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伴娘是前女友（上）》我不是大佬

6、制造误会

　　江珩那句“制造误会”像根冰冷的针，一直扎在我后腰上，让我坐立难安。

　　周末转眼就到。站在那个号称一票难求的现代艺术展厅外，我看着身边兴致勃勃、穿着一条清新碎花裙的苏晴，感觉自己像个揣着炸弹进幼儿园的恐怖分子。

　　“林晚，你看这个宣传册，据说这次有几位欧洲新锐艺术家的装置艺术，特别有意思！”苏晴把印刷精美的册子递到我眼前，指尖点着几幅抽象的照片，眼睛亮晶晶的。

　　我勉强笑了笑，接过册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入口处瞟。按照江珩“建议”的“初步方案”，他“安排”了江辰今天也会“恰好”来这个展，并且会“偶然”看到我和苏晴在一起，而我要做的，就是表现得……“过于亲密和投缘”。

　　“投缘个鬼。”我心里暗骂，这摆明了就是要制造一种“新婚妻子迅速与前女友打成一片且关系匪浅”的诡异画面，最好能引起江辰的疑心和不适。

　　“我们进去吧？”苏晴挽住我的胳膊，自然而亲昵。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这触碰原本代表着友谊和信任，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人。“好……好啊。”

　　展厅里光线幽暗，色彩浓烈而破碎的画作、造型奇特的雕塑、发出嗡嗡声的电子装置充斥空间，营造出一种疏离又迷幻的氛围。苏晴很快沉浸进去，在一件用废弃齿轮和镜片组成的装置前驻足，看得入神。

　　我陪在她身边，心思却完全不在艺术上，像个警惕的哨兵，用眼角余光扫描着每一个入场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人流相对稀疏的转角，我看到了他。

　　江辰。

　　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没打领带，双手插在裤袋里，正微微蹙眉看着墙上—幅色彩狂乱、几乎看不出具体形态的巨大画布。他身边没有别人。

　　时机到了。

　　我的心跳瞬间飙上一百八，手心冒汗。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晴晴，”我刻意用了更亲昵的称呼，声音也放柔了几分，凑近苏晴，指向旁边一个用荧光绳缠绕出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装置，“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像我们上次聊到的那个……那种潜意识的外化？”

　　苏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认真地点点头：“嗯！有点像！这种材料的运用和呈现方式，确实很有那种感觉！林晚你眼力真好！”

　　她说着，很自然地往我身边靠了靠，以便看得更清楚。我们俩的肩膀几乎挨在一起，头凑得很近，从某些角度看起来，确实……亲密得有点过分。

　　我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江辰的方向。他果然注意到了我们。起初是随意的一瞥，随即目光定住，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困惑，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不悦。

　　他站在那儿，没有立刻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那眼神像探照灯，让我无所遁形，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

　　苏晴完全没察觉到暗流涌动，还沉浸在艺术讨论里：“我觉得这种表达方式虽然激进，但恰恰反映了当代人内心的焦虑和碎片化……”

　　我含糊地应和着，大脑一片空白，只希望这场酷刑快点结束。

　　江辰终于动了。他朝我们走了过来，脚步不疾不徐，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苏晴。”他开口，声音还算平静，但带着一种固有的、居高临下的调子。

　　苏晴闻声转过头，看到江辰，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老公？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今天要见客户吗？”

　　“临时取消了。”江辰的目光淡淡扫过我，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最后落回苏晴脸上，“这位是？”

　　他装作不认识我。

　　也好。我暗自松了口气，赶紧挤出一个标准的社会性微笑：“你好，江先生，我是林晚，苏晴的朋友。” 我刻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林小姐。”江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看向苏晴，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强硬，“我看差不多了，晚上约了爸妈吃饭，别忘了。”

　　“啊，对哦！”苏晴恍然，略带歉意地看向我，“林晚，不好意思啊，我们得先走了。”

　　“没关系，你们忙。”我笑得无比体贴大度。

　　江辰没再多看我一眼，伸手揽住苏晴的肩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带着她转身离开。苏晴还回头冲我抱歉地笑了笑，挥挥手。

　　我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江辰的手牢牢扣在苏晴肩头，像一种无声的宣告和占有。刚才那片刻的“亲密”假象，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瞬间被打回原形，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股混合着难堪、屈辱和莫名酸楚的情绪涌上喉咙，堵得我发慌。

　　任务……算成功了吗？

　　我独自在空旷起来的展厅里又待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加密邮箱的新邮件。来自江珩。

　　内容只有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吝啬：

　　「不错。」

　　不错？

　　我盯着那两个字，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他像个坐在监控室后的导演，冷静地评估着演员的表演。而我，就是那个卖力演出、内心煎熬却只换来一句冰冷“不错”的小丑。

　　去他妈的不错！

　　我猛地关掉邮箱，把手机狠狠塞进包里，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展厅。外面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进沙发，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江辰看我的那个眼神，冷漠，疏离，还带着点……嫌弃？以及他揽着苏晴离开时，苏晴那全然信赖、毫无防备的背影。

　　我到底在干什么？

　　为了钱？为了出口恶气？

　　可现在，钱拿得烫手，气没出去，反而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狈和……卑鄙。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微信。是苏晴发来的。

　　「林晚，今天不好意思先走了[吐舌头] 你看展看得怎么样？我觉得那个荧光神经元的装置真的好棒！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别的展吧！」

　　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我看着那条充满善意和热情的消息，手指蜷缩起来，很久都没有回复。

　　我点开和她的聊天窗口，上面还停留着她之前分享的艺术文章，约我喝下午茶的消息，以及那个跳跃的卡通笑脸。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书房，打开电脑，手指颤抖着，几乎是用砸的力度敲击键盘，给江珩写邮件。

　　「这活儿我干不了了！钱我退给你！爱找谁找谁去！」

　　写完后，我看着那行充满愤怒和决绝的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退钱？那笔已经到我账户、并且被我潜意识里规划好用途的巨款？退出这场由我亲手开启的、荒诞又刺激的游戏？

　　江珩会怎么反应？冷笑？威胁？还是根本不屑一顾？

　　还有苏晴……如果我突然消失，她会怎么想？会觉得我这个“朋友”莫名其妙吗？

　　更重要的是……我真的甘心吗？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退场，继续做那个被江辰一条短信就打发掉、连出现在他婚礼上都只能靠酒精壮胆的前女友？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我。一边是摇摇欲坠的道德感和对苏晴渐生的愧疚，另一边是被巨额金钱和报复欲望喂养膨胀的野心与不甘。

　　我瘫在椅子上，像打了场败仗。

　　最终，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那封未发送的邮件。

　　我拿起手机，给苏晴回复：

　　「没事没事，你们忙正事要紧~那个装置确实很震撼！下次展一定叫我！[可爱]」

　　发送成功。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捂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压抑的呻吟。

　　看来，我这个“反派女配”，暂时是下不了贼船了。

　　只是，这船要开往何方，风浪有多大，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