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伪装》争与峥

2、第 2 章

　　一扇亮灯的窗户里一家四口正围着餐桌吃饭，不知是谁说了个笑话一家人相视笑成一团。

　　“凡凡”落枝口中呓语翻身时一脚踩空失重惊醒。她脸颊通红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她试着开口说话喉咙异常疼痛只听见沙哑嗯呀声，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酸痛。
　　桌上的闹钟显示正是午夜2点。室内只有她炙热粗重的呼吸声，瘫软和酸痛从四肢蔓延开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早上9点，想起今天还有一款程序最后测试交付客户。

　　顾不上收拾昨夜床头上的毛巾、药盒、退热贴，拿起桌上的手机套上衣服便往公司赶。
　　她住的地方和公司隔着一条街，穿过小巷五分钟反而比开车更快。口袋里的手机亮了又亮她浑然不觉。
　　当她出现在公司小楼的门口时，一阵风一样的人影扑过来时她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口三明治。

　　“白总你对本次华泰软件精英挑战赛拔得头筹有什么感想？”
　　“刚刚被业内排名第一的华泰集团预言会是未来五年最有潜力的科技公司，您怎么看待？”
　　“白总能聊聊搭档秦言吗？”
　　.....

　　落枝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我....”
　　一声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的在身边响起，打断了落枝的说话。

　　红色敞篷车上一头波浪卷发戴着墨镜的女人摘下眼镜看向人群说道：“大家不防放过白总这个不善言辞的工科生。公司二楼的会议室已经准备好茶点和休息的桌椅。大家可以把问题整理好交给陈助理十点会统一答复。”女人说完还不忘歪头wink娇声的说道：“每位记者三个问题喔。”

　　陈玲不知何时已经一身黑色正装站在公司门口正用标准的姿势颔首应答着，“各位这边请”。
　　记者工作有了交待还有这么好的待遇自然不再纠缠落枝。
　　她见人群鱼贯的往里走空气也清新起来，不禁朝女人伸了个大拇指。“夏老板果然厉害。”

　　夏黎下车朝她走过来，“怎么了看起来憔悴的很？”
　　“老毛病了没事。”落枝这些年总晚上发烧白天又好了也查不出原因。“我倒是奇怪一晚上发生了什么？结果出来？”落枝想起记者的问话。

　　“昨晚10点云化可能摘冠的消息上了热搜早上7点正式的新闻出来。我知道你们都没有应付媒体的经验，所以开了2个小时的车从度假村赶回来。”说着揽着落枝往办公室走，“还有一个小时秦..”

　　“等等我”一位身材高大留着寸头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从身后跑向前又转头看向两人。男人健硕、阳光、帅气平时并不爱笑除非特别的时候比如现在。
　　“秦总准备好了吗十点会议室？”夏黎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感叹秋天的阳光原来也是耀眼的。
　　“学术上的肯定没有问题，唯一就是我们这次获奖的代码程序原本可以与华泰签约。”秦言看向两人带着询问。

　　“公司的事情你和落枝决定就行我还是适合当甩手掌柜。我还和之前一样尊重你们所有决定。”夏黎俏皮的眨眨眼朝他俩摆摆手，眉眼里全是笑意。

　　“师哥，我可能要放弃华泰。你..”落枝面露歉意她是有私心的。
　　“我当然更没有问题”秦言接过她的话，“跟华泰签约会被掣肘限制不如本地的企业条件更好谈些，既然说好了就上去吧。”
　　“不紧张吧？秦总”落枝调侃起来，“今天西装不错喔”
　　秦言略微尴尬的摸了摸西装的衣领忐忑问道：“可还行？夏总凌晨发消息说让我准备西装说可能今天用得上。这还是我十八岁成人礼父亲送我的礼物。”

　　“可太行了!”夏黎拍拍他的手臂比了个大拇指。“问题都是先交给陈玲审核过你按部就班回答就行。”
　　落枝此时才有了些实感，事情突然变得有趣。

　　会议室里的记者们却聊起了八卦。
　　“陈助理说待会是秦总发言，我刚找到他的照片原来他是他们那届高考的理科状元青年才俊呀！”

　　“白总自小拜师在国画梅大师门下，15岁得了金奖后再也没有拿过画笔。没想到跟她父亲一样是个理科天才。”
　　“嘘，可别说了她那个父亲了。”
　　“也是..”
　　“是什么？”年轻的记者好奇追问。

　　此时秦言走了进来脸上没有表情，记者们只能讪讪陪笑。
　　他做事果断并没有太多客套直奔主题。那帮记者见惯了采访对象圆滑世故话说三分，秦言给出的答案几乎不需要重新整理便可以直接出稿。

　　众人对云化的好感又增加了。
　　“大家可以交差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先走你们自便。”秦言难得挤出一个笑容。

　　“秦总，白总父亲有...”那个年轻的记者站起来提问还没说完却被身边的人捂着嘴巴按在座位上。
　　吃人嘴短嘛，最主要这云化人均俊男美女体面周到。大家都混口饭吃有差交就行再扯下去就真有些不礼貌。
　　几乎同时间登上各大媒体头条。

　　记者刚走大伙都松了一口气。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陈玲歪斜在沙发上吐槽“今天的正装要了我命”。
　　“你说这些记者都是八卦记者吗？学术是一点不问问的全是私人八卦。”秦言摇摇头拿着落枝递过去的水喝起来。

　　“你们是没看到每回画廊有新作家的画展比起艺术，记者更关心作家有没有什么怪癖、爱好、猎奇心理。”夏黎见多不怪倒是欣赏秦言应对的滴水不漏，“秦总今天表现不错我这个老板也要回去补觉了。”
　　三人歪斜躺在沙发上默默挥手。

　　白落枝望着窗外的栾树已经有了秋色深深浅浅的粉绿甚是好看。公司的这栋三层别墅是夏黎的资产之一。本该是花园的地方变成了停车场只留了这棵栾树见证了她从大学毕业开始创业到今天的八年时间。

　　这些年总有一个陌生邮件推着她去找12岁那年绑架案的凶手，如今背后的真凶终于浮出水面她来不及细想太多。
　　昨天她见到的沈俞虽然笑着眼底却始终有一层寒意，做事手段快狠绝非善类。

　　沈俞低头喝汤后背忽的起了一丝凉意，看向主位的沈明启摊开的报纸挡着他的脸。报纸左边整版新闻报道的是程序精英赛冠军得主是云化科技，右边则是徐力环抱着脸色苍白他。

　　可见现场有人答应删除照片却依然偷偷卖给了报社。沈俞不用想他的父亲沈明启此时一定铁青着脸。不然也不会工作日的大中午让他回家吃饭。

　　他对面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脸上倒丝毫不掩饰喜悦之意。
　　“爸，别气了。”
　　“爸”
　　在他们开启表演父慈子孝前沈俞一把拉开凳子，金属的桌腿在大理石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虽然我们没有夺冠，但我会签下云化的合作来确保和Andrew的最终协议达成。昨天我低血糖险些晕倒如果徐力不扶我，今天报纸上可不是我的花边新闻而是胜宏总裁身体抱恙股价立刻跌停。在场的人都答应删了图片。”他清清嗓子看了看那两个蠢弟弟已经在擦汗了。“父亲，你最好问问你这两个好儿子做了什么好事。”

　　沈俞眼神凌厉拳头紧握关节隐隐泛白，这些年来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他第一次觉得受够了。
　　“我吃好了先走了。”转身向门外走去。

　　徐力迎面拉着他往后门走去，“先别回公司了上午的记者还在楼下等。沈宅的前门也有几个记者堵你先走后门。澄清的文稿早上已经发了，公司是回不了是回家还是?”

　　“那两个蠢货平时散布谣言我由着他们，也因为这个我才推掉了老爷子的商业联姻。没有实证的谣言是最好的掩护。”沈俞揉揉眉心带着戴着歉意，“老徐连累你了”
　　“咱俩不说这个。要不去我那儿你还能清净点。”
　　“你那儿..不”

　　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两人站在云化在那棵高大的栾树下，星点的光斑随风若隐若现照在身上温暖的让人慵懒自在。
　　“卡布达，站住。”一声娇喝从楼梯间传出来。
　　一条长形黄色的影子与沈俞擦身而过，是只黄色的土狗并没有往街上走而是停在不远处玩耍一堆树叶。

　　落枝见状停下来才发现楼下站着两个男人。
　　“白总”沈俞的声线干净温柔，脸上挂着他照牌式的笑容。
　　落枝有一瞬间的晃神，胜宏科技的沈俞来的这么快？

　　“沈总来是？”她自然知道沈俞来的原因。从新闻稿发出来到现在公司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陈玲索性把电话线拔了。
　　“我是来给白总送昨天没有领的奖杯。”沈俞笑意更深了，他似乎是真的高兴。
　　徐力实时递上奖杯落枝不得不伸手接着“谢谢沈总亲自送来，来办公室坐吧”。

　　沈俞回头看了看那只狗，那狗只有一只耳朵虽然跑的快有只腿却明显有残疾，这并像女孩子会养的宠物狗。
　　不等吩咐陈玲端着茶盘就进来了。
　　“陈助理把沈总送来的奖杯放在会议室的文件展示柜里。”落枝抬眼望着陈玲认真说道。

　　陈玲忍住笑接过奖杯，会议室的文件柜里全是不重要又没时间扔掉的东西。
　　沈总特意送来的奖杯落枝姐不喜欢。
　　“沈总今天来不是只为了给我送昨天的奖杯吧？”落枝往沙发后面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眼眸映着波光唇角的梨涡升起了笑意。

　　沈俞看着眼前的女人，见到他并没有觉得惊讶。齐肩的短发今天松散的绑在脑后，脸上的黑框眼镜遮住大半个脸十足的大学生模样。
　　“顺便来恭喜白总夺得桂冠。”沈俞眼底真挚这并不是个容易的比赛，他组建了公司最强的精英团队却不敌他们几人的小公司。

　　“白总既然拒绝了华泰的合作，不知道胜宏有没有这个荣幸跟您合作。”他的手白净修长握着杯子喝了一口水，鼻子挺直睫毛在脸上映出了侧影。
　　“可惜了”落枝在心底感慨。

　　“合作的事情沈总拟个合同交给秦总就行。沈总不送了。”落枝起身送客。
　　看着沈俞伸出的右手落枝还是握了上去，“我唯一的要求是云化对这款程序系统要有绝对的控制权。”她唇角的梨涡又若隐若现，亲切可人的很。

　　“好冷”徐力跑到楼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这个白总笑起来的时候小女孩一样甜甜好看的很，不笑时我心里一个劲的抽抽。你得罪他啦？”
　　“我第二次见她哪有时间得罪她？”原来不是他的错觉，有一瞬她看向自己时眼底含着恨意，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

　　落枝看着窗外那棵栾树枝头又成了深深浅浅的粉红，隐约闻到空气里有烤栗子的味道。她摩挲着杯沿看着角落里的睡着的卡布达，天气渐凉它失去了追逐落叶的兴致。

　　“小白，这可是胜宏的第七版合同了，你要再不满意估计沈总得杀回云化。你看看这次的条件的确没有话说。”秦言一手拿着板栗一手拿着合同走了进来。

　　“刚刚我还说怎么闻到烤栗子的味道”说着放下杯子迎上前。“沈俞要签的这批工业机器人的订单正要用到这次我们的获奖程序，说不定他已经在来的路上。毕竟已经十天了他也该沉不住气了。甜糯，是街口那家的吧？”
　　“是，还是他今年第一炉的烤栗子。”

　　落枝闻言抬头把眼镜往鼻翼上推了推，朝他露出八颗牙的官方微笑并未说话。秦言心头一震她的心思有时候并不容易猜，在他看来这版的合同已然是最好的。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朝她竖起大拇指，“沈总，在来云化的路上。”
　　“帮我约在路口的咖啡厅吧我中午没吃饭。师哥，以后合同我自己跟。你忙手头的项目吧。”
　　秦言笃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眼光闪烁像是猎手看见了猎物。

　　可沈俞比落枝想象的更直接，以至于听到他面无表情的求婚自己差点没绷住表情。
　　“沈总还是一如既往的..”

　　”帅气”他戏谑的挑了挑眉。“合同可以按第七版签，婚后白总不用伺候公婆，更不用履行夫妻义务，但胜宏和我都会成为你和你的公司背书。Andrew的合同白总赚的比我都多。我想白总不会再不满意吧？”

　　沈俞知道白落枝故意拖着没有签字，是在考验他的底线，更验证那天他的猜想。
　　如果她对自己真的有目的，留在身边对他来说最安全。

　　那封“G”邮件上写着当年沈明启绑架她和白落凡的证据应该在原配沈俞母亲手里。
　　“好主意”落枝在心底感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婚后沈总的红颜或者蓝颜知己也都...”她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随意”

　　沈俞看她支支吾吾想说徐力又怕指明不礼貌开口道：“徐力还是我的助理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并不再做解释，这样日后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我还是很好奇白总为什么放弃华泰？”秦言一脸正色似乎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沈总知道那天联会为什么我会去？”落枝把当天的截图转发给他，“我的老板假装税务局的小张说可以抵税，为了那点税钱所以我去了。如果跟华泰签约我不会有机会坐下来跟他们谈条件。云化也该有个被平等对待的机会。我承认也因为我知道沈总是真需要云化的程序所以我才有了讨价的资格。”落枝三分真七分假说的真切。

　　“沈总合作愉快”
　　“白总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