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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我叫吴予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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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逾澜,沈家独生女备受宠爱,但她的荣华富贵可没持续多久。沈家内讧,她被逼死,唯有一个人怜惜她。
  但这怜惜却没什么用,怜惜她的人都被害死。
  沈逾澜死后三年,转世了。死前她在永生花下藏了一封书信:念吾妻之死,还望来生再续前缘。
  这吾妻指的是何笙云,笙歌的笙,云彩的云。
  信角落下几滴汞状的血忽而消散,银纹蔓到花瓣。喷涌的血溅到花上,抖了又抖。
  确实是行将就木之人所写。
  山川河流,水波荡漾,情锁山水,望断伊人。
  “咿呀诶,嘿呦。”
  “你是不是疯了?”一个小和尚拿书拍了拍乞丐的头,“你要干什么?我…我这还有半个馒头,偷偷藏的,别告诉师父!给你吃。”小和尚急去掏馒头,手忙脚乱“呐,给你啊,别唱了。烦死我了!”秋风舞动,乞丐傻傻的笑了一笑,满腮的胡子牵着动了一动,眼睛里噙着泪珠子。
  “你这是道德经吗,我之前还读过呢!”沙哑声音出口,确实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是啊,师父叫我们背啊。”小和尚挠挠头“你听说了吗,师父下山拾了个孩子来,起了个名字,叫吴予安。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怪可怜啊!是个女娃,又有人来跟我们抢饭吃喽!以后你啊,吃的更少了,说不定,师父不会施舍你了!”
  “芹束!死小子,还跑?!”
  “啊啊啊,师父!我错了,不偷懒了”小和尚一溜烟跑没了。
  师父怀中抱着的便是下山拾回来的孩子,的眼睛水汪汪的,真叫人喜爱。
  师父看着手里拿着半块馒头的乞丐。
  沈逾澜只觉双脚落地,可惜她站不稳只能倚着师父的腿,师父用手扶住她。
  隐约间,她看见师父掏了掏袖子,简直和小和尚动作一样,掏出一些吃食,那乞丐抄起一块石头,咯咯咯不知道乐些什么。他看着沈逾澜,眼神接近疯狂。
  沈逾澜感觉身子一空,有东西从自己头上流了下来,脑子昏沉,越来越看不清。
  年长的和尚慌忙,但更多是对乞丐的恨。拔剑,没有丝毫犹豫。
  他为什么没有动手…
  沈逾澜的头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她的喉咙被堵住似淤了一口血,声音发不出任由宰割。救救我…
  沈逾澜睁开了眼,身下软乎乎。
  她看见了一个人,正瞅着自己。
  “哎!?师兄你看!这女娃是不是睁眼了,她醒了啊!”是那天仓皇逃窜的小和尚,他正眨么着眼睛看着沈逾澜,沈逾澜急的蹬腿小爪子一通胡抓,后背对着两个好奇的目光。
  她头发有些湿,是出汗了,她正躺在弟子们的宿舍里,这间屋子算不上大,倒也是挺干净。摆设规整,看着舒心。“这娃命够硬,那乞丐拿石头给她砸的鲜血直流,她竟然没死,还这么倔!这不比后山的王八命硬啊?!吾等钦佩不已!”
  芹束是最小的弟子只有七岁,最调皮,但也是最机灵的。
  “就你芹束话多!要不是你嘴贱,那乞丐至于砸他吗?!”比小和尚更年长的人说道。沈逾澜惺忪睡眼。
  小和尚道:“师兄,我记得他叫吴予安,你叫一叫她。”
  师兄:“你小子别欠揍。”
  沈逾澜想骂人,嗓子里面却也只能咿哑的,根本说不出话。
  她头疼的愈加厉害怕额头的花钿漏出来,花钿。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泪珠不经意滑下,正在燃烧的血衣,“逾澜!快跑…”,头疼,疼的实在厉害,沈逾澜抓着何笙云的手,记不清了。好痛苦。
  小和尚道:“你是不知道那个死疯子,抄起石头就砸,师父说过,因果债最难偿!还好师父反应快…要不然她现在在地府的可能都有!
  师兄皱了皱眉头用手打了一下芹束的头道:“别说不吉利的话。”
  师兄瞅了瞅吴予安,叹息道:“确实很奇怪,我们接近他都没事,怎么就只有看到吴予安会发狂?
  说着小和尚跑去端来了一碗药,“师兄!咱们喂她喝药吧?早些好了,一起去抓蚂蚱!”
  沈逾澜想翻白眼的心都有,这小孩的身体估计连三个月都不到,不会下地走路怎么会去抓蚂蚱?
  沈逾澜说不出话,即蹬腿抗议。
  “活下去,等着我,好好赎罪…”
  沈逾澜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永远忘不了火光漫天,燃烧的血衣。这就是一个梦魇,永远逃脱不了的梦魇。
  “对不起,对不起。”
  等我找到你,大不了一辈子都给你。
  苦相思易做到,长相守却困难。
  师兄弟举着药碗,面面相觑。这药苦的让人心里发慌,沈逾澜心碎了一地。宿舍外树叶晃动,时不时飘落几片,正午日光正好。
  门被推开了,一个和尚浅蓝道袍正向屋里看着。“师父!”师兄弟齐喊道,这正是那天抱着沈逾澜的人,他目光扫过药碗舒了口气。
  沈逾澜觉得奇怪,这个人好像十分关注自己的病情,是出于那日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愧疚还是…“你们都先出去吧。”
  “是,师父。”两个小和尚作了个揖,推门出去了。
  那个师父拾过药碗,放到案台上,低头思考着什么
  。沈逾澜只觉得空气好像凝固了,氛围有点尴尬可惜她又说不了什么。
  师父用一只手撑住案台,抬头道:“澜儿,你好些了吗?”
  沈逾澜眼睛瞪大了,心脏咯噔一下。沈逾澜嘴巴一张一张,极力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沈,修,宜。?”虽然是新生儿,读音含含糊糊听不清,但和尚还是听出了,她在叫自己的名字。那是他父亲,准确来说是沈逾澜的生父,沈修宜。
  沈逾澜惶恐消散掉了,沈修宜点了点头,笑着看着她。看来他救自己,原因绝对不是一句半句能讲清楚的。
  沈逾澜眼泪都快掉到地上了,小鼻子酸酸的,七岁火烧沈家庄京都堂后,父母便杳无音信。世人皆传沈逾澜的父母被烧死,可她不信,她万分确定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因为只有两个人会叫自己澜儿。
  一个是父亲,一个就是何笙云。
  “澜儿。”沈修宜边叫边帮她擦眼泪,沈逾澜也不清楚为什么父亲还活着,只是高兴,很激动,很激动。沈修宜停止了手边的动作,转身在衣服里扯出念珠,念珠顶端系着一块玉石,沈修宜将它解下来,他放到了沈逾澜手里,那是沈逾澜生前所佩。
  那玉佩绳端沾了血,红的发棕。这应该是死后不久,被摘了下来吧。她低头凝望着玉佩,青绿色中透着细碎的裂痕,沈逾澜不由心头一紧,那是当年沈家庄被烧时留下的,屋顶横梁砸中玉石,当时都认为沈家夫妇护子心切活活烧死。
  与玉佩接触的地方凉意传来,沈修宜神色凝重,半晌叹了口气。问到:“灵力可否还有啊?”
  沈逾澜也不清楚摇了摇头。
  “澜儿,你不能呆在这,随着你长大,他们发现你是迟早的事。更何况,你的灵力并非一般。暂且不提觊觎你的灵力,他们得知你的身份也容不得你。无论你手上到底有没有千万条人命,世俗口水也会淹死人!”
  沈逾澜点点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弄清楚大火的真相。
  如果真的就死这了,他们也只会说一句:“死了活该,血债血偿”。
  沈修宜继续道:“我和你母亲从未要你报仇,我们只求你平安。哪怕苟且活着。”
  沈逾澜低头,发现玉石底部刻了一个“笙”字。死丫头调皮。
  窗外槐树摇曳,散发出淡淡清香,她仿佛看到了火场中沾满鲜血的脸上淡淡的笑意。
  沈修宜叹了口气道:“宿命预记,不可异之。”他顿了顿,“惟诸神矣。”
  沈逾澜不解,但不会再追问。沈修宜闭目把脉,良久缓缓开口:“你体内果然有灵力。灵力郁制,锁浮钿。她不惜动用魂力锁住灵力。”
  沈修宜将手掌拍在沈逾澜后背,沈逾澜感觉浑身发紧,动不了。
  沈逾澜额间花钿渐渐显现。一道红线蔓延手掌,这线似根一般疯长,直至红线彻底断裂。
  沈逾澜感觉后背涌进了暖流,灵力大量进入。红线被撑爆,红印消退,只留一片寂静。这红线,怎么断了…
  沈逾澜不知这花钿何时出现的。
  “何家家主怕你不能自保当真是千方百计。”沈修宜道。
  沈逾澜仔细回想仍不知何时被下得咒。按这么说,锁浮钿可保不被灵力所反噬。但也预示着,此人灵力永不可破。好在已经足够强大。
  “你正邪灵力混杂,极阳不净,至阴不纯。每动用一次邪灵,便是蚀骨的痛苦。”
  沈逾澜沉默着,却只能苦笑。她无所谓,从不在乎。
  沈父推开房门,缓缓离开,带走了药碗。
  也不是完全没有剔除邪灵的方法,就是类似于换命的邪术。只有峦烟寺的祖师黎长安会。
  但她早就死了快几十年了,现在看来真的没有办法了。
  要不试试?
  沈逾澜将左手举起,她动用内力。身上似有蚂蚁在爬动,渐渐钻入皮肉,骨头。冷汗浸透了中衣,她垂下手。
  她想挤出个笑脸,奈何这具身体肌肉却是僵硬的。声音发不出。眼睛看不清。与五感尽失差不了多少。
  沈逾澜视线恍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放手吧,快死吧。”声音重叠,无数只黑色虚无的手伸出,沈逾澜被束缚着,拉入梦境,拉入梦魇。
  沈逾澜头疼欲裂,双眼猛地睁开。
  “这里是,沈家庄的偏室。”沈逾澜轻声道。
  她从床上摔下来,手掌杵着地面,一个粉色衣服的女子推门进来。沈逾澜坐好,日光透过那女子的发丝,轮廓渐渐清晰了。她带着笑意,双眼上挑,似乎与这身粉色衣服并不相称。
  “何笙云。”沈逾澜道。
  “嗯?”那人甜甜的应了一声,随后快步向前。沈逾澜往后缩了缩。眼前的人并不真实。“何笙云”脚步踏过的地方似有水波荡漾开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四周墙壁变为虚无,“何笙云”的脸开始扭曲,直至糊为一团。“笙云,何笙云!”沈逾澜大叫道。
  一片黑暗
  周围虚无回音,“我在啊,一直都在。师姐。”最后两个字被刻意重读。
  一双手向沈逾澜靠近,她来不及躲双手就被死死扣住。
  烈火不知从何处升起,何笙云躺在烈火里,鲜血满身。眼神透着绝望,她的嘴一张一合。沈逾澜挣扎着,身后的手死死抓着,“笙云!”她声音很大,震得虚幻的空间开始出现裂缝。“你最好别叫,会死的。”
  “滚,你闭嘴!”沈逾澜嗓子哑了,火堆烧到眼前。那双手突然张开,沈逾澜顿觉身体被牵制住了,向火中推进。一把剑射来,直扎胸口。沈逾澜跪在地上,她笑了出来说道:“幻境。”
  但疼痛却是实打实的,“你看看啊,这不是你。”尾音拉长,说话的东西咯咯笑了。说罢沈逾澜的脚下便开始融化,她的手陷了进去。她看着“水”中的影子,这不是自己,也绝对不是前世的长相。她惶恐,惊异。鲜血滴答汇入地面。一个黑影出现,它没有脸。它拔出了沈逾澜胸口的剑,沈逾澜一口血吐出来,脸靠着地面太近,闻到了些许血腥味。她道:“你,是谁。”
  黑影不做回答,提剑砍下了沈逾澜的头。准确说是这具身体的头。黑影把头提起来,黑影有了脸。是,何笙云。黑影缓缓开口:“我,文未许。”
  幻境的世界出现裂纹。沈逾澜被排了出来。
  沈逾澜呼出几口气,身体颤抖。眼角泪痕已经干了,和尚宿舍里空无一人。格外寂静。她神志不是特别清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目视前方。
  我该怎么办,死也罢。活也罢。命数,怎么办。死了的人怎么办,还活着的人怎么办,一走了之,不是更好吗?”
  “叹奈何,情已碎,天女下凡若何为?”沈逾澜觉得奇怪,这句歌词十分熟悉。却从未听过。
  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