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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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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时光倏忽而过，碧水宗后山的洞府中，魔气与灵力交织缠绕，却始终难以相融。
凌素衣盘膝而坐，眉心微蹙，卡在化神中期已经半年，任凭她如何催动修为，那层壁垒依旧纹丝不动，周身魔气隐隐有躁动之兆。
“罢了。”她睁开眼，眸中紫芒一闪而逝，起身推开洞府石门。
山风荒凉的气息涌入，却未能吹散她心头的烦闷。
刚踏出洞府，便见一道青色身影快步而来。
她气息沉稳，周身灵力流转圆润，已不复往日练气期的青涩。
“师尊！”水落脸上难掩狂喜，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发抖，“弟子不负师尊厚望，已然筑基成功！特来恳请师尊允我外出历练，早日增长本事，不负师尊期望！”
凌素衣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根基稳固，眼底掠过一丝赞许，颔首道：“筑基境界扎实，倒是不枉费这半年苦功。”话音微顿，想起江湖险恶，水落虽筑基却毫无实战经验，终究放心不下，补充道，“你初涉江湖，人心叵测，我陪你一同去。可有想去的地方？”
水落眼中瞬间亮如星火，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崭新的地图，小心翼翼展开铺在石桌上。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百余处红点，细数之下竟有一百九十八个之多。
“师尊您看！这些都是弟子半年来搜集的历练宝地，有灵气充沛的秘境、藏有上古传承的险地，还有不少修士聚集的试炼场！只是……弟子实在难以抉择，每一处都想去看看。”
凌素衣目光扫过地图，指尖缓缓落在一处靠近宗门的红点上：“一百九十八处，便是日夜不停赶路，百年也未必能走完。既无从抉择，便是皆有执念。不如先去最近的雪顶山，循序渐进打磨心性。”
指尖触及那处红点时，凌素衣神色微怔，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怅惘。
雪顶山，那曾是霄雪宗的山门所在，当年她还是宗门内门弟子时，曾随师兄弟们踏雪登山，如今却只剩地图上一个冰冷的地名，传闻早已沦为一片人迹罕至的雪域。
“当年琼楼玉宇，如今只剩皑皑白雪，真是物是人非。”她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沧桑。
水落未曾听出异样，只满心欢喜道：“全听师尊安排！能与师尊一同历练，弟子求之不得！”
师徒二人并未御剑，也未乘坐马车，而是选择徒步前行，历练本就是为了打磨意志、积累实战经验，这般赶路虽慢，却能更真切地感受天地灵气，熟悉江湖风貌。
走了一日，恰逢一座热闹的城镇，日头渐烈，二人便寻了家临街的茶楼歇脚。
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茶水点心，邻桌几名修士的高谈阔论便带着敬畏与狂热，清晰地钻进了耳朵。
“你们可知晓？天绝门那位沈宗师，近日再创奇迹，竟从上古玄螭手中取到了涎水！”为首的修士压低声音，语气却难掩激动，“那可是上古凶兽啊，性情暴戾，灵力强横，等闲化神修士都近不了身，沈宗师竟能从它口中夺涎，这可是千百年来头一遭！”
“何止是头一遭！”同桌一人立刻接话，声音都带着颤音，“沈宗师何等人物？百年光阴便修至化神大圆满，放眼整个修真界，从古至今有几人能及？如今连各大宗门的掌门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沈宗师’！”
“啧啧，这般天赋，这般修为，真是神仙人物！”另一人满脸艳羡，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几分阴恻恻的意味，“可再厉害又如何？终究是叛门之徒！天绝门待她不薄，倾尽全力助她修行，她却说走就走，毫无眷恋，这份凉薄心性，与当年的凌素衣何其相似！”
这话一出，同桌几人瞬间噤声，随即纷纷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忌惮与好奇：“这话可不敢乱说！沈宗师如今势力滔天，修为深不可测，岂是我等能妄议的？”
“怎么不敢说？事实如此！”先前那人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放轻，“霄雪宗的凌素衣叛门成了魔头，天绝门的沈雪宁叛门成了野路子宗师，你们想想，这两人骨子里是不是一样的狼心狗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话倒是不假……”有人犹豫着附和，“凌素衣当年搅得江湖天翻地覆，人人得而诛之，沈宗师虽如今声望正盛，可叛逃天绝门之事也是板上钉钉。说到底，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不过一个落得魔头骂名，一个运气好成了宗师罢了！”
“就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天才，我看就是忘恩负义的典范！两个叛门者，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江湖败类！”
“住口！”
哗啦一声巨响，水落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直接被震落在地，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她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却因极致的愤怒而泛着红，死死盯着邻桌那几名修士，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师尊绝非那般人！那些叛门的说法都是江湖谣言，根本不可信！还有沈宗师，她是化神大圆满的前辈，是正道敬仰的宗师，就算离开天绝门，也必有隐情，岂容你们这般污蔑？她能从玄螭手中取得涎水，何等本事？你们不过是些井底之蛙，只会背后嚼舌根，有什么资格议论她老人家！”
那几名修士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转头见水落不过筑基修为，身上穿着普通的宗门服饰，眼中顿时露出不屑与嘲弄。
为首的修士斜睨着她，嗤笑道：“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也敢来管爷爷们的事？凌素衣是魔头，沈雪宁是叛徒，这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事，难道还不许人说？”
“你敢骂我师尊！还敢污蔑沈宗师！”水落怒不可遏，体内灵力瞬间汹涌而出，抬手便凝聚出一道青色灵刃，朝着那为首的修士劈去。
她虽筑基成功，却只在宗门内练过基础功法，从未与人真正交手，这一击看似凌厉，却破绽百出，连灵力都有些涣散。
那修士冷笑一声，侧身轻易避开，反手一掌拍向水落肩头，语气阴狠：“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今日便让你知道，乱说话的下场！”
水落慌忙抬手格挡，却因灵力操控生疏，被对方掌风震得气血翻涌，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肩头一阵发麻的剧痛。
她咬着牙，不肯认输，再次凝聚灵力冲了上去，可接连几次攻击都被对方戏耍般避开。
不过三五个回合，她便被对方一脚踹在小腿上，狼狈地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楼板上，瞬间擦破了皮，渗出细密的血珠。
“哈哈哈，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替魔头和叛徒出头？”那修士叉着腰大笑，身后几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我看你就是被凌素衣那魔头蛊惑了，真是愚不可及！沈雪宁就算修为再高，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叛逃者，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
水落趴在地上，伤口的疼痛与心中的屈辱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瞬间红透，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落下一滴眼泪。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小腿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刚撑起身子便又跌了回去，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就在此时，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缓缓起身。
凌素衣原本静坐一旁，指尖摩挲着茶杯，神色平静得仿佛未曾听见那些污言秽语。
可当看到水落被踹倒在地，听到那些人连沈雪宁都一并污蔑时，她眼底的平静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寒意冻结，连茶楼内的喧嚣都瞬间沉寂了几分。
她并未催动魔焰，只是缓步走到水落身前，弯腰将她轻轻扶起，指尖凝出一缕温润灵力，轻轻拂过她擦伤的部位。
那灵力温和却极具修复力，伤口瞬间止血结痂，疼痛感也消散了大半。
“别怕。”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目光落在水落泛红的眼眶上，多了一丝柔和。
随后，她转头看向那几名修士，目光扫过之处，那几人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为首的修士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依旧强撑着色厉内荏道：“怎、怎么？想为这个小丫头出头？我告诉你，这里是城镇，周围都是修士，你敢胡来？”
凌素衣懒得与他们废话，只是抬手一挥。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席卷而出，那几名修士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股巨力狠狠按在地上，砰砰几声闷响，额头、脸颊重重磕在坚硬的楼板上，牙齿都磕掉了两颗，鲜血直流。
“啊——我的牙！”
“疼死我了！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几人哀嚎着想要挣扎，却发现浑身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凌素衣一步步走近，眼中满是极致的恐惧。
凌素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祸从口出。沈雪宁是化神大圆满的宗师，是正道敬仰的前辈，轮不到尔等置喙。我凌素衣的名声，也不是尔等可以随意玷污的。今日断你们几根肋骨，废去你们三成修为，算是小惩大诫。若再让我听见半句污蔑之语，便不是这么简单了。”
她说着，指尖微动，几声清脆的骨裂声接连响起，伴随着修士们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茶楼。那几人只觉得体内灵力瞬间溃散，丹田处一阵剧痛，显然修为已被废去三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茶楼内其他食客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纷纷缩在角落不敢出声，掌柜的躲在柜台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惹祸上身。
凌素衣不再理会地上哀嚎的几人，扶着水落转身离开茶楼。
走出大门，阳光刺眼，水落却依旧气得浑身发抖，攥着拳头道：“师尊，他们太过分了！沈宗师是何等人物，他们竟然敢那般污蔑她，还说您的坏话！那些都是谣言，根本不是真的！”
凌素衣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冷意，有怅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沈雪宁……这个名字，她已有半年未曾听闻了。
“谣言止于智者。”她淡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必为不相干的人动气，我们继续赶路。”
水落点点头，却依旧愤愤不平，紧紧跟在凌素衣身旁，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变强，早日达到沈宗师那般的境界，下次再有人污蔑师尊和沈宗师，她一定要亲手教训那些人，不再让师尊为她出头，也不再让敬仰的前辈被人随意诋毁。
而此刻的凌素衣，目光望向远方街道尽头的扬尘，眸中的怅然渐渐被一层浓重的疑惑覆盖。
沈雪宁是她唯一的师尊，是她在霄雪宗孤苦无依时的全部依靠。
那时的沈雪宁，会手把手教她吐纳练气，会在她被同门排挤时将她护在身后，冷着脸对众人说“我的弟子，只有我能说”。
可自从洛瑶入门，一切都变了。
洛瑶是她的小师妹，性子温柔讨喜，更讨沈雪宁的欢心。
渐渐地，沈雪宁的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教她功法时多了敷衍，护着她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声不吭地将她丢去了蛮荒绝地，转身就带着洛瑶去了天绝门，那里是洛瑶生父执掌的正道宗门。
她在蛮荒九死一生，靠着吞噬魔气才活下来，成了江湖人口中的魔头。
这半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闻沈雪宁的消息，知道她凭着修为在天绝门站稳了脚跟，想必借着洛瑶的关系，职位定然不低，本该风光无限，安稳度日。
她曾以为，沈雪宁早已忘了她这个被丢弃的弟子，忘了霄雪宗的一切，在天绝门享尽荣宠，与洛瑶相依相伴。
可如今，传闻竟说沈雪宁叛逃了天绝门？
凌素衣垂眸不语，心头疑窦丛生。
难怪这半年她从未找过自己，原来竟是又走了。
天绝门是正道魁首，有洛瑶的生父撑腰，洛瑶又是她当年那般放在心上、甚至为了她丢弃自己的人，她为何要走？为何要背负叛门的骂名，重蹈自己的覆辙？
是天绝门待她不好，还是洛瑶背叛了她？亦或是，当年她丢下自己、跟着洛瑶去天绝门，本就不是因为偏爱，而是另有隐情，如今又因同样的缘由，不得不再次逃离？
化神大圆满的宗师，早已是修真界无人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她若想留在天绝门，凭着洛瑶的关系与自己的修为，没人能逼她离开。
可她偏偏选择了叛逃，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凌素衣指尖摩挲着袖口，魔气在掌心微微涌动，又被她强行压下。
这份好奇如藤蔓缠绕上心尖，让她沉寂多年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她忽然很想再见见沈雪宁，问问她当年为何那般绝情，将她弃于蛮荒。
问问她如今为何要离开天绝门，离开那个她曾无比珍视的洛瑶，问问她这些年，是否也曾偶尔想起过那个被她丢在绝地、险些丧命的弟子。
“师尊？”水落见她神色恍惚，眉头紧锁，轻声唤道。
凌素衣回过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淡淡道：“无事。”
她收回目光，看向水落，“走吧，雪顶山不远了，早些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