编水壶,身后跟着十几个流民,有扛着木板的,有背着麻绳的,脚步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沈公子!萧将军!”瘦高个老远就扬着声打招呼,走近时才发现两人身上的尘土,连忙把铁锹往地上一放。

      “您二位怎么亲自来蹲废墟了?这种粗活交给我们就行!”

      张老汉也凑过来,把水壶递到两人面前,壶口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刚熬的米汤,你们先润润嗓子。咱们流民虽说没学过打仗,搬砖运石、清理废墟还是利索的,保准不耽误修城墙的工夫。”

      沈砚接过水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掌心,他笑着道:“多谢张大爷,有大家帮忙,咱们的城防才能快点补好。”

      他转头对萧彻道,“城墙这边就麻烦你盯着,我去城北看看排水渠,昨天发现的暗沟得尽快钉上栅栏,免得再被人钻了空子。”

      萧彻应了声“好”,目光落在沈砚转身离去的背影上。

      青布短衫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腰间的薄竹片偶尔会露出一角,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竹纹光泽。

      直到那背影拐进巷口,他才收回目光,拿起修缮图对工匠们道:“先按图纸标记的范围拆松动砖石,新砖我已经让人去砖窑调了,晌午前准能送到。”

      工匠们应了声“是”,立刻拿起撬棍开始拆砖石。

      萧彻蹲在城墙根,指尖沿着地基的石缝慢慢摸索,偶尔会用石块轻轻敲击,听着砖石传来的声响判断稳固程度。

      晨露渐渐被阳光晒化,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却丝毫没停下动作,他知道,城墙多加固一分,凉州百姓就多一分安全。

      城北的排水渠旁,沈砚正蹲在渠边查看暗沟的宽度。

      渠里积着半渠淤泥,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几只蜻蜓在水面上低飞,偶尔会停在露出淤泥的石块上。

      他卷起衣袖,伸手探进暗沟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壁,能清晰摸到石壁上被水流冲刷出的浅痕。

      “沈公子,您小心些!”身后传来流民的声音,沈砚回头时,见两个年轻流民扛着木板跑过来,木板上还放着几包铁钉。

      瘦高个也跟着跳进渠里,挽起裤腿站在淤泥里,用铁锹扒开一块堵塞的石头:“您看这暗沟,宽得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走,要是不钉结实的栅栏,敌人真能从这儿偷偷摸进城里!”

      沈砚点头,看着瘦高个满身淤泥却依旧干劲十足的模样,也跟着跳进渠里,冰凉的淤泥没过脚踝,带着水的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他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量着暗沟的尺寸。

      “栅栏得按这个尺寸钉,高度要到胸口,再用水泥把底部和石壁粘牢,确保推不动、拆不开。”

      流民们立刻动起手来,有的用墨斗在木板上放线,有的用锤子敲钉子,铁锹碰撞石块的声音、锤子敲打木板的声音,在清晨的城北交织成一片。

      沈砚也拿起一把锯子,帮忙锯着过长的木板,木屑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却顾不上拍掉,他心里清楚,排水渠的暗沟是凉州城防的软肋,必须尽快堵上这个漏洞。

      同一时刻,凉州城外五十里的联军营地,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帐篷,却裹不住营地里的火药味。

      北魏副将拓跋远踩着露水,领着十几个穿黑甲的士兵,把北燕将领慕容烈的帐篷围得水泄不通。

      他手按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昨夜收到的密信还揣在怀里,信纸被手汗浸得发皱,上面“北燕愿以部落粮食换凉州入城权”的字迹,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

      “慕容烈,滚出来!”拓跋远一脚踹开帐篷门,帐内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曳,正照见慕容烈擦刀的手顿在半空。

      慕容烈穿着棕色皮甲,袖口沾着马汗,刀身映出他冷得像冰的脸,他“哐当”一声把刀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时皮甲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拓跋远,你疯了?凭什么带兵围我的帐篷?”

      “凭什么?”拓跋远把密信扔到他面前,声音里满是怒火,“你敢说这不是你写的?说好三路合攻凉州,你倒好,背地里跟萧彻做交易,想把我们北魏当枪使?”

      慕容烈拿起密信扫了一眼,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一把将信撕成碎片:“这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挑拨!”

      他指着帐外道:“倒是你们北魏,昨天夜里偷偷把部落存的青稞运走了,当我不知道?我看你们是想独占凉州!”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部落首领阿古拉,他手里举着一个空粮袋,黝黑的脸上满是怒容:“别吵了!北魏的人抢了我们的粮食,还说让我们先去攻城当炮灰!这仗没法打了!”

      拓跋远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心里也发慌,原本约定好的五千兵力,现在倒先内讧了。

      他咬着牙,狠狠踹了一脚木桩:“罢了!这凉州城各打各的!谁先攻下来,好处就归谁!”

      慕容烈和阿古拉冷哼一声,各自转身去收拾兵马。

      晨雾渐渐散去,原本整齐的营地变得乱糟糟的,士兵们互相瞪着眼,没人再提“合力攻城”的事,只剩下满营的猜忌和不满。

      晌午时分,太阳升到头顶,城墙下的松动砖石已拆得差不多,新砖也陆续运到,城北排水渠的栅栏也钉好了大半,只剩下最后几块木板没拼接。

      沈砚和萧彻在将军府的院子里汇合,两人都没顾上换衣服,身上沾着的尘土和淤泥还没清理,却先凑到桌前看防御计划。

      亲兵端来两碗热面,面条上卧着一个荷包蛋,还撒着些葱花。

      沈砚拿起筷子时,才发现指尖因为握锯子磨出了几个红印,他不在意地揉了揉,夹起面条道:“排水渠的栅栏明天就能全部钉好,再抹上水泥,三天内准能干透。”

      萧彻喝了一口面汤,目光落在桌角的纸条上,那是友军清晨送来的消息,纸条边缘还沾着些露水的痕迹。

      他把纸条推到沈砚面前:“北魏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五十里的山口,听说还和北燕、部落的人汇合了,预计三日后会进攻。”

      沈砚夹面条的动作顿了顿,拿起纸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联军兵力至少有五千,咱们只有一千士兵,就算加上百姓,硬拼肯定不行。”

      他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忽然眼睛一亮,“北魏和北燕、部落本就不是一条心,北魏想独占凉州,北燕想要土地,部落想要粮食,咱们不如从这里下手,让他们互相猜忌。”

      萧彻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眼底也泛起亮光:“可以伪造几封密信,就说北魏要和咱们私下议和,事成后把北燕和部落的人都留在凉州。”

      “再让人去联军营地附近散布谣言,说北燕要偷偷和咱们交易,用部落的粮食换进城的通路。”

      “还要在他们必经之路设埋伏。”

      沈砚补充道,指尖在地图上圈出一片树林,“这里树木密,适合藏人,挖上陷阱、备好火油箭,等他们因为猜忌分散兵力,咱们再逐个击破。”

      两人越说越顺,很快就敲定了计划,萧彻负责伪造密信、安排人散布谣言,而沈砚负责带着工匠和士兵去树林设埋伏,挖陷阱、准备火油箭。

      饭后,两人各自带着人出发,将军府的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士兵们搬着物资往来,流民们也主动来帮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接下来的两天,凉州城像是上了弦的钟,所有人都在围着防御工事转。

      城墙的新砖一块接一块砌起来,马面也渐渐有了雏形,排水渠的栅栏全部钉好,水泥抹在缝隙里,在阳光下渐渐凝固。

      树林里的陷阱挖了一层又一层,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刺,火油箭也堆成了小山,箭囊旁的打火石码得整整齐齐。

      内城的街道上,张老汉正领着十几个老流民往路口搬石头。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腰间系着根麻绳,每搬一块石头都要扶一下腰,昨天帮着扛新砖时闪了腰,今早起来疼得直咧嘴,却还是揣着铜哨子来了。

      “张大爷,您歇会儿吧,这点活我们来就行。”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接过他手里的石头,她是流民里年纪最小的,却也跟着搬了一上午的木板。

      张老汉摆了摆手,靠在墙边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个烤得金黄的馒头:“我不累,你们也别光顾着干活,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他指着不远处的官仓,“咱们守着这路口,要是有漏网的敌人摸进来,先把石头路障推过去挡着,再吹三声哨子,附近巡逻的士兵很快就到。”

      正说着,两个巡逻的士兵扛着长矛走过来,看到堆得半人高的路障,笑着道:“张大爷,有你们在,我们心里也踏实!”

      张老汉也笑了,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你们在城外拼命,我们在城里守着,都是为了凉州。你们放心,只要我们还有口气,就绝不让敌人进内城一步!”

      小姑娘咬着馒头,用力点头,转身又去搬石头。阳光洒在路障上,石头的阴影里,藏着的是一群普通百姓,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

      第三天的清晨,天还没开始亮,友军的信使就骑着快马赶到了将军府。

      沈砚和萧彻披着外衣迎出去时,信使的铠甲上还沾着夜露,他翻身下马就递过纸条:

      “北魏和北燕、部落闹起来了!您二位的计策管用了,他们互相猜忌,已经分成三路。北魏带三千人走中路,北燕和部落各带一千人走左右路,今天一早就会进攻!”

      萧彻接过纸条,借着廊下的灯火看完,递给沈砚时,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果然如咱们所料。”

      沈砚看完纸条,立刻召集众人安排作战计划,赵峰带三百人去左路迎战北燕,用战壕和荆棘拖延时间。

      瘦高个带一百人去右路对付部落,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引他们进陷阱;张老汉带着流民守在城内,防备漏网之敌;他和萧彻带四百人去中路,对付兵力最多的北魏大军。

      分配完任务,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沈砚和萧彻带着士兵往中路树林赶时,天刚蒙蒙亮,街道上的百姓已站在门口送行,有的递来热馒头,有的塞来裹伤的布条,嘴里还不停叮嘱着“小心些”“一定要平安回来”。

      走进树林时,晨雾还没散,树叶上的露珠落在肩头,凉丝丝的。

      士兵们已在各自的位置隐蔽好,手里的弓箭搭着箭,火油壶就放在脚边。

      沈砚靠在一棵老槐树下,指尖摩挲着腰间的薄竹片,耳边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北魏大军来了。

      萧彻站在他身边,玄色战甲上的甲片在晨雾中泛着冷光,红色刀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他侧头看向沈砚,声音压得很低:“别担心,咱们准备得很充分。”

      沈砚抬头时,正对上他眼底的坚定,心里的紧张忽然消散了大半。

      他点头时,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士兵的呐喊声北魏大军已经进入埋伏圈。

      萧彻握紧腰间的长刀,目光锐利如鹰,盯着树林外的道路。

      当第一个北魏士兵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他猛地挥下长刀,大喝一声:“放箭!”

      刹那间,火油箭带着火星划破晨雾,像一道道红色的闪电,朝着北魏大军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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