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盛夏》嘻哈大帝

8、满天星辰

　　满添星蹲在美术室靠窗的位置拆画筒时，指尖被金属扣边缘划了道细痕。血珠刚渗出来，就被一张平整得没有褶皱的无印款创可贴挡住——朵小小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深灰色定制校服的裙摆垂得笔直，背着的皮质画袋上绣着细闪的银线星纹，袋口露出半张画廊的预约卡，边角裁剪得整齐利落，像她的人一样，带着恰到好处的精致与疏离。
　　“别用嘴舔，创可贴里有抗菌层。”她的声音没带多余情绪，目光落在画筒里那张皱了边角的星空草稿上，指尖轻轻点了点纸页边缘蹭到的钴蓝颜料，“这个用75%的酒精棉能擦掉，清水会留印子，你帆布包内侧有暗兜，我放了两包酒精棉在里面。”
　　满添星愣了愣，伸手摸向书包内侧——果然触到两包独立包装的酒精棉，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还是昨天的。他抬头时，朵小小已经把手里拎着的牛皮纸袋放在旁边的画架上，纸袋上印着小众水彩纸品牌的logo，正是他上周三跟宋思雅抱怨“画室的纸太薄，叠三层颜料就透底”时提过的那款。
　　“180g细纹棉浆纸，耐水性是普通画纸的两倍。”朵小小伸手拂掉画架上的一点灰尘，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什么，“我让家里阿姨从画廊订了五沓，这是第一沓，剩下的在画室储物柜第三层，密码是你生日后三位——上次听见你跟管理员说记不住六位数的复杂密码，就跟他说了声改了。”
　　满添星捏着纸袋的手指紧了紧。他生日是上个月的事，当时只在整理画具时随口提了一句“昨天生日吃了碗面”，没想到会被记住。他刚想开口道谢，就看见朵小小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支银质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D”字，她转笔的动作利落又好看，金属笔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纸袋底压了张便签，写了星轨的调色比例，你上次说星轨总画得发灰，其实是钛白加少了，按那个比例调，能透出点暖调。还有，别用刮刀，这种纸的纤维细，刮刀会刮起毛边。”
　　他弯腰从纸袋底摸出便签，是浅灰色的特种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工整的小楷：“星轨：淡紫40%+钛白50%+灰蓝10%；北极星：柠檬黄20%+钛白80%，笔尖蘸少量赭石勾边。”字迹没有多余的连笔，连标点符号都标得精准，末尾还画了个极小的星型符号，像是怕他看错比例。
　　“谢了，多少钱我转给你？”满添星把便签夹进速写本里，指尖还留着特种纸的粗糙感。
　　朵小小已经转身走到窗边，抬手推开半扇窗，清晨的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吹进来，拂动她校服的衣角。她没回头，声音被风揉得轻了点：“不用，画廊跟我家有合作，送的样品。你要是觉得好用，下次我让阿姨多订两沓。对了，夏樱桃让我转告你，她昨天在美术用品店试了款新的洗笔液，能快速去丙烯，还不伤笔毛，她放在你课桌抽屉第二层了，用的时候别倒太多，会起泡沫。”
　　“夏樱桃？她怎么知道我需要洗笔液？”满添星愣了下——他昨天才跟宋思雅说过“旧洗笔液太稀，丙烯总洗不干净”，没想到夏樱桃也知道了。
　　“她昨天来画室借炭笔，听见你跟宋思雅聊天了。”朵小小终于转过身，靠在窗台上，从口袋里掏出块薄荷糖，剥糖纸的动作都透着股优雅，“她还说，要是你觉得洗笔液好用，下次她帮你带，那家店离她家近，走路只要五分钟。”
　　话音刚落，美术室的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宋思雅抱着本厚厚的《星空绘画技法》冲了进来，帆布包上挂着的樱桃挂件晃得叮当响，脸上还带着跑出来的红晕：“添星！我终于借到这本书了！你看这个逆光星星的画法，用扇形笔蘸淡色扫边，正好能补你北极星的空白——哎，小小也在啊！你上次推荐的那支勾线笔我买了，昨天画星芒的时候真的不会分叉，太好用了！”
　　朵小小点点头，把薄荷糖放进嘴里，声音里多了点薄荷的清凉：“那支笔的尼龙毛是进口的，韧度够，勾细线条不容易断。对了，我查了今晚的天气，云量只有10%，能见度极佳，学校天台能看到完整的秋季星空，还能观测到北极星的伴星，要不要一起去？”
　　“看星星？！”宋思雅眼睛瞬间亮了，立刻跑到画架旁，翻开《星空绘画技法》指着其中一页印着北极星的插图，“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北极星的伴星亮度特别低，肉眼根本看不见，必须用天文望远镜才能看清！你有望远镜吗？”
　　“我家里有台便携款，明天可以带来。”朵小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的截图，“今晚20点到22点是最佳观测时间，没有月光干扰，还能看到猎户座的腰带三星，位置就在天顶偏东15度左右。”
　　满添星刚把新画纸裁好，就听见身后传来炭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他回头时，看见池以辰站在画室另一头的画架旁，黑色校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的银表——表盘是极简的黑色，没有多余的刻度，只有指针泛着冷光。他手里攥着支6B的炭笔，速写本上没有画别的，只画了窗外渐亮的天色和几颗提前显形的亮星，笔触利落，没有多余的线条。
　　察觉到满添星的目光，池以辰只抬了下眼，目光在他手里的新画纸上扫了一圈，声音冷得像结了层薄冰：“这种细纹纸适合干画法，别用湿画法叠色，会晕开。你要是想画真实的星轨，今晚可以去天台看，比画册上的参考更准。”
　　说完，他没再开口，继续低头补完速写本上的星点，炭笔在纸上轻轻一点，就是一颗清晰的星。补完最后一笔后，他把炭笔塞进黑色的笔袋里，拉链拉得飞快，金属拉链头撞出轻响。他背上帆布画袋，转身走向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天台的铁门有点锈，开关的时候别用蛮力，我昨天帮管理员上了点润滑油，应该好开点。”
　　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后，宋思雅已经开始兴奋地规划晚上的观星流程：“咱们先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去器材室借手电筒和防潮垫，天台的地面肯定凉，坐着的时候得垫点东西。对了，夏樱桃说她今晚要帮妈妈看花店，没法跟咱们一起去，但她给我发了好多她爸拍的星轨照片，都是长曝光拍的，能看到星星移动的痕迹，我已经存在手机里了，晚上可以对照着认星座！”
　　朵小小靠在窗台上，指尖轻轻敲着栏杆，目光落在远处的教学楼顶：“我下午会提前把望远镜带来，放在画室的储物柜里。晚上咱们19点40分在教学楼楼下集合，提前二十分钟上天台调试设备，免得错过最佳观测时间。对了，天台晚上风大，记得带件外套，我查了今晚的最低气温是12度，容易着凉。”
　　满添星把裁好的画纸铺在画板上，蘸了点淡紫、钛白和灰蓝，按便签上的比例调和。颜料在纸上晕开时，真的透出了淡淡的暖光，不像之前那样发灰。他忍不住抬头看向窗外，天空是干净的湛蓝色，偶尔有几朵云飘过，想象着今晚漫天星子的样子，指尖的画笔都轻快了些。
　　“对了，”朵小小忽然开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张星图，“这是我去年在天文馆买的，上面标了秋季所有主要星座的位置，还有流星雨的预报。今晚可能会有零星的猎户座流星，虽然数量不多，但运气好的话能看到。”
　　宋思雅立刻凑过去，指着星图上的猎户座：“你看这个，猎户座的腰带三星特别明显，像一条直线，旁边还有两颗亮星，分别是参宿四和参宿七！我之前在科普书上看到过，参宿四是颗红超巨星，体积特别大，要是把它放在太阳系的中心，能把火星轨道都包进去！”
　　满添星也凑过去看星图，指尖点了点北极星的位置：“原来北极星不是最亮的星，只是因为它的位置几乎不变，才被用来导航。”
　　“对，它的亮度在全天恒星里只能排第47位。”朵小小用指尖沿着星图上的星轨线条划了一圈，“真正亮的是天狼星，不过天狼星在冬季星空里，今晚看不到。今晚能看到的亮星有五车二、毕宿五，还有金牛座的昴星团，用肉眼能看到六颗星聚在一起，像一团小云雾。”
　　下午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透过百叶窗落在画纸上，把颜料染成了淡淡的金紫色。满添星把画好的星轨初稿放在旁边晾干，宋思雅在一旁整理晚上要带的东西，朵小小则在手机上查着最新的天文观测数据，偶尔交流几句关于星星的话题，画室里的氛围安静又温暖。
　　傍晚六点半，三人在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开始准备晚上的观星装备。宋思雅从器材室借来了手电筒和防潮垫，朵小小从画室储物柜里取出天文望远镜——银灰色的镜筒，搭配黑色的三脚架，看起来精致又专业。满添星则带上了速写本和铅笔，想把今晚看到的星空画下来，作为后续创作的参考。
　　19点40分，三人准时在教学楼楼下集合。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天空变成了深邃的墨蓝色，几颗亮星已经提前出现在天际。朵小小熟练地背起望远镜，宋思雅拎着防潮垫和手电筒，满添星则背着速写本，三人沿着楼梯慢慢走向天台。
　　天台的铁门果然比想象中好开，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晚风带着秋天的凉意扑面而来，吹起了三人的衣角。朵小小率先走上天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选了个没有遮挡的位置，开始组装望远镜：“这里视野最好，没有高楼遮挡，也避开了教学楼的灯光，能看到完整的星空。”
　　宋思雅立刻把防潮垫铺在地上，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束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咱们把东西放在这里吧，坐着也方便。”
　　满添星则走到天台的边缘，抬头看向天空——没有云，没有光污染，漫天星子像被人打翻了银粉罐，密密麻麻地铺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比他在任何画册里见过的星空都要震撼。银河的轮廓清晰可见，像一条淡淡的光带，横跨整个天空，里面镶嵌着无数细碎的星点，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哇，太美了！”宋思雅忍不住发出惊叹，手里的手电筒都忘了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
　　朵小小已经组装好了望远镜，正在调试焦距：“先看北极星吧，它的位置最固定，容易找到。你们谁先来试试？”
　　宋思雅立刻举手：“我先来！我想看看北极星的伴星！”
　　朵小小调整好望远镜的角度，让宋思雅凑到目镜前：“好了，你慢慢调焦距，就能看到旁边那颗暗星了。”
　　宋思雅屏住呼吸，慢慢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没过多久，她就兴奋地喊了起来：“看到了！看到了！真的有一颗小星星在旁边！好小好亮啊！”
　　满添星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通过目镜，北极星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央，像一颗被打磨过的碎钻，旁边果然缀着一颗微弱的小星，亮度只有北极星的五分之一，却顽强地闪烁着，像被牵着的衣角，在墨色背景里格外显眼。
　　“这颗伴星叫‘小熊座β星’，也叫‘帝星’。”朵小小轻声解释道，“它和北极星一起构成了小熊座的核心，虽然亮度低，但在天文观测里很重要，能帮助确定北极星的准确位置。”
　　接下来，三人轮流用望远镜观测着不同的星座。朵小小耐心地讲解着每个星座的故事：猎户座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猎人奥赖温，因为得罪了众神，被变成了星座；金牛座则是宙斯为了引诱欧罗巴公主而变成的白牛，后来被升到了天上；昴星团则被称为“七姐妹星团”，传说她们是阿特拉斯和普勒俄涅的七个女儿，因为悲伤而变成了星星。
　　宋思雅听得入了迷，时不时拿出手机对照着星图，辨认着天空中的星座：“原来那个像镰刀一样的是天蝎座啊！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别的星座！”
　　满添星则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线，开始勾勒星空的轮廓。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细致地调色，只是用简单的线条和阴影，记录下星星的位置和亮度，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就是一颗星星，偶尔划过一条弧线，就是银河的轮廓。
　　“快看！有流星！”突然，宋思雅兴奋地喊道，手指指向天空。
　　满添星和朵小同一时间抬头，只见一颗明亮的流星从天际划过，拖着短短的尾迹，像一颗坠落的星子，瞬间点亮了墨蓝色的天幕，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哇！太幸运了！居然看到流星了！”宋思雅激动地拍手，“我刚才还许愿了呢！”
　　朵小小嘴角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这是猎户座流星，今晚的第一颗。猎户座流星雨的母彗星是哈雷彗星，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现，只是数量不稳定，今晚能看到已经很幸运了。”
　　满添星放下画笔，抬头看着天空，心里充满了震撼。他画过无数次星空，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星空的浩瀚与美丽。那些在画纸上需要精心调配的颜色，在真实的星空里却如此自然地融合在一起；那些需要仔细勾勒的星轨，在真实的天空中却如此灵动地闪烁着。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三人又陆续看到了几颗流星，每一次都能引起一阵小小的欢呼。朵小小继续讲解着关于星空的知识，从恒星的演化，到星系的结构，再到宇宙的起源，那些原本枯燥的天文知识，在漫天星空的映衬下，变得生动又有趣。
　　宋思雅则时不时拿出手机，拍下美丽的星空，发朋友圈分享此刻的心情，还不忘给夏樱桃发消息，告诉她今晚看到的流星和美丽的星空。
　　满添星则一边听着朵小小的讲解，一边观察着星空的细节，偶尔在速写本上补充几笔。他发现，真实的星空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也更有层次感——有些星星亮得刺眼，有些星星则暗得几乎看不见；有些星星聚在一起，形成了美丽的星座，有些星星则孤零零地散落在天幕上；银河的光带也不是均匀的，有些地方亮一些，有些地方则暗一些，像一条流动的光河。
　　22点整，最佳观测时间结束，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宋思雅恋恋不舍地看着天空，还在期待着能再看到一颗流星。朵小小则仔细地拆卸着望远镜，把零件一一放进收纳包里，动作依旧有条不紊。满添星则把速写本收好，上面已经画满了星空的草图和笔记，每一笔都承载着今晚的记忆。
　　走下天台时，晚风依旧吹着，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宋思雅还在兴奋地说着今晚的经历，朵小小偶尔回应几句，满添星则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天台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漫天的星子在闪烁。
　　回到教学楼楼下，三人互相道别。宋思雅蹦蹦跳跳地回家了，朵小小则背着望远镜，慢慢走向校门口。满添星则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那些星星依旧在那里闪烁着，仿佛在向他挥手告别。
　　他想起了下午在画室里画的星轨初稿，那些在画纸上显得有些僵硬的线条，在今晚真实的星空里，却变成了灵动的光带。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星空，不是靠颜料和画笔就能完全描绘出来的，它需要用眼睛去看，用心灵去感受，用记忆去珍藏。
　　满添星转身走向回家的路，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画满星空草图的速写本。他知道，今晚的星空，将会成为他未来创作中最重要的参考，也会成为他记忆中最珍贵的片段。那些闪烁的星子，那些关于星空的故事，那些和朋友一起度过的时光，都将像星光一样，永远照亮他的人生。
　　路上，他路过一家便利店，进去买了一瓶热牛奶。喝着温热的牛奶，感受着嘴里的甜意，满添星抬头看向天空，北极星依旧在那里闪烁着，像一盏指路的明灯，指引着他回家的方向。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星空，不仅美丽，还充满了温暖——它让他感受到了宇宙的浩瀚，也让他感受到了友情的珍贵，更让他找到了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