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声里的暗恋》宁疏月

12、梧桐叶落时

　　梧桐叶落时

　　午后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美术教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宁知夏握着炭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在画纸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将窗外那个倚在梧桐树下的身影细细描摹。

　　王砚辞背着双肩包，站在篮球场边缘的梧桐树下，似乎在看场上奔跑的同学，又像是在走神。秋日的风掀起他藏青色校服的衣角，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宁知夏坐在靠窗的画架前，视线越过玻璃，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身上，炭笔在画纸上快速移动，将他挺拔的背影、微垂的头颅，甚至连被风吹起的发丝弧度都精准地捕捉下来。

　　这已经是她这个星期第三次画他了。每次都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不敢靠太近，只敢用画笔偷偷记录下他的模样。画纸上的少年身姿挺拔，背影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却又在细节处透着难以言说的温柔，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知夏！你在画什么呢？藏得这么严实！”

　　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宁知夏吓得手一抖，炭笔在画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长线。她慌忙用画板挡住画纸，转头看向跑过来的苏晓棠，脸上泛起一层薄红：“没、没画什么，就是随便画画风景。”

　　苏晓棠是她最好的朋友，性格活泼外向，眼睛里藏不住事。她显然不信宁知夏的话，笑着绕到画架另一侧，伸手就去掀挡住画纸的画板：“骗人！我刚才就看见你对着窗外画了半天，肯定有猫腻！”

　　宁知夏下意识地去抢，两人拉拉扯扯间，画纸突然从画板上滑落，飘到了地上。苏晓棠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展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哇！这不是王砚辞吗？宁知夏，你可以啊！画得也太像了吧！”

　　“晓棠！你别嚷嚷！”宁知夏又急又窘，伸手想去拿画纸，“快点还给我！”

　　“急什么呀，让我再看看。”苏晓棠拿着画纸往后退了两步，仔细端详着，“你看这线条，这光影，简直把他那种高冷的气质都画出来了！没想到你对王砚辞这么上心，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人家？”

　　“你别胡说！”宁知夏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我就是觉得他的背影很适合当速写素材，没有别的意思！”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宁知夏抬头一看，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王砚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正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

　　苏晓棠也注意到了王砚辞，眼睛一转，突然举起画纸朝他挥了挥：“王砚辞！你看知夏画的你！是不是超像？”

　　宁知夏吓得魂都快没了，伸手去拉苏晓棠，却已经来不及了。王砚辞的视线落在画纸上，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走了进来。

　　“晓棠！”宁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偷偷画他的事情会被他本人撞个正着。

　　苏晓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吐了吐舌头，把画纸递到王砚辞面前：“那个……王砚辞，你别误会啊，知夏就是觉得你背影好看，才画的。”

　　王砚辞伸手接过画纸，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的线条。画中的自己站在梧桐树下，背景里的树叶纹路清晰可见，连校服衣角的褶皱都被细致地描绘出来，能看出画者的用心。他的目光在画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抬眼看向宁知夏。

　　宁知夏的头埋得低低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她能感觉到王砚辞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每一秒都像在受刑。愧疚和尴尬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王、王砚辞同学，对不起……我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画你，我马上把它删掉，不，我马上把它撕掉……”

　　她说着，就想去抢王砚辞手里的画纸。

　　“不用。”王砚辞轻轻避开了她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一种疏离感，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没事。”

　　宁知夏愣住了，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阳光恰好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分明的下颌线，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样子。

　　“真、真的没事吗？”宁知夏还是有些不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喜欢看他，所以忍不住画了他吧。那样也太丢人了。

　　王砚辞看着她手足无措、眼眶微红的样子，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画得很好。”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得宁知夏大脑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看着王砚辞，一时间忘了说话。他竟然夸她画得好？

　　苏晓棠在一旁也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对吧对吧！我就说知夏画得超棒！王砚辞，你要是喜欢，这张画就送给你啦！”

　　宁知夏猛地回过神，刚想反对，就听见王砚辞说：“可以吗？”

　　他的目光落在宁知夏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宁知夏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脸颊发烫，她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可、可以。”

　　“那就谢谢了。”王砚辞将画纸仔细地折好，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物品。

　　“不、不客气。”宁知夏不敢看他的眼睛，又把头低了下去。

　　教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苏晓棠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那个……王砚辞，你怎么会来美术教室啊？”

　　“来拿东西。”王砚辞指了指讲台旁边的一个纸箱，“上周运动会的奖品，老师让我帮忙拿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苏晓棠点了点头，偷偷给宁知夏使了个眼色。

　　宁知夏还是有些不自在，她觉得自己现在待在这里太尴尬了，于是拿起自己的画笔和画板：“我、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美术教室。

　　看着宁知夏仓皇离去的背影，苏晓棠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砚辞，你别介意啊，知夏她就是太害羞了。”

　　王砚辞的目光追随着宁知夏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地说：“我知道。”

　　他转身拿起纸箱，朝苏晓棠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美术教室。

　　宁知夏冲出美术教室后，沿着走廊一路狂奔，直到跑到操场角落的紫藤花架下才停下脚步。她扶着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的场景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王砚辞接过画纸的样子，他说“没事”时的语气，还有他夸她画得好时的眼神，都让她的脸颊一阵阵发烫。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她以为王砚辞会生气，会觉得被冒犯，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收下了那张画。

　　“宁知夏，你真是太丢人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到王砚辞拿着画纸的样子，她的心跳就又控制不住地加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宁知夏心里一惊，以为是王砚辞追了过来，慌忙转过身，却看到苏晓棠跑了过来。

　　“知夏！你跑那么快干嘛？”苏晓棠扶着膝盖喘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吓跑了呢。”

　　宁知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把画给他看的？”

　　“我这不是觉得你画得好，想让他知道你的才华嘛。”苏晓棠嬉皮笑脸地说，“不过说真的，王砚辞刚才的反应也太淡定了吧？而且他还夸你画得好，是不是对你也有点意思啊？”

　　“你别胡说！”宁知夏的脸又红了，“他就是礼貌性地夸一下而已，你想太多了。”

　　“是吗？”苏晓棠挑眉，“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他把画纸折得很仔细，还放进了书包里，这可不像是对待普通画纸的样子。”

　　宁知夏的心微微一动，难道王砚辞真的很在意那张画？可他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应该不会吧。

　　“别想了别想了！”她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画他了。”

　　“别啊！”苏晓棠急忙说，“这么好的素材，浪费了多可惜啊。而且你看，王砚辞也不介意，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画啊。”

　　“才不要！”宁知夏坚决地摇了摇头，光是想到刚才的场景，她就觉得尴尬得不行，怎么可能还光明正大地画他。

　　苏晓棠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劝说，只是笑着说：“好好好，不画就不画。对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听说今天有糖醋排骨。”

　　“好啊。”提到美食，宁知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上，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宁知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美术教室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而另一边，王砚辞提着纸箱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他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折好的画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画中的自己站在梧桐树下，背景里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氛围。他能清晰地看到画者在细节处的用心，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灵气。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宁知夏刚才手足无措、脸颊通红的样子。那个平时安静内敛的女孩，在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王砚辞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模样。他将画纸重新折好，放进了书包的内层，那里放着他最珍贵的东西。

　　回到教室后，王砚辞将纸箱放在讲台上，然后回到了二班教室。他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

　　过了大概十分钟，宁知夏和苏晓棠一起走进了一班教室。宁知夏的脸颊还有些微红，

　　今天看到她画的自己，他的心里其实很开心。他能感受到画中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就像他对她的感情一样。

　　放学铃声响起，宁知夏收拾好书包，和苏晓棠一起走出了教室。她刻意避开了王砚辞的方向，生怕再和他对视。

　　王砚辞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走到校门口时，宁知夏和苏晓棠道别后，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王砚辞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保持着一段距离。

　　秋日的黄昏，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宁知夏走在前面，隐约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王砚辞，心脏瞬间又开始狂跳。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家。站在自家门口，她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满是红晕。

　　王砚辞看着她走进楼道，才停下脚步。他站在楼下，抬头看向宁知夏家的窗户，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后，宁知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脑海中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拿出画本，翻到之前画的王砚辞的速写，看着画中的少年，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虽然今天的事情很尴尬，但王砚辞的反应，却让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甜蜜。她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又加深了一层。

　　而王砚辞回到家后，将那张画纸贴在了自己书桌前的墙上。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画中的背影，眼神温柔了许多。他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宁知夏”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想，或许就这样保持现状也很好。在这个充满青涩与悸动的青春里，这份“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情愫，就像一杯温水，温柔而绵长，值得细细品味。

　　秋日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了梧桐叶的清香。两个心怀悸动的少年少女，在属于他们的青春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懵懂的感情，期待着未来的每一次相遇。而那张画纸，就像一个秘密的约定，连接着两颗年轻而炙热的心，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流淌着温柔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