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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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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窗帘没拉严实,户外的阳光漏进缝里,邱猎的眼皮跳了一下,眯着眼睛翻了个身。她抓着被子的一角,盖到眼睛上,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盖在脸上的被子早就被扯掉,房间里黑漆漆的,两扇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
后腰传来一阵酸痛,邱猎抬手揉了揉,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硌到,她往上摸到了一条项链,认出是前段时间蒋屹舟送的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到自己脖子上了。
邱猎摸着项链,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耳朵被蹭得通红。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被窝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体温,今天是工作日,大概蒋屹舟已经去上班了,这么想着,她打算继续眯一会。
书房里,原本该去上班的人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杯多加了一份浓缩的连锁品牌咖啡,欣赏电脑屏幕上断崖式下跌的股票曲线。开盘时间刚过一个小时,沪指整体平稳,只有她抛售的这支股票已经跌了将近七个点。
蒋屹舟看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期待着谁的电话会先打来。
果然,手机铃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没有存过。
“蒋屹舟!你在发什么神经!你是不是疯了!”
蒋屹舟把手机拿远,“啧,看来你还是没认清现在的形势。”
“果然是你干的!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蒋屹舟轻蔑地笑笑,“上证也成了你的地盘吗?”
在对面再次张口之前,蒋屹舟先一步挂断了。没一会儿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电话,“喂?哥。”
“小舟,你在做什么?我看你动了九千万的资金,你碰到什么事情了吗?”蒋川行语气严肃,但话里不见焦急。
“没什么事,只是一点私人恩怨。”蒋屹舟纠正道,“还有你少看了一笔,我动用了一亿两千万,幸亏只是个市值不到四十亿的公司,不然就不是这么点了。”
“肇邸集团怎么得罪你了?说到底,我们的资本跟他们也有合作关系。”
“那点合作,连小拇指的指甲盖都算不上。”
蒋川行叹了口气,嘱咐道,“算了,你把握好分寸,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闹得太难看不好收场。”
“不会,他们见不得光的事太多,在咬人前得先掂量掂量。”蒋屹舟在另一块电脑屏幕上点开房产网站,最前面是几个售价十几万的楼盘,问道,“对了,哥,我最近想在上海买套房子,你往我私人账户上打点钱吧。”
“买房?那栋别墅住得不舒服吗?而且你有上海的社保吗,你就买房?”
“别墅挺好的,但不在我名下,我买房是想送人,不过社保确实是个问题,我再看看商业楼盘吧。”
电话那头的蒋川行一阵沉默,最后沉声问,“……你谈恋爱了?”
“也……不算吧。”
“还没谈你就想送房子,上一次也是这样,你干脆把我们家都送出去好了。小舟,不是我说你,做空股票这种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感情上的事你要谨慎,你忘了上次爸爸有多生气……”
“行了,我心里有数。”
“你要是真的有数,就会像小妹一样不让人操心,整个家里妈妈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哥,我睇拍拖嘅系你呀?变得咁话多。”蒋屹舟忽然换上了粤语。
蒋川行是稳健派的操盘手,跟蒋屹舟偏好风险的性格完全不同,在蒋屹舟的对比下,他显得有些笨嘴拙舌,被她的话呛到,一时还真答不上来。
蒋屹舟收了调侃的语气,“这点小事别跟妈妈说了,惹她烦心。”
蒋川行没答话,算是默认。
挂了电话,蒋屹舟在书桌前静默了片刻,蒋川行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刚到而立的年纪,谈个恋爱也不稀奇,只是他这样的身份,爱情这一项在婚姻里只能排最末……
片刻后,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估计肇邸集团正忙着开会,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上自己,她推开书房门,往卧室走去。
肇邸集团的会议室内,陈建涛面色黑沉,一动不动地坐在主位上。
昨晚听总裁缺斤少两地说了包厢的情况,他预感不妙,连夜赶回来,凌晨邱猎又给他发短信,控诉总裁对她性骚扰,还录了音,要求尽快给她办离职,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又传来股价大跌的消息,从头到尾查了一通,发现还是因为总裁而起。
董秘是个矮矮胖胖的戴眼镜男人,他坐在平时邱猎坐的位置,证券部总监罗诗云坐在右手边,钱奕和钟半芹坐在后排,所有人都如坐针毡,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
总裁外强中干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觉得这扇门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沉重过。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邱猎正侧躺着玩手机,蒋屹舟把门开得更大,让更多光线漏进去,又打开了床头的阅读灯,说,“早知道你要摸黑玩手机,我就不把窗帘拉上了。”
邱猎把手机屏幕举到她眼前,上面是她和陈建涛的对话框。
“看来他的面子也不是很值钱。”蒋屹舟坐到床边,默默看完,下了这个论断,她摸着邱猎的脸,祝贺道,“你自由啦,接下来想做什么?”
邱猎放下手机,仰头望天花板,抱怨道,“不要问我的计划,我很累的,我需要休息。”
“想什么呢?”蒋屹舟的手掌从脸颊滑到头顶,把她原本就乱的头发揉得更乱,“我是问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趁着有空,我都可以陪你去。”
“啊?那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啊,舟舟。”
蒋屹舟明显被这个称呼取悦,她俯下身,贴在邱猎耳边说,“没关系,知错就改,还是好宝宝。”
“痒……蒋屹舟……”
邱猎歪头躲开她的气息,蒋屹舟直接把重量压在她身上,双手穿过后背抱住了邱猎,半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你太瘦了,刚过完年那会儿还好,后来一个月没见,简直把我吓了一跳。”
“把你吓了一跳,然后呢?”邱猎像哄小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她的背。
“然后我想叫你辞职,又觉得这是你的人生,怕你生气,怕你说我专制蛮横。现在好了,你就安心住着,我找个阿姨给我们做饭,以后我中午都回来吃,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系?”
蒋屹舟一边畅想饭来张口的生活,一边用鼻尖蹭了蹭了她的耳后,把脑袋从枕头挪到了邱猎的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
“蒋屹舟,你好重。”邱猎推了推,没推动她。
“昨晚不嫌我重,现在我半个人还坐在床上呢……对了,昨晚……”
“蒋屹舟!”邱猎猛地一使劲,终于把她从身上推了开,蒋屹舟双手撑在她身侧,见邱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嘟囔道,“我好饿啊,我早上还没吃呢。”
蒋屹舟笑着坐了起来,“我买了生煎包,大虾馅和肉馅双拼,你想下楼吃还是我拿上来?”
“我起来了,你先下楼吧,我换个衣服就来。”
“行。”蒋屹舟利落起身,关门前,她握着门把手往卧室里探身,“你刚才是在撒娇吧?以后多撒娇,很可爱。”
“蒋屹舟!”邱猎抓起身旁的枕头,往她的方向砸去,蒋屹舟及时关上门,轻飘飘的羽毛枕撞到门上,都没发出多大声响。
邱猎洗漱完下楼,蒋屹舟正坐在餐桌旁,颇为专注地浏览电脑。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邱猎在蒋屹舟身后站定,双手按在她肩上,俯身看屏幕。
邱猎没有买过股票,看不懂这个股票软件,但页面上“肇邸集团”四个字她认得,绿油油的下跌线十分显眼,“跌得这么难看,不会是你干的吧?”
蒋屹舟轻轻笑了笑,拈起一缕邱猎垂在脸侧的长发,在手指上绕着。邱猎站起身,那缕头发就顺着手指转圈,直到发尾离开了指尖。蒋屹舟问,“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
“打住。”邱猎朝她抬了一下手掌,在餐桌对面坐下,一边拆生煎包的包装盒一边说,“明明是解你的气,不要夸张地说成‘都是为了我’,虽然当中肯定有为了我的部分,不过占比应该不大。”
蒋屹舟的视线离开屏幕,满眼崇拜地看向邱猎,“不愧是东方的小苏格拉底。”
邱猎朝她扬起假笑,一闪而过,迅速收了起来,“我对这个很敏感,小时候我妈就爱拿我当借口,明明是她自己想做什么,偏偏要对那些阿姨叔叔说是我想,显得我很不懂事,又显得她有多爱我似的。”
“听起来你对你妈妈的评价不太高。”蒋屹舟打趣了一句。
邱猎把头低得很靠近盘子,第一口咬得很小口,避免生煎的汤汁溅出来,等吸了生煎包里的汤汁之后,才大口地咬下馅料,她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在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间隙,她对着蒋屹舟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对妈妈的评价很高,所以才对我妈不太满意,不过也没那么糟糕,凑合吧。”
蒋屹舟合上电脑,用一边手臂支着下巴,出神地望着邱猎。
除了偶尔插科打诨提到几句妈妈,她从没听邱猎说起家里的事,现在她肯说上几句,是不是意味着她们的关系更近了一点?
星期五,邱猎去了一趟肇邸集团人事部,办妥了离职手续。钱奕跟她道了别,她也礼貌地作了回复,双方都很体面,但彼此心知肚明,以后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星期六,蒋屹舟陪邱猎搬了家,她约了一辆卡车,但邱猎的所有行李加起来,只有三个大号搬家纸箱和两个行李箱,搬家师傅大概也没接过这么省力的订单,全程乐呵呵的。
一周后,蒋川行飞来上海,应邀参加肇邸集团的饭局,显然是个赔礼道歉的晚宴,蒋屹舟想带上邱猎,但邱猎经过一周的休养生息,已经不想再跟他们有所关联,于是独自留在了家里。
邱猎不喜欢灯火通明,只开了书房的灯。
晚上九点多,她写完一篇杂志的供稿,起身去阳台呼吸新鲜空气,正好看到蒋屹舟那辆黑色奔驰开了回来,但从车上下来的只有一个男人,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金属款眼镜,穿一身合体的黑西装。
整栋别墅只有书房亮着灯,男人站在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的邱猎。
两人无声地注视着。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邱猎挪开视线,低头解锁了屏幕,是蒋屹舟发来的短信:
【我哥来别墅,你先待在二楼别下来,等我回来】
邱猎再次望向站在院子里的男人,对方稍微松了松领带,正低头解手表,是回家才会有的放松状态。
察觉到邱猎的目光,他再次抬起头,这次的眼神带有了打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