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炽吻：双王冠冕》昭明辞

8、第八章：假面之下

　　“星尘号”科研船如同滑入一片沸腾的光之海洋。忘忧星近在眼前，这颗交通枢纽星球此刻仿佛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霓虹万花筒，无数闪烁的灯光、全息广告、以及往来穿梭的飞船尾焰，将漆黑的宇宙背景渲染得光怪陆离，喧嚣鼎沸。

　　即使隔着舷窗，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混乱而热烈的狂欢气息。

　　飞船并未停靠繁忙的主空港，而是在一个相对偏僻的私营船坞悄然降落。船长——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人——递给他们两枚加密的身份芯片和两套符合“边缘星系矿产商人”身份的、质地普通却裁剪得体的便服。

　　“祝两位‘生意’顺利。”船长的笑容意味深长，“狂欢节期间，忘忧星只认钱和乐子，其他的……都好说。”

　　江曜面无表情地接过芯片和衣物，微微颔首：“感谢搭载。报酬会按约定支付。”

　　叶凛则笑嘻嘻地接过，熟练地将芯片插入自己的备用终端，浏览着上面伪造的身份信息：“里奥&凯，来自‘灰烬带’星区？啧，这地方听起来比荒岩星还穷酸。爱好是……寻找稀有矿脉和彼此？”他念到最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促狭地看向江曜。

　　江曜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向更衣室。

　　片刻后，两人再次出现在飞船出口。

　　叶凛换上了一件暗红色的丝绒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搭配黑色长裤和短靴，整个人看起来张扬不羁，活脱脱一个带着野性魅力的投机商人。他甚至还故意弄乱了些头发，增添了几分落拓的风流感。

　　江曜则选择了一套低调的深灰色立领外套和同色长裤，剪合身，将他挺拔清瘦的身形勾勒出来，却依旧掩不住那股子冷肃的气质。他最终还是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并非他常用的银边款式），稍稍遮掩了过于锐利的眼神，但紧抿的薄唇和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依旧让他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个……来查账的冷面上司。

　　“哇哦，亲爱的，”叶凛极其自然地凑过去，手臂作势就要搭上江曜的肩膀，语气轻浮，“你这副样子，像是要去砸场子，而不是去找乐子。放松点嘛，笑一个？”

　　江曜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精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声音压低，带着警告：“记住你的身份和目的。别做多余的事。”

　　“我这不正在努力融入角色吗，搭档？”叶凛耸耸肩，收回落空的手，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OS：‘假正经，碰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舱门打开，震耳欲聋的声浪瞬间如同实质般涌来！

　　忘忧星的地表世界，比从太空俯瞰更加疯狂。高耸入云的建筑外墙全是巨大的动态全息投影，展示着光怪陆离的图案和广告。空中是川流不息的悬浮滑板和观光艇，留下道道彩色的光轨。街道上摩肩接踵，各种奇形怪状的外星种族和人类混杂在一起，穿着奇装异服，脸上涂着荧光油彩，随着无处不在的、节奏强劲的电子音乐疯狂舞动、尖叫、畅饮。空气里混杂着酒精、香水、能量饮料、以及某种甜腻的致幻剂气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真正的狂欢节，混乱，喧嚣，光怪陆离，如同一锅煮沸的、失控的欲望浓汤。

　　两人一踏入这人潮，瞬间就被卷入其中。

　　江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过于密集的人群、混乱的信息素、巨大的噪音……这一切都严重挑战着他的秩序感和“绝对解析”的过滤能力。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试图尽快穿过最拥挤的区域，朝着星图标注的大致方向——那片隐藏在高科技游乐场深处的信息黑市——移动。

　　叶凛却如鱼得水。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甚至随着音乐节奏微微晃动身体，时不时对路过的、穿着火辣的外星美女抛个媚眼，引来一阵娇笑。OS：‘这地方不错！早知道就该早点来逛逛！’

　　人流越来越密集。一群穿着夸张荧光服饰、戴着怪物面具的狂欢者尖叫着、推搡着从侧面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正专注于导航、下意识避开一个醉汉的江曜！

　　就在此时——

　　叶凛动了。他非常自然地侧身，手臂一伸，并非搭肩，而是结实有力地揽住了江曜的肩膀，将他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江曜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冰冷的、极其强烈的排斥感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反击！他从未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但叶凛的动作太快太自然，而且确实让他避开了那群横冲直撞的狂欢者。温热的、带着蓬勃生命力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到江曜微凉的皮肤上。一种与他自身截然不同的、混合着淡淡汗味和某种野性气息的味道，瞬间将他包裹。

　　“小心点，亲爱的，”叶凛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江曜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混合着喧嚣的音乐，一起钻入他的耳膜，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埋怨，“你僵硬得像块千年寒冰雕出来的石头。放松点，我们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站岗的。”

　　江曜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滞。耳廓那敏感的区域被对方的气息拂过，带来一阵极其陌生的、细微的战栗感。他能感觉到叶凛揽在他肩上的手臂，结实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两人的身体因为拥挤的人流，几乎紧贴在一起。

　　OS：‘距离过近！体温异常升高（对方及自身）。体味信息素干扰判断。需立刻脱离！’
　　OS：‘啧，腰比看起来还细，就是绷得太紧了，肌肉线条倒是不错……’

　　江曜猛地抬起手，不是推开叶凛，而是精准地、带着一丝冷意地按在了叶凛那只揽着他肩膀的手腕上，指尖用力：“注意你的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冰冷如刀，带着清晰的警告。

　　叶凛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推开力道和那份冰凉，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他非但没有立刻松开，反而就着江曜推拒的力道，顺势松开了揽肩的手，却又极其自然地向下滑，抓住了江曜的手腕！

　　“好好好，听你的。”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暧昧贴近从未发生，拉着江曜的手腕就在人群里穿行，“这边人少点，跟我走，亲爱的~别跟丢了哦！”

　　江曜被他拉着，穿过疯狂舞动的人群。手腕被对方温热干燥的手掌紧紧握着，那份力道和温度与他指尖的冰凉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想挣脱，但周围的环境确实混乱，叶凛的选择也确实是最有效率的路径。

　　他只能绷着脸，任由对方拉着，OS：‘策略性接触。为避免更大麻烦。暂时容忍。记录此次接触时长及不适指数。’

　　就在这时，一队穿着银黑色制服、装备精良的机械警卫正在进行例行巡逻，冰冷的电子眼扫描着过往人群。他们的目光扫过了正拉拉扯扯的两人。

　　叶凛心里一紧，OS：‘巡逻队！’

　　他立刻做出反应，非但没有松开江曜的手，反而就势将他往自己身边又拉近了些，几乎半圈在怀里，另一只手则看似亲昵地抬起，拂过江曜的耳侧，实则将他的脸往自己肩头按了按，挡住了警卫的部分视线角度。他低下头，嘴唇凑近江曜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快速道：

　　“低头，别对视，自然点。”

　　他的气息再次拂过江曜的耳廓和颈侧，温热，带着刚才喝过的能量饮料的微甜气味。

　　江曜的身体再次僵硬。这种全方位的、被气息和体温包裹的贴近，比刚才更甚。他甚至能感觉到叶凛胸腔的震动和说话时喉结的滑动。一种极其强烈的、被冒犯的感觉涌上心头，但理智死死压下了反击的本能。

　　机械警卫的扫描光束从他们身上掠过，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似乎对这对“亲密”的“伴侣”产生了些许兴趣。

　　叶凛的心脏微微提起，脸上却挂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仿佛正在安抚闹别扭的情人，甚至还用脸颊蹭了蹭江曜的头发，OS：‘妈的，可千万别出岔子……’

　　江曜被迫靠在叶凛的肩头，鼻尖充斥着对方的气息，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他能感觉到叶凛蹭他头发时，下巴那一点点胡茬的细微摩擦感。

　　就在警卫似乎准备上前进一步询问时，另一边突然爆发了一阵更大的骚动和欢呼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扫描光束移开了。

　　“警报解除。左转，第三个通道，快。”江曜的声音从叶凛肩头传来，压抑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紧绷和……恼怒？

　　叶凛立刻松开了他，两人迅速分开，如同触电般，一前一后闪入旁边一条相对狭窄安静些的通道，将外面的喧嚣稍稍隔绝。

　　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微弱指示灯提供照明。

　　两人都微微喘息着，刚才那极度亲密的伪装和紧张的情绪，让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叶凛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抓住对方时那纤细却隐含力量的触感，OS：‘……手感居然还不赖？’

　　江曜则迅速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推了推眼镜，试图恢复那副冰冷的表象，但耳根处那抹未能完全消退的薄红，却泄露了方才的波澜。他看都没看叶凛一眼，声音冷硬：“没有下次。”

　　叶凛闻言，挑眉，正要习惯性地怼回去，却忽然看到江曜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发红的耳尖，到嘴边的话突然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声轻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哦？长官，你确定？我觉得我们配合得挺‘默契’的嘛。”

　　江曜没有回答，只是迈开步子，快步向通道深处走去，背影透着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决绝。

　　叶凛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嘴角，也跟了上去，OS：‘好像……逗冰块脸比狂欢节本身还有意思？’

　　而在通道的尽头，一家挂着闪烁的、扭曲星象符号招牌的店铺，悄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招牌下方，一行小字若隐若现：

　　“命运纺锤——解读你的星辰轨迹。”

　　信息黑市，“老猫”的据点，到了。

　　伪装之下的暗流，却远比寻找情报本身，更加汹涌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