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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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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第一个周末,阳光已经带上了初夏特有的、微醺的力道。
程辞不知从哪儿搞来了几张新开密室逃脱的体验券,美其名曰“犒劳辛苦学习的妹妹和兄弟们”,不由分说地把程芸夏从题海里捞出来,又一个电话召来了沈寂衍,连同黎延和陈熠,一行五人浩浩荡荡杀向了市中心那家门脸装修得阴森诡异、名为“怨灵古宅”的密室逃脱店。
站在那扇刻意做旧、挂着生锈铁链和破败蛛网的大门前,程芸夏仰头看着招牌上滴血似的红色字体,以及门口海报上张牙舞爪的鬼怪剪影,心里有点发憷。
她向来对这类需要肾上腺素的刺激游戏敬而远之,但架不住程辞的“热情邀请”和“票都买了不去浪费”的歪理,更重要的是……沈寂衍也在。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修身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搭配一条深灰色休闲长裤。
最让程芸夏移不开眼的是,他额前那几缕总是略显随意的碎发,今天被妥帖地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
背头发型让他原本就清俊的脸部轮廓更加立体分明,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利落,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书卷气,多了几分锐利和……说不清的,带着点禁欲感的帅气。
程芸夏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黏在他身上好几秒,直到程辞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开:“喂!小鬼!看傻啦?口水擦擦!”
“你才流口水!”程芸夏猛地回过神,脸颊发烫,恼羞成怒地捶了程辞一拳。
为了掩饰窘迫,她故意往程辞身边缩了缩,伸手紧紧抱住程辞的胳膊,把脸往他肩膀上埋,嘴里嘟囔着:“哥,我害怕……要不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怕什么!有哥在呢!”程辞挺起胸膛,一副“天塌下来哥顶着”的豪迈架势,顺势把程芸夏往怀里一带,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揽着她,“再说了,阿衍、老黎、老陈都在,咱们五个人,还怕他个假鬼屋?”
被他这么一揽,程芸夏半个身子都陷进了程辞怀里。程辞身上是熟悉的阳光和洗衣液味道,混合着一点运动后的汗味,很踏实。
但她的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旁边安静站着的沈寂衍。
他正微微侧头,听着黎延和陈熠讨论着等会儿进去后的“战术”,侧脸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梳上去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陌生,又莫名地吸引人。
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
程芸夏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程辞脖子的胳膊,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嘴里却吐出了一句让程辞瞬间跳脚的话:
“哥……你去整容吧,整成寂衍哥那样的,真的。这样你以后就不会总是走在路上给他当陪衬了,多没面子。”
空气安静了一瞬。
程辞揽着她的手臂僵住了,缓缓低下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我家白菜被猪油蒙了心”和“这妹妹不能要了”的眼神,死死盯着程芸夏的后脑勺。
旁边的黎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熠也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看戏的弧度。
沈寂衍闻声,也转过头,目光淡淡地扫过程辞瞬间黑掉的脸,和程芸夏那只露出一小片通红耳尖的后脑勺,镜片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闪,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几不可察的弧度。
“程、芸、夏!”程辞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手指用力捏了捏她的后颈肉,“你再说一遍?谁给谁当陪衬?嗯?你哥我这叫有特色!阳光型男!懂不懂?阿衍那叫……那叫……”
他一时词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就跟个修炼成精的狐狸精一样,专门迷惑无知少女!咱们这叫各有特色,路线不同!”
“狐狸精”三个字一出,程芸夏埋在程辞怀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这个比喻……好像……有点贴切?
她偷偷掀起一点眼皮,飞快地瞟了沈寂衍一眼。他依旧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程辞说的不是他。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程芸夏觉得他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类似于玩味的情绪?
“行了行了,别商业互吹了,到我们了!”黎延笑着打圆场,指了指前面空出来的入口。
工作人员已经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带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走走走!”程辞暂时把“整容”和“狐狸精”的恩怨放到一边,打起精神,一手仍旧揽着程芸夏,另一只手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那个光线微弱、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的小煤油灯道具,率先迈进了门内。
沈寂衍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黎延和陈熠断后。
木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将最后一点外界的光线和声音隔绝。瞬间,他们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慌的黑暗和寂静中。
只有程辞手里那盏小煤油灯,发出豆大的、昏黄跳动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粗糙不平的石头地面和两旁斑驳掉漆的墙壁。
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更浓的尘土和陈旧木头的气味,隐约还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极其细微的、类似水滴落的“滴答”声,和远处飘渺断续的、女人低泣般的背景音效。
“我靠,这氛围可以啊。”程辞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在密闭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发闷。他揽着程芸夏的手臂收紧了些,“跟紧我,别乱摸。”
程芸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让她头皮发麻。
她死死抓着程辞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身体紧紧贴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警惕地扫视着煤油灯光晕边缘那片浓郁的、仿佛随时会扑出什么的黑暗。
沈寂衍就走在程辞斜后方半步的距离,煤油灯的光偶尔掠过他沉静的侧脸和挺拔的身影。
在这样恐怖的环境里,他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甚至还有余暇用煤油灯照了照墙壁上一些模糊的壁画和文字,低声和旁边的陈熠讨论着可能的线索。
他的平静,奇异地给了程芸夏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仿佛有他在,那些未知的恐怖也会被他的理智和冷静过滤掉一部分。
第一个房间似乎是个破败的祠堂,正中央供着一尊掉了漆的、面目模糊的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散落着一些残破的牌位和蜡烛。
他们需要根据墙壁上的提示和散落的物品,找到一个密码,打开通往下一道门的锁。
“这写的什么鬼画符……”程辞凑到墙边,眯着眼看那些潦草的血字,黎延和陈熠也开始在房间里翻找。
程芸夏不敢离开程辞身边,就缩在他背后,紧张地四处张望。
沈寂衍则走到供桌前,拿起一个倒扣的破碗,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线索应该在这里。”他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沈寂衍手中的纸条吸引,程辞凑过去看,黎延和陈熠也围拢过来时——
“咣当!!!”
一声巨响猛地从程芸夏身后、紧贴着她后背的那面墙壁传来。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墙壁上原本一幅不起眼的、画着仕女图的壁画猛地向内凹陷,然后“唰”地一下向旁边滑开。
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穿着染血白衣的“女鬼”,以极其扭曲诡异的姿势,猛地从墙壁的暗格里弹了出来,那张放大到扭曲、带着诡异笑容的鬼脸,几乎瞬间就贴到了距离程芸夏鼻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啊——!!!!!!”
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炸开,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程芸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轰然冲上头顶。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攫住了她的心脏和喉咙。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哥哥,什么寂衍哥,什么理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恐怖炸得灰飞烟灭。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跳,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不是扑向近在咫尺的程辞,而是在极度恐慌和黑暗混乱中,凭着某种更原始的、对“安全感”的渴求,朝着斜后方那个散发着沉静气息、在煤油灯光晕中显得异常可靠的身影,一头狠狠扎了过去。
“砰!”
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鼻尖瞬间被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充满。
程芸夏根本顾不上去分辨是谁,恐惧让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双手死死地攥住了对方腰侧的衣服,整个人不管不顾地往那个怀抱深处钻,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嵌进去,远离身后那张可怕的鬼脸。
她把脸死死埋在那片温热里,身体因为后怕和惊吓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被她撞到的人身体似乎僵了一瞬。但下一秒,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颤抖不止的肩膀,将她更紧地、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圈进了怀里。
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按在了她毛茸茸的后脑勺上,掌心温热,带着安抚的力道,将她颤抖的脑袋更稳地按在自己胸前,隔绝了她看向“女鬼”的视线。
“没事了,是假的。”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贴着胸腔,带着微微的震动,清晰地传进程芸夏嗡嗡作响的耳朵。是沈寂衍的声音。
平静,稳定,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她狂飙的肾上腺素和炸开的恐惧。
程芸夏颤抖的身体猛地一滞。沈寂衍?是沈寂衍的怀抱?
她……她刚才慌不择路,居然一头扎进了沈寂衍怀里?还抱得这么紧?
这个认知像第二道惊雷,劈在她刚刚遭受过“女鬼”惊吓、还未完全回神的大脑上。
脸颊“轰”地一下,比刚才受惊时爆红的速度还要快,热度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耳朵、脖颈,连被他手掌按着的后脑勺都开始发烫。
心跳从因为恐惧的狂跳,变成了另一种更复杂、更让她心慌意乱的剧烈搏动。
她想松开手,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可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贪恋着这个怀抱带来的、远超程辞那种咋咋呼呼保护的、沉静强大的安全感,和那股让她头晕目眩的干净气息。
而且,他环着她的手臂很稳,按着她后脑的手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道,让她……舍不得离开。
“我靠!这机关够阴间啊!”程辞的骂声在一旁响起,带着点心有余悸,“吓死爹了!小鬼你没事吧?吓着没?”
他这才发现妹妹不在自己身后了,转头一看,就看到程芸夏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鹌鹑,整个人埋在沈寂衍怀里,沈寂衍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保护姿态搂着她,低头对她说着什么。
程辞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已经缩回暗格、但墙壁还留着一个黑洞的“案发现场”,最终只是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行吧……阿衍你先照顾着。”
然后转身,和同样吓了一大跳但很快恢复过来、正对着暗格机关研究的黎延陈熠汇合,骂骂咧咧地继续找线索去了。
小小的插曲过后,密室的进程继续。
但程芸夏的状态,已经完全变了。最初的惊吓已经过去,但另一种更磨人的、混合着羞窘、悸动和贪恋的情绪,牢牢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半强迫地被沈寂衍从怀里“剥”了出来,但手却被他很自然地牵住了。
“跟着我,别松手。”他低声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静,然后将那盏小煤油灯塞到了她另一只空着的手里。“拿着灯,照路。”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掌心干燥温热,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还有些颤抖的手指。
那股令人安心的力量,顺着相贴的皮肤,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程芸夏低着头,不敢看他,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只能僵硬地被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
手里的煤油灯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而晃动,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
接下来的路程,程芸夏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像个提线木偶,被沈寂衍牵着,穿过一个又一个阴森的房间,解开一个又一个谜题。
沈寂衍依旧冷静主导,和程辞他们配合默契,迅速推进。
但程芸夏的感官,却全部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和他偶尔侧头低声提醒她“小心台阶”、“看左边”时,拂过她耳畔的温热气息。
他牵她的手,那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在需要攀爬一个矮柜时,他会先自己上去,然后转身,朝她伸出手;在需要通过一个狭窄的通道时,他会让她走前面,但手始终没有松开,另一只手会虚扶在她背后。
当程辞不小心触发另一个不太吓人但很突然的声效机关时,程芸夏还是会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他身边靠,而他会不动声色地侧身,将她更严实地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这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不着痕迹。没有刻意的暧昧,却处处透着超越寻常朋友界限的照顾和保护。
程辞偶尔会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黎延和陈熠也交换过几次“果然如此”的眼神,但都没人多说什么。
当终于解开最后一个谜题,推开那扇象征着逃脱成功的厚重木门,重新沐浴在商场明亮温暖的灯光和喧嚣的人声中时,程芸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沈寂衍的温度,鼻尖仿佛还萦绕着他怀里的气息,心跳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呼——总算出来了!这密室设计得还行,就是吓人道具太老套!”程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头看向还傻站在门口、脸颊绯红、眼神飘忽的妹妹,以及她旁边那个已经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在密室里牵了一路手的人不是他的沈寂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他凑到程芸夏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压低声音,语气贱兮兮的:“喂,小鬼,感觉如何?阿衍牌‘人形护身符’,比你这不靠谱的亲哥管用吧?”
程芸夏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狠狠瞪了程辞一眼,却没力气反驳。
她的心思还乱糟糟地缠在刚才密室里的点点滴滴。
几天后,那场密室逃脱带来的“后遗症”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在程芸夏心里愈演愈烈。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想每一个细节:他梳上去的头发露出的额头,黑暗中他沉静的侧影,突如其来的拥抱,紧扣的手指,他低声的提醒,还有那句“跟着我,别松手”……
想着想着,心跳就会失控,脸颊就会发烫。而“狐狸精”这三个字,也随着这些回忆,在她心里不断盘旋、发酵。
程辞说得对。沈寂衍就是狐狸精。修炼成精的那种。还是道行特别高深、专门迷惑她这种无知少女的狐狸精!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靠近,她就心跳失速?他一碰她,她就大脑宕机?他一照顾她,她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这个认知让她又羞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她好像真的……被这只“狐狸精”彻底迷惑住了。
这天放学,程芸夏值日,走得晚了些。刚走出校门,就看到沈寂衍站在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似乎在等人。
夕阳给他周身镀上温暖的金边,他今天没梳背头,碎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清爽得像夏日里的一缕凉风。
程芸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脚步迟疑了。是等她吗?还是等别人?
沈寂衍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看向她。然后,他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
“芸夏。”他叫她,声音清润。
“寂、寂衍哥。”程芸夏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子。
“一起走?”沈寂衍问,语气自然。
“嗯……好。”程芸夏点点头,跟在他身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
走着走着,沈寂衍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低垂的、泛着可疑红晕的侧脸上。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笑意很浅,却让程芸夏的心跳瞬间飙上了一百八。
然后,她听到他用那种特有的、带着点慵懒和探究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进她耳膜:
“芸夏。”
“嗯?”
程芸夏下意识地抬起头,撞进他含笑的、深邃的眼眸里。
沈寂衍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带着促狭的温柔笑意。
他微微倾身,靠近了她一些,近到她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和他微微上扬的、形状优美的唇角。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问:
“你看哥哥……像狐狸精吗?”
“……”
轰——!
程芸夏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彻底死机了。血液全部冲上头顶,脸颊、耳朵、脖颈,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他听到了!那天在密室门口程辞说的话!他居然听到了!而且还记到现在!还……还这样问她!
“不……不像……一点也不像!”程芸夏几乎是尖叫着否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巨大的羞窘和一种被看穿心事的恐慌,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说完,她根本不敢看沈寂衍的反应,像只被踩了尾巴、彻底炸毛的猫,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朝着家的方向,拔腿就跑。
背影仓皇狼狈,马尾辫在夕阳下甩出惊慌的弧度,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沈寂衍站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清俊的脸上,给他含笑的眉眼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他抬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深邃,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少女方才羞窘到极致的模样,和那抹仓皇逃离的背影。
嘴角,那抹清浅的笑意,缓缓加深,最终化作一个清晰而愉悦的弧度。
不像吗?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底的温柔和促狭,交织成一片只有他自己懂得的、深不见底的海。
跑得这么快。
看来,是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