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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三章 虹霓 ...

  •   心情确实变好了。

      一半因为山巅小镇的风光很漂亮,一半因为寥湛强迫自己高兴起来。

      如果不尽快高兴起来,日子是真的要过不下去了。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幻想分手。

      幻想独自一人潇洒快乐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再哄人,也不用总是心情沉重地走进家门。

      或许,还能追逐新的目标。
      这一次,换一个脾气没那么大的,没那么强事业心的,爱玩的,能哄她开心的……

      她还是不敢分手。

      因为,不愿面对告别的痛苦。

      也不想承担“始乱终弃”的道德包袱。

      寥湛回到工作的地点。

      玻璃高台上,十个滴管中有三个都不滴药水了。

      是滴管堵了?
      还是导管损坏?
      或者,导管和屋墙的连接处有障碍物?

      都不是。

      只是导管空了而已。

      这意味着,该往这个房间输送液态材料的通路出了问题。

      寥湛很烦躁。

      这种大体量工作循环的弊端就在于节点太多了。
      一个地方卡住,别的地方都没法运转下去。

      寥湛原地等待。

      片刻后,不敢再等。

      怕等久了森林就开始枯萎。

      寥湛冲出房间。

      先下高台。
      沿着走廊走到半程,左拐,来到以金属圆片为标识的白色房间。

      极光、蓂夏和科尼仑坐在那里。
      他们是负责这个材料节点的。

      然而,他们现在正在打花树牌。

      寥湛简直是怒不可遏。
      这地方认真工作的人真的只有她和薄隐吗?

      “你们好。枫叶-贝壳声缕、左旋特里厄溶液和黎寐石-索洛尔纤维的震荡场。这三种材料都不往汇总节点输送了。”
      寥湛尽可能保持礼貌。

      “对啊,因为碧落通路、星寰通路、霜柱通路和心木通路都中断了。”
      极光友善但漫不经心地回答。

      蓂夏刚出错了牌,想悔牌,科尼仑不同意。
      当着寥湛的面,他俩开始吵架。

      “那怎么办啊?”
      寥湛忍住发火的冲动,礼貌询问极光。

      “要不,去刀刃节点、种籽节点、虹场节点、矿石水节点或者青环节点看一看。总归是这五个地方其中之一出了问题。”
      极光乐观又事不关己的样子可真像松砂。

      寥湛道谢,轻轻关上房门。
      又上台阶回高台,但是往深处走,沿着悬空走廊过天井,来到“刀刃节点”。
      这房间里的人正忙得脚不沾地。

      “什么?左旋奥米珀不输送了?”
      边荒气急败坏地问寥湛,
      “那怎么办?我们这可都还在继续产出尘风粒胶呢!左旋特里厄不输送的话,会启动紧急断路,那我们这儿也会被堵死的!”

      寥湛十分头痛。

      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

      于是,原路返回,乘坐虚空自行滑块,路过两座悬浮桥,来到高塔上的种籽节点。

      真气人。
      这里空无一人。
      但灯亮着,声场也还开着。

      寥湛忽然想起来。
      这里好像一向是没有人的。

      光与声自行运作。

      于是寥湛再次原路返回。

      到火炉厅,将柜子里的石头从蓝色基座搬到白色基座。
      八爪走廊显现出来。
      寥湛走过第三道门,敲门。

      虹场节点。

      是这里出了问题吗?

      五个人忙来忙去,互相指责。

      “你们好,”
      寥湛探头进去,
      “请问这里出故障了吗?”

      “你又是谁?”
      青染,寥湛印象里温柔活泼的女孩,从桌子底下探头,怒气冲天地询问。

      “寥湛。汇总节点的。”
      寥湛好声好气地回答。

      青染直起身。
      原来她身上挂满了水银制的壁虎状物体。
      其他人也差不多。

      “喔,你那边的枫贝声缕、左旋特里厄和石头纤维场都卡顿了,是吧。”
      青染叹了口气。

      “是的。”

      看到此景此景,寥湛已经不对今天的工作效率抱什么期望了。

      “我们这里的霓晶滤场出故障了。”
      青染解释。
      接着,又钻进了桌底。

      “有我能帮忙的吗?”
      寥湛小心地问。

      青染和她的同伴藤扣一起探头出来。
      “主要是雨网布折叠系统崩溃了。你会修吗?”

      “我接触过雨网布。”

      寥湛简直是两眼放光。

      “太好了。”
      藤扣朝寥湛伸出手。

      由此,寥湛见识了这个节点的人们在做的事情。

      以及,霓晶。

      单颗的霓晶是无色透明的。
      两颗放在一起就开始产生红紫双色对照。
      三颗混在一起,红紫之间就产生了青色。
      一大把霓晶,必然是由红橙到蓝紫的谱系排列。

      用偏振涡旋处理云流瓶里的云彩,产生半结晶的虹霓色光雾。
      让光雾通过利用复杂布置起来的一组雨网布。
      将无色、无味、无相的“绝宴气流”鼓动为默舍尔螺旋状,在雨网系统中与光雾交错、共振。
      就将虹光转化为冰态的颗粒。

      当然,寥湛离开时,也没能修好雨网布折叠阵。

      因为更专业的维修者到场了。

      但寥湛很开心。

      因为她又见识了一种灵机巧用的玩意。

      只不过,这种见识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工作循环里的每个节点都是高度分化、彼此独立的。

      仅凭这点见识,她不可能来到这个节点工作。

      而且,每个节点的工人的个人努力是没什么意义的。
      真正发挥作用的是一整个正常运转的工作循环。

      以及,构思、设计和布置这个循环的人。

      寥湛所能得到的,就是“见识”的快乐而已。

      她用二十种颜色,在手账本里细细画下了冰态虹彩的七色渐变。

      薄隐就快回家了。

      寥湛高高兴兴地搁下画笔做晚饭。

      最近的相处还算顺利。

      薄隐没有再向她抱怨太多事情,也没指责她。

      而今天又是一个约会日。

      寥湛还记得上次约会时薄隐的心事重重和兴味索然,就规划了家庭约会。

      餐桌边,暖岩照耀、烛火跳动、菜肴温馨的那种约会。

      寥湛从市场买的鲜牛肉。
      熬菌菇汤,炖牛肉。
      搭配小面饼。是薄隐长大的露华山区的口味。
      切甜杏,摆成金色小花的形状。

      回餐桌边布置暖岩和蜡烛。

      回房间,化妆,换衣服。

      薄隐推门进屋,寥湛刚把金花甜杏拼盘端上桌子。

      屋里的灯火流转,映照在这岩念族男孩淡紫色的眼睛里。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忽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欢迎回家!”寥湛笑容洋溢,“今天是约会日!你最近太忙啦,是不是没想起来?”

      “是……”
      薄隐这才转头看到她。
      不知为何,有些欲言又止。

      “饿了吧?快去洗手!”
      寥湛接过他的手提袋,
      “待会就开饭!吃完饭,你尽快开始学习就行。不耽误你的时间。”

      “好。”
      薄隐走进盥洗室。

      寥湛充满期待。
      也满心雀跃。

      好久没有看到薄隐脸红了。

      他肯定很感动吧。
      下班回家,看到一桌子合口味的饭。

      薄隐走出来,拿着蘸水的棉布。

      “快去把妆卸掉。”
      让寥湛惊讶的是,他说出口的竟然是这句话。
      “你今天的妆容看上去好脏。”

      寥湛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

      随后,仿佛一盆冷水迎面落到脸上。

      她开始发抖。

      “主要是眼睛这里。”
      薄隐用他一向的清冽透明的声线说,
      “是不是眼影盘选错了?这个颜色好显老,不适合你。你今天的吊带裙也不好看,显手臂粗。”

      寥湛僵硬地看着他。
      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寥湛木然地看着薄隐。

      遥远的回响,浮现在她的耳畔。

      关于她好心好意给第一人恋人渚光提建议,而渚光忽然暴怒、大声指责她,并夺门而出的。

      她从那时候学会不要随便给恋人提建议。

      现在,她成了被提建议的那一个。

      原来,这种失落感会如此强烈。

      被那个她期待会欣赏她、赞赏她、爱慕她的人。

      真是矛盾极了。

      她理解那个希望帮助爱人变得更美更好的自己。

      也理解那个被所爱之人提了建议后感到屈辱和恼羞成怒的自己。

      “理解”本应让她冷静下来,让她宽容,慈悲。

      她却只感到疼痛。

      就好像,被渚光痛骂并抛下,害了一天头痛或感冒的那种疼痛,依然留在身上。

      寥湛不再木然。

      寥湛回到餐桌边。

      用手掌,将甜杏小花从盘子里推到地上。

      薄隐紧随而来,惊呆了。

      “你——”

      寥湛将玻璃杯摔到地上。
      碎裂声淹没他的话语。

      “你发什么神经?”
      薄隐既烦躁又惊讶,
      “待会儿还要收拾,收拾起来很麻烦,而且我说的是实话,我又没有——”

      寥湛扇了他一耳光。

      力道太大。
      他没站稳,倚靠着墙。
      既错愕又困惑。

      但说不出话来。

      寥湛凑上前。
      又扇了他一耳光。

      “你这个表情干什么?”
      寥湛也不相信自己能发出这种尖锐又刻薄的声音,
      “你不信我会打你?你不信我也会生气?你不信我会对你生气?”

      薄隐抬起手。

      或许他只是想捂住自己的脸。
      或许他是想摸摸寥湛的头发,安抚她——虽然他多半不会这么做。

      或许他想还手。

      寥湛扯住他的手,反方向拧他的关节。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生气?我活该天天给你端水做饭还要看你脸色吗?你把我当人看吗?”

      “你冷静一点,”
      薄隐说话的声音依然那样单薄、澄净、动听,
      虽然在发抖,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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