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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熻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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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正盛,詹挽愔巡视酒家时发现窗子似乎能打开了,欣喜不已,不由得轻声感叹:“…她的怨气终于消减些许了…”
关上窗,心绪不由飘向远方,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手上的镯子发呆。
“呵…阴玉。”她笑了笑,不知是不屑还是自嘲,“我看着分明是块好玉啊。”
能保住她孩子的玉,就是块好玉。
“…愔愔姐,是我,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了叩门声,和一声怯怯的、软糯的问候。
“哦…”她看得正出神,不曾想过有人会在此时打扰,刚生起的不满又随着那句“愔愔姐”消散了,“是阿雪吗?进来吧。”
门外的花矜雪这才把门打开,小心翼翼地移了进来。
“过来坐。”她拍了拍自己的床。
对方听话地坐下了。
詹挽愔并没多想,也没有注意到花矜雪过分的局促。
她一直把花矜雪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她是当真怜惜这位,也是当真看重这位妹妹。
“丹荷已经死了,高杰也是。”花矜雪无措地扣了一会儿手才打破沉默,“雁红姐…燕儿会放过那些人吗?”
“别担心这个,燕儿知道分寸。”詹挽愔安慰似的握住她的手,“胡靖呢?还有那个…佣递?”
花矜雪的脸上飞过一道淡淡的红霞,薄唇抿了抿,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提了些许。
“…胡,胡靖应该被磨死许久了。”她痴痴地感受着手中的温度,良久才反应过来,“殷…殷先生说他会处理好佴递的…愔愔姐,我们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呀?”
“就当是为了你雁红姐。”詹挽愔不禁皱起了眉,果断道,“他们害燕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什么是过分?”
“燕儿是燕儿,雁红姐是雁红姐…”花矜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愔愔姐,您与王老板是不是瞒我了何事?”
“我哪里瞒得住你?”詹挽愔虽心事重重,还是温和地笑了起来,“胡靖早已死,等殷孚把佴递处理了,燕儿便能…安息了。”
一语闭,两人便都不再言语,似是浸在了各自的心事当中。只是,她们的手仍未放开,香雪睡美玉,竟像是融为一体了一般,和谐而养眼。
“他怎么样了?”詹挽愔主动打破了沉默,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他知道…燕儿的存在了是吗?”
“燕儿…好像对他不太友好…”花矜雪思索片刻后答,“她借了丹荷的尸体要…唉,愔愔姐您不是不知道。”
“燕儿恐怕是被伤太深,反应有点过了罢。”詹挽愔的视线落回到她们交叠的手上,“…他…他是有本事的,燕儿估计…伤不着他吧?”
“燕…燕儿姐怎么伤不着他?”花矜雪忆起当时的场景,不由得冷汗直流,“当时燕儿附在丹荷的尸身上,死死搂着他,好像跟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应,应该吓着他了。”
詹挽愔仿佛被谁打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才知有些许失态,小心地走了两步。
“愔…愔姐?!”花矜雪被她这一站吓着了,忙颤声问,“愔愔姐,您和王哥不许瞒我…您知道什么了是不是?!”
“她…她到底想干什么?王请财不是说…罢了。”詹挽愔猛地一捋额前的碎发,正色道,“他没事吧?”
“燕儿她…定是用了什么邪术,像是想杀了他一样,”花矜雪被她吓得愣愣的,“没杀成,他真的有点能耐,那个翦公子…”
詹挽愔闻言立刻紧张起来:“翦公子怎么…”
她还未问完,偶见虚掩着的门外人影彳亍,莫名有些不安。
花矜雪只觉手头一紧,不由得挺直了身子,和詹挽愔一道观望起来。
人群中,似乎有人注意到了她们的视线,正缓步走来。
人影靠近,只见那人面容白皙姣好,俊美异常,清瘦高挑,眼中却隐约透出一股邪魅之气。
詹挽愔看清来人后,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到门边迎接。
“殷孚。”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夫君要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姐姐。”被称作殷孚的男人虚伪地笑着,“雁红姐和我算老交情了,这事您和王哥都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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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哥哥,你等我一下啊!”翦幽眼前的人步履蹒跚,但头也不回地走老快了,“我担心着你呢,道长哥哥!”
今雩没心思理他,更没力气理他了。
“道长!今雩!”翦幽快步追着他,好像自己不跟紧点儿,他就会跑去、再也找不见似的。
“道…”他刚要发作,却见今雩转过身来,冷着脸,忽地伸出一指,按在了他唇上。
翦幽竟瞬间噤了声,呆愣在原地。
“我…知道了。”今雩的回答很轻,但对他而言简直是响鼓重锤,震耳欲聋,“…别跟着我。”
语毕,他便离去,只留翦幽一人在此地兵荒马乱。
翦幽拉起自己的手,冰凉的指尖覆在今雩碰过的地方,烫得他几乎窒息。
今雩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本应是很养眼的,只是一道道伤痕爬满了他的手,摩擦着翦幽的唇,对翦幽而言只是一种温和的煎熬,真是苦不堪言。
淡淡的符灰和香草的气息萦绕在他指尖,还有一丝附在袖中的、翦幽自己无比熟悉的皂荚香气。
“我…”翦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哑口无言,有什么东西似要呼之欲出,却发不出一点声儿来。
他咽了口口水,才觉气息稍重,怎样都不敢上前半步了,只得乖乖听话,沙哑地低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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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怎么?呛到你了?”
忆起那年江南初夏,似乎早就骄阳盛火、暑热难耐,少年白净清秀的脸被晒得通红,笑得动人明媚,胜却熻日。
“不会。”他答,与少年并排坐在树下。
这样的安逸他从前总是求而不得。
暗红的血玷污了少年的衣裳,像开出了一朵朵残缺的赤色花儿一样,竟点缀得少年意气风发,宛如一腔热血喷洒出来,包裹着、遮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也同样包裹着、遮掩着他自己也无法觉察的疮痍满目。
“怎么不会?”眼前的人却笑着反问,仿佛这一身伤不是出自他身上,“我…下次一定洗干净再来见你。”
好吧,符灰的味道最难散去;药膏刺鼻异常;香烛的气味相对淡一些…最难闻的是血腥味,像是锈迹又像是雨水,他是不想再闻到了。
“那…”他偏过头,轻轻枕在少年的肩上,“那你下次不要流血好不好?”
少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仰起脸看向天空,却被繁茂的枝叶挡住了视线,落下一片寂静的阴影。
“我要...回家啊。”他笑,“...回家就是要流血的。”
“为什么?”他没抬头,闭上了双眼,少年衣衫上有淡淡的皂香,他闻着安心,“这样的家回去做什么?”
血顺着少年布满汗珠的额头缓缓流下,使他眼前一片殷红,连泪水模糊了双眼都不知道。
“…我…”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急,双眼闪过一瞬的迷茫,随即又被无尽的潮湿代替。
“…我的家人在那里,所以…所以我哪都去不了,只能回家。”
“小孩…”少年话锋一转,“你天天来见我,不嫌我烦么?”
“为何嫌你?”他连忙问道,猛地睁开眼睛,“我巴不得天天…天天见着你。”
少年轻笑一声,像是被他的坦率逗乐了,忍不住擦干净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你既然乐得天天被我烦,”少年眼中流转的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那就带我走吧…”接着,一滴泪落下,两人皆没有察觉,“等你长大,带我离开这。”
少年的手很冰,笑与血却都是暖的。
“我带你走。”他看着少年无可奈何的笑脸和渐渐黯淡下去的双眸。
“等我长大了,定带你走,再也不回来了!”
“好啊。”他笑道,树荫遮住了阳光,一片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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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幽咬住下唇,本不愿同意,进退两难。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留在原地,看着今雩的背影逐渐远去,怅然若失。
“…我这次会带你走的。”他自言自语似的喃喃,意味深长地留下了一个笑容。
今雩走远了,才敢偷偷回头看翦幽一眼,看着翦幽落寞的身影,他对此无可奈何,更不可能去安慰翦幽了,只得暗暗祈祷翦幽别被他吓到才是。
回到大厅,早已空无一人——詹挽愔早早把大厅的人赶回客房,让他们等饭菜送上门了。
今雩正奇怪着大中午的詹挽愔他们跑哪儿去了,偶觉背后一冷,顿感不妙,抬手掐诀忽地朝身后招呼。
身后的人竟是藏不住一点杀气,应是没料到今雩的袭击,躲闪不及,只得抬手相迎。
红光闪过,那人不由得踉跄几步。
今雩并没打算下死手,但他也不曾想这人反应极快,不免多生了几分防备出来,后退与其拉开距离。
“…何人?”他缓缓地、审讯般地问,“…去何地?为何?”
来者倒是个容貌极佳的俊美男子,却笑得不怀好意,嘴角旁一点痣恰好为这人平添一丝邪魅劲儿。
“来找我雁红姐叙旧。”那人受了这一击,喘息声若有似无,却依旧一副君子模样,“先生这是要拦我了?”
“巧了。”今雩立马觉察到了不对,一字一顿地试探道,“…我来找燕儿。”
“不巧,先生。”那人有所忌惮,不敢冒然回答,“雁红姐怕是不喜欢…燕儿呢…”他轻笑一声,“这不是…冤家路窄么?”
何雁红与燕儿莫非不是同一人?
“可惜,”今雩继续试探着,“先生…见不着…雁红姐了。”
人都死了,如何见?
“那燕儿怕是更难见了…”那人面容僵了一瞬,随即阴鸷道,“你…知道何雁红已经死了?”
不像是问句,更像是陈述。
今雩一脸漠然,并没有回答他。
何雁红和燕儿就是同一个人,他终于确定了。
“你是谁?”今雩冷笑一声,不屑地歪头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男人见他不再陪自己演戏,便也不想装了,缓缓地道:“箜兰…今雩?看来是诡术世家的大前辈啊。”
今雩听了有些不爽,顿知男人不简单。“…何出此言?”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朝他走来:“我想想…
“祜笙他老人家是你的叔公,还是你老爹的叔公…罢了,都不重要…只是,”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家子世世代代捉妖杀鬼,你们的老祖宗却是妖怪的后代,真是唏嘘!”
今雩内心毫无波澜,类似诋毁的话他早已听过千遍万遍,听得都习惯了。
“…莫虚有的事…”他回,“…何谈唏嘘?”
“莫虚有?”男人得寸进尺道,“谁不知道你们箜兰式的人都流着一部分鲛人的血?!”
“…从何得来?”他听得烦,不禁大声了一些,“…而且…鲛人…并非妖族。”
“从何得来根本不重要。”男人重新站回他面前,“重要的是你们身上有着妖族的血,也有着妖族的卑劣秉性,一样邪恶,下贱。”
话说得难听,今雩只觉刺耳无比。
想来男人是想扰他心绪再对他下手了。
果然,他见男人的手悄悄背到了身后,像是要搞偷袭的样子,结合男人之前喊过他“大前辈”,恐怕真是个会点什么的。
果不其然,男人忽地伸出两指,直冲他面门,好在他早有准备,一下擒住了男人的手腕。
“…眼高手低。”今雩冷脸嘲讽道。
“大前辈,教训的是。”男人适时挣开他的手,随即一记手刃横飞而来,这次直冲今雩的脖子。
今雩伸掌格挡,轻松化解,接着换手一记勾拳打向男人胸腔。
男人明显没有清晰的格挡意识,胸前竟是空出一块儿,躲闪不及,只得老老实实吃下这一击。
“教你一课。”今雩厉声道。
单凭近身格斗,男人未必是他的对手。
“接受。”男人嘴角淌着血,却依旧笑得灿烂,双手结印,一招咒术飞速侵来。
今雩冷静地看着,只觉男人的手势颇为陌生,自己好像未曾见过几次。
他闪身躲开,漆黑的咒印却追着他不放,忽的划伤了他的手臂。
黑红的血液缓缓流了出来,今雩再次看向男人,眼神却变了——男人用的是邪术。
“…我没有…”他指尖沾血,凭空画符,两指一并,符咒刹时飞向男人,所过之处阴火熊熊,“学邪术的…后辈。”
幽绿的火光照亮了男人阴沉的脸,男人伸出两指念咒,试图挡下这一击。
“诡术也并非正道,与邪术又有何差异?”血光从男人指尖涌出,死死挡住大火,“大前辈这时候的干系可别摘太清!”
今雩不予作答,轻轻一打响指,火光骤然炸开,绿光吞噬了男人的身躯,只留一张惊惧的面孔。
“诡术…自非正道。”他冷笑一声,“若是正道…放你一场…也就罢了。”
他说得极其缓慢,简直是一场酷刑。
“…报上名来。”今雩轻声道,“否则你…难逃一死。”
阴火让男人仿佛全身火坑,灼烧的疼痛钻心刺骨。
“我若报上姓名,大前辈能放我一程?有一点…诡术与邪术是一样的…”男人打了个寒颤,开始转移话题,“那就是都有报应…杀了我…你是想赎罪…还是想被报应报死!”
今雩只是冷淡地看着,依旧没回答。
“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无妨…”男人的嘴角抽搐着溢出血来,“但…你…”
“殷孚。对吧?”竟有人抢先替男人回答了。
今雩循声望去。来人身形高挺,白衣整洁,墨发如瀑,肆意地束在了脑后。
“今雩,他就是王请财说的殷孚。”那人看起来笑眯眯的,但一种莫名的阴郁之感布满了他苍白的脸。
“翦幽。”今雩抬起一只手挡在胸前,“我凭什么…信你。”
“信我也罢,不信也罢,反正他今日都难逃一死了对吧?”翦幽朗声笑道,看着倒是不像开心的样子,缓缓向今雩靠近,“不过…他并非善类,杀了能有什么报应?反倒是积攒功德吧。”
今雩下意识后退两步,血色符篆在两指之间若隐若现。“你…退后…不然……也杀了你。”
殷孚浸在阴火里,倍感不适,想抬手掐诀却疼得动弹不得,便放声叫道:“大前辈你眼睛怕不是瞎了吧?你他娘知道你身边站着的是什么畜生吗?!他可是…”
“闭嘴!”翦幽猛地抬头,下一秒便抬手作势,似是要上前做掉殷孚。
“…别动。”今雩伸手擒住翦幽的手腕,阴冷地问殷孚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无需挂怀。”只听殷孚阴恻恻一笑,阴火恍然炸开,火星横飞,“下去让他慢慢给你说。”
浓烟之中,殷孚两指一并,手臂早已鲜血淋漓,漆黑的咒术在他指间涌动,利箭一般刺向翦幽。
眼见翦幽躲闪不及,今雩抬手一道咒术甩过去,邪术如黑雾般尽数散去。
殷红的血液从他手中源源流出,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五指发力想送上一记符掌拦住逃跑的殷孚,一阵刺骨疼痛却由手漫延至心间。
“靠。”他小声骂了一句,看来是邪术入身了——不过这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翦幽瞧着不妙,作势要扶。
白皙冰冷的指尖刚碰上今雩的肩头,今雩只觉炽痛如电流般贯穿全身,不由得一阵痉颤,跪倒在地。
他眼前闪过一片漆黑,随即猛地回头,愤愤地看向他身后的翦幽。
对方兴许是吓着了,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的翦幽可不能再笑眯眯的了,他似是睁着了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的今雩,低垂的双眸中,心绪却被浓密的睫毛盖得严严实实。
今雩虽觉着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似乎有灿灿黄光闪过。
他好像瞧着翦幽的眼眸有几分怪异,但又瞧得不真切,对方又把眼睛眯上了。
看来这骤然收缩的细长瞳仁只是一瞬幻觉。
“你…到底是…”今雩爬起来,虽是愤怒,但还是只敢用自己干净的那只手抓住翦幽的衣襟,“…什么东西?!”
话问得有些冒昧,但翦幽并没在意。
“道长哥哥这是何意?”翦幽眼睁睁地看着今雩偏头贴过来,两人之间只隔了五指不到的距离,“我还能是何物?只是个四处云游的学者罢了。”
“学者?…你学的是…邪术?”今雩看着翦幽的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小臂上,想来是不敢握紧。
“什么邪术,我生来愚笨,哥哥说笑了。”翦幽平静地回答,腰间挂的禁步却在这微小的争执中叮当作响。
“…你…”今雩虽生气,但看翦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不敢冒然下手了,“…你…你个混帐…你分明…”
分明在他抓住翦幽手的时候,感受到了这人脉搏里的暗流涌动。
“哥哥要骂便骂,只是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担不起呢。”翦幽一本正经地道,“…先别急着说这个,我瞧着你的伤…”
“无,碍!”今雩想到往昔种种,竟真找不到一丝翦幽的恶意,只好作罢,但奈何气愤未减,只得紧咬下唇挤出二字。
翦幽见对方稍有松口,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些许,只是今雩唇上渗血,想来对他还是满怀介备。
“今雩,你自己不挂心,我也…”他说着伸出手,想擦去今雩唇上的血渍。
感受到对方滚烫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脸上,今雩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向后连退好几步,这才后知后觉到,刚才的距离未免太近了些。
察觉到对方期望落空般的眼神,竟真有几分可怜。
今雩不自然地抓了抓手背上的伤,小声道:“我…我言重了…抱歉…还有…别贴我…太近,我…不太习惯。”
他舔了舔嘴唇,静待翦幽的回复。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唐突冒犯了。”翦幽终于答道。
良久沉默。
“我…我去找…殷孚。”今雩率先开口,说罢转身要走。
“不要去!”翦幽连忙阻止。
今雩感到莫名其妙,问:“…为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翦幽明显与殷孚互相认识,且积怨已久。
“他…他逃不出这里的,道长你放他乱蹿也无妨啊。”翦幽强行解释。
今雩听了只觉荒谬,反问:“放他害人?”作势要走。
“便是要害你了,你也未可知。”翦幽拉住他,“这货阴险得很,你莫要不信。”
对方拉得突然,今雩像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抽回手来。
“我不信。”他做出防御的架势,边退边说,“…你也…不要碰我。”
“好道长,好哥哥,我便求你不要去好吗?”翦幽摊开手道,“信我这一回,我若骗你,你便下咒杀我。”
这誓发的未免有些重了。
“你…你别这样…”今雩欲言又止。
翦幽还欲解释,只听一声尖叫响彻酒家,凄厉无比,十分刺耳。
“跟你…废话太多了。”今雩这次转身就朝着叫声处跑去。
“那我跟着你,好吗道长?”翦幽连忙跟了过来。
今雩本想拒绝,但这声惨叫着实吓人,他根本不敢再花时间和翦幽拉扯了。
只是一点,为何翦幽走路没有一点声音?他身上的挂饰不算少,如此静默倒显反常。
不过今雩,也没有时间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