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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兴趣 ...

  •   江珩那句“演出已经开始”像一句恶毒的咒语,在我耳边盘旋不去。挂断电话后,我猛地将手机扔到沙发另一头,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喧嚣。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下场,只是轻飘飘地放出一些引导性的烟雾,就能让我在社会性死亡的边缘摇摇欲坠。这种无处不在的、高高在上的掌控感,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我受够了。

      连续几天,我像幽魂一样困在自己的公寓里,刷着那些越来越离奇的“爆料”和充满恶意的评论,看着通讯录里越来越多的未接来电和试探信息。苏晴的消息停了,大概终于对我这个“疯女人”失望透顶。世界正在按照江珩的剧本,一步步将我孤立。

      直到我点开一个本地知名的八卦论坛,看到一个被顶到热帖的匿名分析帖。楼主自称“知情人士”,用极其肯定的口吻,“深度剖析”了我如何处心积虑,利用苏晴的善良接近江辰不成,又转而勾引江珩,试图攀附江家权势,甚至暗示我可能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下面跟帖纷纷“恍然大悟”,对我进行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人身攻击。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彻底扒光示众的羞耻感,像岩浆一样在我胸腔里翻滚、灼烧。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我冲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出那张几乎被我遗忘的、江珩给我的黑卡。冰凉的卡片攥在手心,像一块坚硬的盾牌,或者……一块砸向他的砖头。

      他不是要看我“表演”吗?不是要“纠缠”他吗?

      好。我演给他看。用他自己的钱,演一出让他终身难忘的大戏!

      我洗了个澡,化了一个极其精致、甚至带着点攻击性的妆容,换上我最贵、也是最新的一条裙子——一条剪裁利落、颜色鲜艳得近乎挑衅的猩红色连衣裙。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冰冷,嘴角紧抿,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近乎毁灭般的决绝。

      我拿着黑卡,直接打车来到了本市最高档、也是江氏集团旗下的一家顶级百货公司。

      我知道江珩今天下午在这里有一个高层会议。消息来源?我花了点“小费”,从某个被他“安排”来给我送过衣服的、嘴巴不那么严实的助理那里套来的。

      走进光可鉴人、弥漫着奢侈香氛的百货公司大厅,我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或者说,一个即将点燃炸药包的亡命徒),径直走向珠宝腕表区。

      导购小姐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迎上来。我看都没看她,目光扫过玻璃柜台里那些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珠宝,最后停留在一枚设计极其夸张、主石大得吓人的钻石胸针上。

      “这个。”我指了指,声音平静无波。

      “小姐好眼光,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之一,由……”导购小姐开始热情介绍。

      “包起来。”我打断她,将黑卡拍在柜台上,“没有密码。”

      导购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灿烂,手脚麻利地开票,刷卡。POS机吐出签购单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如此悦耳。

      我看都没看金额,签下自己的名字——林晚。两个字,写得张牙舞爪。

      提着那个小巧却重若千钧的珠宝袋,我转身走向旁边的奢侈品皮具区。爱马仕的专柜前,我指着橱窗里一只限量款的鳄鱼皮包。

      “这个,有货吗?”

      “小姐,这款需要配货……”店长亲自出来,面带难色。

      “配。”我只有一个字,再次递出黑卡,“按最高标准配。”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像一个人形刷卡机,在这座奢侈品的迷宫里疯狂扫货。高定服装,限量手袋,昂贵的高跟鞋,甚至一块价值不菲的、表盘镶满钻的男士腕表……所有东西,我只挑最贵的,最显眼的,最符合一个“被金主包养、正在疯狂挥霍发泄”形象的。

      我能感觉到周围店员和顾客投来的惊诧、羡慕、以及隐含鄙夷的目光。我不在乎。我甚至希望这些目光更刺眼一些,希望这些议论声更大一些。

      直到我两只手都提满了印着各种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像个移动的圣诞树,我才停下了这种近乎自毁的疯狂采购。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我提着这堆价值堪比一套房的“战利品”,昂首挺胸,走向直通高层办公区的VIP电梯。保安想拦我,我晃了晃手里那张黑卡,和他报出江珩的名字,语气冷得像冰:“江总让我上去等他。”

      或许是黑卡的威力,或许是我此刻一副“不好惹”的气场,保安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放行了。

      电梯直达顶层。走廊安静无声,铺着厚厚的地毯。我根据指示牌,径直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秘书站起身,试图阻拦:“小姐,您有预约吗?江总正在开会……”

      我无视她,直接推开了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力和距离的实木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巨大、奢华、冰冷,和江珩公寓的风格如出一辙。巨大的办公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俯瞰着大半个城市。

      我走进去,将手里所有的购物袋像扔垃圾一样,随意地、哗啦一声全部扔在办公室中央那张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那个装着钻石胸针的丝绒盒子滚落出来,盒盖弹开,刺目的光芒在室内闪烁。

      然后,我走到那张宽大得离谱的办公桌后,坐上了那张显然属于江珩的真皮座椅。椅子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我向后靠进去,双脚交叉,毫不客气地架在了光洁的桌面上,猩红色的裙摆像一摊泼洒的血,溅落在深色的桌面上。

      我就这样,等着。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江珩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抱着文件、看起来是高管模样的人。他们似乎刚结束会议。

      当看到办公桌后,架着腿、姿态嚣张地坐在他位置上的我,以及散落一地的奢侈品购物袋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几个高管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愕和尴尬,眼神在我和江珩之间逡巡,进退两难。

      江珩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他的目光先是极快地扫过一地狼藉的购物袋,然后落在我架在桌上的脚,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甚至没有明显的惊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我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有一丝被冒犯的冷意,有一丝意料之中的嘲弄,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兴味?

      他抬手,对身后那几个僵成雕像的高管做了个手势,语气平淡无波:“你们先出去。”

      高管们如蒙大赦,几乎是踮着脚,迅速而安静地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中央空调细微的送风声。

      江珩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他在办公桌前站定,目光垂落,看着我架在桌面上的脚,然后又抬起,与我对视。

      “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我放下腿,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扯出一个极其明媚、却也极其虚假的笑容。

      “‘讨好’你啊,江总。”我拿起桌上那个装着钻石腕表的盒子,打开,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我用你的钱,给你买了块表。喜欢吗?”

      他没看那块表,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用我的钱,给我买礼物?林晚,你的‘讨好’方式,很别致。”

      “不喜欢?”我故作惊讶地挑眉,将表盒随手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没关系,我还买了很多别的。”

      我指了指地上那些购物袋,语气轻佻:“这些,都是‘讨好’你的道具。毕竟,一个‘疯狂纠缠’你的女人,总得有点符合身份的……行头,不是吗?”

      我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衬衫领口一丝不苟的褶皱。我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划过他西装的领口,动作缓慢而刻意,带着露骨的挑衅。

      “江总满意今天的‘演出’吗?”我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破罐破摔的疯狂和讥讽,“如果不够,我可以再接再厉。比如,去你下一个会议现场,或者……直接去你家门口拉横幅?”

      他猛地出手,攥住了我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瞬间蹙眉。

      他低下头,凑近我,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额头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林晚,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火不是你点的吗?”我毫不退缩地迎上他近在咫尺的、冰冷中翻涌着暗流的眼睛,忍着腕骨传来的疼痛,笑容越发灿烂,“我只不过……是把火烧得更旺一点而已。”

      我们僵持着,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像两匹互相撕咬、不死不休的野兽。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许久,他忽然松开了我的手,甚至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我弄皱的领口,动作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

      然后,他看向我,脸上竟然露出一个极淡的、近乎愉悦的笑容。

      “很好。”他说。

      我愣住了。

      “这场戏,”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昂贵的“道具”,最后落回我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近乎赞赏的冷酷,“你演得,超出我的预期。”

      他走到办公桌后,重新坐回那张椅子,仿佛刚才那场对峙从未发生。

      “继续保持。”他拿起内线电话,语气平静得像在吩咐日常工作,“现在,拿着你的‘道具’,从我办公室出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冷漠的侧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而来。

      我精心策划的、近乎自毁的反抗,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一场……“超出预期”的演出?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弯腰,一件一件,捡起地上那些象征着耻辱和挣扎的购物袋,像个打了败仗却又不肯认输的士兵,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浑身脱力。

      我知道,我输了。

      而且,我好像……把他惹得更感兴趣了。

      这他妈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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