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炽吻：双王冠冕》昭明辞

63、第六十三章：阴影议会

　　冷却塔内部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带着锈蚀金属和尘埃的颗粒感，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喉咙。夜莺那句“漩涡早已形成”的回音，似乎还在巨大的空间里幽幽回荡，与风声呜咽混合，更添几分肃杀。她银灰色的眼眸如同两汪极地寒泉，倒映着江曜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以及叶凛那双写满不耐与躁动的眼睛。

　　“合作。”夜莺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像冰面上的裂痕，冰冷而锋利，“一个很有趣的提法，江曜先生。但合作的基础是价值对等，以及…坦诚。”

　　她微微向前倾身，尽管隔着距离，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灰烬’能在联邦的围剿下存活至今，靠的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对信息的绝对掌控和…对风险的精确评估。你们的价值，我们看到了部分。但你们带来的风险，是毁灭性的。”她的目光扫过叶凛，“尤其是这位…‘不稳定’的因素。”

　　叶凛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拄着长矛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江曜一个极其隐蔽的、向后微摆的手势制止了。那手势轻微得几乎看不见，但叶凛却像被无形的缰绳勒住，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眼神凶狠地瞪着夜莺。

　　OS叶凛：『靠！这女人说话真难听！什么叫不稳定因素？老子一拳能打十个她这样的！江曜你拦我干嘛？！』

　　江曜无视了叶凛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夜莺身上。他知道，此刻任何情绪化的反应都会落入下乘。他需要展示的，是超越个人情绪的冷静和价值。

　　“风险与收益向来并存，夜莺女士。”江曜的声音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父体’的威胁，是悬于所有文明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包括‘灰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所掌握的信息，或许是撬动局面的关键。”他顿了顿，抛出了第一个筹码，“例如，联邦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真正推动‘父体’相关研究的，是一个隐藏在最高议会阴影下的秘密团体。”

　　“阴影议会”。这四个字被江曜用一种冷静而清晰的语调说出来，仿佛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夜莺银灰色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她脸上的那种程式化的冷静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显然，这个词触及了她所知情报的核心边缘，甚至可能超出了她目前的掌握范围。

　　“阴影议会…”她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目光锐利如刀，“证据。”

　　她没有否认，而是直接索要证据，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江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贴身的口袋里（那地方竟然还能存放东西）取出一枚微小、看似普通的黑色数据芯片。他没有直接递给夜莺，而是将其置于掌心，展示给她看。

　　“这是从苏瓷实验室核心数据库碎片中还原的部分加密通讯记录摘要，以及…审判庭内部某些异常权限调动的交叉验证痕迹。”江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揭露隐秘的郑重，“记录显示，某些指令和资源调配，绕过了正常的联邦安全流程，指向了几个身份极高的…名字。他们的行动模式，与一个古老传说中的秘密结社描述吻合。”

　　他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试探。他要看看夜莺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夜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小小的芯片，仿佛要将其看穿。她的呼吸频率发生了微不可查的变化。沉默了几秒，她抬起眼，看向江曜：“你想要什么交换？”

　　“信息共享。”江曜言简意赅，“‘灰烬’所掌握的，关于‘父体’的所有传说、研究痕迹、以及…可能与‘阴影议会’对抗的其他势力或线索。我们需要完整的拼图。”

　　“胃口不小。”夜莺评价道，但她眼神中的权衡之色越来越浓。江曜抛出的诱饵足够致命，足以让她重新评估这场“合作”的价值。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着当背景板的叶凛，突然猛地转过头，望向冷却塔入口方向的阴影，低吼道：“谁？！”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江曜也瞬间侧身，能量手枪已然在手，枪口对准了那个方向！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与刚才谈判时的冷静判若两人。

　　夜莺的反应同样不慢，她手腕一翻，一把造型奇特、如同鸟喙般的短刃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身体微微下蹲，进入了防御姿态。

　　黑暗中，只有风声穿过破洞的尖啸。

　　过了几秒，一块松动的锈蚀金属板从高处掉落，在瓦砾堆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虚惊一场。

　　叶凛松了口气，骂了句“操”，但握着长矛的手依旧没有放松。江曜缓缓垂下枪口，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刚才那一刻，两人几乎同步的反应，那种在危机面前无需言语的默契，让一旁的夜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OS夜莺：『…这种同步率…远超普通搭档。资料中提到的‘基因共鸣’…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有意思…』

　　这个小插曲，无形中反而增加了江曜和叶凛话语的分量。他们不仅是信息的携带者，本身就是不容小觑的战力，尤其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

　　夜莺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收起短刃，重新站直身体，目光再次投向江曜：“‘灰烬’可以共享部分情报。但作为诚意和能力的证明，你们需要先完成一件事。”

　　“说。”江曜言简意赅。

　　“附近星域，有一颗名为‘钽金-47’的星球，名义上属于‘泰坦矿业集团’。”夜莺调出一个微型投影仪，在空中投射出一颗灰黄色星球的影像，“但我们有可靠情报显示，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者，与‘阴影议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在那里以矿业为掩护，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的能量采集实验，手段…极其不人道，可能与‘父体’项目所需的某种‘催化剂’有关。”

　　她的目光变得冰冷：“我们需要那里的详细内部结构图、实验数据、以及…如果可能，拿到他们能量采集的核心样本。这对我们评估‘阴影议会’的技术进度和揭露其罪行至关重要。”

　　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无异于虎口拔牙。

　　叶凛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妈的，绕了半天，还是要老子们去给你当枪使？”

　　江曜却看着投影中那颗不起眼的星球，眼神深邃。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道：“情报支持？撤离方案？”

　　“我们会提供基本的地表结构图和外围警卫巡逻规律。但核心区域，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潜入。”夜莺的回答很实际，“至于撤离…完成后，发送特定信号，我们会安排接应。但前提是，你们能活着出来。”

　　条件苛刻，风险极高。

　　江曜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叶凛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夜莺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样子，心里一股邪火乱窜。但他知道，决定权在江曜手里。

　　OS叶凛：『这他妈就是去送死！这女人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江曜，你可别犯傻！』

　　就在叶凛几乎要忍不住开口反对时，江曜抬起了头，看向夜莺，眼神平静无波：

　　“数据芯片，可以先给你部分作为定金。任务，我们接。”

　　“江曜！”叶凛忍不住低吼出声。

　　江曜没有看他，只是对夜莺补充道：“但我们需要基本的医疗支持和装备补给。现在的状态，无法完成任务。”

　　夜莺似乎早就料到这个要求，点了点头：“可以。跟我来，带你们去一个临时安全屋。”

　　谈判暂时达成。三方之间的关系，微妙而脆弱，建立在共同的敌人和互有所需的利益之上，如同在深渊之上走钢丝。

　　江曜收起数据芯片，转身走向夜莺指示的方向。经过叶凛身边时，他极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

　　“我们需要他们的情报。这是最快的方式。”

　　叶凛看着他的背影，那句冲到嘴边的骂娘话又咽了回去。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跟上，嘴里嘟囔着：“妈的…就知道没好事…老子这条贱命算是卖给你了…”

　　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前面的江曜听到。那语气里的抱怨，却又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诡异的信任。

　　夜莺走在最前面，听着身后的动静，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难以捉摸的光芒。这场合作，究竟会走向何方，连她自己也无法完全预料。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男人的到来，已经在这片死水般的灰烬星域，投下了一颗足以引发滔天巨浪的石子。