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镜花缘]-杨戬同人·苍茫天地间》贺兰于止

29、二十九

　　杨戬回了华山，与众人一同商议各处兵力部署，不多时便有天兵进来传道：“真君，军营外有个叫唐敖的要见您。”
　　听了禀报，杨戬几乎是抬脚就要出去，到了门口却犹豫了，只道：“请他到圣母宫稍候片刻。”言毕，转身回帐，不理会那天兵错愕的神情，仍指点着地图继续排兵布阵。
　　哪吒不知来人身份，虽奇怪杨戬的安排，但看杨戬并不着急，他便挥挥手打发走了那天兵，继续听杨戬安排去了。
　　外面箫音乍起，清越幽远，隐有峥嵘之意，由法力催动传到军营之中。哪吒不解其中含义，只觉出了隐隐的法力波动，掀开帘子朝外张望片刻，转回来皱了一张小脸问道：“这是谁？在这里扰乱军心？”
　　“兄弟可知道这曲子的名字？”
　　哪吒摇头。
　　“凡间的曲子，唤作《二郎神》”
　　“这人找你？”哪吒奇道。
　　杨戬笑笑：“我出去一趟。”言毕，出帐，瞬间没了踪影，留下哪吒与大金乌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杨戬循着箫声向山上行去，到达华山山巅的时候，曲子已停了，唐敖正握着箫出神，见他过来，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出一句话来，杨戬见他如此，便知当日之事唐小山已经告知唐敖了，想到此节，一时亦不知如何反应，停了脚步，立在原地垂眸不语。
　　二人尴尬的站了半晌，杨戬方艰难开口唤了声——“先生”。
　　唐敖一愣，笑得无奈，亦有些心疼——终究是自己的行止让杨戬有了顾虑，否则依杨戬的性子，此时又怎会瞻前顾后地如此称呼他？
　　“二郎。”见对面杨戬果然猛地抬头看他，面上表情悲喜莫名，唐敖苦笑一下，小心翼翼道：“不知你愿不愿意……当唐敖是你父亲。”
　　杨戬毫不犹豫，撩袍跪地，以手加额，礼拜如仪，口称“父亲”。
　　唐敖忽然觉得自己似是被杨戬摆了一道，心内却想不出到底哪里有异，所幸这丝念头被一同袭来的惊喜与慌乱打的烟消云散，忙扶了杨戬起来，眼中几乎要流出泪来，匆匆侧身掩饰过去。
　　“父亲？”
　　“无事……二郎方才故意让我去圣母宫，是不敢见我么？”
　　杨戬哪里敢说是他故意算计，只答：“父亲难道不想见三妹么？”
　　唐敖冷哼一声：“我早已去过了，还见到了你三妹夫——为了这么个落第书生，害的你三妹在华山下囚禁二十年，害的你——真不知道他好在哪里了！”
　　杨戬尴尬的低咳一声，急忙转移话题：“爹这次是为玄骥来的么？”他撤了唐敖当年布置了法阵，多少也存了要引其前来的心思……
　　“也不全是——你放他出来作甚？”唐敖也不计较杨戬插话，止了牢骚，问道。
　　“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便是三百年前那件事，也是受人挑唆，说起来，不过是行事有些冲动，爹忍心关他一辈子？”
　　唐敖觑他一眼：“若小山不告诉你玄骥的身份，怕是你也不会管他死活吧？”
　　杨戬噎住，索性任性道：“父亲既已知晓缘由，又何必再问。”
　　唐敖不防杨戬会如此答复，愣了愣，随即开怀而笑，拿玉箫指着杨戬不住地摇头。
　　“你这样轻而易举地放了他，他没有生疑？还有，他离了东海，去何处了？”
　　“自然不是，孩儿派他去做一件事，若成了，便还他自由。”杨戬把方才在东海之事说了，复加上一句，“虽没指望他真能找到王母，但多个内应，到两军交战之时，总没坏处。”
　　唐敖点点头，不再多计较，只问：“那你打算如何寻找王母？”
　　提及此节，杨戬忍不住皱了眉：“群妖之前在武陵山一带聚集，这几日听草头神奏报已尽数转移到了昆仑山，如此算来，王母也当在昆仑无疑。只是哮天犬顺着气息到了昆仑寒潭便没了线索，我下水去探，底下毫无生气，。”
　　“寒潭？雪洞附近？”
　　“嗯。”
　　“可问过神农了？”
　　杨戬莫名：“神农？”
　　“……他竟没有告诉你，你应当认识昆仑雪神吧？”
　　昆仑雪洞，难得的没有飘雪。
　　更难得的，没有了雪神的聒噪声。
　　杨戬与唐敖对视一眼，难掩诧异之色。
　　这是……怎么了？

　　杨戬望向洞顶虚空：“前辈？”
　　没人应答。
　　唐敖四下打量了雪洞一番，没觉出任何异常，开口道：“师父，回个话。”
　　话音刚落，便立即听得有人怒吼道：“哪个是你师父了！还有，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的？”
　　洞内二人相视而笑。
　　“爹，这就是神农前辈么？”

　　这声“爹”出口，洞里又是半晌的寂静。

　　而后，雪神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混蛋！到底怎么回事？谁是你师父了？闲来无事跑到这里消遣我么？！”
　　唐敖答得轻松：“不过是我转世之后恰好遇见瑶姬，”看一眼杨戬，道，“成了他的父亲罢了。”
　　雪神理清了这层关系，低低地“噢”了一声，至于“师父”一节，只是昔日句芒向尝遍百草的神农请教医药之时的玩笑罢了，复又嘟囔道：“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封神之战的时候你为何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我缘由……”
　　封神？
　　雪神只是随意的抱怨几句，洞内二人却听出了蹊跷所在——封神之时，唐敖明明在蓬莱岛休养魂魄……
　　“神农，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唐敖打断了雪神的唠叨，拧眉问道。
　　“封神之战啊，你来跟我说，要杨戬把神斧归还到雪洞里来，说是要靠雪洞的万年冰雪消磨掉神斧的戾气，我问你为什么你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唐敖在洞中踱了一个来回，看看洞顶，“你认错人了吧？”
　　雪神立刻接道：“怎么会！咱们相识几千年，我要是连你也认错了，你倒真是白救我了——怎么，有什么不对？”
　　见父亲沉思不语，一直静立一旁的杨戬回道：“封神之战时，爹还在休养魂魄。”既是如此，那人便只能是别人假冒的了，只是，目的为何……“前辈，当时果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么？”

　　句芒面色凝重，不理会因久未见到老友而兴奋的雪神搞出来的满洞雪花，抚过壁上天然形成的石龛，转身对雪神道：“元始天尊有个徒孙……”
　　满洞的雪花似是滞了一滞，继而听到雪神嗤笑道：“你又要多管什么闲事？”
　　句芒不以为意，只问：“前些年劈山救母的那个少年，便是元始天尊座下玉鼎真人的徒弟，你可听说过？”
　　雪神“嗯”了一声，复反问道：“你……没事吧？”
　　昆仑山里仙妖精怪无数，神农魂魄常年居于雪洞，久而久之几乎与其融为一体了，可以随意的操控满洞的风雪，“雪神”之名便是偶尔经过此地遇见他的人为他取的，倒也贴切。无聊的时候，他便探出神识听听周围经过的生灵的谈话，打发漫长的时光。
　　杨戬斧劈桃山那般惊天动地，再加上十日凌空的异象，雪神自然是要好奇一番打听清楚的。只是听说……那少年救出，后又在金乌大阵中丧生的，是天庭违背天规私嫁凡人的……瑶姬长公主。
　　神农与木神交好，曾隐隐觉出了后者对那位常到蓬莱岛去追究他坐骑的天庭长公主的心思，这二人一来一往斗得十分有趣，他也乐得围观，只是现在……雪神瞅向句芒，狐疑不已。现下句芒面上没有丝毫悲伤之色，只了然的笑笑，摇头，开口道：“拜托你件事情。”便摆出了一副耐心等雪神答应的神情来。
　　雪神无语，不过转念想，到底是数千年过去了，此时放下也是应该的……便问道：“何事？”
　　“他劈山所用的神斧，杀戮太多，还是……放到这里来比较好。”
　　就这样？
　　雪洞不知自何时开始便存在了，当年句芒将他的魂魄安放在此处，就是要靠冰雪洗去他魂魄中百草侵蚀的毒力，一柄斧子而已……
　　“就这样？”
　　“那斧子，是盘古的开天神斧。”
　　“噢……什么？！”
　　句芒不理会一惊一乍的神农，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洞外，嘴角挑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不愧是瑶姬公主的儿子……”雪神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感慨一句，应道，“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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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吧……”雪神思索了一会儿，应道，“多管闲事，莫名其妙，一直是你爹的作风。”
　　额……杨戬下意识望向父亲，冷冷地瞪一眼雪神，这算是什么评价……

　　不过，到底是谁呢？难道两千年前便知道神斧之后会有大用？

　　“对了，小子，天庭又在做什么，最近昆仑妖气重的很，别不是新天条出来你们便只顾庆贺连公务也不管了。”
　　杨戬瞥一眼洞外，数里之外，便是几年前“决战”的寒潭所在。
　　“王母，被妖物劫持到昆仑来了。”
　　杨戬此话刚一出口，洞中的雪花便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伴着雪神怨愤的声音——
　　“你们两个怕我在这里太无聊故意来吓我的么？！先是告诉我你们是父子，然后又说封神之时那个家伙不是你！现在更甚——王母被劫持！哪个不要命的敢跑到瑶池去劫持她，再说，谁又有那个本事？！”
　　杨戬头痛地听着雪神吼完，待洞里复归宁静，才敢继续解释下去：“是王母的转世，如今不过是个三岁的娃娃而已……”
　　“啊？……哦——”
　　雪神有些讪讪，卷了一团雪花击在唐敖肩上，问道：“不好意思，一激动没控制住，这些雪你还承受的了吧？”
　　拂去肩头的落雪，唐敖淡淡答道：“无妨。”眼角余光却正看到杨戬朝自己望过来，难掩的关切询问之色。
　　唐敖瞄瞄洞顶，很是不满。
　　“啊……那个……”雪神大窘，“你爹他……一向不喜欢雪……”
　　杨戬忍不住丢个大白眼给他。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不要命，用的着你爹费神费力地救你么？”雪神怒，那父子二人一个受伤一个拼命救，和他有什么关系，全都对着他甩眼刀……
　　杨戬眼神黯了黯，不再说话，不过——他只是低估了乾坤钵的威力而已，加上王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华山水洞的咒语……
　　他既已下定决心要凭一己之力更改天条，便早就知晓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必要的话，他亦不会在意个人的生死，只是——
　　无论如何，他还没到自己找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