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演员的诞生》贪狼星

6、第六集 星火

　　“老头子，我出去买菜去了。”
　　“你顺便去菜市旁边的批发市场买把剑，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吧。”
　　“要教小辉剑法了？我说你也教的时候悠着点，人家家里有这什么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不容易，真是奇了怪了，孩子出院没多长时间你就教她。这孩子也奇怪，每天都能坚持练功，可她学武术是不是晚了点。”
　　饮了一口龙井，姚诚礼道，“你知道什么，这孩子简直是奇才，一点就透。筋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却以我见过最快的速度伸展开了，我都怀疑她上辈子练过，现在和以前简直是两个人。”
　　姚夫人叹口气，“这孩子以前那么独也是可怜，可现在她给人的感觉丝毫没有惹人怜惜，但也没有想有些孩子那样矫枉过正地咄咄逼人。”
　　是啊，姚诚礼想到，哪个15、6岁的女孩子会看几个老头在下棋，又是年轻人觉得土到极点的象棋。更没想到刘铭徽下棋颇有猛将之风，几乎招招见血但却又颇有深思熟虑，一个小时连赢自己三盘。想到这里姚诚礼老脸不禁有些发烧，自己哪这么吃过憋，所以竟然回家搬来围棋，舔着老脸要她一绝雌雄。这个小姑娘眨巴眨巴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竟然让我别后悔。结果又是直落三局，自己好歹是浸淫多年，看得出小姑娘也是使出全力，自己输得也不至于太难看。和象棋不同，围棋在她手里更加沉稳，整个局面几度是在她的控制下千变万化。
　　最后小姑娘很老实的给他说，想拜为他师，下棋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一个人有非恶意的企图心到真不是坏事。反而证明她清楚自己知道自己，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搬来这里十几年，遥遥望着这对母女的生活，她们发生的每一件事他更是了若指掌。他有些难过，除了阻挡住那些外部的纷纷扰扰，自己并未能想到乃至组织刘铭徽做的傻事。可看着眼前有几分陌生的小姑娘，他又有些好像不该有的想法，只有现在这样，这孩子才能够真正面对自己的生活吧。倒也并非完全改变，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有时自己的计谋得逞的时候，眼中那孩子气的狡黠依然藏不住。让他回忆起在刘铭徽还很小的时候，作为社区里的孩子王，上房上树，调皮捣蛋，怎奈后来渐渐变得内向孤僻。
　　总地来说，刘铭徽的身体素质倒是不错，恢复很快，但是筋还紧了些。刚才给老婆子说，这个小姑娘是习武奇才，倒也不是假话。大病初愈后训练到她现在这个程度，有这么快的进步，真是一分天分和九分的努力。每天早上她四点半就开始练功，坚持到现在这个程度，让他老姚也佩服不已。一没环境，二他这个师傅也并未给他下达怎样的指令，完全是要自己的自学性和毅力，看着她的那股子认真执着的劲头，这个孩子以后无论做什么行当必将大有可为。也许，在开始的时候她无法和那些致力于钻营的人对抗，毕竟在用心的点放在不同的地方，钻营的人往往更容易立竿见影。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优势和后劲就会彰显出来。
　　“小徽，今天选角色，听老师说是全班同学不计性别地抽签，”王惠雯转过身趴在刘铭徽的课桌上说，“你一定没问题，你那天的朱丽叶现在还印到我脑海里，我要是男的都会追你。”
　　“那可不一定吧，”林菲菲听到王惠雯的话走过来说，“我们珊珊才是最美的。”
　　王惠雯心中不爽，我们姐儿俩唠嗑了，关你屁事。用看重度脑残的眼神白了林菲菲一眼，“光漂亮顶个毛用，没演技就她妈是个草包。”
　　“你……”林菲菲脸有些涨红，顿了一下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反而有些得意地笑道，“肯定内定的王子是李慕伟，咱们班男生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被李慕伟甩掉的破鞋还有资格演朱丽……”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在教室门口拿着签筒看着她的王老师。
　　“李菲菲同学，看来你是对我作为老师的公正性有所质疑？”一向不喜怒形于色的汪老师看上去有点渗人。
　　“王……王老师……不是……”
　　“请李同学回到座位，现在我们开始抽签，”王老师也不理她，走上讲台“每个签都有一个编号，大家抽完以后，按照编号从这个纸盒中抽出一个纸条里面写着你的角色。请李菲菲由同学来讲台全程监督。”
　　“……”刘铭徽想，这个老师到真不错哈。
　　“啊，我竟然是卫士甲。”
　　“得了吧，我是卫士丁。猪头，你这德行以为你是罗密欧啊。”
　　“我竟然是服装，”王惠雯叹道，“咱们学校道具库里那些破衣服……”
　　“这个……那个……我可以帮你，”张国梁有些不好意地说。
　　“那辛苦啦，我就等你这句话，”王惠雯豪爽地拍了张国梁一下，“好兄弟，哈哈。”
　　张国梁差点被这巴掌拍的心肝肺都出来一阵咳嗽，让刘铭徽她们几个女人笑了起来。
　　朱丽叶，朱丽叶，朱丽叶，冷珊珊心中暗道，拿出纸条一看，突然感到恶寒丛生：竟然是朱丽叶的母亲。
　　回到座位，她转头看向李慕伟，他正装作不经意地用眼角注视着走向讲台的刘铭徽，心中一阵酸意。
　　“额，我是罗密欧，”原本有些嘈杂的班级在刘铭徽这句话后瞬间安静下来，那么到底谁是朱丽叶？
　　“来个女生，我们要看拉拉版的，我最爱看俩女人圈圈叉叉……”有男生兴奋滴说道。
　　“上帝，让我当朱丽叶吧……”
　　“瞅瞅您那身肥膘，还真是‘猪’丽叶。”
　　“你小子找抽，是不是？”
　　“怎么样，你舔我啊。”
　　这时一个怯怯地声音彻底让全班鸦雀无声，也让李慕伟严重闪过一丝厌恶，“我是朱丽叶”，张国梁揉着纸条说。
　　“哈哈哈哈，还真是实至名归啊，张国娘”
　　“这下可好看了，自杀女和娘娘腔反串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范灵笑的脚都有些疼了。
　　放学后，王惠雯手里拿着三袋子快餐，其中一袋子是给刘铭徽和张国梁吃的，剩下是犒劳自己的。倒不是她抠门，学校旁边的快餐店很豪爽，一人份的俩人吃都没问题，当然不包括她在内。走到教室门口传来俩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已经放学了一段时间，整层楼几乎都没有人了。
　　“我……我不行……”张国梁声音越来越小。
　　“没问题地，相信自己，”刘铭徽的声音。
　　“我……”
　　“你这样虚着可不行，要用力一点……”
　　唰一声，王惠雯打开教室大门看到两个人正面对面坐在前后课桌上，手里拿着剧本。
　　“你们注意点！”瞪大眼睛的王惠雯说，“我还以为你们干什么了。”
　　“我们是祖国的花朵”刘铭徽看白痴似的看了王惠雯一眼，“不像你是中国第一大色女。”
　　“俺这是……”
　　刘铭徽学王惠雯地口气摇头晃脑道，“俺这是上知天文下至性教育。”
　　两人相视，同时狂笑起来。张国梁也有些羞涩地笑了。
　　“小徽说的对，要有自信，你脑筋又不慢，长得也不差，我他妈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不自信。我早就说过你，你和以前的小徽都是极度缺乏自信，你看看人家小徽，现在活得反而更好。”
　　张国梁露出羡慕的神情，“我是真的很羡慕小辉，那么聪明，那么有才华。可我……”
　　“可你怎么样？”刘铭徽说“难道你自己眼中没有发现自己的优点？任何值得自己为自己骄傲的东西么？”
　　“我？”张国梁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带，“没有，我爸妈说我给他们丢人，同学也都瞧不起我，我……”
　　“用很俗的一句话，你自己瞧不起自己别人才会真正瞧不起你，”刘铭徽从课桌上跳下走到张国梁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我记得很久以前康柏的一个女性老总曾说过，‘我们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的缺点，而是没有发现自己的长处’。而且我认为，和没有发现优点一样，在没有发现优点的基础上自己发现的所谓缺点也往往是不真实的。何况，有时缺点，并不一定是缺点。”
　　张国梁抬起头，这几天接触下来，他越来越对这个“新”同桌产生信任的好感，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刘铭徽和他的交流没有任何猎奇，更没有任何歧视，而是把自己当做和她一样的平常人。
　　“我知道你的取向……很大的一个原因，我也知道你并不是自我性别认同的差异。正因为你很坚定的知道自己不是别人口里的娘娘腔，却有觉得自己没有信心纠正别人的看法。可能你的外形、声音、气质并不是你期许的，加上长久以来形成的性格，这些更让你自卑，”刘铭徽拿起他的手，“你有一双艺术家的手，这难道是老天爷给你开玩笑？更重要的是，”望向他的眼，“你有一双很有观察力的眼睛，”指向他的胸口，“和你有一颗很会体会别人情绪的心。老天爷让你你拥有这些，不是让你给自己打造一个蜗牛壳缩在里面不见天日，你觉得你这样暴殄天物对吗？好吗？应该吗？你有没有真正客观地审视自己，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来看待？人总是这样，拘泥在自己是自己，有时自己也是别人。外形、声音、气质，这些并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灵魂，你是否能够接受自己、了解自己、消化自己。”
　　王惠雯看向刘铭徽，她觉得，心弦好像被拨动了。
　　“可是……”张国梁觉得好像明白了一些，可又想为自己辩驳，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我没什么特别，有的别人也有。”
　　“你这个蠢……”
　　刘铭徽轻拍了一下王惠雯，示意她此刻不要爆炸，“你为什么不想想，别人有的你也有了？以你的聪明，我没必要再说什么大道理，但是你可以看看我。我险死还生，让我知道了，我要珍视自己所拥有，要用心地活下去。我不希望自己还未绽放任何光华的时候就消失了，更加不希望自己像以前那样，沉溺在自己的蜗牛壳里。自以为安全无虞，实际上外界随意的力量都会让自己破碎地血肉模糊。我最不希望的是，我可以拥有的家人和朋友，因为我自己的怯懦而封闭甚至失去他们的感情。在医院里醒来之后，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重新活下去。当做自己新生，我改了名字。不是为了斤斤计较，连过去的名字都要甩开，因为过去的我也是我，新生并不是拒绝过去的自己，而是当做自己的一个标记。当别人叫我名字的时候，就是在提醒我，告诉我，这一次重新开始是认真的、用心的、绝无悔棋的。至于你的父母，我想但凡是正常的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得快乐幸福、能够有成绩有出息。你想一想，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那么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是什么感受？”
　　王惠雯放下了手中的炸鸡腿，有些激动地颤抖。而张国梁则看到刘铭徽的眼里好像有欧若拉宝瓶中倾泻而出的光彩。他觉得心中有什么被点亮了，虽然还只是一团小小地火焰，但却足够温暖，几乎让他有自信这团火焰能够发出夺目的光芒，能够找回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