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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回泽水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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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一缕晨光洒下,在地上映出斑驳光影。
宴铖今日起的比之前晚了许多,刚要起身,突然感觉到身上与平日里不同的重量和温度,猛的顿住。
原本入睡前抱着的布偶已经被无情的抛弃在床的一角,孤零零的一只待在那,替而代之是白狐蓬松的尾巴,欲掉不掉地搭在自己的身上,垂眸看去,果然一只白狐躺在自己旁边。
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跑过来的,但宴铖还是悄悄起身,不想惊动它。
就在这时,玄墨微微动了动,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几分迷茫。
在愣了半天搞清楚状况时,几乎是弹跳起飞地往后一窜,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宴铖刚张开嘴想说什么,还未说出口只听
“碰”的一声。
玄墨成功撞到了墙上,这下是完全清醒了。
宴铖被它突然的动作吓了一下,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笑,
“醒了?”
然后拎着因为尴尬而把头埋起来的狐狸,检查一番无碍后便放下了了。
就在玄墨觉得丢了妖族少主的脸,快要羞成一只红狐狸时,门外的嘈杂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师姐,师尊不会还没起吧,这不应该啊……要不然……咱俩进去看看?”说话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穿着核心弟子的服饰,腰间配着剑。
“少说两句吧,你忘了师尊不喜旁人进人主殿。”旁边一个穿着类似服饰的女子开口,并敲了一下少年的脑袋。
“好好在这待着。”
“……”
两人争吵间,似乎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发现里面的人已经醒了。
“禀告师尊,宗主与诸位长老已在凌云殿等候,正在等您一起商议……哎呦明逸你踩到我了。”
“抱歉抱歉!诶师姐你快看!师尊旁边的狐狸……”
说话间,宴铖已经收拾妥当,走到门外两人面前。
两个人的争吵瞬间停止。
来人正是宴铖的唯二的两个弟子——大弟子青蘅和小弟子明逸。
按理来说以宴铖的性格是根本不会收弟子的,但陆明远看坐忘峰这么冷清,便擅作主张给宴铖收了两个弟子,宴铖没有拒绝,也算是默认了。这俩一天天的像对冤家一样,倒也是给坐忘峰添了几分人气。
“走吧。”
说着宴铖便打算出发去停云巅,这时,玄墨跟了上来,咬住他的衣摆想要一同去。
“在主殿里待着肯定找不到有用的信息,还是要出去才行。”玄墨心想,咬着的力度又加大几分。
“……”
“师尊,弟子觉得它可能想跟着您……”一旁的青蘅解释道。
“罢了,跟着就跟着吧。”宴铖说完就看到白狐松开了嘴,摇着尾巴跟着。
一路上,明逸对这个传闻中白狐好奇的很,几乎要把脖子伸成长颈鹿,满脸兴奋。青蘅努力的在师尊面前维护好身为师姐的威严,但余光也总忍不住往白狐身上瞥。
是的,自从昨日宴铖回来时带回一只白狐,被众多弟子看到,现在关于那只狐狸怎么来的就已经传了三,四个版本了。
最离谱的还是有人说这是狐狸精化人,将六长老迷得神魂颠倒,带回来非要以身相许。当然这个人已经被宗主亲自友好教育了一番,这才免得让宴铖本人听到这些离谱的传闻。
“师姐你看!它的耳朵会动!毛茸茸的!”
“……”
不一会,凌云殿就到了。
一进殿,里面一片肃穆,宗主正跟其他两位长老商议着,还有两位在外地暂时是回不来。
“六师弟。”
里面三人看到宴铖,赶忙询问那日情况。宴铖言简意赅地向几人描述了前几日情形。
“那妖物并非寻常水鬼,手段狡猾,似乎有灵智,我怀疑背后有人指使,要么就是那片水域有问题。”
“能受宴师弟一剑而遁水逃走,确实不简单。”说话人正是灵兽峰四长老,苏玉衡语气温和道。
“师弟几天不见,是不是修为退步了啊。”旁边一个欠揍的声音响起,虽然话语间是对宴铖的嘲笑,但并没有恶意。
“霜吟剑一击却连个水鬼都打不中。”
宴铖淡淡地朝旁边看了一眼,自己那五师兄谢清菽正一手拿着他那占卜用的几枚铜钱,一手支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身旁的白狐,只是面色不显。
“行了行了,还是商议事情要紧。”前面传来陆明远的声音,一想到谢清菽那天天得罪人的嘴,他就不免一阵头疼。
听到陆明远都发话了,谢清菽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平时得罪人了还得靠师兄来捞。
在众人又开始议论时,玄墨则仗着自己现在是灵兽身,在大殿里正大光明的“瞎逛”。
突然他凭借妖族敏锐的感知力,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阴湿气息,然而一晃又感知不到了。
就在他疑惑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丝毫没注意到前面的柱子,
“咚——”的一声,
瞬间吸引了大殿中正在商议的几人的注意力。
“这不是昨日师弟带回来的那只白狐吗?”苏玉衡主掌灵兽峰,对这种灵兽向来是非常喜爱,说话间便围在玄墨旁,检查它刚才撞着的地方。
“可不是嘛,宗门可都传遍了,这狐狸化形去勾……呜呜……”
一旁的谢清菽话还没说完,陆明远便百米冲刺,一个健步赶忙捂住了谢清菽这张要命的嘴,终于保住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没传到宴铖那的秘密。
陆明远瞪了他一眼,迎着宴铖带着探究的目光心虚道:
“咳咳……呃……此次事情确实奇怪,六师弟这次不如带着明逸青蘅再去探查一番,尤其是那个湖,我处理点宗门事务后便去支援你。”
看着陆明远极力想要隐瞒的神情,宴铖也不好再多问了,
“是。”
说罢,一道灵力飞出,白狐便出现在宴铖怀中,此时玄墨尴尬的想要逃离这里,把头埋在尾巴下,也不管宴铖要带它去哪里。
看着宴铖离开的地方,苏玉衡感叹道: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看到师弟这么有耐心的一面。”
“坎为水,陷也。”谢清菽挣扎半天,终于逃离了陆明远。
“他此行乃大凶之兆,有血光之灾,但又命中注定,躲不过。”
再次来到泽水镇,气氛比昨日更加压抑,宴铖等人的身影出现在湖岸上。
阳光下的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湖底却流淌着不为人知的怨念。
宴铖静静地看着湖面,指尖凝聚灵力,凌空画出一道探查符箓,打入水中,符箓入水,迅速向下沉去,然而在触及到湖底某处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般,瞬间失去了联系。
“有结界……或者说领域。”
怪不得那日寻找半天无果,原来有结界隔绝了气息,是自己大意了。
玄墨蹲在河边,装作在玩水的样子,伸出爪子试探性地碰了碰河水,一股刺骨的感觉顺着爪子蔓延上来,同时他仿佛听到了惨痛的哀嚎,那是被水鬼吞噬、困在此地的亡魂残留的执念。
他嫌弃地甩了甩爪子的水,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宴铖。
就在这时,宴铖双指合并,
“霜吟——”
霜吟剑应声出鞘,悬于河面之上,剑尖直指玄墨所指的方向,一声令下,霜吟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周围的温度骤降,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成冰,剑气凝聚,如同钻头般,精准地刺向那湖水深处。
“轰——!”
河水剧烈翻腾,仿佛沸腾了一样,一个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嘶吼从水底传来。
紧接着,那片水域猛地炸开,墨黑色的水浪喷出,其中裹挟着无数惨白的亡魂虚影,张牙舞爪地扑向岸边的宴铖一行人。
宴铖面色不改,召回霜吟向空中一划,一堵冰墙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挡住了向他们涌来的水浪。
“果然有古怪!”明逸退后一步,召出佩剑,警惕地望向空中出现的一道黑影。
水浪散去,那水鬼被迫现出原形,它比昨日更加狰狞,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青衡明逸立刻身形闪动,与宴铖站位呈三角,剑光交织,将水鬼包围在其中。
但那水鬼却不理会那三人,目光直直盯着玄墨所在的方向,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浑然不顾三柄剑的阻拦,分钟出数条黑色水流径直向玄墨袭去,但无人注意的地方,有一缕黑烟从水流中分离。
“小心!”青蘅惊呼,一剑斩断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条水流。
“这鬼东西怎么还欺软怕硬,只挑弱的打?”明逸也急忙挥剑阻拦。
“你才弱!你全家都弱!”
玄墨听到明逸的话,心中暗暗骂道,这水鬼简直莫名其妙。
他灵活地左右躲避,同时“惊慌失措”地向宴铖的方向跑去,充分扮演了一只被吓到的小兽。
宴铖眼神一寒,霜吟剑散出一阵刺眼的强光,瞬间将大部分黑色水流斩断。
但其中一道最为凝实的水流,竟如同有生命般,借着明逸因去救玄墨而露出的破绽,猛地钻入了旁边一条狭窄的排水渠。
打不过就跑!
宴铖一道剑气紧随其后打入渠中,只听一声刺耳嘶叫,那气息便迅速远去,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水流中。
明逸生气道:“可恶!又让它跑了!”
“无妨,先找个客栈休整一下。”
明逸看着玄墨,脑子一转不知又想到什么鬼点子。玄墨被宴铖抱在怀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青蘅办事比较靠谱,很快便寻了处小院。
一行人刚安顿下来,明逸便又开始了他的叽叽喳喳。
“小家伙,今天被吓着了吧,来!这个给你吃!可甜了!”明逸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青色灵果。
“明逸!不要老是骚扰师尊的灵宠!”
玄墨看了看明逸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矜持的咬了一口。
“师姐你看!它吃了!它喜欢我给的!”明逸兴奋地对着正在泡茶的青蘅炫耀。
青蘅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泼冷水:“那是小家伙给你面子,不想看你太蠢。”
“师姐!”明逸抗议,随即又想到什么,转向窗边静坐的宴铖,“师尊,咱们总不能一直‘小家伙’地叫它吧?它既然是您的灵宠,总该有个正式的名字才好!”
吃完灵果正趴着休息的玄墨一听,心里顿时感觉不妙,好像知道方才那股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了。
青蘅也来了兴趣,将沏好的茶先端给宴铖一杯,笑道:“明逸这话说的到也对,师尊,您可想好叫什么了?”
宴铖端着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冷的眉眼。他沉吟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玄墨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位霜临仙尊能取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名字。
“它通体雪白,”宴铖缓缓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平淡,“便叫‘大白’如何?”
“噗——”
青蘅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用袖子掩住。明逸瞪大了眼睛:
“大、大白?”
他想象了一下以后喊“大白,回来!”的场景,感觉像是在叫隔壁家养的土狗。
玄墨的动作彻底僵住:“……”
大白?!我哪里大了?!这名字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宴铖看着弟子们和白狐僵住了的反应,顿了顿,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改口道:“那……‘雪白’?”
青蘅扶额:“师尊……这跟叫‘大白’有什么区别?”甚至更直白了!
玄墨内心咆哮:有区别!更难听了!
明逸挠挠头,试图挽救:“师尊,要不……叫‘白云’?听起来飘逸点!”
玄墨:“……”我是狐,不是云!
青蘅也努力开动脑筋:“嗯……‘玉团’?或者‘茸球’?”
玄墨已经生无可恋了,他把头埋进爪子里,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茸球?!他可是堂堂妖族少主!
宴铖看着脚边似乎因为被频繁点名而“害羞”地把头埋起来的小家伙,再次思考。他回想了一下小家伙的模样,努力想找出更贴切的形容。
明逸想了想说道:“不如取一个霸气一点!”
青蘅和玄墨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他。明逸肯定地点点头:“就叫‘狐——傲——天——’吧!”
玄墨:“……”彻底放弃挣扎。
宴铖看了看两个弟子,又看了看依旧把头埋在爪子里、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气息的白狐。
“既然前几个都不行,那不如叫‘小白’?”
两个弟子一听,虽然这名字还是……额……但总比前面几个顺口点。
“太好了!你以后就叫小白了!”明逸欢呼,立刻凑到玄墨面前,“小白小白!你有名字啦!喜欢吗?”
玄墨猛地抬起头,他再也忍不住了!小白?!这比大白、雪白、狐傲天还要过分!这简直是把他当成了随处可见的宠物!
他激动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呜呜”声,尾巴激烈地甩动,用爪子不停地拍打地面,试图表达强烈的抗议——
不行!绝对不行!换一个!
然而,在宴铖、青蘅和明逸眼中,看到的却是一只雪白团子因为拥有了名字而“兴奋”得上蹿下跳,“高兴”地直摇尾巴,还“开心”地直拍爪子。
明逸感动道:“师姐你看!小白多喜欢这个名字!它高兴坏了!”
青蘅也点点头:“是啊,看来它真的很喜欢‘小白’这个名字。”
就连宴铖清冷的眸中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看来这小家伙,真的很满意这个简单好记的名字。
玄墨:……你们是瞎了吗?!
玄墨看着三人“欣慰”的目光,最后无力地趴回地上,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
完了,他,妖族少主玄墨,从此在凌竹宗,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小白。
他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甚至比那水鬼所在的湖底还要黑暗。
在明逸一声声“小白”、“小白”中,玄墨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梦想,变成了一滩没有灵魂的白色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